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誰能學開船

關燈
誰能學開船

孟玨見徐夏肩膀不停地抽動, 還以為她氣哭了,嚇得跑到前面一看,卻把自己氣了個夠嗆,徐夏竟然捂著嘴在笑!

孟玨又好氣又好笑:“好哇, 枉我白白擔心你一場。”

徐夏踩了孟玨一腳, 扮了個鬼臉, 一邊往村內跑一邊笑嘻嘻說:“彼此彼此,回見啊, 孟玨。”

孟玨蹲下身,吃痛地捂住左腳。

自行車因為失去支撐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激起陣陣塵土,嗆得他直咳嗽。

微風吹來, 空中仿佛還飄蕩著徐夏爽朗的笑聲,孟玨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扶起自行車, 一溜煙騎走了。

寧富田和鄭小英剛好從村口進來,看見孟玨的身影他, 揉了兩下眼睛:“奇怪了, 孟主任他兒子雜從村裏出來了。”

鄭小英啐了寧富田一口:“看花眼了吧,孟主任的兒子怎麽能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

“哎, 看來我也該退休了, 老咯,不中用了。”寧富田搖搖頭嘆氣道。

這邊徐夏剛回到寧家, 家門口的小喇叭就傳出了寧富田的聲音:“請各家各戶派一名代表到隊部院壩開會。”

寧文躍躍欲試地說:“爸, 媽, 就讓我和徐夏去唄,你們在家備課。”

文昕伸出右手食指點了寧文腦門一下說:“你現在是一天也在家坐不住了, 見天兒的到處野,去吧,去吧。”

說完掏出購買證明塞到徐夏手裏,又用手裏的備課本挨個拍了寧文和徐夏的屁股。

寧文一只手拉著徐夏,一只手誇張地捂住屁股,邊往外跑邊抱怨:“疼死我了,你還是不是我親媽了。”

等她們蹦蹦跳跳到了隊部,院壩裏稀稀拉拉有幾個村民,二人便將購買證明遞給了寧富田又一五一十地把孟玨的話覆述了出來。

“巧了,這真是想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寧富田激動地眉飛色舞,“通知大家來開會也是為這個事呢,趙書記給我們爭取到了名額去船校學習開機帆船,讓在隊裏挑出合適的人選報上去呢。”

鄭小英插嘴說:“就是這人選上,我和書記還有分歧。”

寧富田想得簡單,每個生產隊選一名劃船好手報上去就行了,平時誰家交的漁獲物多質量好,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貫唯支書馬首是瞻的鄭小英卻罕見地投了反對票,過去解放大隊男勞力劃漁船,女勞力留在家裏種地和做家務,這是事實不假。

可這次機帆船的錢款是隊裏的婦女起早貪黑沒日沒夜攢出來的,不光海蜇網是女勞力編的,海蜇是女勞力去捕撈的,初級加工是女勞力進行的,就連最後運到公社收購站,那也是女勞力去的。

好比澆水施肥都是自己做的,果子最後卻被別人摘了,說破天去也沒這個道理。

更何況這個主意,從頭到尾都是徐夏這個女娃娃想出來的,沒有她,解放大隊連個海蜇網都不會編,還提什麽買大船出海。

寧富田卻覺得,婦女們沒幾個搖過舢板船,去學開機帆船豈不是浪費。

兩人僵持不下,便通知大家來開會商量個章程出來。

徐夏聽完兩人的陳述,不緊不慢地開口:“支書大爺,鄭主任說得沒錯,應該給咱們村的嬸嬸姨姨一個機會,焉知女子不如男。”

此時來開會的村民們逐漸到齊了,見寧富田四人說得熱火朝天,都圍攏上來。

“出海那麽苦,日曬雨淋的,一個不註意還會受傷,女人在家休息不好嗎?”

徐夏回頭一看,竟是寧文那不長進的二叔寧湖,嗤笑道:“湖叔,你說這話也不害臊,咱隊裏哪個婦女是在家能休息一天的,不是種地,就是收拾家裏。

懷孕八九個月了都還在地裏,月子也就最多坐兩三天。

就是寧文她奶和你媳婦也沒休息過一天吧,倒是你,捕魚的活是t能躲則躲。”

這話倒是沒說錯,自從寧海一家三口從老屋搬出來,家務活就都落到了馮盼兒和陳幺妹身上,這倆婆媳為人不行,但幹活還是沒得說,不然哪裏能養得活寧湖和寧玉松這好吃懶做的爺倆。

“我說一句,你倒是有十句等著。”寧湖自知理虧,縮了縮脖子,抱著膀子就往人群外面鉆。

一個容長臉的老婦人湊上來說:“婦道人家學什麽開船,老話說得好‘有女同行,航行不利’,女人身上陰氣重,上船不吉利。”

只見她滿臉溝壑,皮膚蠟黃,雙眼深陷,眼眸中閃爍著恨意,鼻梁塌陷,一張血盆大口裏牙齒橫七豎八。

穿著一件破舊的淡棕色長袍,打滿了補丁,像是披著一張羊皮紙,隱隱約約能聞到些酸臭味。

徐夏還在努力回憶這是誰,寧文湊到她耳邊說:“這是咱們老熟人劉棒槌他媽,秦鳳儀。”

解放前,這秦鳳儀謊稱師承驪山上清宮,號“秦半仙”,靠著一貼符紙和一張巧嘴,走街串巷,給人算命兼治病驅邪,不相信這一套的人背地裏罵她是“秦神婆”。

“可不是,我之前去江南,那裏傳統習俗是女人不能上龍舟。”人群裏不知道是誰附和道。

“對啊,我也聽說過……”

人群中婦女們都低下了頭,仿佛自己真的是什麽不祥之人。

徐夏心裏覺得無比荒謬,在她魂穿來的現代,婦女都能上神州了,在這75年卻還不能上龍舟。

徐夏反問:“這壓根就不是傳統,是陋習,鄭和下西洋的海船都配備了負責各項工作的婦女,難不成過了500多年,女性反而連小小的機帆船都登不上了?”

“鄭和是誰?”眾人一片茫然。

“沒看過連環畫啊?三寶太監奉永樂帝之命出海宣揚明朝德威的故事,”寧富田見村民都被秦鳳儀帶溝裏去了,越扯越荒謬,沒好氣地說,“沒讀過書就好好聽聽人家文化人的說法,天天把封建糟粕那一套掛嘴上,是嫌自己沒被批鬥過是吧。”

秦鳳儀聞言打了個哆嗦,想起過去和她一起坑蒙拐騙的師姐妹,都被打成了牛鬼蛇神,上街游行。

解放大隊人善良,只是沒收掉她的作案工具,寫了幾次檢討,再警告她不可繼續從事迷信活動,就輕輕放過了。

徐夏越說越激動:“有人生活在新社會,享受著社會主義的紅利,骨子裏卻還是舊社會搞貞節牌坊那一套。”

“徐夏說得好,”鄭小英瞪了秦鳳儀一眼,拍了幾下巴掌,大聲說,“現在是新社會,壓在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已經被扳倒,男女平等也被列入基本國策,男人上得漁船,女人同樣上得漁船。”

“沒錯,”原本低著頭的婦女們一個個舉起拳頭,七嘴八舌附和起來,“誰說女子不如男。”

人群中猶有人不服氣:“可是女人力氣小,哪裏開得動。”

這話可算說到寧富田心坎裏了,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這下沒人反對了吧。

鄭小英說:“放屁!我背著兩個孩子還能挑上百斤的紅薯,跑步都不帶喘氣的,他寧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力氣能比我大?”

圍觀的村民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徐夏趁熱打鐵補充起來:“力氣大小是個體差異,不完全因性別而決定,特別是咱們大隊這樣從小就幹體力活的。”

“好像是這個理兒。”

“確實,我那兒媳婦力氣就比我兒子大。”

寧富田仔細一想,也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便拿出擴音喇叭說:“如果沒有人反對,那麽我們就男女各選兩名去學開船,一起努力。”

“好!”人群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徐夏和寧文見這邊事了,便鉆出人群,朝家裏走去。

寧文說:“徐夏,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都敢在這麽多人面前說話了。”

徐夏說:“我這不是膽子大,權利要靠自己爭取,不能指望別人施舍。”

兩人還沒走攏寧家,遠遠便看見院門口停著衛紅那輛摩托車,加快了速度沖回院子裏,李萍和衛紅正眉飛色舞同寧海和文昕說著話。

“衛姐,小姨,”徐夏滿臉驚喜地說,“你們怎麽來了?”

衛紅臉上帶著笑轉過身說:“錢有才的案子有了新發現,所裏讓我特來和你們說一聲。

這不我先去找李萍,她剛好要來看你,我們就一起來了。”

原來派出所在調查錢有才故意傷害案時,按例去搜查錢家,錢老頭反應極為奇怪,尤其是當衛紅要進入他臥室取證,更是直接躺在地上撒潑打滾。

這反常的舉動更引起了眾人的懷疑,進入臥室後,警犬沖著他床底的水泥一陣亂吠,衛紅趴下一聞,竟然嗅到了一股屍臭味。

老道的公安立刻覺得裏面還有貓膩,挖開一看,裏面竟然藏著一具屍體!

聽到這裏,剩下的五人都瞪大了雙眼,李萍頓時覺得背上一陣發麻。

“難怪他從來不允許我進他的臥室,原本還以為他是在裏面藏了什麽寶貝,沒想到卻是這麽恐怖的故事。”李萍後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寧文好奇地問:“所以這屍體是誰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