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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一場意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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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一場意外(二)

◎口勿口勿◎

蘇景秋大腦一片空白, 這種情況不常有,不,幾乎沒有過。他不喜歡接吻。

在他懵懂記事時,家裏有一個小阿姨。小阿姨為人幹幹凈凈, 幹活利落, 講話溫溫柔柔, 笑起來很和氣。只一個毛病, 喜歡抱著蘇景秋親。他那時小,並不喜歡別人親他, 尤其對著他的嘴巴親。那天他生氣, 打了小阿姨一巴掌, 平時脾氣好的小阿姨也不知怎麽了, 突然也來了氣,捏著小蘇景秋細嫩的小臉惡狠狠地說:“就親!就親!喜歡你才親!你怎麽像大人一樣,也喜歡給別人臉色!”

蘇景秋放聲大哭,但他躲不過, 那時他的小胳膊小腿都像擺設, 就那樣被小阿姨親得生疼。

蘇景秋還記得當時那種恐懼、惡心的感覺,小小的他在母親王慶芳回來後就告狀。可他又說不清楚,只得焦急地拍打著自己的小臉和嘴巴,委屈上來了就不停地哭。

後來小阿姨不見了。這件事蘇景秋就漸漸忘了。

是在多年後的某一天,他談了人生第一次戀愛。女孩很漂亮,也很喜歡他。在下了晚自習的夜晚跟他一起走在街上, 突然踮腳親他一口。當姑娘的嘴唇貼著他的時候, 他心裏湧起了強烈的不適。

過往經年, 數度反覆, 蘇景秋就認命了:自己這輩子怕是不能有任何一次美好的親吻了。那玩意兒於他, 怕是鏡中月、水中花、海市蜃樓一樣的東西。可見不可得。

此刻的司明明輕聲說:“吻我。”

蘇景秋心內的恐懼和不適好像稍稍退卻了,鼻尖貼著她的,頭微微一歪,又貼上了她嘴唇。

司明明閉上眼睛,察覺到蘇景秋的唇像羽毛,飄忽不定,帶著膽怯。他竟也會害怕麽?微微睜開眼,黑暗中對上他的視線。

他沒閉眼。

他竟然不閉眼。

將手貼在他眼上,微微仰起下巴,接住了他的嘴唇。司明明好想跟蘇景秋接吻。那感覺很奇怪,她此生從未都有過這樣的念頭,想跟一個男人好好接吻。

於是捧住他的臉頰,張開了唇。舌伸出去又縮回來,是因為渴望,又想起他不喜歡。她對他這個人有著基本的尊重,並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導致他的不適。

她這罕見的溫柔,像一陣微風,不停地吹過蘇景秋心間。他終於伸出了舌頭,緩緩地、緩緩地貼著她的唇瓣,進到她的口中。

她在等待他,當他們相觸的時候司明明含住了他。他們都沒有說話,蘇景秋的心跳聲擂鼓一樣,從隱約記事的孩童時代一路擂過他的少年時代,擂到青年時代。在他以為此生都不會有真正的、酣暢的、動情的親吻的時候,在這樣一個冬夜裏,他擁有了第一個真正的親吻。他喜歡的親吻。

沒有色/欲的吻。

與自己喜歡之人的吻。

這令蘇景秋感動,他想:一個真正的愛人會治愈世間一切的頑疾,這句話沒錯的。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蘇景秋故意撅著嘴說還要親,司明明推他:去漱口吧,別裝了。

蘇景秋有些不好意思,司明明又說:你已經進步巨大了,給自己空間,允許自己有落差。

“司明明你又把你管人那套用在我身上!”蘇景秋抗議。

“管用嗎?”

“管用。”

“那你去漱口。”

司明明太會給人緩解心理壓力,蘇景秋欣然接受,刷牙的時候還在想:司明明可真厲害,她不僅能管人,她還會治病。

後來兩個人就在床上聊起了天,其實也沒聊什麽有營養的。兩個人都哈欠連天,但都不想睡覺,一直說著說著。

司明明因為跟蘇景秋聊了一夜,人有些萎頓。起床後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麽,蘇景秋一走一過看到她又在摳手,“啪”一下打過去,再拽過她的手,幫她把指套戴上。

“你幹嘛呢?又發呆!”他問。

司明明就搖搖頭,說:“我怎麽也想不起我媽說的吃屎的事了…”

蘇景秋哈哈大笑起來,司明明鉆牛角尖的樣子太可愛了。笑夠了慫恿司明明:“要麽你問問咱媽。”

“我媽怎麽什麽都跟你說呢?”

“因為咱媽喜歡我。”

“因為你每天跟她套近乎。”

蘇景秋不服:“那不叫套近乎,那叫交心,你不會懂的。”

“好吧。”

司明明打著哈欠走進廚房,看到王慶芳之前送來的白白凈凈小餛飩整齊擺在盤子裏,碗裏已經調好湯底,而鍋裏的水已經咕嚕嚕開了。

蘇景秋這人事兒多,明明一鍋就能煮下的餛飩他偏要分兩次煮,說寬湯才好吃。煮好了就讓司明明先去吃,他做第二碗。

餐桌上有腌好的小菜,炸好的油條,再配上一碗餛飩,很有一番美感。

日子就是這樣過的,不知不覺之間,家裏有了所謂的秩序:冰箱裏有不間斷的可口小菜、雙方父母定期送做好的半成品來、房間一塵不染窗明幾凈、生活用品漸漸統一了風格。

對司明明這種人來說,生活的舒適度慢慢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她也漸漸認為,倘若一段婚姻之中,有一個合拍思想和行動都和拍的人為伴,那真是妙哉美哉。更遑論這個人偶爾會叨念喜歡她。

婆婆王慶芳給司明明傳授經驗:當年我和你爸也是見一面就結婚,那時哪有什麽感情?我就覺得這男的挺好看,他就覺得我家庭背景好,挺有錢。結婚以後才發現,長得好看不能當飯吃,有錢也決定不了真感情。得相處,日覆一日相處。你看你倆,這處得多好。

司明明也覺得這生活八成是對味兒了。就是這樣平凡普通的日子,浸在細枝末節裏,滲透到每一眼、每一次呼吸裏,讓人安穩。

當她出現在好友面前時,陸曼曼又故意起哄:“哎呀呀,有穩定性生活的女人不一樣啊!”

司明明拍她頭一下,問張樂樂:“一一呢?”

“跟姥姥上早教班去了。”

“新工作怎麽樣?”司明明又問。

張樂樂打了個哈欠:“好累,但開心。”說完這句眼睛亮了,帶著八卦的神情:“你們知道我碰到誰了嗎?”

“誰?”陸曼曼問。

“就有一次在游樂園裏見到的那個爸爸,你們還記得嗎?”

“那個英俊的好脾氣的爸爸?”陸曼曼問。

“對!”張樂樂點頭:“我們在一棟辦公樓裏,有一天在電梯間碰上了。他竟然還記得我,問我一一怎麽樣?是不是會說很多很多話了。”

陸曼曼一拍桌子:“那男的我記得!我對他印象好!看著不陰險!”

“不是,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張樂樂有點困惑:“我又不談戀愛。就算要談也要拿了離婚證再談啊。”

“你別給我來這套,你跟白楊已經確定要離婚了,是他自己總拖著不去。你們情感已經破裂了,婚姻名存實亡,你看看別的男的怎麽了?”陸曼曼教育張樂樂:“看看別的男人,又不讓你結婚。”

“我也不打算結婚了。”張樂樂說:“我這段還沒結束,對婚姻提不起興致了。我只想帶著一一好好過日子,把一一帶大。說實話我現在看見男的就抵觸。”

大概剛離婚的人都會有這樣的心理過程,很討厭異性、覺得婚姻麻煩、只想一個人清清靜靜的。與人交往太累了,多說一句話都覺得疲憊。

但對張樂樂來說,整體又是快樂的、陽光的、向上的,她很久沒有一個人全權計劃某些事了,那種做決定的感覺真的很好。

比如最近,她想一個人帶一一去珠海和廣州,小朋友都喜歡的地方,也想借機實現一一人生中第一次飛行體驗。她有些擔憂地問好友:“我可以嗎?我能行嗎?我怕我一個人帶一一顧不過來,也怕她在外面生病、水土不服,萬一生病了就糟糕了,我媽要罵我的。”

“別焦慮。”陸曼曼說:“別忘了,你還有一個“無業游民”朋友。我陪你去,你發我行程就行。就那游樂園過山車,我自己能坐五個來回。我愛玩!”

張樂樂就又開心起來,又覺得自己可以了。司明明也想去,但年底了,她接連幾個總結匯報要做,還有幾個大會要參加,實在騰不出空來。這些都沒關系,最讓司明明煩躁的是她需要跟胡潤奇一起出差。

那個項目立項後,司明明安排了專人對接胡潤奇公司和團隊,她著實躲了個清閑。加之胡潤奇去國外結項,他們只偶爾碰到一次。每次胡潤奇見到她,眼裏都有探究的神情,似乎急切想跟她敘舊。

“幹嘛啊他?”陸曼曼說:“那孫子還是那麽陰險嗎?”

“不知道啊,不熟,但避不開。”司明明咬著吸管,看著手指發呆。蘇景秋管太寬,在她出家門前為她的拇指食指套上了指套,還威脅她:摘掉給他轉五百。他準備借此發家致富。

“那莽夫是覺得打劫你比開餐廳賺錢嗎?”陸曼曼玩笑道。她至今還未以司明明朋友身份正式見過蘇景秋,但蘇景秋的笑話她倒是聽來不少。

“他餐廳生意不錯,出了幾款新品賣爆了。”司明明認真替蘇景秋解釋:“他其實比我收入高。”

“司明明你又聽不懂玩笑!”陸曼曼嘟嘴抗議道:“而且你竟然替他說話!”

司明明忙解釋:“不是不是,我的心永遠向著你。”

“你胡說。”陸曼曼哼一聲:“除非你說蘇景秋是狗。”

“蘇景秋是狗。”司明明說。

一邊的張樂樂聽不下去了,打斷她們:“好歹蘇景秋幫過我幾次忙,我要站在蘇景秋那隊,他不是狗,他人不錯的。”

“你也不識逗是吧?一個個被蘇景秋洗腦了嗎?”

她們就又笑作一團。

胡潤奇給司明明發消息:“周一一早機場休息室見?”

陸曼曼頭湊過去,嘖嘖一聲。

“好。”

“蘇景秋知道你跟蒼蠅一起出差嗎?”陸曼曼問。

“不重要。”

司明明真的覺得不重要,蘇景秋心很寬,不會吃無謂的醋。更何況他看不上胡潤奇,見過一次後就說胡潤奇是裝逼犯。後來胡潤奇又去過一次健康餐廳,蘇景秋一眼就認出他。當時就跟司明明說:“那個裝逼犯來了,今天穿的跟gay似的。”

司明明對此很是頭疼。蘇景秋對人的評價總是粗暴直接,重要的是她竟然也覺得他說得對。胡潤奇那陰沈的氣質看著的確不對勁。

她到家後蘇景秋已經走了,她就速速打包了行李,想到還是跟他說一聲為好,於是給他發消息:“明天一早我去深圳,周五回來。”

蘇景秋已經到了酒吧、看到司明明的消息莫名心慌,簡單安頓一下就掉頭回家了。他也說不清怎麽了,司明明經常出差,天南海北地跑,按說他習慣了的。但這次就有點心慌。也不是心慌,就是好想她。

進門的時候嚇司明明一跳,她正在敷面膜,講話也不太清楚,含糊道:“你怎麽回來了?”

“你出差不提前跟我說。”蘇景秋說:“出好幾天,我今天當然要回來陪你睡覺。”

蘇景秋擅自寬衣解帶,司明明坐在那看著,有種去夜店的感觀。那跳舞的男模特不停地賣弄展示,蘇景秋與他們相差無幾,不同的是,司明明覺得蘇景秋更可口。

她這麽想的,也就說出來了。

蘇景秋內褲脫一半又穿上了,瞪著司明明,震驚地問:

“你點過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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