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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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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溫從知請來的大夫醫術不錯,他拿著金針往孟清晚的身上頭上紮了幾下,孟清晚的疼痛便緩解許多。

至此,她也在溫家開始了養病的生涯。

溫從知這位世兄對她顯然十分照顧,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安排的妥帖,既不會讓孟清晚覺得被冷落,也不會過多的讓人打擾她。

在西廂房躺了數日,身上的疼痛消失之後,孟清晚也終於有精神問起溫從知如今的情況來。

原身和溫從知既然能用世兄世妹相稱,孟家和溫家從前的關系也就差不到哪裏去。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原身的記憶中,溫從知的祖父和原身已經去世的祖父是至交好友。

可惜兩人同朝為官,結局卻大不相同。原身的祖父善於審時度勢,在發現朝局不對時,立刻急流勇退,結果不僅保全了全家還入了先皇的眼,將原身賜給男主做了正妃。

而溫祖父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他堅持的一方在政治鬥爭中慘敗,連帶著他也惹怒先皇被罷官,溫家在京城失去了立足之地只好舉家回到老家松江府城。

從此,原身就失去了溫家以及溫從知的消息。

不然,她也不會不知道溫從知就是溫籍。

“郎君是九年前從京城回來的,那時老太爺,老爺和夫人都還在。”陪在孟清晚身邊的人依舊是那位嚴肅的黃阿婆和丫鬟小柳,黃阿婆說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很是感慨。

“老太爺身體不好,在松江府只待了半年就去世了。郎君開始為祖父守孝,可孝期未結束,老爺也染了病很快不治身亡。夫人傷心過度,陪了郎君兩年,也撐不住去了。郎君便一直在守孝,整整六年深居簡出,剩下這兩年也子然一身未有婚配。”

說到沒有婚配,黃阿婆很刻意地加重了聲音。

孟清晚沒有在意這一點,她聽到溫從知祖父和父母接連去世,溫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十分同情。

“世兄這些年真是過的不易啊。”

溫從知走到西廂房門口,剛要擡腳就聽到了孟清晚感嘆他過的艱難的話。

他腳步微頓,然後在門上輕輕敲了一下。

屋中交談的聲音很快停下了,小柳走過去打開了房門,“郎君,您又來看望孟娘子啊。咦,蘇記的點心?”

“小柳,為娘子煎藥的時辰到了,你隨我去。”黃阿婆拽走了嘴饞的小丫鬟。

溫從知將手中的點心匣子放在桌上,打開,香甜的氣息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孟清晚也不跟他客氣,坐下來就拿了一塊蜜棗糕吃了起來,“世兄過來,應該是打聽到京城那邊的消息了?”

原身終究是皇後的身份,她和溫從知心知肚明。

溫從知點點頭,“我這幾日去拜訪一些近期從京城返回松江府的友人,他們很肯定地告訴我宮裏沒有發喪。”

“孟七娘子的確入了宮,但只是做了一名女官。”

“女官?真的只是一名女官?”孟清晚咽下點心,有些不敢相信,書中這個時候孟如心應該被封為如嬪了。

怎麽可能會是一名女官?女官聽起來名頭不錯,但在宮裏也是伺候人的,只不過伺候的是身份尊貴的帝後太後等人。

“其餘的打聽不出來,不過後日我就要進京為春闈作準備,世妹可以隨我一起。京中,承恩公府畢竟還在。”溫從知沈吟片刻,開口提議。

年前六月開了一場恩科,溫從知成功考中了舉人,再過一個多月春闈就要開始。松江府距離京城千裏之遙,他差不多要啟程進京了。

這幾日,溫家的仆役收拾好了行裝,進京的船也租好了。

於情於理,孟清晚沒有理由拒絕。

可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想回去承恩公府,也對皇宮生出厭惡與排斥。又一塊蜜棗糕放進嘴裏,她慢慢吞吞地咀嚼,垂著眉眼也不說話。

看起來有些喪裏喪氣的。

溫從知的目光微有波動,他想起來年少時一閃而過的美好,又是嘆氣,“若是不願,我這裏可以留你。”

孟清晚擡起了頭,很意外的神色。這一瞬間,她從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熟悉的包容,甚至於那嘆出一口氣也很像,像她的同門師兄。

她的導師手下一共就帶了她和師兄兩個博士,師兄比她大兩屆,對她一直很好。

“世兄,謝謝你收留我,暫時的話,我不想回去皇宮也不想去承恩公府。”發自內心,孟清晚道出了自己的謝意。

同時,她對眼前清雅的男子也多了幾分親近。

房間的角落點著靜心的香篆,溫從知嗅著清苦的香氣,淡淡朝她笑了一下,“何以用上收留二字?你我之前,於公於私,我責無旁貸。”

……

“阿婆,你說這位孟娘子和我們家郎君會不會成為夫妻啊?別人不都是說救命之情當以身相許嘛!”廚房的一角,丫鬟小柳一邊扇著藥爐子下面的火,一邊大膽地同黃阿婆說話。

小丫鬟本以為自己會得到一頓訓斥,可沒想到黃阿婆聽了她的話陷入了沈思當中。

反過來問她,“你覺得這位孟娘子如何?可當得起郎君的夫人。”

小柳猛地點頭,唯恐自己的意思表達不清,“當然當得起了!阿婆,孟娘子人很好,從不打罵我,也不讓我、幹活。而且,孟娘子識字,她還讓我把小桃她們都找來,給我們講故事聽,讓我們認字!”

“最重要的是,郎君對她十分看重。”黃阿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在意的地方和小柳不一樣,黃阿婆希望郎君的夫人和郎君情意相通。

總之,孟清晚算是目前黃阿婆覺得最合適的一個人選了。

“反正,孟娘子比堂老爺硬要塞的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小柳小聲嘀咕,言語間很討厭堂老爺一家。

偏偏討厭什麽來什麽,她才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外頭就有人過來廚房尋黃阿婆了。

“阿婆,堂老爺一家領著那個表姑娘又上門了,您快過去吧。”

黃阿婆眉頭一皺,吩咐小柳仔細看著藥爐,冷著臉往前院去。

郎君馬上就要進京參加春闈,沒有必要和堂老爺一家糾纏不清,還是快些打發了才是。

溫家前院,待客用的小廳。黃阿婆走到的時候,裏面已經坐下了五口人,溫從知族中的一位族叔和他的夫人、長子長媳,以及一個神色羞怯的小娘子。

看到黃阿婆,溫族叔沒有動,他的長子徑直站了起來,劈頭蓋臉就問:“從知賢弟呢?怎麽不過來拜見我父親?”

黃阿婆還沒開口,溫族叔的夫人也坐不住了,急著拉過來那個小娘子,“從知今年已經二十有七,卻還未有婚配。身為長輩,我們怎能袖手旁觀?惠娘是個好女娘,賢惠知禮,正與從知相配!”

溫從知馬上就要進京,今日他們軟磨硬泡也得把婚事定下來。

聞言,黃阿婆冷笑不止,好一個長輩,一個在背後傳播郎君克親的長輩,一個在老爺夫人過世時堂t而皇之上門搶奪財產的長輩!

若不是郎君因科考要保持名聲,豈會讓這家潑皮無賴上門。

“夫人說的這叫什麽話,郎君的婚事早有過世的老太爺訂下,如今郎君考中舉人,婚事自然也就不遠了。”黃阿婆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了一眼名叫惠娘的小娘子,心道無論是顏色還是氣度,比孟娘子都差的甚遠。

“不可能!老太爺都去世多久了?怎麽會有樁婚事?”溫族叔一家人齊齊變了臉色,以為黃阿婆在誆他們。

“如何不可能?老太爺定下的人家何等尊貴,莫非還要請出來讓你們見見不成?”

“當然要見見!”溫族叔的長子與夫人還是不信,鬧著要見人,溫族叔看著黃阿婆臉上篤定的神色有些遲疑不定。

“慢著,我們先回去。”溫族叔不傻,反正族長也想要和溫從知接親,他們不妨回去等等再看。

萬一真的有他們惹不起的人家呢?

溫族叔一家人急急忙忙離開,黃阿婆吐出一口惡氣,接著她臉上掛上了歉意,來到了西廂房。

她談及方才發生的事情,態度誠懇地向孟清晚道歉,“老婆子我壞了孟娘子的名聲,還請娘子責罰。”

溫從知還未離去,聽說這事眸光狠狠一沈,族叔一家回去定然會將此事宣揚給全族人知曉。

“阿婆,西村缺了一個管事的婆子,明日你去!”溫從知罕見地動了怒,哪怕黃阿婆誤打誤撞說出的話確實是真的。

但那是曾經,如今他面前的晚娘是皇後!

“世兄不必發這麽大火,其實我覺得阿婆這樣做也沒什麽不對。畢竟,你離開松江府去了京城,之後的事情都和他們關系不大。”孟清晚雖說對黃阿婆的自作主張有些不喜歡,但還不至於親眼看著溫從知將她趕走,這幾日也多虧了她照顧自己。

“再說,我在外也總需要一個身份的。若只說世兄世妹,旁人也不會相信。”

她趕緊沖著溫從知眨眨眼睛,讓他消消火氣。

“阿婆,你記住,沒有下次。”溫從知沈默了片刻,算是默認了這個說辭。

黃阿婆見狀,感激地朝孟清晚行了一禮,“多謝娘子。”

***

正如溫從知所料,才過了一天不到,溫氏全族人都已經知曉溫祖父生前為溫從知定下了一樁婚事,甚至溫從知的未婚妻就在溫家!

當日溫家的下人在松江府城采買女子的首飾,布料,似乎也驗證了這一點。

溫氏的族長在溫從知上門拜別的時候提起此事詢問,溫從知也承認了,“的確是祖父在世時定下的。”

“這樣啊,好啊,你有婚配,我們也能放心了。”溫氏族長想起溫老太爺生前也曾是一位宰相,不敢再往下問。

原本要安排給溫從知的婚事,也當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第二日,溫家大大小小的箱籠就裝到了船上,溫從知在友人的送別下來到了碼頭。

孟清晚從容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頓時引來一片艷羨聲。

“如此佳人,從知賢弟可要好好珍惜。”

“看來過不了多久,你我要喝上一壺喜酒了。”

“好事,當浮一大白!”

……

溫從知等上了船,神色才變得自然,他讓人仔細守著孟清晚的房間,自己一個人走到了船頭。

他臨船遠眺,江水悠悠,前路漫漫。

而他的旁邊正有一艘大船駛過,相反的方向,這艘船是從京城來的,要停靠在松江碼頭。

碼頭上,溫從知的友人們還沒有離開,大船上的人就下船了。

他們是監察司的人,奉命為陛下尋找畫像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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