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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一場意外(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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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一場意外(二十六)

◎夜晚與你◎

當司明明第一天回到辦公室的時候, 那種感覺真是恍如隔世。巨大的辦公室被分割成很多區域,電梯裏畫著9格紅線,每個人站在一個小格子裏。

員工被分成AB班,每隔一個工位坐一個人, 剩下的一半居家, 下一天輪換。昔日熱鬧的食堂也沒有了煙火氣, 早餐被裝成盒子統一發放, 員工領了早餐就速速回到工位吃。

大家都失卻了往日休假歸來高談闊論的興致,從坐到工位那一刻起就想趕緊完成工作, 回到家裏。

這些都是司明明所在的大部門設計的上班規則, 以配合公司完成線上線下辦公的平穩過渡。這些規則真的費了他們和行政部門的好多心思。

司明明一走進自己辦公室就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打了幾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順手摘掉口罩扔掉。

這一天她的工作強度非常大,要帶領下屬完成被取消機構的部門的溝通會議,以及分批次的人員談話。司明明打開記事本, 看了眼助理為她寫的發言稿, 經過法務部門審核的發言稿,簡要介紹了從公司發展角度來講,對該業務的安排,以及人員未來的安排。

這一天也是蘇景秋第一天營業,他的餐廳沒有任何客人。除了他以外只有一個員工返崗。整條街空空蕩蕩,開業的店鋪只有那麽幾家, 馬路對面的咖啡店, 就是他跟司明明相親那家, 掛上了轉讓的牌子。那家咖啡挺好喝, 怎麽就毫無征兆轉讓了呢?

感覺像做了一場夢似的。

而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夢境, 無論看哪裏都不夠真實。

蘇景秋在門前踱步,看著兩百米開外有人在走路,他甚至想跑過去將人拖進自己的店裏,逼人家嘗嘗他居家之時研發的新品,那可真是太好吃了。就連對美食熱情不高的司明明都能怒吃一整份,還對他豎大拇指。

他的餐廳窗明幾凈,門口放著一個長條桌,桌上擺著免洗洗手液、二維碼和登記本,他胳膊上綁著一個紅袖標,因為他主動報名了這條街道的志願者,配合街道工作。

這一天出門前他還對司明明說:“我做積極市民一定會有好報的,周圍的白領金領們快兩個月沒吃到我好吃的健康餐,一定會排隊來買的。”

司明明的頭腦裏已經是餐廳空無一人的淒慘畫面了,但她在學習做一個不掃興的人,於是點頭:“是的,希望你今天能忙過來。”

“你們公司最好別搞團餐,沒時間做,畢竟我的人還都沒到位。”

“好的,我一定不給蘇老板添麻煩。”司明明這樣說。

此刻的蘇景秋無所事事地站在街邊,把這淒涼的景象拍給顧峻川,對他說:“快來嘲笑我,要破產啦!”

顧峻川自己也焦頭爛額,哪有心思嘲笑他,但還是準備支持一下他的生意,讓助理為工廠的人定了三十份健康餐。蘇景秋感激涕零,對他說:“你真是夠意思,如果你能少從我酒吧偷點酒就更好了。”

一直熬到下午,跟唯一的店員把地都拖了兩次,消毒做了三次,也沒迎來一個客人。蘇景秋手一揮:“下班下班,回家躺著。”

服務生卻抱著咖啡機不肯走:“我不走,回家躺著太難受了,我要在這待著。我死也要死在店裏,聞著咖啡豆的香氣死!”

“大眼瞪小眼,有屁用。”

“不用瞪了,來人了,老大。”

兩個人齊齊看向門口,一個瘦高條的防護嚴實的女人拿出手機在掃碼。女人戴著護目鏡,穿著一件束腰的羊絨大衣,掃完碼低頭在本子上簽字,一縷頭發散落在肩頭。

蘇景秋看那女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死活想不起在哪見過這個人。直到女人走到收銀臺前,摘掉護目鏡,露出一雙很清亮的眼睛,蘇景秋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初戀女友,已經十餘年沒有見過面的申京京。

已經被他拋諸腦後的申京京,就這麽站到了他的面前。

蘇景秋楞了。

她怎麽來了?

“老板,營業了嗎?”申京京問。

“營業了。”蘇景秋說。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因為他後來從來沒想過會再次見到申京京。

申京京的眼睛有了笑意,其實仔細看,那雙眼睛跟二十出頭是有區別的,申京京愛哭,從前的眼睛總像含著淚水似的,如今那一層淚意不見了。她應該已經從失去親人的痛苦之中徹底走出來了。

“來一份牛排,五分熟,再來一杯翠綠。”申京京偏著頭說:“一杯翠綠,這奇怪名字肯定是你起的。”這麽多年過去了,蘇景秋仍舊不按常理出牌,天馬行空的一個神人。

“嗯。堂食還是外帶?”蘇景秋問,眼睛一直盯著電腦屏幕點餐,沒有多看申京京任何一眼。

“堂食。”申京京答。

她環視店鋪一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不是司明明的專座。因為她看向那個位置的時候,蘇景秋說:“那個位置不行,預留位。”申京京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她走到餐桌前,摘掉口罩,臉上被勒出了痕跡,但仍舊難掩她出色的神采。坐下後就對蘇景秋擺手,說:“老蘇,你來。”

老蘇是當年她對他的稱呼,因為那時蘇景秋在意自己比她小,總要佯裝成熟,要求她叫他老蘇。老蘇這個名字很好笑,彼時她叫一次笑一次,現在卻笑不出來了。他們都徹底成熟了。

蘇景秋就坐到她對面,問她:“你怎麽來了?”他有點怕申京京的到來,不為別的,因為怕司明明看到誤會。他們因為申京京吵過雖然不激烈,但很綿長的一架,蘇景秋對這一架心有餘悸。

“你刪了我。”申京京說:“我話還沒說完,你就刪了我。”

“我結婚了。”蘇景秋說。

“你老婆不讓你跟異性說話嗎?”申京京故意逗他。她發現蘇景秋有了一些變化,少年時的他不管不顧,愛誰誰。他們也因為別的姑娘吵架,那時他可不會這樣顧忌,上來就說:我戀愛了/結婚了。那時他說:我清清白白,你不要懷疑我,也不要管束我。少年的他是一只自由的鳥,從不為任何事停下扇動翅膀。

“我老婆不管我。”蘇景秋替司明明申辯,接著問:“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你還有東西在我家。”申京京說:“我那天去老房子收拾東西,看到裏面有你一個大箱子,分手時候你沒拿走。”

“扔了。”蘇景秋說:“不要了,都是陳年破爛。”

“確定嗎?有你當時最喜歡的相機,還有你收藏的磁帶。”

“確定,扔了。”蘇景秋說。

申京京嘆了口氣,對蘇景秋說:“說實話,你是不是還恨我?”

“我不恨你。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還恨你?我腦子裝不了這麽多事。”

“那你讓我看看你的傷口。”申京京說。她看向蘇景秋的胳膊,他穿了一件很襯衫,遮住了他的花臂。

“沒有傷口。他們胡說八道你也信?”

“我信。”申京京說:“是顧峻川跟我說的,我相信顧峻川。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胡說八道。”蘇景秋說:“千萬別再提這件事了,我有口都說不清。”默姐零⒎貳

那時蘇景秋年輕,申京京跟他分手後,他著實難受了很久。那時緩解難受的方法就是司明明不理解的借酒澆愁。那一天晚上他喝了酒走在街上,摔了一跤,馬路邊的路障綁了一根鐵絲,劃破了他的胳膊。當即有一道很深的要命的傷口,他的酒馬上醒了,火速去了醫院處理。第二天王慶芳和顧峻川看到,以為他為情所傷,選擇輕生。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有口難辯,他們都不信他自己摔倒,堅持認為他為了申京京自殺。

顧峻川心疼壞了,找到申京京,請她再給蘇景秋一個機會。可那時申京京不想再回頭,她厭倦了蘇景秋的幼稚、極度的熱情,她希望她能跟一個成熟的、有閱歷的人談戀愛。當然,後來她如願了。

後來的顧峻川提起申京京就搖頭:心太狠了,簡直不顧別人死活。蘇景秋都那樣了,她眼都不眨一下。這個人不值得。

申京京堅持要看蘇景秋的傷口。

當時顧峻川找她,她有過動搖。蘇景秋是她第一次真正愛過的人,他那麽好,天真、熱情、赤誠,是她一生中最好的記憶。但她那時又被另一種類型的男人吸引,總想踏上另一段旅程,想去過另一種生活,體驗另一種愛情,一種能帶給她父親般寵愛的愛情。

後來的她經歷了很多事、很多人,再想起蘇景秋,就會有綿綿的遺憾和想念。她想,年輕的她弄丟了一個很好的人。但她從來沒想過回頭找他,直到那一天在小區裏遇到蘇景秋的同學,他說起蘇景秋,還給她看蘇景秋的照片。他從一個晴朗的少年長成了一個錚錚鐵骨的男人,一雙剛毅的眼睛透著屏幕望著她,放佛在說:你看,我長成了你當年喜歡的那種男人。

後來申京京加了蘇景秋,只跟他打了個招呼就不知還該說什麽。她有她自己的煩惱、工作,有她自己的糾纏不清的情感,她只是看一眼蘇景秋的朋友圈,就好像得到了一點安慰。不過多打擾,是她的禮貌。

當然,她偶爾也會想:他怎麽不跟我講話呢?他仍舊在恨我嗎?

時過境遷。

人已非昨。

此刻蘇景秋就坐在她對面,因為她的到來苦惱。這讓申京京難免好奇:他的妻子是什麽樣的人呢?他愛上他的妻子了嗎?比當年還要熱烈嗎?

牛排和一杯翠綠上來了,申京京慢慢地切開,嘗了嘗蘇景秋的手藝。他那時就莫名喜歡做飯,她喜歡吃他胡亂做的面條、炒菜,她心情不好難以下咽時,他總哄著她吃飯。他可真像一條可愛的小狗,除了他張嘴咬人的時候。他脾氣不好,他們總因為各種事爭吵。爭吵、和好、爭吵、和好,如此往覆,令人疲憊。

為什麽少年人談戀愛要這樣呢?

如果少年人的戀愛能既有少年的熱烈又有中年的沈穩該有多好啊!申京京直到現在還在困惑。所幸她的工作太過繁忙,一個又一個的病人等著她治療,漸漸就對情愛失卻了濃烈的興致。

蘇景秋坐在她對面,眼睛一直看向窗外,生怕司明明出現在那裏,用她那雙透視眼掃射他們,那他可真就說不清了。

他發現自己真的怕司明明。當然,這種怕並不十分具體。比如他害怕猛獸,是因為知道當它來襲時,他很難徒手幹掉它。怕司明明卻說不出緣由來。

他這樣想著,就決定跟申京京攤牌,他緩緩解開衣袖,露出滿是花臂的胳膊。其實那傷口已經看不到了,但細細摸,還能感受得到。那不是刀割的傷口,刀割的傷口是很平滑的。他對申京京說:“你現在是醫生,應該一看便知。你看看我的傷口,是顧峻川找你時說的自殺嗎?”

申京京始終沒有機會求證,現在機會擺在她面前了,她拉過他的胳膊仔細地看,又伸手摸了摸。是的,蘇景秋沒有說謊,那傷口的確不是自殺的刀割的傷口。不知為什麽,她松了口氣。

“幸好。”她說:“當時顧峻川跟我說完,我心裏很內疚。很想去看看你,又覺得長痛不如短痛,你肯定會挺過來的。沒想到真的是一場誤會。”

“既然誤會解除了,那就沒什麽了。”蘇景秋勉強笑了下:“說實話,分手時候的確挺難過的,也借酒澆愁了一段日子,差不多有兩三個月吧。但沒顧峻川說的那麽要命。”

“我沒恨過你,也沒想過跟你再續前緣。我感覺分手了就是分手了,現在想想,當時挺好玩的。”

“我結婚了,我老婆特別好,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我準備跟她過一輩子。你那天說沒事聚聚,我本來想跟你說不用聚,後來想想你肯定要問我,一來二去就要說很多話。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景秋當然會省卻司明明跟他吵架的環節,他不想把他們夫妻二人的私事公之於眾,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內部解決。

牛排有些噎人。申京京當然知道,這不是牛排的問題,而是她自己的問題。她意識到,很多事真的已經過去了。她的那些歉意也該放下了。只是到了此刻她才發現,這麽多年過去了,如果一定要為她遇到的愛情排序,那麽蘇景秋給她的愛,是最好的。

她很慶幸在少女時代遇到蘇景秋,並跟他開啟了一段很好的初戀,那愛情滋養了她那以後很長的時間,讓她無論遇到什麽人都充滿了底氣。

申京京慢慢吃完一頓飯,然後說:“你的東西我會叫快個快遞送到這裏,是不是要扔由你自己決定吧。”申京京說:“很高興今天見到你。”

舊愛相見是不是都是這樣的呢?申京京曾想象過很多次與蘇景秋相遇的情景,但都沒想過他會這名淡然冷漠,對過去只字不提,口口聲聲都是他的老婆。

戴上口罩和護目鏡,穿上大衣,怎麽來的又怎麽走了,是這一天唯一一位堂食客人。出了餐廳門她回頭看了眼,蘇景秋已經回到操作臺那裏,拿起手機不知在聯系什麽人。他並沒有目送她。

從前的每一次離開,他都會目送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這一次他沒有了,她是他的無關人等了。

申京京離開了,她工作好忙,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放假了,今天是難得的休息日,她特意繞道來看了蘇景秋一眼。現在她要回去睡覺了。

蘇景秋的確是在打電話,打給顧峻川,他說:“申京京來了,我終於沈冤昭雪了。”

“什麽意思?”

“這麽多年了,我說我不是自殺,你和我媽都不信。今天我讓申京京自己看了,她是醫生,她專業,一摸就知道我不是自殺。”蘇景秋心裏那口郁氣散了:”我不是想不開那種人,一直都不是!現在我為自己正名了!”

顧峻川楞了一下:“你當年真不是自殺?”

”我是自殺那種人嗎兄弟!我是嗎?”蘇景秋說:“難過歸難過,自殺不可能啊!不行,我得再跟我媽說一聲,以後可別再像看傻兒子似的看我了。”

蘇景秋給王慶芳打電話,把剛剛對顧峻川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他本意是炫耀,王慶芳卻問他:“申京京結婚了嗎?”

“啊?我沒問啊。”蘇景秋說:“結了嗎?”

“你問我?”

“我不知道。”

王慶芳有隱隱擔心。

申京京這姑娘是非常有主意的,當初他們兩個分手,她感覺自己兒子活不下去了要,也偷偷找過她。結果她說:他會好的。一顆心腸很硬。

但她又是一個很知道自己要什麽的姑娘,她來找蘇景秋,或許又不那麽簡單。

“結婚了就不要搞東搞西,不然打斷你狗腿。”王慶芳莫名其妙罵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蘇景秋被罵了一句,掛電話時候還摸不著頭腦。

也不知怎麽了,或許是跟司明明一起關久了,各自上班第一天很想她。還沒熬到下班時間就早早關門大吉,回家做飯去也。

司明明想吃鹵味,他找人要了方子準備回家鹵一鍋。這樣的日子很不錯,雖然睜眼就賠錢,但回家做了飯有人能一起吃,也算有了具象的幸福。到家換上衣服,挽起衣袖,吹著口哨進了廚房,風風火火忙了起來。

司明明是晚上八點進門的,帶著眼角的烏青,和已經打縷的頭發。

蘇景秋心一沈,繃著聲音問她:“怎麽了?”

司明明見他這般,放下東西先安慰起他來:“沒事,我自己磕的。”

“不可能。你走路那樣子根本不會磕。”

“真的。真沒事,不信你摸摸,骨頭沒斷,什麽事都沒有。”

蘇景秋不信,摸了一下,司明明忍住了沒噝出聲,對他說:“你看,沒騙你吧?”說完去廚房,撈了一個鴨翅出來。還沒鹵入味,但已經很好吃了,司明明甚至想喝點。

她覺得這一天也不算太糟糕,好歹進家門有口好飯吃,還有人關心她的臉會不會毀容。是的,蘇景秋一直到睡覺前都跟在她屁股後面,不停觀察她的臉,擔心她面部神經壞了,以後更不會笑了。

他咧開嘴,示意司明明學他的樣子,以求證司明明還會笑。

司明明不懂他為什麽對她會不會笑這麽在意,蘇景秋則說道:“會笑的時候都這麽嚇人,不會笑還不得嚇死人啊?”

司明明一想,的確是這麽回事,於是學了蘇景秋咧嘴,咧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來,讓他把心放到肚子裏。

晚上睡覺的時候,關了燈,躺在床上,蘇景秋想起白日到來的申京京,決定從實招來。他沈下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說:“老婆…我跟你說件事…”

司明明慢慢習慣蘇景秋叫她老婆,他叫她老婆的時候聲音比平常小些、也溫柔些,很好聽。這會兒她又沈醉了,回應他:“什麽事?”

“你先答應我,要相信我,不要生氣。”蘇景秋想先獲得司明明的承諾然後再說。信任這個東西十分微妙,她若不信他,就像在他心頭剮肉,是很令人難受的。

“我相信你,我不生氣。”

“那好,我說了。”蘇景秋又吸一口氣才說:“今天我看到申京京了。她來店裏找我,我們說了幾句話。但是沒說什麽要緊的。”蘇景秋把見面的情形覆述給司明明聽,而她認真聽著。蘇景秋足夠坦誠,所以她沒有生氣,也沒有懷疑。翻過身去看著蘇景秋。

“我可以表達一下我的觀點嗎?”司明明問。

“當然,你說。”

“東西挺貴的,她寄過來你就留下吧…”

“?你這麽想?”

“對。”

司明明主要是想看看蘇景秋當年喜歡收藏的相機什麽樣,畢竟現在很多相機都挺醜的,不如從前的覆古好看。她替蘇景秋心疼。甚至已經想好了擺放的位置,就在書房的那個大書櫃的正中間空格裏,就擺在那。

“沒生氣嗎?”蘇景秋問。

司明明搖頭:“沒生氣,那我也跟你說件事,你也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這麽說,我不敢保證。”

“那我不說了。”

“不行,說!”

蘇景秋裝橫了一聲,把司明明拉到懷裏,又看了看她的臉。

司明明呢,決定也跟蘇景秋說一說她的工作,那並不十分光鮮,甚至有時很狼狽,比如這一天。

這一天司明明的核心工作是處理被取締部門的員工安置工作,在上午開完同步會後,她就帶著員工分頭行動了,這個團隊中有兩個從美國挖回來的高階專家員工需要司明明親自面談。

這兩個員工的情況相對覆雜,他們是四年前為了配合業務發展,由司明明主導從美國挖回來的技術人員。當時除了股票、高額薪酬外,還包括員工的家屬安置。也就是說,這兩位員工的妻子和孩子也回到了國內,孩子就讀於國際學校。

司明明之前就與他們打過交道,大家都相對熟悉,所以第一個談起來很順利。第二個的開始也很順利,但當談到孩子後續的安排時,司明明把公司的決定說給他聽:主要聽從您的個人意願,公司會配合出一切手續。這句話本沒有任何問題,但那位員工突然指著該部門的總經理問司明明:“不作為的他呢?公司怎麽安頓他?接著去禍害別的業務嗎?”

司明明楞了楞,還在措詞的時候,那位總經理突然開口,說:“我自有去處,不用你操心。我對得起公司,公司自然對得起我。”搞技術的和搞管理的針鋒相對,往日有很深的過節,這一天突然就打了起來。專家員工拿起桌上的咖啡就潑向總經理,司明明連帶遭殃;緊接著二人就廝打起來。主要是專家員工毆打總經理,罵他是沒用的東西,團隊的垃圾。

動靜很大,有人趴在會議室玻璃的那個狹窄的透明縫隙裏向裏看,因為談判條件需要完全保密,司明明擔憂他們打鬥之間洩露出去,只得上前拉架。結果被打瘋了的男人們無意間推了一把磕到了墻上。

外面有人找叫保安,而司明明的頭嗡了一聲,像腦震蕩了一樣。她實在無法忍受他們這樣愚蠢沖動的行為,簡直令人氣憤,突然沖上前去一把抓住總經理稀疏的頭發向後拽,另一手扯著專家員工的衣領,低聲說:“都給我閉嘴!住手!”

沒有人見過明總這種模樣,一時之間二人都楞住了。司明明繼續說:“都給我老實點,不然我就開門讓別人看笑話了!”

說完松開他們,但她的頭腦著實疼了一會兒。不出半個小時司明明的壯舉就傳遍了公司,甚至傳到外司胡潤奇的耳中,他給司明明發了句風涼話:“挺厲害啊,生擒。”

司明明心裏痛罵他一通,心想不是你惹出的麻煩,哪裏需要我收拾爛攤子?

有員工說明總替公司幹壞事遭了報應,她當然知道,但她什麽都沒有反駁。下班時候頂著頭上的淤青上電梯,其餘人恨不能擠到九宮格裏的一格去,為煞星司明明讓路。

“我好累。”司明明說:“這一周註定漫長,在我的工作內裏,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辭退員工。”

“明天我就找那倆傻逼去!”蘇景秋氣得坐起來:“敢打我老婆,我看這倆孫子是活膩了!”

司明明忙拉住他:“不需要。我自己就能摁住他倆。”司明明遇強則強,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她的身體和心靈都太遲鈍了,不願在這些事情上費心。

蘇景秋捧著她的臉讓她再笑一個,她笑了,他放心了。在淤青的地方呼了呼。

他好溫柔。

司明明的心間漾起柔波,這讓她不願故作堅強,輕聲說:“其實,挺疼的。”

“我知道。”蘇景秋心疼地說。

“那你待會兒註意點,別碰到我的頭。”

司明明鮮少主動的,可她這一天很喜蘇景秋,喜歡到忍不住對他動手動腳。她的手從他的臉頰一路向下,進到他的睡褲裏,先以手背觸一觸,再以手心摸一摸。

他哼了一聲,握住她肩膀。他的手可真用力,要將她肩膀捏碎了,她叫了聲:“疼。”

他便松了勁兒,將她推倒。

或許是因為他們各自訴說了白天的離奇遭遇和故人重逢,這讓他們更近了一點。司明明也更放開了一點,她拉著蘇景秋的手向下送,她不止一次從中得到過甜頭,所以知道個中滋味。她喜歡他先用手指耐心地撫摸她,刺激她。她很喜歡他動作加快時內裏不絕的水聲,很好聽,像溪流。

蘇景秋這一天比從前更有耐心,他俯身向下,手指和舌尖各自到達戰場,齊齊將她送上去。

司明明捂著嘴唇發出嗚咽聲,不自覺逃離他,卻被他按住。緊接著她察覺自己空了,但突然間又更滿了。

他問她:“喜歡嗎?”

“喜歡。”

“我愛你。”他說。

“我也愛你。”她說。

她不常說愛他,那幾乎沒有過,所以他格外觸動。躬身吻她,他的舌絞住她的,淫/靡地啃咬、吮吸。如果一定要說司明明有什麽獨特,這樣的吻,蘇景秋跟任何人都沒有過。

他喜歡親吻她,喜歡她難耐地追著他的唇。很情動的時候他貼在她耳邊,請求她:“司明明,我可以從後面嗎?”

司明明頓在那,還在遲疑之中,已經被蘇景秋翻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明天晚上十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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