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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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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許頌轉身應了:“嗯。”

男人眉眼藏笑, 看著心情不錯。

虞荔看到他手中的骨灰盒,下意識問:“你來幫朋友拿骨灰盒啊,你朋友他現在還好嗎?”

“他狀態不太好, ”許頌先答道,看著她, 又開口,“我也不太好。”

他語氣裏聽上去含著幾分委屈, 虞荔覺得自己聽錯了,楞了兩秒, 才道:“那你們都要多休息下, 我理解的, 這需要時間才能走出來。”

“好。”

虞荔突然意識到什麽,有點疑惑地呢喃:“不過, 不是蘇蘇下來給你送的骨灰嗎?她不是十分鐘之前就下來了嗎?”

許頌笑了笑:“我問了她一些註意事項, 剛才在給我朋友發消息,對了,你的手怎麽樣了?”

已過一周,虞荔擡手看了眼, 早已看不出一點抓痕,她笑著跟他道謝:“已經好了,一直沒找到機會, 謝謝你的創可貼。”

“不用謝。”

虞荔笑, 剛打算告別,許頌先一步開口:“你們下班了嗎?”

“對。”

“怎麽回家?外面下雨了, 帶傘了嗎?”許頌問。

虞荔沒回答許頌自己有沒有帶傘的問題, 只笑著指了下對面的公交站牌:“我去坐公交,就兩站路, 很快就到家了。”

他安靜聽完,似是無心問了句:“現在不住在雲和苑了嗎?”

“嗯,我自己租了個房子,離醫院很近。”

許頌點頭,直視虞荔的眼睛,用了陳述的語氣:“我送你回去。”

還是不用麻煩了吧。

這是虞荔的第一想法。

她一向不喜麻煩別人,也不想欠人情,虞荔還沒能說出口婉拒的話,就瞥見窗外雨勢更大了些。

怎麽會下得這麽大?明明剛才還只是小雨的。

虞荔收回視線,也就沒再拒絕許頌:“好,那就麻煩你了。”

“小事,你在這等一下,我去車裏拿傘。”

許頌把手裏的骨灰盒遞給虞荔,轉身幹脆利落地進了雨幕。

他車就停在醫院門口,是一輛黑色的suv。

盡管許頌動作迅速,幾秒就跑上車,回來的時候,身上襯衫也濕了一大片。

虞荔從包裏抽了幾張紙巾出來,難免內疚地遞給他:“擦一下吧,你身上淋濕了。”

許頌語氣輕松,帶了點玩笑意味:“沒什麽,虞荔,我沒那麽嬌貴。”

虞荔卻很堅持地遞著紙巾:“還是先擦一下吧,濕衣服黏在身上也不舒服。”

許頌微微挑了下眉,含笑看著她,倒也沒再拒絕,接過她手裏的紙巾,簡單擦了幾下衣服,又拿起骨灰盒和傘,“走吧。”

虞荔跟上他。

許頌手裏的傘明顯是單人傘,一人撐綽綽有餘,但兩人撐就偏小了。

何況他站得離她挺遠,還有把傘往她這邊傾斜的趨勢。

外面雷雨交加,狂風大作。

間或有車輛鳴笛。

虞荔怕許頌聽不到,於是輕輕拽了下他的衣角。

女生力道很輕,輕到若有若無,許頌卻立刻低頭看來,他眉眼深邃,眸光映著雨,顯得格外柔和,“怎麽了?”

虞荔直言:“許頌,你再站過來些吧,傘有點小,我怕你再被淋到。”

“好。”許頌有些意外,依言走近了些。

隨著距離拉近,兩人胳膊不可避免地抵到一起。

虞荔今天穿的是米黃色的針織外套搭修身牛仔褲,卻擋不住青年身體散發的熱意。

她也沒和男生有過什麽肢體接觸,無意識抿了抿唇。

一種很奇怪的從未體驗過的情緒浮上心間。

虞荔垂著眼想。

男生的體溫都這麽高嗎?可許頌穿得看上去比她單薄得多。

容不得她多想,許頌俯身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虞荔輕聲道謝,彎腰進了車裏。

車內整潔幹凈,擺設簡單。

中控臺上擺了一個香薰,往外飄散著清涼的柑橘味調,混合著森林的木香。

虞荔安靜地坐好,系好了安全帶。

許頌繞到另一邊上車,先收了傘,然後拿著金毛的骨灰盒進了車。

他放好骨灰盒,發動車,自然地問:“小區地址在哪?”

虞荔報出地址。

車行入雨幕。

音響緩緩流洩出樂聲。

不是電臺,倒像是許頌自己常聽的歌單。

都是些舒緩的英文歌,以及幾首純音樂。

遇到一個紅綠燈。

車裏氣氛有些凝滯,虞荔笑了笑,主動打破沈靜:“許頌,我聽同事說你現在的公司很厲害,真好。”

“是嗎?算不上多厲害。”他笑。

聽出他話裏的謙虛,虞荔揚了下唇,隨口問:“沒想過還能在淮京見到你,你是剛回國嗎?”

她這話是真心。原本一直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紅燈倒計時結束。

許頌聲音坦然:“兩三個月前,家裏出了點事,我就回國了。”

虞荔自覺失言。

他說的家裏,大抵是蔡阿姨那邊出了情況。

她很久沒有聽過蔡阿姨的消息了,從高三那年許頌出國以後,幹媽也對蔡阿姨的事閉口不言。

只是,許頌大抵在國外已經有了很好的發展。

回國應該不在他一開始的計劃之內。

虞荔有點替他惋惜,須臾,又覺得他這樣的人,不管在哪裏都會熠熠生輝,她這惋惜不免多餘,並沒有什麽必要。

見她沈默,許頌笑著開口:“沒什麽大事,我媽前些日子病了,情況不太好,我就回來了,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

“抱歉,我不知道……”她聽著雨聲,下意識問出潛意識裏的問題,“那你還會走嗎?”

問完她就後悔了,其實許頌在國外或者留在淮京,與她自己並沒有多大關系的。

許頌笑:“不走了。”

虞荔不知道說什麽好,就只簡單“嗯”了聲以作回答。

反倒是許頌又道:“現在覺得,留在淮京也挺好的。”

什麽叫,留在淮京也挺好的。

虞荔聽見這話,揣摩了下,一開始有點懵,一兩秒後,她驀地反應過來什麽。

腦海裏蹦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朱藏月。

深究起來,虞荔已經很久沒想起過她了。

比起許頌來,她更加記不清朱藏月的樣子。

許頌留在國內,應該有那個女孩子的原因吧。

年少時因為某些不可控的因素,放棄喜歡的人的滋味必然不好受,何況是也跟他表白的同他兩情相悅的女孩子。

虞荔也說不清自己什麽感受,也說不上有多失落和難受,只是心尖略微澀澀的,像擠進了酸的檸檬汁。

她沒多在意,只當自己累了。

許頌餘光打量了安靜的女孩子一眼,“怎麽了?”

“嗯?沒什麽,有些累了。”

“累了就休息會兒,到了我叫你。”

到小區門,許頌下車跟保安登記,然後繼續開進小區裏面。

虞荔沒睡,自覺指路,車停在了29棟樓的單元樓前。

許頌拿起傘,“還在下雨,我送你進去。”

虞荔就在座位上沒動,等他先下車。

許頌熄掉火。

熄火前,音響循環到的最後一首歌剛剛放了兩秒。

虞荔解安全帶的手一頓。

剛才那首歌莫名熟悉,像是她常聽的歌。

她蹙眉,想了下,卻一時想不出。

副駕駛門被打開,虞荔回神下車。

許頌把她送到單元樓門口,虞荔開口:“好了,這裏有遮板了,我自己進去就好。”

“好。”

她認真道謝:“許頌,今天真的麻煩你了。”

許頌笑了下:“虞荔。”

自己名字經他喊出口的時候,莫名有幾分繾綣的意味。她說不上來他的咬字特別在哪裏,可就是跟旁人都不太一樣。

她甩掉自己腦海裏那些不應該有的想法。

“嗯?”

“我發現你有一點還是跟以前一樣。”

“什麽一樣?”她疑惑地問。

“跟我還是一樣客氣。”

虞荔有點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但是今天是真的很麻煩你。”

女孩子聲音過分輕,尾音勾人,帶了點不自知的撒嬌意味。

許頌錯開視線,一兩秒後,又看向虞荔:“覺得麻煩我?”

“嗯。”

“有時間請我吃飯吧。”許頌笑。

“嗯,好啊,那就這幾天吧,只是我下班有時候會比較晚,你什麽時候有空呢?”虞荔應得很快。

雨勢漸小。

小區路燈不是很亮,兩人的身影模糊在蒙蒙霧氣裏,彼此看不分明。

許頌沒說話,沈默裏,只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這些年虞荔變化很大。

更優秀了,更自信了,更漂亮了……

甚至,性格也有所變化,能和他這樣並不算相熟的人從容又自如地談天。

只是,除了跟他客氣這一點沒變以外,她還有一點沒變。

她仍然在躲他,生怕欠他人情或者跟他有過多的牽扯,著急劃清界限,明明她跟其他人也並非如此。

虞荔不明白為什麽氣氛突然變得緘默,像有無形的壓力從裏到外把她整個人緊緊團在裏面,不留一絲縫隙,壓得她喘不動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又好像也沒有很久,眼前看不太清楚的人身形微動了下。

然後,聽到他淡淡地說:“我這幾天都沒有時間。”

“這樣啊,”虞荔聽上去有些沮喪,“那……”

許頌說話和平時聽起來無異,她卻覺得他此刻不太高興。

沒有理由的,就是覺得如此。而且,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的不高興好像是由來於她。

是她考慮得太不周全了吧。

那雙清亮逼人的眼一下子逼近,他不知什麽時候俯身湊近。

虞荔楞住,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

明明光線暗沈,他的眼睛卻依然亮得駭人。

許頌眼裏情緒不明,語氣卻很溫和,帶了點無奈:“別亂想,沒有怪你的意思。”

虞荔垂眸笑了笑,聲音溫軟:“是我工作太忙了,連請你吃個飯也要這麽麻煩。”

下一秒,咫尺之間,男人輕輕笑出來。

她疑惑又莫名。

許頌說得很有條理,循循善誘:“不麻煩,先加個聯系方式吧,哪天下班早,就給我發消息,如果我有空,也告訴你,總會有天兩個人都有空的,嗯?”

他尾音似鉤子,撓在人心上。

說完,調出二維碼,遞到虞荔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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