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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童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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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童年噩夢

林麥才到教室放下書包,突然,學校廣播開始播放《運動員進行曲》。

下一秒,全班同學都起立,手拉手地往外湧。

“咦?”林麥疑惑地問,“是要開運動會嗎?”

都十一月了,也太晚了點?

“林麥你是不是高興傻了,今天周一,開朝會!”

周曉晴拉著她跑得飛快:“快點,如果去晚了,我們班的流動紅旗就沒啦。”

“周一朝會”、“班級流動紅旗”,林麥聽了只感嘆,好久遠好懷念!

兩個女生牽手飛奔到操場,從一年級到六年級,全校數以千計的學生都下來了。

烏泱泱的人頭擠滿樓道,到了操場,又像小鳥般飛向各自的巢穴。

林麥大學都已經畢業超過十年,哪見過這陣仗。

她全程都跟著周曉晴,明明六個年級,總共好幾十個班級,但一群小孩居然都能精準地找到自己班級的位置。

每個班級的位置都是固定的,男女生各兩列,從矮到高依次排列。

林麥小學畢業都二十年了,當然不記得自己該站哪……!

“林麥,雖然我也想跟你站同一排,但隨便換位置要扣操行分的!”

周曉晴依依不舍地推她,“你快回第三排去呀。”

林麥磨蹭了會,等隊伍長龍幾乎站定,第三排右邊的位置果然空著。

而比她高半個頭的周曉晴,則處於長龍的腰後部。

林麥半是扼腕半是安慰地對小公主說:“我要努力吃飯努力鍛煉,爭取下學期長到跟你一樣高!”

“切,不可能。你長高的時候,我也會長高。”周曉晴叉腰,“林麥你一輩子都要比我矮了。”

周曉晴的個頭的確還會往上竄,五年級結束的暑假,就已經一米六。這在2000年左右的南方小學,屬實是傲人身高。

但林麥記得,上輩子後來有次偶遇27歲的周曉晴,她卻依舊是一米六……

看著此時此刻滿面得意的小公主,林麥笑更歡:“那我們打賭,我賭我長大後會比你高。”

“哼!賭就賭,輸的人學小狗叫!”周曉晴不服氣。

林麥心覺好笑,也就小學生會這麽隨口打賭了。

她一口答應:“行,大家都是見證人,二十年後的同學會,誰矮誰學小狗叫。”

“二十年好久好久哦,到時候說不定都去外太空了,說不定都是電子狗了!電子狗會怎麽叫呢?”

“就是!不然約十年後,十年後我們肯定都還在地球上。”

“但二十年後肯定有時光機了,就叮當貓坐的那種。周曉晴、林麥,不然就二十年後吧,到時候你們誰輸了,誰就坐時光機回到今天小狗叫!”

一群小豆丁們開始暢想二十年後的“科幻未來”,對於小孩子來說,二十年和兩百年好像同樣遙遠。

林麥這個來自二十年後的未來人,聽得津津有味,最後還是班主任駕到,將他們的未來幻想給掐斷。

須臾,國歌奏響,五星紅旗伴著朝陽冉冉上升。

全體師生都望著紅旗,敬禮唱國歌。

當學生代表演講“我的夢想”,暢談未來規劃時,林麥開始走神。

她不由想,重生回來的自己,應該擁有一個怎樣的未來呢?

除了要讓媽媽和出軌的父親離婚,那自己的第二次人生又該怎麽過?

做學霸上名校?踩風口賺大錢?還是重操舊業做自媒體博主,但這次利用先知,吃到第一波互聯網紅利,去做個名人?

林麥想了整整一上午,卻仍未想明白。

她沒有名校執念,亦不奢求大富大貴,更不求出名做網紅做明星。

除了讓媽媽過得更好,她好像別無所求。

而重生以來,林麥所看見的媽媽,已經在過得越來越好。

她才發現,她對自己的未來,沒有暢想亦無期待。

林麥陡然陷入一種虛無,就像從前抑郁發作時那般。

直到這天下午的語文課。

一上課,語文老師先叫課代表把上交的周記本發下去。

底下紛發本子,臺上老師就說:“這周有篇周記寫得特別好,等會照例,我讓她上來分享,大家一起鑒賞學習。”

範文朗讀!

林麥的註意力瞬間被拉回,她記得這個。

每周的“範文朗讀”傳統一直延續到六年級畢業,不僅有優秀範文,還有爛文典範。

上輩子她總呆在奶奶的茶館裏,聽嬢嬢伯伯們聊天聽多了,有一回寫作文每句話都不自覺帶了語氣詞。

“春光是如此明媚啊,這樣呆在家裏多麽浪費光陰喲。啊!去追求太陽吧,就像追日落的人兒呵!”

五年級的時候,林麥就站在講臺上,公開處刑念自己寫的這種句子。

前半段還好,後半段她每讀到一個語氣詞,臺下同學就哄笑一陣。她深深的記得,下課後,還有同學替她總結了那篇作文裏一用寫了49個“啊”。

後來林麥做了閱劇的影視博主,偶爾都還做夢,夢到自己在講臺上當眾讀自己的爛文。

“範文朗讀”簡直是她的童年噩夢!

“林麥——”

怕什麽來什麽,她剛覺得發怵,講臺上語文老師就叫她的名字了!

林麥下意識挺直背肌,這是她緊張的表現。

她忐忑地望向老師,聽對方接著道:“你這周的周記寫得特別特別好,你上來,跟大家共同分享分享。”

嗯?原來自己這次是優秀範文?

林麥上輩子可從來沒得過優秀範文的嘉獎,她坐在位置上,有些懷疑:“我,我嗎?”

“嗯,快來。”語文老師催促她,“我們抓緊時間,一會兒還要學三首古詩。”

林麥這才在全班同學的註目中走上講臺。

一雙雙眼睛盯過來,她感到自己又走進童年那片黑暗,整個教室裏,除了耳邊擂擂心跳,靜得可怕。

其實和上次的“朗讀”意義已全然不同,但林麥就是克制不住的恐懼。

三十三歲的她釘在臺上,再次面對當初那些十歲的同學,依舊有些張不開口。

忽然——

第一排的周曉晴,對她一笑,在課桌上悄悄為她豎起大拇指。

林麥跟著揚起唇角,終於開始朗讀自己的周記。

“提到‘美好’,人們總是率先想到一個瞬間,一樣事物。但其實最美好,是人的感情……”

她將自己記錄媽媽修覆美好友情的文章,逐字逐句念與同學。

剛開口時還是緊張,聲線抖,手生汗,眼睛也不敢再擡。

但臆想之中的哄笑並未響起,鼓起勇氣瞄幾眼講臺下,她發現同學們都認真而尊重地凝視著自己。

林麥聲線漸穩,音量也變大,更有了幾分底氣。

到後半段,她已能讀得有模有樣,連抑揚頓挫的調子也有了。

“友誼的讚歌,就是美好的讚歌!”

最後一句落定,教室裏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林麥終於敢昂首去直視那一道道目光。

這一次,她看見了認同與欣賞,那刻在心底的恥辱剎那被自豪所取代。

這樣的獲得感,林麥在過去的童年裏從未體驗過,心中脹鼓鼓的,澎湃又奇妙。

她在充盈的幸福中回到座位上。

“林麥同學這篇文章,有結構有立意又有感情,值得全年級欣賞學習。唯一不足的——”

“就是字寫得太差了!放在考試中,本來可以得滿分,但閱卷老師一看這個字,至少扣3分。”

語文老師叮囑她:“林麥從今天開始,你每天一頁字帖臨摹,一頁田字格抄寫。我會每天單獨抽查你,明白了嗎?”

林麥:……

寫了一輩子醜字的她,乖乖點頭。可心裏卻在想,這醜字斷斷續續練了一輩子都沒練成,大約是沒救了。

結果一下課,語文老師又把她這篇作文張貼到走廊公告欄,新鮮內容一出,幾乎每個經過的學生都要好奇地湊上去看幾眼。

無形之中,林麥還是沒逃過公開處刑,只不過,這次處刑的是她“鬼畫符”的醜字。

羞恥心覆萌,但同時也是這刻,林麥意外找到了未來的方向。

除了彌補媽媽,她還要彌補自己。

根本不必樹立什麽遠大的目標,她只要,一點點填滿從前的缺憾就好。

而第一步,就是趁著現在才十歲,練好寫字童子功。

上輩子她是缺乏毅力和動力,練字一事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練好才怪。

但現在不同了。

她既有練字的動力,又有足夠的時間去執行,而且還有老師監督,是不容錯過的大好進步機會!

下午一放學,林麥就跟周曉晴結伴來到校門口的文具店。

練字前文具先行,田字格、鋼筆墨水、龐中華字帖,這些缺一不可。

“這種寫完消失的隱形墨水加字帖根本沒用,曉晴你信我,還是得最樸實的字帖和田字格。”

“可是這個好玩呀,那我兩種都買!”

“林麥你買印章幹什麽,用來偷懶嗎?你不想練字的時候,就蓋印章假裝自己寫了?”

“不是!我買來打卡,練完字就給自己蓋一個大拇指,多有成就感~”

“哇,好好玩,我也要!順便再買張謝霆鋒和周迅的貼畫嘿嘿。”

兩個女孩湊在貨架前,邊聊邊選,足足采購了半小時。

最後自然是,除了練字工具,還花裏胡哨買了一大堆別的。

一波采購,林麥的小金庫瘦了大半。

她危機感頓生。

上輩子,林麥學生時代特別窮。

父母不給零花錢,她很多欲望都得不到滿足,那時媽媽又喜歡通過控制錢來控制人。這導致她對錢很敏感謹慎,很早就養成了儲蓄習慣,總要有個小金庫才有安全感。

哪怕這輩子的媽媽已經全然不同,林麥刻入骨髓的危機意識仍改不了,也不想改。

小孩沒人權,才更要掌控經濟大權!

印章和貼畫這些算自己的,但練字相關都是學習開銷,可以光明正大問家長要。

翌日早餐時,她便理直氣壯伸手跟媽媽報銷:

“媽媽,老師叫我練字。”

“我要買字帖、田字格本,還有鋼筆和墨水,你今天給我十塊錢好不好?”

果真,媽媽一聽是跟學習有關,立馬就點了頭。

林麥徹底放下心來。

然而鐘慧儀卻沒去自己包裏拿錢,反而是看向丈夫:

“楞著幹嘛?麥麥要買字帖,我要找人談裝修了,快把昨晚擺攤的錢給我。”

林志成直接給女兒二十塊:“練字買好點的鋼筆,爸爸多給你十塊。”

林麥不可思議望著父親。

從前,她最怕跟爸爸要錢了。

因為每次跟他要錢,一定都是媽媽跟他吵架,故意不給自己錢,要她去找爸爸去充當他們夫妻間的緩沖。

每一次,林志成都會先皺著眉,將她數落一頓再把金額打個折才給。

可此時此刻,爸爸不僅沒有數落,居然還加倍地給了她錢!

難道蝴蝶效應竟如此強大,在媽媽改變的同時,爸爸竟也脫胎換骨?

林麥此念剛起,就見父親看向母親。

“裝修錢先不急。”

林志成幽幽道:“等我去看過門市,再找人打聽好裝修市場價,我再給你錢。”

鐘慧儀眉頭輕蹙:“你什麽意思?”

林志成抱臂:“既然以後我一個人出攤,那出攤的錢當然就歸我。”

他盯住老婆,幾分趾高氣揚:“之後家裏的錢都歸我管,免得你成天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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