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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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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替他

淩晨, 月荷收到緊急公務,要提前去第八星區處理。又因著和落羽前一晚鬧得不愉快的緣故,原定攜他一起的計劃取消。

落羽定了鬧鐘,早上六點醒來, 準備再檢查一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卻看到月荷留在床頭的便簽。

好吧, 其實昨晚兩人吵了一架, 他也想得到,月荷或許不會帶他。

怎麽就把事情搞砸了。

落羽想了一會, 磨磨蹭蹭收拾書本,又發消息給輔導員撤銷了假條。

月荷處理完公務已經中午了,回公寓時,正好碰到落塵。

他伸頭看了看:“上將, 我哥呢。”

“他沒來。”

落塵疑惑:“他怎麽沒來啊?”

“我有急事提前走了。”月荷沒多解釋。

落塵還想說什麽, 但看月荷微露疲態,面色不虞,沒敢再多打擾。他對月荷還是挺怵的。

月荷回到四樓,大半天的戰鬥消耗太大,她直接睡了六小時,還是林婧喊她吃飯,她才起床。

“很棘手嗎?”林婧問。

月荷說:“嗯, 這次估計要在這一兩個月。”

“你不是說落羽要跟你一起過來?”

月荷吃口飯,面色如常:“他又說不想來了。”

林婧目露懷疑:“他為什麽不想來?”

“不知道, 可能不適應吧,或者有別的事。”月荷敷衍應付。

吃完飯, 月荷從行李包裏拿出兩包東西:“這是閆峰托我給你帶的藥,說是能幫你調養身體。”

林婧臉色一冷:“我不要。”

“真不要啊?”月荷拎著藥, “我看了下挺珍貴的,帝星都沒多少人能買到的好貨,從遙遠的小星系運過來,中間做工也很覆雜。”

“以後不要把他們的東西拿回來。”林婧毫無所動。

月荷勸了兩句見沒用,也不再堅持,只是悠悠說:“閆峰到底沒對你做什麽,他只是跟著回了閆家,你也不原諒他啊。”

林婧冷冷斜她一眼:“林月荷,你別說你沒發現。你認為閆欣的腦子,能想出誣告我去閆家的主意?閆峰沒出面,卻盡得利益。當年他才十歲。”

林婧有些挫敗,“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都懷疑他們是遺傳了什麽劣質基因……”忽然她止聲,轉而說,“總之我沒有這倆兒子,”林婧叮囑,“你也不要對他們心軟。”

月荷:“……好。”

下午,林婧帶著月荷去她的菜園,還喊上了落塵和許玲枝。

菜園就在公寓後面,是一處廢棄的垃圾場,一畝大小。

原本這裏的土地幾世紀前就被汙染,無法種植任何植物。

林婧搬來時,就清理出這麽一片場地,對土壤進行實驗改造,嘗試種植各種植物。

第八、第九星區都是這種廢土,由於無法自產,食物才尤其珍貴。

如果廢土能改造成功,便是兩星區的一個新希望。

幾十年來,林婧勤勉辛苦,空閑之餘,就忙碌在這一片廢土之上,如今終於收獲回報。

林婧帶眾人進入大棚,入目的黃土地上,第一次長出稀稀落落的綠色嫩芽。

“真種出來了?是我上次帶來的小麥種嗎?”月荷眼眶跟著發熱,不管長出的是什麽,都足夠令人驚喜。

許玲枝也唏噓不已。

“嗯,我也沒想到能種出來,只是不知道能長到什麽程度。”林婧看著小麥,面上掛著溫柔慈愛,仿佛在看著一群群幼兒。

落塵眼睛也跟著發光。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不知疾苦地說“不就是小麥苗嗎,帝星邊緣好多麥田”。

但現在他卻深刻明白,這片麥地意味著什麽。

只是看到幼苗,他仿佛就已經聞到了饅頭的香氣。

除了麥子,林婧還種了其他蔬果,有的成功有的不成t功,差不多一半一半。

一根黃瓜藤上,甚至還長出了拇指大的黃瓜。

落塵狠狠咽了下口水:“什麽時候能吃上啊。”

“過一陣子吧,”林婧說,“還不知道會長多大。”

失敗的植物有部分就是果子長到一半就停止發育,林婧還琢磨著怎麽把植株處理掉,直接丟了肯定太浪費。

落塵觀賞完菜園子,此時林婧母女倆,在他眼中已然跟巨富沒有區別。

如今許多的錢都沒有一個菜園更令落塵心動!

在第八星區,有個能生產瓜果蔬菜的菜園子,不知道能過得多好。

許玲枝見落塵兩眼放光,戳戳他,威脅道:“你別想半夜來偷林姨的菜,這裏可有監控!”

落塵瞪圓眼睛,氣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才不會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許玲枝皮膚微黑,黑眼睛卻也格外明亮,裏面盛滿戲謔,落塵氣不過:“真是以己度人。”

回去的途中,落塵不無羨慕:“我家也有個菜園該多好,我好想吃那根小黃瓜,要是媽媽肯定會摘給我吃的。”

許玲枝不由得鄙夷:“有那麽饞嗎?怎麽說以前也是個大少爺,沒吃過好的?”

“就是吃過好的,才吃不下這裏的食物啊!”落塵撇嘴,“感覺我的胃裏是各種蟲子幹和營養液,想多了我都能吐出來。”

許玲枝狡黠一笑:“對了,我昨晚贏了一個甜瓜,你想不想吃?”

“想!”落塵覺得口水已經在舌尖打轉,連連說,“我想吃甜瓜,我想吃甜瓜!”

“那這周我屋子的衛生……”

“我幫你做,我已經能做得很好了!”

甜瓜就放在桌子上,白嫩水靈的皮下,半透出底下淡橙瓜瓤的顏色。

落塵抿抿唇,收回視線,賣力拖腳下的地板。

房間內飄著淡淡的奶油信息素的香氣,許玲枝一口薯片下去,唇齒間仿佛都多了甜味。

她看著落塵忙碌著,還時不時瞥向甜瓜的眼饞目光,許玲枝忍不住笑起來。

拖完地,還要洗衣服刷鞋子。

衣服可以丟到洗衣機,鞋子卻要手動。

天氣正寒涼,水冰的要命,落塵一雙手浸入冰水,沒一會凍紅了。

眼眶微紅,委屈湧來,眼淚砸在水裏,連個花都沒有砸出來。

這種苦日子還要過多久,落塵不禁哽咽,可是甜瓜他是真的很想吃!

許玲枝從四樓回來時,落塵已經晾好衣服,委屈巴巴的,鼻子手掌凍得通紅。

“怎麽不燒點熱水?”許玲枝問。

落塵:“我不會用你家的燃氣竈。”

許玲枝:……

許玲枝:“哦,那你趕緊學吧,下次好給我做飯。”

“誰要給你做飯,真把我當成你的傭人了,”落塵氣壞了,又不敢太大聲,他還沒拿到甜瓜呢,“而且你有菜做飯嗎,難道喝營養液還要我給你打開?”

許玲枝邪氣笑道:“你學會了我就給你帶食材回來。”

她把手上的東西丟在地上,落塵這才看到她拎來一只野兔子,都不知道她從哪弄來的。

這樣子,落塵莫名想到遠古時期,太陽西沈時,打獵回家的家主。

兔子腿上滲出血流在地板上,落塵嚇得後退,又看到兔子半死不活的樣子實在可憐,他忍不住責備:“兔子那麽可愛,你怎麽把它弄得這麽慘,真可憐。”

他找來碘酒和紗布。

許玲枝:“……你不會要養吧?”

落塵給兔子包紮,心疼得淚眼汪汪。

許玲枝:今天這是演哪出?落魄小白花不知險惡天真無邪救世?

“你哥和你嫂子好像吵架了。”許玲枝說。

“我就知道他們肯定吵架了,哥說要給我帶的東西都沒有帶,”落塵皺眉,“怎麽又吵架?哥怎麽都不知道收斂下脾氣,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嗎。”

許玲枝:“……”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呢。

隨即,落塵苦惱道:“月荷上將要是不要他了,我和媽媽可怎麽辦。”

他很為自己渺茫的前途擔憂,現在的生活至少吃得飽穿得暖,要是沒有林家,他們只會過得更慘。

許玲枝:“月荷倒沒有這麽小氣。”

落塵洗了甜瓜,切成幾小塊,不光大度地分給許玲枝一塊,還給小兔子薄薄的一片。

冬天裏的甜瓜,而且還是第八星區冬季裏的甜瓜,無異於珍品。

兔子最終還是讓落塵拿回去養,許玲枝原本打算請他大吃一頓來著。

落塵回到家,躺在一人寬的小床上,都二十三點了,外面還是大太陽,距離入夜還很久。

他看著窗外荒蕪的廢土,嘴裏殘留著瓜的清甜,他舔了舔嘴唇。不由得想起許玲枝的話。

盡管已經勉強適應這裏的生活,可落塵卻真的很怕吃苦。

-

第八、第九星區交界的若蘭區,魚龍混雜,黑白兩道在這裏匯集,各類資源、消息匯入此處,任何東西都能成為買賣的對象。

不久前,帝國打算重啟擬態研究所的消息從這裏傳播出去,已經在第八、第九兩星區之間引起足夠的震動。

二十四年前研究所給兩區人留下的心理創傷,至今仍然存在,再加上還有當年隱匿起來的知情人。消息很快迅速傳播開,群情激奮,已經有帝星常設行政機構被有組織地挑釁,甚至謀劃安全事件倒逼帝星。

月荷作為特派處理特別事件的將軍,甫一到達,原先的負責人趕緊將燙手山芋全權委托給她。

一個多星期,月荷奔波在公寓和若蘭區之間每日處理這些公務,其辛勞程度不亞於參與一場重大戰役。

月荷在貧民區素有兇名,過去眾人無不對她心服口服。

但自從她離開貧民區到帝星任職,這些人便只服她的拳頭,他們視月荷為貧民區的叛徒。

原因很簡單,她出自貧民區,一朝發達後,卻夥同貴族區壓制他們,和貧民區作對。

眾人已經不願意聽她的道理,將她視作敵人。

她不由得想起宴會上,那幫貴族對她的評價,“貧民區爬上來的泥腿子”,貴族們卻將她視為貧民區的間諜。

其實她還聽過挺多次的,雖然這些人從未當著她的面說過。

她一直都清楚貴族區那幫廢物一面看不上她的出身,一面又要對她舔著嘴臉,不得不服從她的能力和威嚴。

在她這個位置,還為那些對她造不成威脅的人三言兩語的惡言苦惱,那也未必太給他們臉面。

可那天在宴會上,她前方的omega那般義正言辭地努力維護她。

因此她沒有辜負他的好心,第一次因為這種事記仇收拾了那幾個人。

閑下來的時候,月荷偶爾想起落羽那天的味道,真的是很甜的白梅香。

剛到公寓樓下,落羽的電話打了進來。這還是月荷離家後,他們第一次聯系。

“上將。”落羽清朗的聲音傳來。

沒有得到月荷的回應,他又趕緊換了個稱呼:“月荷。”

“最近在家好嗎?”月荷隨意寒暄。

近半個月的分別早已沖淡了最後見面時的不愉快。

落羽回答很好,又和她說了一些學校、家裏的瑣事。期末考試即將到來,還有和管家一起移栽了棵臘梅樹,擔憂能否養活。

月荷邊上樓梯邊聽著,到家時,註意到門口有帶著水痕的腳印,她讓落羽先噤聲。

林婧這幾天不在家,門口卻有新鮮的腳印。

她警惕地打開大門,客廳無人,她的視線直直投向臥室。

還以為是她近來的仇家——

臥室內,粉黃色的碎花被子鼓起一個包,聽到開門聲,裏面的人拉著被子扭過身,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對上月荷。

“月荷上將。”那人喊她。

兩兄弟眼睛不像,單聽聲音倒有七八分像。

月荷立刻明白了落塵出現在這裏的用意,以前類似的事她不是沒遇到過。

通訊器還在通話中。

她沒有立即趕走落塵,好整以暇問:“你怎麽在這?”

“當然是在等你,上將。”落塵坐起來,兩手還緊抓著被子,他匆匆瞥了月荷一眼,又趕緊垂下眼睛,顯然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沒有經驗。

薄暮十分,室內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下,落塵咬著唇,垂著眼簾不敢看月荷的樣子,倒和落羽有幾分模糊的相似。

見月荷沒有動作,他擡眼看向她。

那雙眼裏沒有如水的瀲灩光色、溫軟的羞澀以及其他月荷說不清的動人情緒,竟和落羽又十分不像。

落塵表決心道:“上將,我哥脾氣不好,我可以替他。”

“替他,”月荷琢磨這兩個字,微微一笑,“落羽同意嗎?”

“他會同意的,而且他同不同意有什麽要緊,上將願意不就行了嗎。”

月荷的平和讓落塵誤解t為默許,他膽子大很多,裹著被子膝行兩步:“上將,我哥從小錦衣玉食,都沒吃過苦,哪懂珍惜眼下的好日子。我吃過好多苦,比他能忍多了,肯定比我哥聽話,不會惹你生氣。”

月荷;“……”

她是什麽欺男霸女大魔頭嗎。

落塵眼眶微微紅了,豆大的淚珠滾落:“上將,你帶我回帝星吧,我不想在這裏了,我不想洗衣服,不想拖地,也不想吃難吃的凍幹。”

月荷皺皺眉頭,她果然還是很煩男人哭,她拉著落塵往地上拖。

落塵猝不及防,慌亂掙紮,花容失色:“上將,我沒有穿衣服!嗚嗚嗚,我沒有穿衣服!”

“那這床被子送你吧。”月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落塵拖到三樓。

她身上裹著比夜色更黑暗的兇氣,如行走在黑夜的閻羅。

一路的動靜早就引起樓下的註意,許玲枝打開門朝他們看來。

落塵頭發淩亂,哭得梨花帶雨——純屬被驚嚇,他胡亂地裹著被子,平坦的胸膛從沒有裹嚴實的縫隙中露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月荷把落塵丟在三樓的過道,頭昏腦漲間,落塵心想,天啊,他哥和這麽兇邪且壓迫感十足的alpha朝夕相對,每天壓力該多大。

他沒聽清月荷警告了他什麽話,但不管是什麽,縱然再給他十個膽,他都不敢再爬月荷的床了。

落塵簡直要嚇死了,當時他還以為月荷會直接把他從四樓丟下去。

怎麽有人對omega這麽粗.魯啊,還是說他看起來真那麽欠收拾。

思及此,落塵更加傷心。

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還這麽不被憐惜地對待,臉面盡失,狼狽不堪。

淚眼迷蒙間,落塵看到熟悉的身影,猶如見到救命稻草般上前抓住,把恐懼和屈辱傾瀉而出:“嗚嗚嗚,許玲枝,我再也不說你粗.暴了,上將比你可怕太多了。”

誰知,許玲枝的臉色陰沈地嚇人,竟不比月荷的好幾分。

她冷冷甩開他的手,唇角掛著比不笑時更顯陰冷的笑容:“呵呵,不屑偷雞摸狗,倒是會偷.人。”

眼前的門嘭地關上,落塵最後一片自尊心被震碎掉在地上。

他茫然睜大眼睛,直到眼下的被子洇出大片潮濕,他才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眼淚。

許久,他抓著被子捂臉哭起來。他只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他不想吃苦了。

月荷回到四樓,通訊器顯示通話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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