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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章】流氓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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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章】流氓罪

party持續的時間沒有多久。

何風卓就聽到了震天響的拍門聲。

客廳中的眾人紛紛停下了自己的舞步, 其中一人還問道:“風卓,你還叫了誰來啊?”

何風卓也是一個大寫的懵逼,訥訥地說道:“沒了呀。”

那能是誰這麽大聲且沒有禮貌的拍門呢。

何風卓還是去把門打開了, 只是一開門,何風卓就發現站在門外的是成群結隊的警察。

“警察同志,請問......”何風卓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就被粗暴的打斷。

“您好, 我們接到匿名舉報, 說你們在家裏辦男男女女貼臉舞會, 有礙社會風氣,犯了流氓罪, 請配合我們調查。”警察的語氣是那麽的嚴肅且嚴厲。

其他警察也跟著魚貫而入進入了何風卓的家。

雖然大家剛剛已經停下了腳步, 但是錄音機的音樂聲卻沒有聽。

其中一個警察沖到錄音機旁, 摁下了暫停鍵,將錄音機交給了為首的警察, 說道:“隊長, 人贓俱獲。”

李不言和胡桃此刻聽到了“人贓俱獲”這樣的字眼,都心下一驚, 知道這事兒大事不妙了。

何風卓連忙說道:“怎麽會呢,我們都是朋友些,都是認識的人, 在家玩玩而已, 怎麽能說是流氓罪呢?”

那警察卻不為所動, 他從別人手中接過了那個錄音機, 還在手上掂了掂, 示意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我剛剛進你們家, 這個錄音機好像在放外國的歌曲。”

胡桃心中一咯噔,突然想起在警察敲門之前,何風卓換過磁帶,現在放的正是香港那邊的粵語歌,因為是勁歌舞曲的緣故,警察或許一時之間沒有聽出來,不過這總比外國歌曲的性質要好些。

胡桃正欲開口解釋,卻沒想到那隊長大手一揮:“所有人全部押送到警察局。”

何風卓徹底慌了,連連解釋著什麽,但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李不言看著胡桃,胡桃則也無助地看向他,自從來到八十年代,她還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了。

李不言看出了胡桃的驚慌,於是便用口型說道:“別怕。”

李不問家樓下停了不少警察局的警車,這樣的架勢可不是經常能見到的,所以軍區家屬院的人早早地就站在一旁圍觀了起來。

“這能是抓誰啊?”

“我怎麽看著停在李家的樓下呢,他們那棟樓裏也沒住多少人啊。”

“不能吧,他媳婦兒不是文工團的嗎,能犯什麽事兒,弄這麽大陣仗。”

隨著圍觀群眾嘰嘰喳喳的聲音,他們屋裏的十個人也被帶了出來。

“快看快看,人出來了!”

“怎麽看著這麽面生啊,絕對不是咱們軍區家屬院的啊。”

“難道是新搬進來的?”

“快看快看,那不是何風卓嗎!”

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驚呼,指著站在隊伍最末尾處的何風卓,何風卓也一下成為了被註視的中心。

“真是她啊?”

“娘咧,她怎麽帶這麽多人來家裏玩。”

“這穿的都是啥啊,是正經人穿的嗎。”

“你看,那不是李不言嗎,李家那個小兒子!”

終於有人認出來了李不言,這才驚覺事情好像不大對勁。

為首的警察立刻驅散了圍觀的人:“去去去,執行公務,別搗亂。”

此刻卻有個女人大著膽子上前,問道:“警察同志,他們犯什麽事兒了?”

“無可奉告。”

女人卻還是說道:“我的意思是,你說出來,給我們大家也提個醒不是?我是咱們軍區大院家屬院這邊家委會的,自糾自查是我們的職能,我們做好了基層工作,也是配合你們不是?”

旁邊的小片警不等隊長開口說話,他深覺這個女人說話十分有道理,於是搶先一步搭話道:“流氓罪,我們接到群眾匿名舉報,說男那女女在家裏跳貼面舞、親親舞,還放的外國歌曲。”

“啊!這......這也太有傷風化了!”那女人說道。

人群裏離這裏近的人自然也聽到了,所以這一小片的人群頓時發出陣陣驚呼和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隊長卻把女人輕輕地推到了道路的旁邊,叫人聽不出語氣地說道:“大娘還是不要空穴來風,我們要回警察局調查了,真相是什麽,還得等調查結果出來才能知道。”

說完,隊長將一行人分了好幾輛車才送到警察局,胡桃覺得丟臉極了,一直把頭埋在膝蓋窩t裏不出來。

倒是李不言,他越琢磨越覺得這件事情不對。

何風卓在家辦活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況且他們那棟樓基本沒有什麽人住,之前還有個鄰居,隨著轉業也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了,能是誰舉報的呢。

舉報詞說得還非常之惡意誇張。

李不言坐在警車上,看著前來圍觀的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家在這個大院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了,李建軍的身份拿出來,恐怕整個大院都沒有幾個能壓一壓的,何風卓又是李建軍什麽身份,怎麽好端端地叫人在軍區大院家屬院給舉報了。

正思索著,警察也掠過了圍觀的眾人,不知是不是李不言的錯覺,他好像在人群中間看到了孫光明的臉。

只是等警察一走,為首的大媽卻在人看不見的地方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要我說還是你聰明呢,警察的話你都敢套啊。”人群中傳來誇讚的聲音。

女人笑笑,對人群中另一頭的兒子使了個眼色,便與身邊人寒暄一陣,離開了這裏。

等出了圍觀的人群回到了家,那女人才興奮地說道:“光明,你辦事兒還真是夠狠呢。”

孫光明此刻卻看不出什麽表情,他既沒有得逞的興奮,也沒有絲毫的愧疚。

只是他突然想起來剛剛在何風卓樓下看到的場景,李不言被警察押著往警車裏走。

這個畫面倒是不刺眼多了。

既然有不少人圍觀,那也有趙紅梅玩的好的軍嫂同志,她們一看到是大媳婦兒和李不言、小媳婦兒都出事兒了,連忙跑到了趙紅梅家。

“姐!紅梅姐!開門!出事兒了!”

趙紅梅此刻午覺剛睡醒,就被吵的腦瓜子疼,但還是去把門給打開了。

在聽完事情全部的起因、經過、結果之後,趙紅梅覺得自己的腦瓜子不止是疼那麽簡單的事兒了。

可是眼下,李建軍和李不問都不在,李不言還被逮起來了,趙紅梅也慌了神。

她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半晌之後才穩了穩心神,準備去一趟部隊,找李建軍來處理這件事。

胡桃一行人到了警察局後,警察就找了個空置的審訊室把大家都放了進去。

他們十個人一字排開,三個警察則坐到了對面,還把錄音機拿出來擺在了桌子上。

“我們接到群眾的匿名舉報,說你們在家辦男男女女貼臉舞會、親親舞會,影響特別惡劣。”警察怒喝一聲道。

何風卓立刻打斷了警察的話:“警察同志,這絕對是惡意舉報,我們都是同事或者是親戚,今天休班,想著在家玩一玩,才把大家聚到一起。”

“請這位女士先別說話。”警察也是看出來了,何風卓是這個活動的舉辦人,自然不能什麽都聽她的一面之詞。

警察又指了指沙麗文說道:“這位女士,你上前一步回答。”

沙麗文早就慌了,她長這麽大,上過幾千人的舞臺表演都不怕,但是第一次站在審訊室裏對著三個警察,能不怕嗎。

或許警察就是看出了沙麗文此刻的驚慌,才讓她回答問題的吧。

沙麗文小步上前了一步。

警察問道:“你跟被舉報人何風卓是什麽關系。”

沙麗文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是好朋友,也是同事,我們都是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北京文工團,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都算是部隊的文職幹部。”

警察嗤笑一聲:“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沙麗文都認識,畢竟都是舞團的嘛,沙麗文指著剩下的人一一介紹。

學舞蹈的人十分好認,身材和氣質都和其他人不一樣,所以沙麗文介紹的時候,警察也沒有懷疑。

沙麗文介紹完文工團的各位同事,還補充了一句:“我們接受的都是正經的部隊教育,怎麽可能跳那東西。”

“而且吧,我們這裏近乎一半的人都結婚了,我也是已婚的身份。”沙麗文繼續說道,隨著說的話越來越多,沙麗文的緊張感也消退了不少,她開始有模有樣地編起了瞎話。

“我們都二十七八了,小三十歲了都,難得聚會,我們就說比拼一下舞蹈基本功,都是劈叉、繃腳背、擡胯什麽的,想著幹比沒意思,就放放音樂助助興。”沙麗文說完還回頭朝眾人使了個眼色。

眾人一看沙麗文拼命眨眼,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附和道:“是呀是呀。”

這時,只見剛剛在何風卓家還和自己搭過話的男人,突然一個一字馬就在地上劈了個叉,說道:“警察同志,就是想這樣,我們在比拼基本功。”

其他人也紛紛有樣學樣,有人劈豎叉,有人劈橫叉,還有厲害的做了個趴橫叉,沙麗文也秀了一把站立搬前腿和站立搬旁腿,學芭蕾的直接就原地跳起剪子腿來了。

一時之間,審訊室好像變成了練功房。

胡桃看著這一幕,心中那些緊張的感覺終於消失了不少。

原因無他,純粹是因為這一幕太荒謬了。

就連警察都連連拍桌子說道:“嚴肅點!這是審訊室,不是雜技團!”

劈豎叉的男人突然反駁道:“這叫舞蹈基本功,不叫雜技!”說完,還側身一個大擺腿,像個風火輪似的就站起來了。

“而且舞蹈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平時在家練習舞蹈,就是在練習工作,警察同志不會覺得有問題吧?”

“是啊是啊,我們這嚴格意義上來說都得叫‘加班’!”

眾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下,終於成功地把話題從跳流氓舞轉為了跳舞。

跳流氓舞是有罪,可是跳舞無罪啊。

“嚴肅點!”警察眼看這群跳舞的要失控了,突然指向一旁一直幹站著不動的胡桃,對著沙麗文說道:“這位女士呢,你剛剛怎麽沒介紹她,你來說說吧。”

沙麗文犯了難,因為胡桃和她們相比,可沒有文工團這塊免死金牌。

何風卓知道沙麗文對胡桃的了解不夠多,急忙指著胡桃接過了話頭說道:“警察同志,這是我妹子,她今年剛考上大學,北京師範大學,您可以查錄取通知書的。”

警察看著胡桃那張娃娃臉,確實是個高中生的模樣。

想必比這群搞藝術的都老實些。

隊長拍了拍桌子:“都重新站好,一字排開!”等眾人都照做之後,那警察指著胡桃說道:“你,上前一步回答問題,我問你問題的時候,其他人不許插嘴回答。”

胡桃指了指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上前了一步。

剛剛隊長已經聽出來了,這個人似乎是被舉報人的“妹子”。

“你姐姐今天辦這個活動,到底在做什麽,我看你穿的也不正經。”隊長有意想要恐嚇一下這個小姑娘。

胡桃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鵝黃色裙子,這條裙子還是在百貨大樓買的呢,如何就不正經?

她也有些怒意了。

“警察同志,既然你們接到了舉報,我覺得問詢我們也是符合流程的,但是在問詢還沒有出現結果的時候,你就定義我穿的不正經,我覺得你們是戴了有色眼鏡看這件事了,那我們還能得到一個公正的結果嗎?您的心都有偏向了!”胡桃不急不慢地說道。

眾人一聽,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剛剛還沒察覺出來呢,警察同志,你看這墻上都寫了,客觀、公正,是不是?!”

“安靜!”

胡桃接著說道:“況且,這件您所謂的‘不正經’的衣服,是我在百貨大樓買的,如果居民穿了一件在正規國營百貨大樓買的正規的裙子,一切手續都合法合理,仍然能被定義為‘不正經’,那麽居民到底穿什麽才是正經呢,還要通過什麽渠道才能穿到‘正經’的衣服呢。”

何風卓簡直想給胡桃鼓鼓掌了,沙麗文也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早知道讓胡桃說了啊!

隊長被胡桃噎得一時說不出話,只好回到最開始的問題:“這都是不重要的細枝末節,我是問你,被舉報人何風卓家裏究竟在做什麽。”

“朋友聚會。”胡桃一字一頓地說道。

隊長知道自己看錯人了。

這小姑娘看著珠圓玉潤娃娃臉的,沒想到牙尖嘴利的,這麽會說話。

隊長也不想再和胡桃廢話,而是伸手摁響了錄音機的按鍵,說道:“朋友聚會卻聽這種外國歌曲?”

說完,勁歌熱曲就從錄音機裏發出震天的響聲,動次打次的很有節奏感。

胡桃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突然快步上前走了好幾步,輕輕地調小了音樂的聲音,說道:“雖然但是,這是粵語t。”

“粵語?”

胡桃點點頭:“您肯定知道,我國廣東地區就是講粵語的吧?”

“我?我肯定知道啊!”

胡桃接著說道:“香港離廣東地區近,所以說的也是粵語,這是香港那邊的粵語歌,他們那邊的音樂風格就是這樣。”

“靡靡之音。”隊長的語氣不善。

胡桃順著隊長的話說道:“您說的對,這確實靡靡之音,但是它也確實不是外國歌曲,還是說隊長您的意思是香港是外......”

為首的隊長頓時失態捂住了胡桃的嘴:“胡說八道!我沒有那麽說!”

胡桃掙紮著往後撤了一步,說道:“我當然知道您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解釋這確實不是外國歌曲啊。”

隊長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失態,畢竟政/治意識形/態是最不能出現問題的,何況港澳臺還都是回歸的敏感話題。

窗外還掛著“我們一定要和平解放港澳臺”的宣傳畫呢。

他剛剛這番話要是傳出去了,他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

沒想到被這小姑娘擺了一道。

胡桃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說道:“隊長您能聽出來是粵語,可是咱這土生土長的都是北京人,隔著黃河長江和珠江,不了解才是正常的,能像隊長一樣見多識廣的人也不多,我知道隊長是在給我自己一個去跟大家夥解釋的機會,這樣才顯得您沒有偏私,才能更顯得公正兩個字,對不對?”

說完,胡桃還友善的笑了笑。

只是兩顆若隱若現的小酒窩早就出賣了她此刻的狡黠。

隊長能說什麽,只得說:“是的。”

眼看音樂危機也被化解了,胡桃正欲轉過頭回到自己的站位去。

卻聽到隊長在身後說道:“你是大學生,那他呢,做什麽的?”

胡桃回過頭,才發現隊長正指著一直在角落裏一言不發的李不言。

“他是科學家,中國空間科學研究院的。”胡桃簡短地介紹道。

警察指了指胡桃:“你是被舉報人的妹子,她們是被舉報人的同事,你呢,你跟被舉報人是什麽關系。”

李不言也指了指胡桃說道:“我是她的愛人。”

“是在處對象還是?”警察還真不認為會有夫妻倆參加這樣的聚會。

“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關系。”李不言繼續說道。

警察徹底說不出話了。

何風卓這時站了出來,解釋道:“警察同志您弄錯了,我跟我妹子,我們倆是妯娌關系,所以您也看到了,我們真的都是熟人聚會,舉報人也真實的,光顧著舉報,都忽略邏輯了,誰家大嫂叫著弟弟和弟妹來跳流氓舞啊,生怕自己死得不夠早啊?”

話糙理不糙。

警察同志經過了一番盤問,從人際關系到音樂都沒找到什麽漏洞,便只好把大家教育了一番,就讓大家自行回家了。

但沙麗文卻在路過警局門廳辦事處的時候,說道:“我說了半天,都有些渴了,警察同志,能給我一杯水喝嗎?”

警察同志點點頭,拿了個玻璃杯洗了洗,給沙麗文倒了一杯熱水。

沙麗文捧著熱水杯,直呼好燙手,接下來卻一不小心,潑灑了出去。

頓時,警察局門廳辦事處忙作一團,警局文員連忙搶救起桌面上那些報案單來,沾了水的報案單每拿起一張都在滴水,文員只好拿個毛巾放在報案單上一張一張的吸水。

沙麗文也傻了似的,連連說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警察同志,太燙了我沒拿住。”

文員是個女警,好脾氣地說道:“沒事沒事,我們處理好就行,你下次也別這麽不小心了,還好只是報案登記,萬一是機密就麻煩了。”

沙麗文趁亂拿起了不少報案單,嘴上說道:“我幫你們一起弄,沾了水還是得要快點弄幹,不然一會兒墨水暈開了就糊作一團了。”說完,沙麗文還招呼何風卓道:“小何,你叫上你妹子一起來幫忙啊。”

看傻了的何風卓和胡桃這才反應過來,連連跟過去拿起一些報案單拿衛生紙吸著上面的水。

沙麗文手上拿的正是今天上午的報案單。

她一邊用紙吸水,一邊暗暗往上面瞥著報案記錄。

軍區家屬院流氓舞會-1981年8月2日-何風卓-孫光明。

沙麗文不敢一直盯著看,但還是暗暗記下了孫光明的名字。

直到幾人幫文員擦好報案單之後,警員同志還道了謝,三人才從警察局出來。

李不言還納悶胡桃怎麽沒從警察局出來,但出了門,保安就死活不讓他再進去了,李不言便只好站在門口等她。

此時,四人終於會面了,其他人也早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李不言看到胡桃,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問道:“他們又問了你什麽事?”

胡桃搖搖頭,說道:“沙麗文姐姐喝水的時候被燙到了,結果把水撒了,撒了一整個文件臺,我們就去幫忙搶救那些文件去了。”

那就好。

沙麗文卻突然神神秘秘地說道:“胡桃妹子,你傻啊,我是故意的。”

何風卓不理解地看過去:“你故意的?你瘋啦,那可是警察局!”

沙麗文聳聳肩,說道:“我就是知道這裏是警察局,我還在想,哪有什麽匿名舉報這回事兒,只能說報案人特意要求了隱藏姓名,我就是想看看你最近得罪什麽人了,好讓你長個心眼。”

何風卓這才反應過來:“你不說我都沒想到這一茬,就是啊,簡直其心可誅,你們剛剛都聽到了人警察怎麽說的,說我被舉報,舉辦流氓舞會,什麽男男女女貼在一起跳親親舞,我當時都快嚇暈了。”

胡桃也順著沙麗文的思路,問道:“那你看到了嗎,我剛剛真的只顧著擦那些表單了,倒沒敢細看......”語氣裏還有些自責,這件事上她真的表現得太不機靈了。

李不言安撫性地拍了拍胡桃的後背:“你也是第一次進警察局被嚇到了,別太苛責自己。”

沙麗文看著李不言陷入了淡淡的無語。

誰不是第一次進警察局啊!

但沙麗文還是把話題引到了正題上:“別打岔別打岔,我正想問你呢。”說完,沙麗文看向何風卓,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看到了舉報人,叫什麽,孫光明,你認識嗎?”

孫光明?這個名字也太陌生了吧。

何風卓搖搖頭,說道:“不認識啊,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但是胡桃和李不言幾乎在一瞬間就站不住了。

“你確定是他?”胡桃幾乎是失聲般問道。

何風卓看胡桃的樣子,也驚奇了:“妹子你認識這人?”

胡桃看向身旁的李不言,不知該如何開口。

沙麗文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看的真真的,內容、時間、被舉報人、舉報人,四個一排,名字就出現了倆,一個何風卓,一個就是孫光明,那總不能說是何風卓舉報的咱們吧。”

何風卓頓時擺擺手:“肯定不是我!”

只是說完之後,何風卓還是很奇怪:“一個完全不認識我的人,為什麽要舉報我啊。”

這時,卻突然聽到李不言的聲音喑啞地說道:“我認識。”

何風卓投去猜疑的目光:“你認識?”

“他是我發小,而且在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李不言簡短地說道。

“那他為什麽要舉報小何呢!”沙麗文還是弄不明白。

可別說是沙麗文弄不明白了,就是李不言自己也弄不明白。

但不管怎麽樣,事情都是因他而起,李不言給何風卓鄭重其事地倒了個歉,說道:“嫂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何風卓連忙把李不言扶起來:“我們,我們都是一家人,你這樣幹什麽,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弄明白,到底為什麽!”

四個人正在警察局門口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趙紅梅已經帶著李建軍開車軍車來撈人了。

趙紅梅一路上心急如焚,不斷地向李建軍念叨道:“怎麽就就被警察給逮了呢!”

李建軍被她念叨的頭都大了,好在車子在快要拐進警局的時候,趙紅梅突然看到了路邊上站著的自家小孩。

“老李!老李!快停車,快停車,那是不是咱家孩子啊,快看是不是啊!”趙紅梅激動地拍著李建軍的胳膊說道。

李建軍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李不言胡桃還有自家那個大兒媳婦嗎。

李建軍連忙把車停到了路邊,和趙紅梅一起下了車。

趙紅梅一下車就趕快跑到何風t卓旁邊,何風卓現在肚子裏還有個小寶寶呢,趙紅梅最擔心的也就是她。

何風卓一看自家公公婆婆都趕來了,想必是來警局撈人的。

畢竟李建軍在部隊裏的職務可不低,能讓他親自露面的事兒都不叫小事兒。

“媽,你怎麽來了。”何風卓問道。

趙紅梅著急地說道:“我能不來嗎,我在家一聽說你們烏泱泱一大幫子被警察帶走了,我哪還站得住啊,我趕快去部隊把你爸叫上,我們不來,你們都是小孩都沒個做主的人!”

何風卓一聽就笑了,趙紅梅還是那個熱心熱情的人,在她的眼裏,管你是二十歲還是三十歲,統統都是小孩子,都需要她站在你的前面為你撐腰出頭做主。

胡桃也聽出了趙紅梅話裏話外的關切,心下湧出陣陣地暖流。

趙紅梅拍了拍胸脯像是平息自己收到驚嚇的心似的,問道:“怎麽出來了?是不是鬧了誤會啊?”

李建軍一直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相比趙紅梅而言,他顯然更了解警局報案執法的流程。

這種大規模的上門抓人,一定是有人舉報,警察才能上門。

何風卓也給自家媽媽順了順氣,說道:“就是鬧了誤會啊,說清楚就把我們放出來了。”

“謝天謝地,那就好,那就好,嚇壞了吧孩子們。”趙紅梅的語氣是說不出的輕松。

隨後,沙麗文像是想說什麽似的,但是被何風卓攔了下來。

她知道沙麗文想說孫光明的事情。

可這話如果說出來,只會讓李不言陷入尷尬的境地,剛剛李不言已經給自己飽含歉意的道歉了,此刻若是當著公公婆婆的面,把這件事、這個人名給說出來,性質可就變了。

“麗文,你也快回家吧,我明天去你家找你玩去,快走吧快走吧。”說完,何風卓就把沙麗文往路邊的公共汽車站牌下面推。

沙麗文知道何風卓不想讓自己說。

那就不說了吧。

好在今天大家都沒什麽事,多久了胡桃能說會道,解釋清楚了,二來,這橫豎也是別人家的家事。

沙麗文感情覆雜地看了一眼何風卓,何風卓則悄聲說道:“我弟弟的性格比較擰巴,咱就別讓他為難了。”

沙麗文點點頭,表示了理解。

等沙麗文走了之後,李建軍指了指軍車說道:“你們四個先上車吧,我去趟警察局。”

“你去警察局幹什麽?”趙紅梅問道。

李建軍只是簡短地回答道:“這有不少轉業的老兵,以前也都是我帶過的,正好來看看。”

趙紅梅表示理解,便招呼著孩子們一起上了車。

在車上寒暄了有好一會兒,趙紅梅仔仔細細地把今天在審訊室發生的事情聽了一遍。

聽完之後,趙紅梅抓住身旁胡桃的手,不住地撫摸道:“哎呀!哎呀!今天多虧有你呀,真是多虧有你。”

胡桃靦腆一笑,客氣地說道:“沒有沒有,就是據理力爭而已,就是據理力爭。”

何風卓則不在乎地擺擺手:“嗨!媽媽誇你你就同意,而且今天本來你就是表現的最好的,多虧了你,你看那個隊長被你噎的都說不出什麽話,你還給他都說急眼了。”

四個人正說著話。

卻看到李建軍臉色不善地上了車。

趙紅梅察覺到自家丈夫表情的不對勁,連忙問道:“怎麽啦?”

李建軍只是一瞬間就調整好了自己表情,含糊其辭地說道:“沒怎麽,走吧,回家了。”

趙紅梅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兩個人朝夕相處了三十多年,李建軍這個表情鐵定是有事兒。

趙紅梅不依不饒地問道:“不行,你必須說,到底怎麽回事。”

李建軍還是不打算說。

直到兩個人在路邊已經僵持了三分鐘,趙紅梅一把摁住了掛擋用的擋位,眼神堅定地說道:“你去了一趟警察局出來就這個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事兒了,為什麽不和我說。”

李建軍眼見被趙紅梅猜中了,便以沈默以示。

老實說,他在看到孫光明的名字時,也是十分地錯愕,反覆地問道是不是弄錯了。

直到自己曾經帶過的兵出來給自己場景重現,孫光明是怎麽拉開警察局大門,又是怎麽表述的這件事,一字不漏。

李建軍的臉色越聽越差。

他現在又回頭看了一眼李不言的表情,卻發現李不言的表情中似乎也帶著不解與傷心。

“你......是不是知道了。”李建軍說道。

父子間的默契讓李不言立刻就明白李建軍在說什麽了。

猶豫了半晌之後,李不言點點頭,說道:“你和媽媽說就行,我們,我們都知道。”

趙紅梅一聽,語氣就拔高了八個度:“什麽事兒啊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李建軍嘆了口氣,將趙紅梅的手從掛檔器上拿到自己的手裏,安撫性質地摸了摸,說道:“舉報的人,是孫光明。”

趙紅梅在聽到孫光明名字的一瞬間就回頭看向了小兒子。

孫光明,是李不言為數不多的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啊。

李不言的表情也流露出費解的神色。

“老李,回家屬院,我非得去他們家把他揪出來問明白不可。”

李建軍一聽,不讚同地說道:“先吃飯吧,孩子們鬧了一下午,也餓了,咱先吃飯。”

趙紅梅搖搖頭:“你要吃你自己回部隊打飯吃去,我告訴你,我現在沒心情做飯,更沒心情吃飯!”

說完趙紅梅摁了一下軍車的喇叭,不耐煩地說道:“快開車!”

回家屬院的路上會路過李不言的小區,等路過的時候,回頭卻突然看到了自己那一大家子人。

“爸,停車,停車,我看到我家裏人了!”胡桃說道。

李建軍靠邊停車後,胡桃從車上下來。

“爸爸媽媽,你們怎麽來了。”胡桃喊道。

胡建國聽到胡桃的呼喚,一大家子也回過頭,胡桃這才看到,唐菲和楊美娟還有胡楊都拎著菜籃子。

唐菲也驚奇地說道:“你怎麽在外面,爸爸媽媽想去你家看看,我就想著把菜也帶過來,咱一起吃晚飯,還好遇到你了,不然一會兒我們該吃閉門羹了。”

胡桃不太好解釋發生了什麽,只好回過頭朝著軍車裏的大家說道:“你們先走吧,我爸爸媽媽來了,我回家招待他們去。”

趙紅梅現在是一心要回去跟孫光明對峙,胡桃知道已經沒有什麽能夠阻擋趙紅梅的腳步了,索性她就不去了吧。

但李建軍一看是親家公親家母來做客,連忙從車裏招手道:“哪有那麽麻煩!胡桃,你帶著親家公親家母來我們家,我們在家等你!”

本來李建軍也不讚同趙紅梅去對峙,不想讓李不言夾在中間為難,此刻天然地一個好借口出現了,豈有不用的道理。

唐菲一聽也歡呼了起來:“好的,我們現在就走過去,你們先去吧。”

李建軍生怕對方不來,對虎頭虎腦的胡林招招手說道:“小胡林,想不想坐軍車,來上來吧!”

胡林當然想了!

他一邊眼饞著面前高高大大的軍車,一邊看向身旁的楊美娟,小聲問道:“媽媽,我能去坐軍車嗎?”

楊美娟看著胡林那向往的神情,又怎麽可能說出來拒絕的話呢。

得了楊美娟的允許,胡林一蹦三跳地上了車,跟著李建軍一行人一起走了。

胡桃眼見躲不過,只好點點頭,說道:“走吧走吧,我帶你們去,很近的,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李建軍開著車走著,還不忘勸說趙紅梅道:“親家公親家母都來了,咱這個事兒先放放,你現在也在氣頭上,對峙也沒啥用啊。”

趙紅梅一個冷哼從鼻子裏發了出來:“哼,沒用?我告訴你,我趙紅梅要知道、要弄清楚的事情,就等不到明天的太陽升起來!”

李建軍搖搖頭:“你不清楚情況,老孫他們家......”

“他們家怎麽了?怎麽了就能舉報我兒媳婦啊?”趙紅梅繼續說道。

李建軍像是下了決心似的說道:“你不知道孫光明現在丟了工作啊。”

“啊?”這回是李不言發出的聲音了。

他倒是不知道孫光明現在丟了工作。

“他那個工作本來就是老孫給安排的,前段時間醫院摸底,發現他賬面上有個管控藥,對不上數,足足二十片。”李建軍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什麽藥啊,哦,他還偷藥出去賣啊,那更活該了,咱沒去警察局舉報他呢,他還上警察舉報咱孩t子了,真是搞笑!”趙紅梅的語氣依舊義憤填膺,她才不在乎孫光明丟沒丟工作,關她什麽事兒。

李建軍知道趙紅梅的註意力全放在舉報上了,便只好再繞回自己的話題,他伸出兩個手指,說道:“神經類藥物,足足二十片。”

“什麽神經類藥物,我看他治治自己的神經病差不多!”趙紅梅再次破口大罵。

但此話一出,胡桃卻明顯的感覺到身旁李不言的身影狠狠地一仄。

神經類藥物,二十片。

和去年胡桃洗胃診斷單上的診斷,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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