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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狗:【轉賬給你1000.00】

景馳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爹!有什麽吩咐您說!”

“去吃,都去,想點什麽點什麽。”

靳司澍將包扔到桌上。

“你你你不吃晚飯了?!”

“不吃!洗澡。”

“……”

三人目送他拽下毛巾走進浴室。

再涉知識盲區,關響呆呆了許久。

“原來約會前是要洗澡的呀?波多野結衣怎麽不告訴我?”

“都說了光棍不懂!”

“……”

十分鐘後,靳司澍頂著頭濕發出來了。宿舍燈火通明,而早該滾出去吃飯的三人規規矩矩地坐在各自書桌前“專註”做著自己的事兒,甚至聽到移門聲都沒有反應,刻意得令人發指。

“你們怎麽還不走。”靳司澍按了按突跳的太陽穴,隨手扔掉濕毛巾,又扯了條幹的囫圇擦著頭發。

“啊……我們剛想了想現在也不是很餓。”景馳打著哈哈,“待會兒隨便吃點吧!主要是下午課上老李留的作業有點難吶,我們研究研究,哈哈,對,做完再說!”

靳司澍嗤笑,懶得戳穿三人拙劣的謊言,提腿拖開椅子坐下。

他按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多了,下意識加快擦頭發的速度,甚至頭一次起了要用吹風機的念頭,於是問,“有吹風機嗎?”

“……”兩位沒對象的屌絲自覺低下頭。林燁咳了聲,忍笑,“我有。”邊說邊從櫃子裏取出來遞給他。

靳司澍說了句謝謝,接著滿宿舍找空閑插座。好不容易找到了、默默做好心理建樹,便蜷著長手長腳縮在陰暗角落裏、插電開熱風。

就這樣面無表情地,艱難將頭發吹到七分幹,關響本以為能消停了,他又開始換衣服。

187的個頭鉆進衣櫃裏忙碌,末了換上長袖白T恤,寬松休閑褲,外套一件機能沖鋒衣,高大俊逸得晃眼。

然後景馳就偷偷從在班級女生那誆騙來的小鏡子裏,見他動作微小,斂眉沈息,垂著眸子在頭頂昏黃的光下整理來整理去,從領口到袖口,從衣擺到褲腿線,來來回回,巴不得找塊熨鬥把每一條褶皺熨平似的……?

沒眼看啊沒眼看!

他從沒有過這般娘唧唧的時候!

終於滿意了,他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個步驟,戴上手表、揣好手機、再坐下換鞋。

等鞋也換好了,看似遨游知識海洋實則擱淺八卦灘塗的三人不約而同神經繃緊,餘光灼灼跟隨他從陽臺門挪到寢室門……

靳司澍手搭上門把手。

“你們……”

“我們不走!”景馳連忙接上,“我們今晚哪裏都不去!”

“……”靳司澍深呼吸,收回手,出乎意料地轉向關響。

關響平生第一次見他臉上掛著一種名叫“遲疑”、“欲言又止”的神態,瘆得他菊花一緊,抖道,“哥別這樣,我害怕,有什麽事兒你就說吧!”

靳司澍咳了聲,擡手不太自然地按了按後頸,說,“我記得你買過一瓶香水,借我用用。”

“……”關響被暴擊,頭頂煙蹭蹭往上冒。他立刻抽出板凳鉆進桌洞裏,就著手機照明將他存放雜物的破紙箱翻了個底朝天。

一陣叮隆哐啷後,他在一堆沒洗的襪子、光碟、香煙甚至是內褲的廢墟殘骸裏發現了那瓶29.9打折入的香水瓶,眼睛一亮,爬出來獻寶似的捧給他,“給,隨便用!”

靳司澍蹙眉,略微猶豫地接過來,隨即開蓋一嗅,“……味道怎麽這麽重?”

“啊?”關響無辜,“有嘛?”

靳司澍心頭湧上一絲不妙預感。他將香水瓶翻到有商標的那一面,頓時語塞,“GIORGIO A……阿尼瑪?”

林燁一口大補茶噴出來,笑得死去活來。靳司澍無奈地將手裏東西丟還給關響,掏出手機搗鼓。三秒後,他收起手機,關響的微信提示音隨之響起。

“去買瓶好的,下次再借。”靳司澍轉身。這次他沒停頓,握住門把手下按,拉開,低頭出門一氣呵成。直到沈沈甩t上門,屋裏三人仍不敢相信地盯著關響的手機屏幕——

靳狗:【給你轉賬1000.00】

*

晚霞落盡,月亮悄悄掛上深藍夜空。遠處山脊連綿如水墨畫,靜靜沈睡在無邊皎潔的月色裏。

此時336女寢,季夏和沈雪非盯著鏡子裏剛剛裝扮好的溫也,就像外頭夜幕裏劃過的那兩只寒鴉,除了嘎嘎嘎根本發不出其任何音節。

“乖乖……溫寶兒,你平時不化妝真是在給姐們活路啊!以後一定繼續保持!你這張臉加這個清純白月光妝,真是我身為校園兼職化妝師化過的最牛逼的作品了!”

沈雪非吸氣,“快快……看鏡頭,本人職業生涯的巔峰之作一定要拍照留念!二夏,幫我把她的頭發放下來!”

季夏艱難將目光從她那雙水汪汪又無辜的大眼睛上撤回來,同時松開她後腦的抓夾,女孩一頭柔順濃密的黑直發瞬時如絲綢般瀉下來……唯美至極,洗發水廣告也就這個水平了。

結果,不解風情的溫也打了個哈欠,行雲流水地朝伸過來的鏡頭做了個鬼臉,又雙手舉頭頂比了個心,“多謝沈大師!要不說只有你能開拓副業發財呢!所以我能起來了麽?我屁股都要坐扁了……”

“起來起來。”沈雪非被她誇得心情很好。

溫也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抓緊機會趁熱打鐵,“那我能吃點東西不?你的粗糧壓縮代餐餅幹都行!而且只吃一點點點點……”

沈雪非“嘶”了聲,開始猶豫,季夏卻一秒清醒,立刻拒絕,“不行。”

她把從溫也衣櫃裏挑的衣服塞到當事人懷裏,“已經七點了,該換衣服了出發了!你知不知道我多艱難選出這麽幾件?你衣櫃裏就沒有適合約會穿的!”

“不是約會!”溫也皺著鼻子嚴肅糾正,“是協商友好協商!而且……你瘋了啵?”她一臉呆滯地看她為自己挑的衣服:純白半高領內搭、灰色星星套頭針織衛衣、深灰百褶裙,甚至是堆堆襪和貝雷帽……

離譜!她癡癡笑,“你要我穿裙子?二夏同學,快冬天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裙子,拒絕!小腿襪,拒絕!貝雷帽拒絕!我真穿了這一身還怎麽跑呀!”

“事到臨頭你還想跑?!”

“我不跑!”溫也找補,“但要是有人發現我了,我不跑也得跑。”

“好吧。”

季夏考慮一秒,妥協了,“帽子可以不帶,其它照舊。”

溫也深呼吸:“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她涼涼笑,“首先……外面不冷,其次這是百褶裙不是包臀裙,邁不開步你找我!再者說,你買了這些衣服不穿等過季啊?正好穿出去透透氣!別廢話了,再不收拾收拾出發人家要等急了。”

沈雪非應聲拉開移門,溫也再次被驅逐出境……這次只過了五分鐘,她換好衣服“閃亮登場”,幾乎不差分秒,宿舍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薛媛楞在原地,有一瞬沒認出對面呢清純俏佳人到底是誰。玲瓏纖細,烏發及腰,瓷白小臉,霧眉粉唇,再加上一身甜美俏皮的秋日穿搭,漂亮稀罕得讓人心癢癢!

想她當初若是以這套妝扮去競選校花,說不定就奪魁了。

或者不單是裝扮的問題。

薛媛想。

就像那天,陸鳴大張旗鼓地跑到階梯教室與她告白,她和往常一樣素顏灰頭土臉,甚至頭發都沒認真梳。

而坐在自己身旁的男朋友卻一動不動看了她許久,直到溫也冷漠依舊地拒絕了陸鳴,才笑著挪開……

自己的男朋友喜歡過溫也,溫也不知道,她卻知道,而且一開始就知道。

心頭湧上一絲熟悉的異樣,但很快被她壓了下去,“溫寶兒,真好看。”

她進屋關門。

“要的就是這反應!”

沈雪非洋洋得意。

溫也同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很有參考價值……”

“所以,得戴副眼鏡。”

說著跑到床鋪下,將自己近視一百五的大黑框眼鏡翻出來戴上,成功遮住耀眼美貌,“媛兒,回來路上人多不多?”

“不多。”薛媛回位置放下包,長發垂落遮住臉頰,顯得聲音悶悶的,“今天周五,市裏有好幾場音樂節,不少人都出去玩了。”

“天助我也!”

她三下五除二換上鞋、背上包,從板凳上跳起來對三人道,“我走了!”

空氣靜了兩秒。

“嗯嗯,走吧走吧……”

不安分的季某和沈某某穩如泰山地坐在板凳上,一人捧書一人作畫,突然間的消停反倒讓禦敵狀態拉滿的溫也無所適從起來。

她腳步躊躇,於是又問,“我,我真的走了?”

“走啊走啊……”

“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很好。

溫也開門閃人。

秋夜津涼,月色如銀,空曠曠的沅大校園在梧桐葉落中早早沈入夢鄉。

七點二十分。溫也看了眼手機屏幕,不覺加快速度。

從宿舍樓走到學校正門口約十五分鐘,再從學校正門走到「謎蘿」咖啡館需要二十分鐘,那她應該剛好能提前五分鐘到約見地點,夠有誠意了。

邊走邊掃蕩路邊的共享單車,正巧看到一輛青桔,可到跟前掏出手機才意識到今天穿了小短裙沒辦法騎車,無奈放棄。還好,一路沒遇上熟人,她有驚無險地出了校門。

出門就是“鬧市”,燈火璀璨的街道來來往往都是人。

一下子從極度安靜的、黑漆漆的環境中跨進喧嚷凡塵,溫也那無所畏懼了一白天的心猝然緊張起來,而且越走越緊張。甚至開始懷疑,昨天那個信誓旦旦答應見面的人是自己嗎?

她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不住深呼吸,連帶巷子兩邊濃郁的飯香菜香都被她摒了出去。

鼻不聞為凈,省得她撐不住直接鉆進一家蒼蠅館子大快朵頤,再就吃飽喝足美美打道回府。

拐出煙火氣的九裏巷,便是豁然開闊的大馬路,而馬路對面即為仙寧大學城商圈。溫也遠遠望著,不禁納悶,薛媛不是說市區有音樂節?怎麽瞧著還有那麽多人。

她掏出一只口罩戴上。出神間,綠燈亮了,她滯了滯,提腿正要跟上,一旁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接著便見五六個女生嘻嘻哈哈,你招呼我我招呼你地沖到過馬路人群中,興奮喊,“快快,綠燈!”

甚至與她擦肩而過,發現擠到她時,集體回頭道歉,“不好意思哈,趕時間!”為首的就是李心悅和吳卓婷。

敵我草寇一朝言和狼狽為奸,路遇在逃良女而不識,反禮之,女大驚,遂反其道,逃之夭夭,直呼,今有奇巧人沈氏雪非,技亦靈怪矣哉 !

就這樣帶著對沈非非的膜拜,溫也即便此時心裏有一百頭小鹿亂撞,也敢大搖大擺地走街串巷可。

於是不斷有不認識的外校男大學生紅著臉上來要微信,溫也放飛自我:

我已經有一些男朋友了。嗯,現在要去見的是第78個……不,他超愛,說他要做我最後一個……對,是不多你一個,但我決定為他金盆洗手了……

“所、所以你們竟然是真愛咯?”

最執著的一位跟她到了「謎蘿」咖啡館外頭,高高的個子,娃娃臉,抱臂站在店面大教堂窗戶的雨棚下一臉不服,“姐姐,我可以比他對你好。”

“嗯,那你進去跟他打一架吧。”

溫也言笑晏晏,“順便提醒你,他跆拳道紅帶,虐你跟虐菜一樣,我要是你就趕緊跑,談戀愛算什麽,小命最重要!”娃娃臉嘴角一抽,“我很像白癡嘛?”

“那就一起進。”溫也作勢往裏走。

“別別……”娃娃臉哈哈笑,驀地慫了,“我走行了吧,姐姐,下次再見!”

溫也皮笑肉不笑。

顯然,和季夏同款小傻子插科打諢可以短暫緩解風雨欲來的緊張情緒,但這種存在一經消失,心底壓抑著的仿徨失措再次席卷她的五臟六腑,心跳得仿佛要從嗓子裏蹦出來!

時間顯示已經七點五十八了,而自己也已經站在了咖啡館門口。如果這時候她跑了,不用校友鞭屍,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想罷,溫也深呼吸,打開某音原地駐足,最後重溫了一遍短視頻裏四號的樣子。

她平靜下來,踩上臺階,拉開玻璃門。卡布奇諾濃郁的咖啡香氣迎頭撲面,隨後,頭頂風鈴也輕輕晃動,叮鈴叮玲……

情境似曾相識,她更平靜了。門口服務生看到她後立刻上前招呼。

溫也說,我找人。

請問,7區9號桌在哪裏?

服務生給她指了個方向。

溫也點頭,笑著說謝謝,便沿著掛滿薰衣草花束的過道一步一步向裏走。

時間剛好跳到七點五十九。

她邊走邊默數。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

“三十四、三十三、三十二……”

……

“十、九、八。”

女孩停住腳步,同時停止默數。

眼前,7區9號桌,同向軟皮棕色沙發t上坐著她要見的人。

挺拔,板直,一絲不茍,連後腦勺的形狀都完美的如同教科書。

她駐足,吸氣,攥緊手心,同時回想了下季夏轉達自己的接頭暗號,便不再猶豫,豁出去地大步上前——

“天王蓋地虎對吧?”

“我是……小雞燉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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