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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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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奔

下雨了, 秦知闕也不知道找棵能遮擋的大樹躲,而?且下雨天根本不好躲在樹底下,萬一劈雷了怎麽辦,寸馨心想, 他這種做生意的資本家, 沒?做過壞事才出奇呢。

此刻男人微低著眼簾, 那睫毛疏朗修長,掃過兩道陰翳, 與烏天黑地一樣的暗沈, 唯有跳躍火光燃了他攜在唇間的香煙, 才算是渡了些?溫度給他。

火光令人眼眶發紅, 寸馨收下了打火機,說:“往屋子底下走, 別站樹下。”

“怕我被雷劈?”

寸馨瞪了他一眼?,秦知闕竟還能笑出來, 她說:“樹頂的雀仔都笑你了。”

“雀仔能在這裏避雨, 我也叫’闕’, 一個意思。”

寸馨對他的狡辯感到無語:“是呀,雀仔能在這裏避雨,哪怕這棵樹沒?有?了, 他們還能飛往其他地方棲居,只是此肉身消失了而?已, 裏面的生靈是不死的。”

她說話時, 秦知闕黑沈沈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著她看:“什麽意思?”

寸馨抿了下唇, 秦知闕站直身, 呼吸拉近了她,語調有?些?輾轉:“安慰我?”

寸馨步子往後一退, 他左手攏住了她撐傘的手,湊近她:“哪兒來的打火機?”

寸馨咬緊牙,秦知闕視線忽而?灼灼看了她一眼?,猩紅的煙蒂將他瞳眸點亮:“還是男士。”

狼看著獵物的時候,眼?睛也是這樣暗流湧動。

“什麽呀,剛才點香火的時候,別人順手給的。”

寸馨隱下了秦知廷的名字。

秦知闕為人不顯山露水,但他的眼?睛卻是利器,教人惴惴不安,更要思揣他的心意。

“敬過香了?”

他將煙攜在指間,避開了寸馨,往遠處望。

她“嗯”了聲,秦知闕道:“你怎麽找到的?”

寸馨說:“我看到爸了。”

秦知闕眉頭一凝,忽然想起件事:“你敬香的時候,知廷也在?”

這可不是寸馨說的,她講:“團圓嘛。”

秦知闕將煙蒂的猩火點了點,猝亮的光如流星墜落,寸馨喜歡看他在霧中吸煙,輪廓也與山地融合,像座迷人的島。

“再與我敬一次,否則別人以為你同他才是一對。”

寸馨:“……”

誰會這樣以為。

秦知闕想得太多?。

但寸馨還是與他一同走去墓碑。

秦知闕的母親去世時才五十歲,寸馨不太願意面對這種難過,尤其是坊間風聞秦望樓私生活不檢點,多?少港星是他的紅粉佳人,否則夫人嬌生慣養,怎麽會如此年輕就?逝世,都是積怨。

此時她目光看了眼?身旁男人,黑衣黑褲,雙手執線香舉過頭頂,側顏的鋒銳感在雨霧中更形容吊銷,冷峻得生人勿近。

他沒?有?看她,寸馨收回視線,與他一起拜了三拜。

線香裊娜的煙霧與濃重?的霧水相融,分不清燃的是火還是濕潮,寸馨心頭也一寸寸沈了下去,尤其這雨下了一天一夜,令她心情煩悶。

就?在下臺階時,寸馨腳逋邁出,胳膊就?讓人輕扶,耳邊是秦知闕的嗓音:“小心。”

她唇邊勾了勾,而?後感覺他大掌順著手肘往下,貼上了她的手心,握住。

傘檐傾向了她這邊,寸馨看著他被淋濕的半個肩頭,擡手扶了下他握傘的手背,說:“別這樣,爸媽看到了以為我是個不照顧你的兒媳。”

秦知闕聽見這句話,語氣低了下:“你跟她說你是兒媳?”

寸馨眼?神往傘頂上瞟:“不澄清的話,以為我是你弟媳?”

秦知闕眸光重?看了她一眼?,這時不遠處有?道腳步聲急忙走來,還未擡起傘就?聽見秦知廷的嗓音:“哥,先到園裏避一避雨。”

這是處頗有?南方特?色古建築的園林,哪怕港島被英殖民多?年,人的心願依然是落葉歸根,此刻地面的樹枝被風卷起,狂風呼呼作?響,天色暗沈沈的,間或聽見有?小孩哭啼。

寸馨忽然有?些?慌,朝秦知闕道:“接下來還有?什麽流程?”

“家?族一起吃個飯。”

八月十五,確實是個團圓日。

昨晚寸馨和秦知闕已經在頤和公館與父母用過餐,今日輪到寸馨面見他的家?族長輩。

秦家?是自?秦望樓那一輩來港島定居,隨之也有?些?後輩來公司紮根,父母又一同跟來,於是一場宴席能包下文華酒店的整層。

寸馨跟著秦知闕打招呼,他叫“三叔”,她也叫“三叔”,還有?小孩撲過來叫“舅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婚禮現場,果?然,有?的長輩無聊,不是催生就?是催婚禮。

一通下來,寸馨面上游刃有?餘地接待,背地裏一坐下雙手環胸朝秦知闕算賬:“我家?可沒?讓您這麽受累!”

外面包廂依然熱鬧,秦知闕帶她來小隔間擋一擋那些?親戚的熱情,垂眸看了眼?腕表:“再過一會便散了,外面還在暴雨,大家?應該是等著雨小。”

寸馨說:“怕什麽,雨停不了就?到樓上開間房。”

她話一落,秦知闕開門的身影一側,眸光有?些?意有?所指地看她,寸馨忙撇過頭去,拿出手機來玩:“我發一會電子祝福,三叔公還不知道有?沒?有?收到我的月餅。”

秦知闕開門出去,熱鬧非凡的場面,大家?都在敬酒。

這時有?小孩牙尖嘴利地說:“學校放了臺風假,我也有?在家?好好溫書,打算把資治通鑒拿出來讀。”

一旁的秦知廷冷笑:“講真講假,資治通鑒誰寫的都不知道吧。”

話落,聽見小孩越過他肩膀嚷了聲:“二叔!嬸嬸呢!”

秦知闕大掌揉了揉他腦袋,小孩圓臉,笑起來眼?睛瞇瞇的,很可愛,他半蹲下身看他:“喜歡嬸嬸?”

“天使一樣,笑的時候像吃到冰激淋一樣甜。”

秦知廷震驚:“小小年紀,油嘴滑舌!”

小男孩謙虛:“都是看資治通鑒學的。”t?

秦知闕說:“恐怕是多?了個嬸嬸,今年紅包多?一份吧?”

秦知廷一聽,了然道:“難怪,資治通鑒確實教心機。”

小男孩忙掙開秦知闕的大掌要跑,倒是挺好玩兒的,這時他媽媽過來,朝秦知闕笑:“喜歡啊,送你?”

秦知闕:“……”

立馬松了手。

這時秦知廷打圓場:“還得問寸馨呢。”

這小孩媽笑道:“倒是新奇,改天問問寸馨,看上知闕什麽了。”

連小孩見了他都要跑。

這話卻讓秦知廷微楞。

他竟也沒?問過寸馨這個問題。

等宴席到後半場,大家?也都在包廂裏三五成群地聊天,秦知廷給秦知闕拿了杯酒,裏面夾了片檸檬,看著顏色清麗。

秦知闕接過時,剛巧透過瀲灩的玻璃杯看到從小房間裏出來的寸馨,她踩著三寸高跟鞋,還未走幾步就?被幾個小孩撲了過去。

難怪要躲起來,原來被小孩粘上了。

“哥,寸馨有?跟你說過麽?”

秦知闕晃了晃手裏的酒杯,威士忌的光像琥珀色,寸馨又不知道從包包裏掏了什麽出來,幾個小孩高興地上躥下跳。

“看過《基督山伯爵》麽?”

秦知廷翻白眼?:“怎麽,今天的家?宴是抽查功課?”

秦知闕望著寸馨的方向,吞了口酒,醇厚中透著檸檬清香:“裏面有?句話說,要想得到一位太太,就?先讓她感到自?由。”

秦知廷眼?瞳微微一凝。

彼此寂靜的幾息裏,秦知闕靠在落地窗邊,左肘松搭在憑欄處,長身斜倚著,聽見秦知廷道:“我以前跟寸馨是同道中人,指責婚姻是枷鎖,她比我更愛自?由。”

秦知闕唇邊微微淺勾:“小孩都懂的道理,多?讀書,多?看報。”

秦知廷“切”了聲:“到底《基督山伯爵》裏是不是有?這句話?”

“你看了不就?知道。”

秦知廷壓下眼?簾,是他始料未及的理由,如果?婚姻比在原生家?庭裏更能得到自?由,寸馨為什麽不選擇秦知闕呢?

而?且在她得到自?由後,依然能選擇他為丈夫,那是真的……為他所徹底占有?了。

秦知廷恍恍惚惚悟到。

也解開了一直以來的謎題,擡頭朝兄長一笑:“外面的雨這樣大,反正也閑來無事,不如玩個游戲?我確實想看看,她在你這兒是不是真的自?由。”

秦知闕看他的眼?神微動,意味不明。

臺風天才不管這是什麽人間節日,它?們只管讓世界永遠在各種不平靜的環境裏跌宕,如此好似就?能過得不那麽無聊了。

寸馨把包包裏帶的翡翠小葫蘆都派完了。

林瑯在給她備中秋禮單時,特?意標註出了秦家?晚輩裏有?幾個小孩子。

她當?時看著無名指上秦知闕送的玉戒,便想到給他們送翡翠做的小葫蘆當?頸繩,寓意福祿。

此時一個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蹦蹦跳跳,寸馨被親得臉腫,就?見有?侍應生過來,朝寸馨著急道:“秦太太,我們在落地窗邊撿到了一只懷表,剛才調監控,發現兩位秦先生都在這裏經過,但不確定是誰的。”

寸馨皺眉看了眼?:“他們人呢?”

侍應生搖頭:“找不見了,現在外面大雨,他們應該沒?有?離開,所以來問問您有?沒?有?見到二位先生。”

寸馨於是掏出手機給秦知闕打了過去。

“嘟”地一聲,寸馨聽見接通,脫口道:“知闕,你有?沒?有?落下一塊懷表?”

“秦知廷的小把戲,不用管。”

寸馨疑惑地皺了下眉,指尖摸著這塊懷表說:“很精致,看著是十七世紀的舶來品。”

電話裏的嗓音沈沈:“我在剛才你待的小包廂裏,過來。”

寸馨說:“我得把東西還給秦知廷,不然一會雨停了,他就?走了。”

沒?等秦知闕再開口,寸馨掛斷了電話,給秦知廷打了過去。

“你剛才在走廊落了懷表,趕緊過來拿!”

“什麽我的懷表?大哥正著急找你呢,你去哪兒了?”

寸馨凝眉,她剛才被小孩帶著四處走,偌大的整層包廂人頭攢動,確實難找,於是說:“那這個懷表怎麽辦,他說是你的,現在侍應生正著急找失主呢。”

秦知廷便說:“你又沒?責任管,交回給酒店,他們會去找。”

寸馨看到侍應生快急哭了,對她說:“秦太太,先前酒店也撿過貴重?物品,後來我們等失主找來,就?說不是原件,要我們賠償。”

寸馨訝然,忙朝秦知廷道:“那怎麽辦,既然人家?找到我,又說看到你們倆剛才在那個地方呆過。”

秦知廷說:“阿馨,你別多?管閑事了,我大哥最?討厭別人做這些?事,你快去找他,不然他生氣了。”

寸馨就?不高興了:“我要管是我的自?由,他還管得了我?”

秦知廷語氣頓了頓,便說:“那我跟你一起找。”

寸馨想起今日上香,秦知闕說過不能讓人以為她是弟媳,於是笑道:“他這個人容易吃醋,我自?己找吧。”

秦知廷問她:“難道你和男同事共事他也要管嗎?這也太沒?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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