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31 ? 一塊石頭(十一)

關燈
31   一塊石頭(十一)

◎隱秘故事◎

蘇景秋停車的時候掌心有一層細汗, 他看了眼站在餐廳門口的鄭良,她好像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移開眼去。蘇景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鄭良和司明明都身處輿論漩渦的中心, 也不知道在他們的公司內她們二人各自代表立場。尤其不知道他的妻子司明明女士被人冠以“資本家的走狗”、“借職務之便公報私仇的壞人”。

鈍感如他, 察覺不到那許多, 但仍舊感覺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蘇景秋並沒表現得太刻意, 也沒有太疏離,而是松弛地坐在車上, 按下車窗, 平靜地看著窗外發生的一切。

司明明的同事們散在路邊打車, 這個時間點車不好叫, 動輒排隊個把小時是常有的事。蘇景秋並沒問司明明究竟為什麽回來,他想:管他呢!隨便吧!也不知究竟要在哪裏隨便。

司明明下了車走到艾蘭面前,問她:“叫車了嗎?要排多久?”

“56分鐘,還行, 比每天強點。”

“我先生的車還能坐三個人, 你叫兩個女同事一起上車吧,別等了,太晚了,危險。”司明明又對艾蘭說。司明明之所以選擇跟艾蘭說話,是因為她自己的直覺。她認為或許艾蘭能參悟她的意思,隱隱幫她一把。

“好。”艾蘭也是個剔透人, 也不知為什麽, 她覺得司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 那麽大家就都該光明正大。那些八卦簡直是無稽之談, 她偏要把鄭良拉上司明明愛人的車。於是扭頭對鄭良和另一個同事說:“別等了, 明總送咱們回家。”

“不了吧。”鄭良忙搖頭擺手,下意識看了眼車上的蘇景秋。而蘇景秋呢,按了下喇叭,意思是都上車吧。鄭良太怕自己被架到火上烤了,她不確定自己可以同時面對蘇景秋和司明明,她害怕矛盾對立,下意識想躲。

艾蘭就攬著鄭良肩膀把她往車上帶,對她說:“快,早到家早跟你老公視頻。”另一個女員工也被艾蘭帶上了車。

司明明此時已經從裏面拿出了自己的包,在拿包的時候她給陳明打了個電話,說明叫車情況,讓陳明掉頭回來,把剩下的兩個骨幹也帶走。

“聚餐是高興的事,但不能以安全隱患收尾。”司明明說:“尤其你我都在的時候,出一點事都是大事。”

“還是明總周到。”陳明感謝她提醒,也讓代駕掉頭回來了。

司明明的包是故意放在餐廳的。她想的是倘若蘇景秋有別樣的想法,譬如想跟鄭良單獨說幾句話,她一旦看出這個苗頭來就以拿包的借口回去,給蘇景秋一點時間。司明明雖然對愛情並不精通,但她可以想象想念的滋味,以及拿起和放下的艱難。她也在潛意識裏相信蘇景秋能處理好。

但蘇景秋控制得很好,除了那猶豫的剎車,和飄忽一下的眼神,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司明明認為在這樣的情形下,蘇景秋給予了她極大的尊重,她不能要求他給予更多。她上車後簡單給後座的同事介紹:“我先生蘇景秋,他在公司附近開了一家健康餐廳。歡迎大家多支持。”司明明決口不提任何感情相關的事,落落大方,不予任何人難堪。

“我老去吃。”艾蘭身體前傾,把著副駕靠背問蘇景秋:“老板,你有限時優惠券嗎?或者你家的蛋糕,有其他渠道預定嗎?”

“提司總,或許管用,不一定。”蘇景秋笑著回答。他看了眼後視鏡,鄭良端坐在那裏,一直看著車窗外。另一個女同事呢,在安靜聽她們說話。

司明明微微轉過身體問起她們績效方案的事,因為車上的都是陳明部門的骨幹和基幹,她們就屬於那部分可能受益的人群,所以司明明主動給她們算了一筆賬。

“以新的方案來說,倘若各位拿普通績效,那麽測算下來薪酬是與往年持平的;如果拿高績效,薪酬漲幅在15%。”司明明頓了頓,又說:“以艾蘭舉例吧?可以嗎?”

“當然可以。”艾蘭說:“明總幫忙算賬,我有什麽不可以?”說完她自己先笑了。

艾蘭是屬於每半年拿一次高績效的員工,她的績效是有規律可循的,既不屬於特批渠道,又在合理範圍內,以當前艾蘭的績效來算,兩次績效取綜合系數,下一年的漲薪幅度是15%-20%之間。按照過去的方案,哪怕艾蘭連續拿了兩次高績效,那麽漲薪幅度在15%-17%區間。

“因為公司是薪酬保密原則,我不能舉例具體的數值,但這個區間是經過嚴格測算的。”

司明明想說的是:這版方案並非針對任何人,它是在一個合理競爭體系下的以及當前市場環境下的合理方案。而她也沒有任何能力能左右總辦領導選擇的咨詢團隊。

她慢條斯理把想說的話委婉說了出來,從始至終不涉及任何個人情感,理智、禮貌、公允。在此以前,鄭良也有過閃念,會不會自己被針對了?但就在這輛車上,司明明消除了她的顧慮。她讓蘇景秋開車回來,無非是想抓住這樣一個機會,不管鄭良上不上她的車,這筆賬她都要算一下。

司明明並不知這次車上的談話會給她的風評帶來什麽樣的影響,她只知道盡人事聽天命,而她自己無愧於心。這些同事下車的時候她一一去送,艾蘭下車的時候她忍不住主動跟艾蘭握手,司明明想艾蘭真的是一個剔透的人兒,她什麽都懂,順水推舟不動聲色,艾蘭定會大有可為。

艾蘭對她說:“經明總這一算賬,我又充滿了幹勁。”

“對艾蘭的新項目有所耳聞,現代化的人才培育基地是大勢所趨。”司明明說。

“盡我所能。”艾蘭禮貌跟司明明說了再見。

車上只有司明明、鄭良和蘇景秋的時候,氣氛應該是尷尬的。但司明明從包裏拿出一瓶水遞給鄭良,對她說:“路上還有一會兒,喝點水。”然後跟鄭良聊起別的。比如鄭良的專業在工作上的應用、她帶的那個外包小組的管理情況,等等。

鄭良逐漸放松下來,松了口氣,並最終確認:原來明總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司明明自認不是一個單純的人,職場上的人情世故她見得太多,處理起來也得心應手。但涉及到個人情感的時候,她比從前更謹慎。她不允許她的情感問題影響別人的前途,也不希望給自己的工作帶來麻煩。這個晚上她利用了艾蘭的聰明、裝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糊塗,去解決自己工作上的問題,也算給三方都留有顏面。

當一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的時候,情/愛在她面前就都不重要了,那不過是她人生的過場,她有更多的事要做。蘇景秋盡管再笨也看懂了一些,他想:或許司明明知道他曾經喜歡過鄭良的事了。但他也有些糊塗,他不知道她了解到什麽程度,但他敢肯定:這一晚應該不是巧合。

可司明明不表現出來,他又不太好問,他只是觀察司明明。他看司明明仿佛在看一個全新的人,他由心地認為:司明明的某些認知,是高於他認識的99.9%的人的。司明明很了不起。

蘇景秋因為這個認知又有些得意起來,他給顧峻川發消息:“司明明像個女將軍。”

司明明呢,回到家裏就像變了一個人,脫掉鎧甲,窩在沙發裏,一副被掏空的樣子。她要求自己時刻保持的清醒這會兒全然崩盤了。

她想喝點水,蘇景秋挑釁她:“自己倒啊!不是很厲害嗎?”

嘴上這樣說,還是給她倒了杯,盤腿坐在地上看她喝完。

“司明明,你還要助理嗎?要麽我給你做助理得了。替你喝酒。”蘇景秋玩笑道。

“不不不,我助理腦子可快了。”司明明說。她的助理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姑娘,情智雙高,司明明對她的工作非常滿意,她不打算換掉她。

“你什麽意思?我笨唄?”蘇景秋不服。

“你不笨,你一點不笨,你只是…腦子很…耿直。”司明明含糊說道,而後起身去洗漱。她也有她的本事,那就是哪怕喝的超量了,她也能做到保持清醒回家,把自己處理幹凈再睡覺。她身上有她自己強烈的特質,只是不了解的人看不到而已。只以為她上位手段高明。

蘇景秋想跟司明明說幾句真心話,可她執著於洗澡。她說要洗掉自己滿身的泥濘,洗掉無形的壓力,洗掉世俗的目光。她雖然看起來平靜,可她又像個瘋子。

蘇景秋跟在她身後,趁著她沖澡的時候以照顧她的名義走了進去。他真是一個厚顏無恥之人,發誓要報上次被她踢弟弟的仇,趁著她一灘爛泥的時候脫她的衣服。水落在她頭上、身上,將她澆個濕透。薄薄的胸衣貼在身上,透出淡淡的粉色,有一點好看。

蘇景秋低頭吻上去,司明明下意識推他,但被他扣住了雙手。

酒真是好東西。蘇景秋開始盤算:不如以後適時讓司明明喝點酒。喝了酒的司明明任他擺弄,就算想反抗也逃不過他的鐵鉗。非常奇怪,在這個過程中他絲毫沒有想起鄭良。

鄭良好像已經遠離蘇景秋了。

蘇景秋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天生的忠誠在作祟,盡管結婚的時候他放出豪言說這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傻逼婚姻,但他的內心已經開始了忠誠。

水也是好東西。那水落到司明明的身上,給她的泛白皮膚鍍上一層溫潤但但晶瑩的淺粉色。瘦弱的肩頭存著水珠,他一啜就消失了。轉眼還有,他再啜。司明明的酒精開始發揮作用,手腳並不聽從她使喚,她只是不停呢喃著:“要嗆到了。”

“蘇景秋,我要嗆到了。”

“水好燙,蘇景秋。”

“你的嘴燙還是水燙呢?”

司明明分不清了,酒讓她變得話多了些,盡管都是不明所以的抱怨。

水被關上了。

她覺得耳中清凈了,輕舒一口氣,但聽在別人耳中卻是喘息。蘇景秋扶著她猛然轉身,而後蹲了下去。

司明明手伸到身後去推他的頭,但她毫無力氣,她知道這樣不對,可她只能緊緊貼著滿是水珠的墻壁。

“蘇景秋,我要吐了。”她說。

浴室太熱了,她喝了酒,那酒精在她體內快速發酵、發酵成了說不清的東西。

如此旖旎的場面就此結束了,蘇景秋想:可以讓司明明喝酒,但量得控制,洗澡的時候水溫也要控制,水量大小也得試一試。任重而道遠吶!

抱著她到馬桶邊,拍她後背,見她努力了兩次吐不出來還教她呢:“要麽你摳一下?”

司明明酒醒了大半,仰起頭幽幽看他一眼,他就說:“我有經驗,摳一下,吐出來舒服。”

“你有病。”司明明盡管醉酒,仍記得他的潔癖,趕他走:“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不行。”蘇景秋說:“我怕你淹死在馬桶裏。

司明明心說那就是你活該了,手指伸到嗓子眼裏按了一下,真的就吐了出來。驚天動地,氣壯山河。不出所料,蘇景秋忍了忍,轉眼間就到了洗手臺邊,但他強行忍住了。豎著耳朵聽司明明動靜,等她吐完了適時遞上礦泉水、擠好牙膏的牙刷、漱口水,完全按照自己的嘔吐流程照顧她。還跟她顯擺:“這事兒我有經驗,你不清理幹凈惡心的是你自己。”

頗有些洋洋得意的樣子了。

被照顧的司明明舒服地躺在床上,聽到蘇景秋在她身邊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我跟你說個事兒啊。”

“別說,不用說。”司明明小聲說,還噓了下:“每個人都有秘密,藏好你的秘密,那是你的安全角落,也是我的。”

“我…”

司明明捏住他的嘴,因為喝了酒手沒輕沒重的,開始跟蘇景秋找後賬:“剛剛我洗澡,你準備幹什麽?”

“你…怎麽…”

蘇景秋打斷她:“你就說你舒服不舒服!”

司明明還真的想了想,除卻那份怪異,帶著溫度的水流和他濕潤的舌頭,是好的。

蘇景秋見她不說話,就鉆到被子裏:“我幫你回憶回憶。”

司明明覺得好熱。

她不太愛出汗的,可這一天體內的酒在奔騰,讓她的血液變燙。身下又燒著滾燙一把火,燎得她不知東西南北。酒究竟是什麽東西,能讓原本冷靜的人被這樣折磨,她想推拒但毫無力氣。

只能不停地說著:“蘇景秋,別這樣…別這樣,蘇景秋。”

可蘇景秋根本不聽她的話,他只想讓這個完整些,讓他們空落落的心都被占滿。

他趁她沒有力氣擺弄她,又不敢讓她害怕,只是擡起一條腿,這已經要司明明惶恐了。

陌生的感覺讓酒後的她害怕,蘇景秋看著她,覺得她好像不太一樣。她面上綻出了桃花樣,也在睜眼看著他。眼中有一汪春水,瑩瑩閃動著。

酒將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他並不認識或熟知的、溫柔的、風情萬種的、有故事的人。

蘇景秋沈下身去,仔細看她的眼睛,他說:“司明明,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你的真的故事。”

“不是經由他人口中傳到我這裏的故事。”

司明明真的醉了,她的頭腦一片混沌,身體不受控制地抖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但蘇景秋聽到了。

她說:“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叫葉驚秋…”

【作者有話說】

本章評論有紅包,章章有…明天發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