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字章】偷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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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章】偷香一口
胡桃再次重覆了一遍：“我是一個偷幸福的小偷。”
李不言並不明白為什麽胡桃會這樣說, 但他此刻望著胡桃盈滿眼淚的雙眼，心中是說不出的憐惜與心疼。
胡桃在李不言的懷裏依偎了良久，直到東方既白, 秋冬的暖陽透過窗簾曬進這方小屋，胡桃才回過神來。
只是胡桃也有些奇怪，為什麽自己每次和李不言睡在同一張床上, 就會做噩夢呢。
但不等她多想, 外面傳來了唐菲嫂子的聲音：“胡桃, 你睡醒了嗎？有人找你。”
胡桃從李不言的懷裏滑了出來, 她狐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李不言也奇怪是誰來找胡桃。
她火速換好了衣服出了房間門後，才發現來的人正是孫光明。
“你......找我有事兒？”胡桃還是保持和這位‘緋聞對象’的距離吧。
孫光明察覺到胡桃的閃躲, 點點頭說道：“是上次李不言托我給你帶些東西, 我一直不方便拿, 前兩天清藥房倉庫，這才拿了些回來。”
李不言聽到孫光明的聲音也從房間裏穿好衣服後走了出來。
“光明。”他自然地打招呼道。
但孫光明對於李不言大清早的從胡桃房間裏走出來這件事還是相當震撼。
當然了, 除了他, 唐菲也很震撼。
李不言上次回父母家取東西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下班的孫光明，他想起那次在垃圾桶裏看到的胡桃畫的晾衣架草圖, 草圖上還標了材質，許是胡桃覺得自己弄不到，就當成廢紙給扔了。
但只是被更新換代的粗網眼紗布而已, 孫光明就在醫院藥房工作, 拿些被淘汰的還是比較簡單的, 正巧遇上了, 李不言就把自己的請求對發小孫光明說了一下。
胡桃還不明白孫光明到底要送過來什麽東西, 但是當孫光明把幾卷粗紗布拿出來的時候，唐菲就反應過來了：“對對對, 我上次跟你說的就是這種粗紗布。”
唐菲上次看了胡桃的草圖之後立刻就想到了這種粗紗布，但是胡桃本人還真沒見過這麽古早的醫療用品，所以才會在草圖旁邊帶著疑問寫了個粗紗布詢問唐菲。
唐菲驚喜地把粗紗布扯開了一小截給胡桃展示：“你看，就是這種粗網格的紗布，可以做晾衣架的底兜子呀！”
胡桃眼睛一亮：“是欸！”
李不言見胡桃的反應，自是開心，於是他說道：“謝了啊，哪天叫你來家裏吃飯，今天我要帶胡桃回父母家吃，不好意思啦。”
孫光明點點頭，今天他來李不言家，故意不說來找李不言，而是說來找胡桃，也是存了心思看她是什麽反應。
眼見胡桃已經把自己當作陌生人，連眼神都不給自己，孫光明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
但胡桃現在和李不言的感情已然是平穩甜蜜了起來，或許把自己當作陌生人更好。
他懸著的心也能放下一些。
唐菲本想留孫光明吃個早飯，但他只是說自己吃過了還有事情要忙，便走了。
等孫光明一走，四人簡單地吃了個早飯，飯後，胡桃就興致勃勃地和唐菲拿出了針線盒，準備研究研究這個衣架怎麽做了。
胡桃再次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草圖。
唐菲之前在廢品場收來的細電線派上了用場，胡楊拿出老虎鉗子，和李不言一起合力把中間的銅絲從膠皮中剝了出來。
銅絲比較好塑形，唐菲作為手工達人在心裏一早就否定了胡桃那個木質的方案。
在唐菲的指揮下，李不言與胡楊一人一個水盆，把水盆倒扣起來，再把銅絲圍上去，就把銅絲凹出一個圓圓的造型。
唐菲和胡桃則把裁下來的紗布條橫著排列給縫成一整片紗布，再用這塊紗布包住銅絲圈，沿著周圍進行鎖邊，一個晾曬架子就做好了。
唐菲給胡桃展示了一圈，說道：“你看，到時候貼身衣服就可以攤平在這個粗網格紗布上，也幹得快，外面也瞧不見咱在晾什麽，也可以拉開窗簾了！”
胡桃狂比大拇指：“嫂子，你是這個！”
“這才哪到哪，兩個圈還可以不用的布條連接起來，這樣可以曬兩層呢，上面再用繩子一系，就能掛在窗邊長期使用了。”唐菲說出了自己的思路。
今天胡桃和李不言要回李不言父母和哥哥嫂嫂那邊，唐菲橫豎也沒啥事兒，準備和胡楊在家聊聊天，爭取做出來三個，胡桃一個，自己一個，蔡暢妹子一個，完美。
眼見快到了十一點，胡桃和李不言也收拾收拾準備出門了。
雪下了一夜，早上才停。
家屬樓門口的那株棗樹上像是掛上了雪條似的，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還瑩瑩反射著光，顯得晶瑩剔透。
白茫茫一片雪的世界，本就不高的家屬院小樓門此刻像古典小說裏描繪的瓊樓玉宇似的，還真有些仙氣兒。
空氣中的清冷感瞬間把人包裹住，毫不留情地順著人的鼻腔往大腦裏鉆，胡桃冷得裹緊了身上的小棉襖。
昨天忘記把新買的皮夾克帶回來真是失策！
還好地上的積雪並不厚，甚至不能淹沒腳脖子，一腳踩上去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音，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還有不少小朋友滿家屬院跑著打雪仗。
隨著一個小朋友尖叫著從胡桃身邊擦身跑過，一個雪球也滴溜溜地滾到了她的腳邊。
胡桃突然玩心大起，從地上撿起雪球後毫不留情地向李不言砸去。
兩人本就挨得近，命中率百分之一百，連小朋友都看得哈哈大笑。
李不言卻不以為意，反而一把抓住了胡桃剛剛拿過雪球的手：“冰冰涼的，我給你暖暖。”
兩個小朋友見狀，也瞬間從哈哈大笑變成了揶揄的“誒喲~”，又笑著跑開了。
就這樣，胡桃和李不言手拉著手先去了哥哥嫂嫂家。
何風卓的身體底子本來就不錯，這樣快過了小兩個月了，從她的狀態來看好了不少。
“快進來快進來，你怎麽就穿這麽少啊小桃！”何風卓有聽到敲門聲就趕過來開門了，一見胡桃穿著個小棉襖，她都替胡桃覺得冷。
胡桃一邊跺跺腳清掉腳底的積雪，一邊笑吟吟地說道：“我有厚衣服，丟在四合院沒帶過來。”這才走進了屋。
何風卓才不管那麽多，她瞥了一眼李不言道：“李不言，合著你媳婦兒跟著你就一件保暖的衣服穿啊，你怎麽回事兒？”
李不問也附和道：“就是，怎麽回事兒！”t
何風卓拉著胡桃回了自己的房間：“吶，上個禮拜才整理好的秋冬衣服，你挑兩件帶走！”
胡桃擺擺手：“不用不用，收你那個香奈兒包包我都很不好意思了！”
她卻只是嫌棄地摸了摸胡桃身上的粉色小棉襖：“這東西我上軍藝的時候都看不上了，咱女人能穿點上檔次的不？”
經過後面的相處，胡桃已經對何風卓有了簡單的認知。
她那天對自己極盡刻薄倒不是說討厭死了自己，而是何風卓不管對誰講話都挺難聽的......
但畢竟她漂亮嘛，胡桃毫不在意剛剛何風卓又辣評自己“不上檔次”。
她這個嫂子，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才藝有才藝。
要情商......有顏值、身材、才藝。
何風卓從衣櫃裏拿出一件貂皮，在胡桃身上比劃了比劃：“這個適合你，你來北京這一年也養白了，之前看你跟個黃色土球兒似的，這個銀狐貍毛的，你試試。”
胡桃立刻搖頭說道：“不不不，我不穿動物毛皮啊！”
何風卓不理解：“蘇聯人都穿，這有啥講究的嗎？”但何風卓此刻更著急給胡桃找件保暖又上檔次的衣服，想也不想地自問自答道：“迷信是不？我就知道村兒裏人就是愛迷信，你等我給你找找羊毛的，羊毛能穿不？”
“真不用了，我買的那件就是羊羔絨內裏的皮夾克，只是忘帶了而已，再說了一會兒去爸爸媽媽家也走不了多少路，不冷！”胡桃忙不疊地說道。
何風卓在衣櫃裏又拿出來一件長到膝蓋的羊毛大衣：“那這件吧，但是這件不如貂皮保暖抗風哈，我都初冬穿，但是上檔次。”
胡桃擺擺手：“真不用真不用，我怕冷，沒啥穿大衣的機會。”
何風卓看著胡桃身上的粉色小棉襖，實在是嫌棄得緊：“我要是你，寧可選漂亮的大衣把自己凍著，都不願意暖和的土著！”
胡桃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陪何風卓挑好了出門穿的外套之後，四個人便出門去爸媽家了。
“李不言，你抓緊帶小桃去買點漂亮衣服。”何風卓一路上都在李不言的耳邊念叨著。
等到了李不言的父母家，李不問站在最前面敲了敲門，趙紅梅自是一早就準備好了，打開了門：“快進來快進來。”
今天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趙紅梅很是開心，畢竟兩個兒子分別成家立業之後，這個家更多時候只有自己一人，李建軍在部隊裏也不常回家。
中午，趙紅梅給大家做了炸醬面，說實話，比起邱添外婆做的炸醬面，真是差遠了......
今天更重要的事情是幫爸媽家做入冬的大掃除，中午隨便吃了兩口之後，除了何風卓之外，大家該拿抹布拿抹布，該拖地的拖地。
胡桃則走向了更適合她的崗位——廚房。
畢竟比起掃地擦桌子擦窗戶，她還是更喜歡做飯，二來就是趙紅梅做飯也是真的不好吃......
胡桃系好圍裙後，隔著廚房看著正在認認真真擦玻璃的李不言，存著私心，晚上準備做一個地鍋雞和紅燒肉。
沙發上的何風卓還在啃著蘋果，胡桃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嫂子家的時候，她還煎了個牛排，那麽第三個菜單也很快確定了下來，牛排！
胡桃炒好地鍋雞和紅燒肉後，又穿插著炒了個手撕包菜和白菜燉豬肉粉條，還炒了個胡蘿蔔絲炒肉絲，接著就開始做倒數第二道大菜——煎牛排了。
她早在做地鍋雞之前就把牛排拿出來化凍了，此刻也化的差不多了，畢竟家裏暖氣開得足，廚房空間也不大，水管也從這入戶，竟比客廳還暖和。
胡桃用衛生紙吸了吸牛排上的血水後，就開始給牛排做“馬殺雞”按摩了。
先均勻地抹一層橄欖油，再撒上一些黑胡椒，就可以開始輕輕順著牛排的紋理進行按摩了。
鍋熱之後，胡桃把手懸在鍋的正上方，感受到了一絲灼熱的溫度後，放少許的油潤一下鍋，畢竟牛排本身就已經抹了一層橄欖油，鍋裏就不需要再倒過多的油了。
倒好油後，胡桃不急著把牛排扔進鍋，而是先拿在手上，垂直手腕，把牛排的邊緣摁進了鍋裏，這是為了“封邊”，封邊可以鎖住牛排裏的水分。
封好邊之後，胡桃才把牛排平平整整地放進了鍋裏，每一面都先煎個兩分鐘，看到表面的血紅蛋白滲出來就可以翻面了。
何風卓做飯不怎麽樣，但是是鼻子靈的，她早在聞到黑胡椒過油的香氣就跑了過來：“牛排！你還會做牛排呢？！”
胡桃示意何風卓站在自己身後：“看好了，小胡大廚就教一次。”
“一定不要為了翻看熟沒熟就反覆地翻面，總是翻面的話會導致牛排裏的汁水流失，肉質就會變老，上次在你家吃的那塊應該就是這個情況。”胡桃說道。
何風卓立即反駁道：“可是不翻面怎麽能知道熟沒熟呢......”
胡桃無奈：“觀察啊，看你想吃幾分熟了，每個熟度正面滲出來的都不一樣，比如五分熟，滲出來的油都帶血色，全熟就不會。”
煎牛排在胡桃看來是最簡單的，畢竟工序也不覆雜，用到的調味品也少，最考驗的就是對火候的掌握與判斷。
終於牛排剪好了，胡桃拿出來放在了盤子裏，用刀切成一條一條的牛肉條，示意何風卓道：“來嘗一個？”
何風卓早就咽口水了，但嘴上還是嫌棄地說道：“你都給切好了，都沒有吃西餐的情調了！”
胡桃笑笑：“形式不同，但是味道一樣啊，怎麽樣？”
何風卓此刻已經用筷子夾起一塊煎牛排放到嘴裏品嘗了起來，瞬間就情不自禁地睜大了雙眼，含糊不清地說道：“好吃好吃，和西餐廳一樣！”
胡桃滿意地點點頭：“端上桌吧，我看他們都打掃得差不多了，我再做個湯就開飯。”
何風卓忙不疊地開始把廚房裏做好的一盤一盤菜端到餐桌上。
胡桃剛剛做牛排前還切了一小塊牛肉備用，剛好做個西湖牛肉羹。
牛肉切成小粒兒後放入料酒一直在泡著，此刻也可以撈出來備用了，香菇切成碎丁，豆腐切成小顆粒，胡蘿蔔也切成丁，香菜切成末，打散一個雞蛋在碗裏。
起鍋燒開水，再依次放入備菜後煮了兩分鐘，最後加入水澱粉勾芡，關火放鹽，鮮美的西湖牛肉羹就出鍋了。
等胡桃端著湯羹上桌之後，李家人也紛紛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完成了一下午的大掃除，還幫父母換了被褥和過冬的衣裳，也是忙活了不少事兒。
熱菜上桌，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圍坐起來。
李建軍看著胡桃張羅的這一桌好菜，可謂是色香味俱全，他自從上次大兒媳婦懷孕的事兒就對胡桃有些刮目相待。
“等等！”李建軍說道，“這麽好的菜，又把你們給累成這樣，我怎麽能不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呢。”
說完，李建軍回房間，竟拿了一瓶茅臺出來。
“我跟不問明天部隊都有事兒，今天晚上咱們就是個家庭聚會，小酌，一人小酌一杯。”李建軍說道。
旁邊趙紅梅毫不客氣地接他的短：“這本來是你爸留到過年喝的，一人一杯已經夠讓他心疼了！”
李建軍給大家一人倒了一小盅茅臺酒，並且宣布家庭聚會正式開始。
窗外的雪又紛紛揚揚下了起來，但是屋內卻是說不出的溫馨。
趙紅梅感覺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小何，你看距離那個事兒也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什麽時候準備再要孩子啊？你倆都小三十歲了，我跟你這麽大的時候，李不問都會幫我帶娃了。”她忍不住催促道。
越是這樣熱鬧而又其樂融融的場景，越讓趙紅梅覺得家裏少個小孩兒。
何風卓的臉色閃過一絲難堪，她夾了一塊紅燒肉吃，含糊不清地說道：“再調理調理身子。”
“再調理真準備三十歲再生啊？”趙紅梅立刻反問道。
桌下，何風卓的手輕輕拍了拍李不問的大腿，示意他幫自己說說話，李不問得了暗示之後，說道：“媽，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趙紅梅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後在剛開口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時，被胡桃搶了t先。
胡桃夾了一塊地鍋雞裏的貼鍋小面餅，放進了趙紅梅的碗裏說道：“媽，你嘗嘗我做的這個。”
趙紅梅自是知道胡桃是在幫何風卓解圍，只是她對胡桃還是擺不出什麽好臉出來。
李建軍拍了拍桌，說道：“好啦好啦，老提那些做什麽，你就是在家太閑了！”
趙紅梅的眼神狠狠一瞪：“連你都能說我了？”
眼見一頓飯的氣氛又要尷尬起來，胡桃連忙和何風卓對視了一眼後，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畢竟中國人嘛，幾句話就能解決一切尷尬氛圍，分別是：來都來了，大過節的，這麽多人看著呢，孩子還小嘛......
還有眼下胡桃準備說的這句。
只見胡桃端起酒杯，豪邁地說道：“爸、媽，哥哥、嫂子，都在酒裏了！”說完就帶著李不言一起站了起來，仰頭將手上小酒盅裏的酒一飲而盡。
何風卓還喝不了酒，李不問代她喝，也一口氣幹了兩杯。
李建軍心疼地說道：“我這是茅臺啊......”
你們這個喝法，簡直，簡直暴殄天物。
胡桃今天做的這道湯，李不言十分感興趣，他用勺子給自己盛了一碗，盛得時候他就發現，這湯不似其他家常湯一樣清湯化水的，而是呈現出一種粘稠的狀態。
可是湯裏的小料並不豐盛啊。
李不言嘗試性地喝了兩口之後，眼神一亮，湯的味道清爽而又帶著一絲肉香，解膩的同時又不顯得寡淡。
“你這個湯是怎麽做的？”何風卓喝了一口之後，也是被驚艷到了，立刻就讓李不問開啟‘小本本記菜單’模式。
胡桃靦腆一笑後簡單地跟大家說了一下原材料，最後補充道：“最重要的就是水澱粉勾芡，才會有‘羹’的感覺。”
“你還真有創意。”趙紅梅喝了一口湯後，壓下面上的表情，不鹹不淡地說道。
李建軍已然愛上了地鍋雞裏的貼鍋小面餅，一連吃了兩個，還不斷地蘸著湯準備再吃第三個，聽趙紅梅這樣說後，李建軍說道：“別說這個羹了，就是個餅都很有創意，咱李家兩代加起來，終於也算娶了個會做飯的媳婦兒。”
聞言，趙紅梅和何風卓都一下沒了話說。
這話雖說得磕磣人，但確實是實話。
說完，李家剩下的兩個男人分別羨慕地看向了李不言，李不言對這倆人投來的羨慕眼光，還頗有些受用。
胡桃敏銳地捕捉到了身旁了李不言那副臭屁的微表情，她把左手放到桌下，面上還笑瞇瞇地謙虛著，但是手已經毫不留情地擰了一把李不言的大腿。
可惜現在是冬天，李不言穿得厚，除了讓被擰的人感受到自己被擰了之外，可是感受不到一絲疼痛感的。
李不言那副表情除了被胡桃捕捉到，還被趙紅梅捕捉到了，一時之間，她的心情竟十分的覆雜。自從今年夏天胡桃從醫院出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開始趙紅梅還覺得胡桃不過還是在裝模做樣，亦或者是自己的兒子對她存了一絲絲的愧疚之情所以想要補償她。
但是半年過去了，趙紅梅知道自己小兒子這樁婚事應該不會有什麽變動了。
在他們夫妻關系最僵最差的時候都沒離婚，現如今更不可能了。
趙紅梅思及此，又看向胡桃，胡桃還在抿著嘴說著謙虛的客套話，但透過胡桃，她更看見了一直微笑著側頭看胡桃的李不言。
那是以前她從未在自己小兒子臉上看見過的表情。
一頓飯結束，何風卓已經拉著李不問先跑了，畢竟飯局結束又要聊天，何風卓真怕趙紅梅到時候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催生。
胡桃幫著趙紅梅收拾收拾了桌子，李不言則默契地在廚房洗著碗。
趙紅梅的腰已經不大好了，頭發上也有縷縷白發冒出來，只有在她什麽話都不說的時候，才會讓胡桃意識到，眼前這個強勢刻薄的小老太太，其實也只是個小老太太。
李建軍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算士兵，而是軍區官員，所以離退休還有不少時間，兩個兒子又都紛紛各自成家立業，趙紅梅平時一個人守著空空的房子，這其中的寂寞確實不容人想象。
難怪她那麽渴望一個小孫輩。
但理性戰勝了胡桃，她還是忍不住柔聲對趙紅梅說道：“媽，我理解你想要一個小孫子或是小孫女。”
趙紅梅擡起頭，不明白胡桃想說什麽。
這時李不言也洗好了碗，在關閉水龍頭的一瞬間，客廳裏胡桃的聲音就清晰地傳到自己的耳邊。
她......想說什麽？
胡桃走到了趙紅梅身邊，輕輕坐下後柔聲說道：“但是嫂子上個孩子畢竟是......身體是需要恢覆的，子宮也是，從醫學科學的角度來說，至少需要隔一年再懷孕，嫂子平時壓力已經夠大了，她那麽要強一個人，所以......所以您也別老給她施壓了。”
趙紅梅聽到“一年”這個字眼立刻坐不住了：“一年？！那也太久了，我們以前老大老二中間懷個孕才隔一年，不照樣沒事兒？！”
胡桃早在說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趙紅梅不會聽自己的，但何風卓嫂子人不壞，胡桃思忖再三，除了李不問是她丈夫會幫她說說話之外，這個家裏除了自己也沒人能幫嫂子說句話了。
“媽，我知道你很期待很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可就是因為期待，我們才能更科學地迎接他的到來不是嗎？”胡桃繼續循循善誘道。
她的潛臺詞，趙紅梅聽懂了，那是一句不吉利的、不能說出口的潛臺詞。
趙紅梅沒辦法不心驚，她也不得不承認，胡桃說得有道理。
一個不健康的孩子，不管是何風卓還是這個家，都承受不起了。
眼見趙紅梅態度已經有些松動，胡桃這才松下一口氣，不枉她磨磨蹭蹭又是收桌子又是打掃衛生的。
只是心一放松，好酒就是好酒，那口飛天茅臺終於後知後覺散上來味了。
但趙紅梅眼珠一轉，既然李不言已經鐵了心要和胡桃過日子了，這大兒媳婦也好、小兒媳婦也罷，誰生的孫子不是孫子啊！
“那你呢，你跟李不言什麽時候要孩子？”趙紅梅話鋒一轉，問道。
在廚房正準備開門出去的李不言聽到自家媽媽問的問題之後，好像平地一聲驚雷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他都從沒想過和胡桃要孩子這件事情呢，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出去給胡桃解圍，但是感情告訴他：其實你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胡桃聞言，立刻情急地擺擺手：“不不不，不不不，還早著呢還早著呢。我我我，我還小呢！”
許是太過於激動，胡桃還不小心打了個嗝，一股子醇厚的酒氣瞬間就充斥了她的口腔與鼻腔，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趙紅梅看她反應這麽大，也奇了怪了：“你這麽激動做什麽，你不想跟李不言好好過日子啊？”
“那當然是要好好過日子啊。”
趙紅梅更不理解了：“好好過日子難道不要小孩啊？早要早好我跟你說，恢覆得也快。”
胡桃挫敗了。
現在酒精已經有些占據她的大腦了，本來她就是一杯倒，何況是五十八度的飛天茅臺，何況還是入口醇香但是後勁上頭的醬香型國酒飛天茅臺！
她捋不直舌頭和趙紅梅論證好好過日子不等於要立刻生小孩，畢竟趙紅梅滿打滿算可是個“四零後”，怎麽和她解釋清楚嘛。
胡桃索性閉上了嘴，以不變應萬變。
廚房裏的李不言聽到客廳裏的胡桃已經陷入了沈默，反而是趙紅梅絮絮叨叨地勸著什麽，他就明白胡桃的意思了。
雖說這早就是他預料中的答案，畢竟連李不言自己都覺得現在要孩子不太合適，可他在隱隱期待胡桃說些什麽呢。
他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半晌後才深呼吸一口氣。
起碼胡桃對他媽媽說，自己是想和李不言好好過日子的，有這一句其實也就夠了。
可自己心中這層失落感從何而來呢。
所以直到把胡桃帶出父母家門後，李不言都還沒能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麽。
夜晚降溫，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李不言和胡桃今天是走路來的父母家，所以也沒騎自行車。
雪還在接著下，地面上的腳印也早已被覆蓋。t
李不言站在單元樓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夜幕就像黑色的絲絨一樣暗得深沈，偏偏在這樣的夜晚裏，晶瑩剔透的雪花躍然起舞，勾勒出一副夢幻的場景。
他嘆了口氣，回頭給胡桃緊了緊身上穿的粉色小棉襖後，就蹲了下來：“吶，上來吧。”
胡桃乖乖地伏在了李不言的背上。
隨著李不言的起身，胡桃呼吸間噴薄出來的淡淡酒香縈繞在了他的鼻息間，胡桃是個一杯倒的實力，可每次都還要逞強喝上那麽一杯。
胡桃趴在李不言的背上，緊緊地勾著他的臂膀，冬天的衣服穿的厚，她生怕自己會滑下去。
李不言雙手架住胡桃的腿彎，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胡桃，過完年把戶口上過來吧。”李不言突然開口說道。
“什麽？”胡桃沒明白李不言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一茬。
沒什麽，只是怕你考不上還要再來一年，而我已經不想蹉跎了。
一年都等不了。
“我們結婚證都領了，為什麽不上戶口啊。”李不言說道。
胡桃暈暈乎乎地點點頭說道：“也是哦，那好吧，而且，而且，而且北京戶口高考還，占便宜呢。”
李不言被說中心事，心道胡桃到底是真醉了還是在裝暈。
下一秒就聽到胡桃附在自己的耳邊說道：“而且孩子高考也加分，好多人為了北京戶口都能放棄高薪呢，京戶比一線城市學區房都值錢。”
後半句什麽一線城市，什麽學區房，李不言聽不懂。
可他聽懂了第一句。
“孩子？”
胡桃點點頭：“是啊，我以後小孩要是能在北京高考，那真是贏在起跑線。”胡桃越說越深覺有道理，當即說道：“我們快點去挪戶口吧！現在就去，我們現在就去。”
李不言確信，胡桃是真暈了，說話想一出是一出的。
“你哪來的小孩啊？那麽急幹什麽？”李不言反問道。
胡桃被問著了，她訥訥地重覆了一遍李不言的問題，附和道：“是哦，我還沒有小孩呢，那就不急了。”
李不言聽完默然一笑。
她自己都還像個小孩子呢。
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來日方長嘛。
等李不言把胡桃背回家之後，她已經趴在自己的背上睡著了。
李不言把胡桃放到床上，用臉盆兌了些溫水給胡桃擦了把臉，又把她外穿的棉襖給脫了下來，隨後也把她的外褲給脫了下來，把被子扯過來給胡桃團了個結結實實，像包粽子似的把胡桃包起來。
臨走前，他看著胡桃已經昏昏沈沈進入了深度睡眠，呼吸都均勻且輕柔了下來，而自己則把人家裹得跟粽子似的，畫面實在有些滑稽。
李不言無奈地笑了笑，他面對胡桃的時候真是不像自己了。
又愛又氣！
而剛剛，自己更是像小學生欺負女同學似的趁著人睡著了給人包起來發洩自己那點小情緒。
李不言清醒過來之後就被自己無語到了，又把胡桃身上圍了兩圈的被子解開，重新給胡桃整理好枕頭後蓋上被子，掖好四個角。
胡桃絲毫沒察覺到李不言一直在擺弄自己，而是依舊睡得香甜。
李不言給胡桃整理好之後，看胡桃乖巧任人擺弄的樣子，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偷香了一口。
“睡個好覺，別再做噩夢了。”
-
托兒所的工作步入了正軌，因為一月上到十五號便期末考試放假了，胡桃這個月向各位家長只收了一半的費用。
但是也足夠了！
元旦這天學校放假，唐菲興奮地把金庫裏的錢點了又點，除卻九月沒怎麽掙到錢，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三個月加起來楞是賺了三百多塊錢，拋卻買菜做菜的成本錢，也有一百九十多塊。
她一早就拉著胡楊坐上了去往百貨大樓的公共汽車，準備去買自行車。
這是他們家的大事，胡桃自然不去當電燈泡了。
胡楊的臉上也寫滿了興奮，雖然年後他們就要搬去家具廠附近的家屬院住了，但是家裏有個自行車是真方便，平時可以讓唐菲騎著去托兒所上班，畢竟到時候和蔡暢也不順路了，也搭不到順風車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個自行車已經是他倆在北京生活的剛需了。
胡桃還打趣道：“先買車，買車可比風風光光回家過年重要多了，風光是給人看得，可車實打實是給自己騎得，要分清主次啊！”
送走了哥哥嫂嫂，胡桃就回房間學習了。
今天是1月1日，高考對她來說已經不是“明年的事”，而是“今年的事”。
緊迫感一下子就上來了。
李不言照例拿了一本書在胡桃身邊扮演著陪讀書童的角色。
不過今天采買大件的除了胡楊一家，還有他們家——李不言給家裏接通了座機，今天通訊廠的同志過來接信號。
李不言這邊正在給胡桃講著雙曲線函數上的動點問題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胡桃疑惑地問：“哥哥嫂嫂沒帶鑰匙？”
李不言自是知道是座機接通信號□□了，他放下手中的筆：“先歇會兒，跟我一起塊去開門。”說完也不等胡桃反應，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帶著她出了房間。
胡桃不明就裏地跟著李不言一起去開門了。
陌生人？
陌生小哥還拎著一個工具箱和嶄新的硬紙盒，一進屋，陌生小哥就問道：“是裝在客廳還是臥室？”
李不言指了指沙發旁的一個小立櫃，說道：“就這吧。”
陌生小哥點點頭，從那個嶄新的硬紙盒裏拿出了一個紅色的線圈電話座機。
電話！
胡桃激動地問道：“你什麽時候買的啊，都不告訴我！”
李不言聳聳肩道：“突然想買的。”
這倒不是假話，李不言辦正事的時候基本就是在單位的時候，要聯系他的人都直接打單位的座機聯系他就行了，至於私下的時間，李不言是畢竟註重個人生活與隱私的，所以一直都沒有安裝電話。
覺得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直到家長聯系胡桃的電話只能打到邱添家的時候，李不言才後知後覺地懊悔，這個家裏只是他不需要而已，胡桃是很需要電話座機的啊，於是趕忙去國營廠聯絡座機上門安裝去了。
此刻說出來不免有些邀功討賞的意味，李不言索性也沒有解釋什麽了。
胡桃顯然十分興奮，有了這個電話，她就不用跑去蔡暢家和家長聯系了！
安裝電話並不覆雜，況且人家也是專業人員，三下五除二就安裝好了，並說道：“試試能不能打通，最好打個遠一點的，沒接咱們小區通訊線的試試。”
胡桃本想給蔡暢打電話，但她倆都在一個小區，那能給誰打呢？
李不言見胡桃犯了難，伸手過去撥通了另一串號碼後把電話聽筒遞給了胡桃。
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餵，您好，請問您是？”茲拉茲拉的電流聲響過一秒後，就傳來了一聲朦朧的女聲。
胡桃立刻就聽出來了，是何風卓嫂子的聲音，她當即對安裝同志點點頭，眼睛亮亮地說道：“通了通了！”
隨後對著話筒那邊說道：“嫂子，是我胡桃呀，我們家通電話啦，這是我們家電話號，以後你找我玩也方便啦，祝你元旦快樂呀！”
李不言看著胡桃一臉新鮮的模樣，寵溺地笑了笑，胡桃此刻語氣活潑又俏皮，還真是個小孩子呢。
裝電話的人前腳剛走，胡楊和唐菲就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他倆可騎著新買的鳳凰牌自行車跑了不少地方，不僅在百貨大樓買了些糖果和桃酥回來過節，還去了菜市場買了不少新鮮菜，看來晚上又要吃好的了。
胡楊的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但神色是掩飾不了的激動：“自己的自行車，騎著都帶勁！”
來北京這半年，他是真真切切意識到了首都之所以是首都，那是比自己在村裏種一輩子地都有出息，自己現在也是穿藍色工作服的工人了，吃得那可是鐵飯碗。
胡桃隨便帶著自家老婆做些生意，看著跟過家家似的天天照顧孩子，沒想到一個月能比自己掙得還多，這放在來北京之前，他倆可想都不敢想。
妹妹過得好，自己過得好，胡楊的心結就剩下一個t了，這也是為什麽今天要買這麽多好酒好菜好吃的的原因。
他得想辦法讓妹夫同意把胡林接過來，最好再給胡林安排安排上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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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再次重覆了一遍：“我是一個偷幸福的小偷。”
李不言並不明白為什麽胡桃會這樣說, 但他此刻望著胡桃盈滿眼淚的雙眼，心中是說不出的憐惜與心疼。
胡桃在李不言的懷裏依偎了良久，直到東方既白, 秋冬的暖陽透過窗簾曬進這方小屋，胡桃才回過神來。
只是胡桃也有些奇怪，為什麽自己每次和李不言睡在同一張床上, 就會做噩夢呢。
但不等她多想, 外面傳來了唐菲嫂子的聲音：“胡桃, 你睡醒了嗎？有人找你。”
胡桃從李不言的懷裏滑了出來, 她狐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李不言也奇怪是誰來找胡桃。
她火速換好了衣服出了房間門後，才發現來的人正是孫光明。
“你......找我有事兒？”胡桃還是保持和這位‘緋聞對象’的距離吧。
孫光明察覺到胡桃的閃躲, 點點頭說道：“是上次李不言托我給你帶些東西, 我一直不方便拿, 前兩天清藥房倉庫，這才拿了些回來。”
李不言聽到孫光明的聲音也從房間裏穿好衣服後走了出來。
“光明。”他自然地打招呼道。
但孫光明對於李不言大清早的從胡桃房間裏走出來這件事還是相當震撼。
當然了, 除了他, 唐菲也很震撼。
李不言上次回父母家取東西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下班的孫光明，他想起那次在垃圾桶裏看到的胡桃畫的晾衣架草圖, 草圖上還標了材質，許是胡桃覺得自己弄不到，就當成廢紙給扔了。
但只是被更新換代的粗網眼紗布而已, 孫光明就在醫院藥房工作, 拿些被淘汰的還是比較簡單的, 正巧遇上了, 李不言就把自己的請求對發小孫光明說了一下。
胡桃還不明白孫光明到底要送過來什麽東西, 但是當孫光明把幾卷粗紗布拿出來的時候，唐菲就反應過來了：“對對對, 我上次跟你說的就是這種粗紗布。”
唐菲上次看了胡桃的草圖之後立刻就想到了這種粗紗布，但是胡桃本人還真沒見過這麽古早的醫療用品，所以才會在草圖旁邊帶著疑問寫了個粗紗布詢問唐菲。
唐菲驚喜地把粗紗布扯開了一小截給胡桃展示：“你看，就是這種粗網格的紗布，可以做晾衣架的底兜子呀！”
胡桃眼睛一亮：“是欸！”
李不言見胡桃的反應，自是開心，於是他說道：“謝了啊，哪天叫你來家裏吃飯，今天我要帶胡桃回父母家吃，不好意思啦。”
孫光明點點頭，今天他來李不言家，故意不說來找李不言，而是說來找胡桃，也是存了心思看她是什麽反應。
眼見胡桃已經把自己當作陌生人，連眼神都不給自己，孫光明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
但胡桃現在和李不言的感情已然是平穩甜蜜了起來，或許把自己當作陌生人更好。
他懸著的心也能放下一些。
唐菲本想留孫光明吃個早飯，但他只是說自己吃過了還有事情要忙，便走了。
等孫光明一走，四人簡單地吃了個早飯，飯後，胡桃就興致勃勃地和唐菲拿出了針線盒，準備研究研究這個衣架怎麽做了。
胡桃再次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草圖。
唐菲之前在廢品場收來的細電線派上了用場，胡楊拿出老虎鉗子，和李不言一起合力把中間的銅絲從膠皮中剝了出來。
銅絲比較好塑形，唐菲作為手工達人在心裏一早就否定了胡桃那個木質的方案。
在唐菲的指揮下，李不言與胡楊一人一個水盆，把水盆倒扣起來，再把銅絲圍上去，就把銅絲凹出一個圓圓的造型。
唐菲和胡桃則把裁下來的紗布條橫著排列給縫成一整片紗布，再用這塊紗布包住銅絲圈，沿著周圍進行鎖邊，一個晾曬架子就做好了。
唐菲給胡桃展示了一圈，說道：“你看，到時候貼身衣服就可以攤平在這個粗網格紗布上，也幹得快，外面也瞧不見咱在晾什麽，也可以拉開窗簾了！”
胡桃狂比大拇指：“嫂子，你是這個！”
“這才哪到哪，兩個圈還可以不用的布條連接起來，這樣可以曬兩層呢，上面再用繩子一系，就能掛在窗邊長期使用了。”唐菲說出了自己的思路。
今天胡桃和李不言要回李不言父母和哥哥嫂嫂那邊，唐菲橫豎也沒啥事兒，準備和胡楊在家聊聊天，爭取做出來三個，胡桃一個，自己一個，蔡暢妹子一個，完美。
眼見快到了十一點，胡桃和李不言也收拾收拾準備出門了。
雪下了一夜，早上才停。
家屬樓門口的那株棗樹上像是掛上了雪條似的，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還瑩瑩反射著光，顯得晶瑩剔透。
白茫茫一片雪的世界，本就不高的家屬院小樓門此刻像古典小說裏描繪的瓊樓玉宇似的，還真有些仙氣兒。
空氣中的清冷感瞬間把人包裹住，毫不留情地順著人的鼻腔往大腦裏鉆，胡桃冷得裹緊了身上的小棉襖。
昨天忘記把新買的皮夾克帶回來真是失策！
還好地上的積雪並不厚，甚至不能淹沒腳脖子，一腳踩上去還有‘咯吱咯吱’的聲音，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還有不少小朋友滿家屬院跑著打雪仗。
隨著一個小朋友尖叫著從胡桃身邊擦身跑過，一個雪球也滴溜溜地滾到了她的腳邊。
胡桃突然玩心大起，從地上撿起雪球後毫不留情地向李不言砸去。
兩人本就挨得近，命中率百分之一百，連小朋友都看得哈哈大笑。
李不言卻不以為意，反而一把抓住了胡桃剛剛拿過雪球的手：“冰冰涼的，我給你暖暖。”
兩個小朋友見狀，也瞬間從哈哈大笑變成了揶揄的“誒喲~”，又笑著跑開了。
就這樣，胡桃和李不言手拉著手先去了哥哥嫂嫂家。
何風卓的身體底子本來就不錯，這樣快過了小兩個月了，從她的狀態來看好了不少。
“快進來快進來，你怎麽就穿這麽少啊小桃！”何風卓有聽到敲門聲就趕過來開門了，一見胡桃穿著個小棉襖，她都替胡桃覺得冷。
胡桃一邊跺跺腳清掉腳底的積雪，一邊笑吟吟地說道：“我有厚衣服，丟在四合院沒帶過來。”這才走進了屋。
何風卓才不管那麽多，她瞥了一眼李不言道：“李不言，合著你媳婦兒跟著你就一件保暖的衣服穿啊，你怎麽回事兒？”
李不問也附和道：“就是，怎麽回事兒！”t
何風卓拉著胡桃回了自己的房間：“吶，上個禮拜才整理好的秋冬衣服，你挑兩件帶走！”
胡桃擺擺手：“不用不用，收你那個香奈兒包包我都很不好意思了！”
她卻只是嫌棄地摸了摸胡桃身上的粉色小棉襖：“這東西我上軍藝的時候都看不上了，咱女人能穿點上檔次的不？”
經過後面的相處，胡桃已經對何風卓有了簡單的認知。
她那天對自己極盡刻薄倒不是說討厭死了自己，而是何風卓不管對誰講話都挺難聽的......
但畢竟她漂亮嘛，胡桃毫不在意剛剛何風卓又辣評自己“不上檔次”。
她這個嫂子，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才藝有才藝。
要情商......有顏值、身材、才藝。
何風卓從衣櫃裏拿出一件貂皮，在胡桃身上比劃了比劃：“這個適合你，你來北京這一年也養白了，之前看你跟個黃色土球兒似的，這個銀狐貍毛的，你試試。”
胡桃立刻搖頭說道：“不不不，我不穿動物毛皮啊！”
何風卓不理解：“蘇聯人都穿，這有啥講究的嗎？”但何風卓此刻更著急給胡桃找件保暖又上檔次的衣服，想也不想地自問自答道：“迷信是不？我就知道村兒裏人就是愛迷信，你等我給你找找羊毛的，羊毛能穿不？”
“真不用了，我買的那件就是羊羔絨內裏的皮夾克，只是忘帶了而已，再說了一會兒去爸爸媽媽家也走不了多少路，不冷！”胡桃忙不疊地說道。
何風卓在衣櫃裏又拿出來一件長到膝蓋的羊毛大衣：“那這件吧，但是這件不如貂皮保暖抗風哈，我都初冬穿，但是上檔次。”
胡桃擺擺手：“真不用真不用，我怕冷，沒啥穿大衣的機會。”
何風卓看著胡桃身上的粉色小棉襖，實在是嫌棄得緊：“我要是你，寧可選漂亮的大衣把自己凍著，都不願意暖和的土著！”
胡桃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陪何風卓挑好了出門穿的外套之後，四個人便出門去爸媽家了。
“李不言，你抓緊帶小桃去買點漂亮衣服。”何風卓一路上都在李不言的耳邊念叨著。
等到了李不言的父母家，李不問站在最前面敲了敲門，趙紅梅自是一早就準備好了，打開了門：“快進來快進來。”
今天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趙紅梅很是開心，畢竟兩個兒子分別成家立業之後，這個家更多時候只有自己一人，李建軍在部隊裏也不常回家。
中午，趙紅梅給大家做了炸醬面，說實話，比起邱添外婆做的炸醬面，真是差遠了......
今天更重要的事情是幫爸媽家做入冬的大掃除，中午隨便吃了兩口之後，除了何風卓之外，大家該拿抹布拿抹布，該拖地的拖地。
胡桃則走向了更適合她的崗位——廚房。
畢竟比起掃地擦桌子擦窗戶，她還是更喜歡做飯，二來就是趙紅梅做飯也是真的不好吃......
胡桃系好圍裙後，隔著廚房看著正在認認真真擦玻璃的李不言，存著私心，晚上準備做一個地鍋雞和紅燒肉。
沙發上的何風卓還在啃著蘋果，胡桃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嫂子家的時候，她還煎了個牛排，那麽第三個菜單也很快確定了下來，牛排！
胡桃炒好地鍋雞和紅燒肉後，又穿插著炒了個手撕包菜和白菜燉豬肉粉條，還炒了個胡蘿蔔絲炒肉絲，接著就開始做倒數第二道大菜——煎牛排了。
她早在做地鍋雞之前就把牛排拿出來化凍了，此刻也化的差不多了，畢竟家裏暖氣開得足，廚房空間也不大，水管也從這入戶，竟比客廳還暖和。
胡桃用衛生紙吸了吸牛排上的血水後，就開始給牛排做“馬殺雞”按摩了。
先均勻地抹一層橄欖油，再撒上一些黑胡椒，就可以開始輕輕順著牛排的紋理進行按摩了。
鍋熱之後，胡桃把手懸在鍋的正上方，感受到了一絲灼熱的溫度後，放少許的油潤一下鍋，畢竟牛排本身就已經抹了一層橄欖油，鍋裏就不需要再倒過多的油了。
倒好油後，胡桃不急著把牛排扔進鍋，而是先拿在手上，垂直手腕，把牛排的邊緣摁進了鍋裏，這是為了“封邊”，封邊可以鎖住牛排裏的水分。
封好邊之後，胡桃才把牛排平平整整地放進了鍋裏，每一面都先煎個兩分鐘，看到表面的血紅蛋白滲出來就可以翻面了。
何風卓做飯不怎麽樣，但是是鼻子靈的，她早在聞到黑胡椒過油的香氣就跑了過來：“牛排！你還會做牛排呢？！”
胡桃示意何風卓站在自己身後：“看好了，小胡大廚就教一次。”
“一定不要為了翻看熟沒熟就反覆地翻面，總是翻面的話會導致牛排裏的汁水流失，肉質就會變老，上次在你家吃的那塊應該就是這個情況。”胡桃說道。
何風卓立即反駁道：“可是不翻面怎麽能知道熟沒熟呢......”
胡桃無奈：“觀察啊，看你想吃幾分熟了，每個熟度正面滲出來的都不一樣，比如五分熟，滲出來的油都帶血色，全熟就不會。”
煎牛排在胡桃看來是最簡單的，畢竟工序也不覆雜，用到的調味品也少，最考驗的就是對火候的掌握與判斷。
終於牛排剪好了，胡桃拿出來放在了盤子裏，用刀切成一條一條的牛肉條，示意何風卓道：“來嘗一個？”
何風卓早就咽口水了，但嘴上還是嫌棄地說道：“你都給切好了，都沒有吃西餐的情調了！”
胡桃笑笑：“形式不同，但是味道一樣啊，怎麽樣？”
何風卓此刻已經用筷子夾起一塊煎牛排放到嘴裏品嘗了起來，瞬間就情不自禁地睜大了雙眼，含糊不清地說道：“好吃好吃，和西餐廳一樣！”
胡桃滿意地點點頭：“端上桌吧，我看他們都打掃得差不多了，我再做個湯就開飯。”
何風卓忙不疊地開始把廚房裏做好的一盤一盤菜端到餐桌上。
胡桃剛剛做牛排前還切了一小塊牛肉備用，剛好做個西湖牛肉羹。
牛肉切成小粒兒後放入料酒一直在泡著，此刻也可以撈出來備用了，香菇切成碎丁，豆腐切成小顆粒，胡蘿蔔也切成丁，香菜切成末，打散一個雞蛋在碗裏。
起鍋燒開水，再依次放入備菜後煮了兩分鐘，最後加入水澱粉勾芡，關火放鹽，鮮美的西湖牛肉羹就出鍋了。
等胡桃端著湯羹上桌之後，李家人也紛紛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完成了一下午的大掃除，還幫父母換了被褥和過冬的衣裳，也是忙活了不少事兒。
熱菜上桌，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圍坐起來。
李建軍看著胡桃張羅的這一桌好菜，可謂是色香味俱全，他自從上次大兒媳婦懷孕的事兒就對胡桃有些刮目相待。
“等等！”李建軍說道，“這麽好的菜，又把你們給累成這樣，我怎麽能不把珍藏的好酒拿出來呢。”
說完，李建軍回房間，竟拿了一瓶茅臺出來。
“我跟不問明天部隊都有事兒，今天晚上咱們就是個家庭聚會，小酌，一人小酌一杯。”李建軍說道。
旁邊趙紅梅毫不客氣地接他的短：“這本來是你爸留到過年喝的，一人一杯已經夠讓他心疼了！”
李建軍給大家一人倒了一小盅茅臺酒，並且宣布家庭聚會正式開始。
窗外的雪又紛紛揚揚下了起來，但是屋內卻是說不出的溫馨。
趙紅梅感覺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小何，你看距離那個事兒也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什麽時候準備再要孩子啊？你倆都小三十歲了，我跟你這麽大的時候，李不問都會幫我帶娃了。”她忍不住催促道。
越是這樣熱鬧而又其樂融融的場景，越讓趙紅梅覺得家裏少個小孩兒。
何風卓的臉色閃過一絲難堪，她夾了一塊紅燒肉吃，含糊不清地說道：“再調理調理身子。”
“再調理真準備三十歲再生啊？”趙紅梅立刻反問道。
桌下，何風卓的手輕輕拍了拍李不問的大腿，示意他幫自己說說話，李不問得了暗示之後，說道：“媽，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趙紅梅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後在剛開口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時，被胡桃搶了t先。
胡桃夾了一塊地鍋雞裏的貼鍋小面餅，放進了趙紅梅的碗裏說道：“媽，你嘗嘗我做的這個。”
趙紅梅自是知道胡桃是在幫何風卓解圍，只是她對胡桃還是擺不出什麽好臉出來。
李建軍拍了拍桌，說道：“好啦好啦，老提那些做什麽，你就是在家太閑了！”
趙紅梅的眼神狠狠一瞪：“連你都能說我了？”
眼見一頓飯的氣氛又要尷尬起來，胡桃連忙和何風卓對視了一眼後，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畢竟中國人嘛，幾句話就能解決一切尷尬氛圍，分別是：來都來了，大過節的，這麽多人看著呢，孩子還小嘛......
還有眼下胡桃準備說的這句。
只見胡桃端起酒杯，豪邁地說道：“爸、媽，哥哥、嫂子，都在酒裏了！”說完就帶著李不言一起站了起來，仰頭將手上小酒盅裏的酒一飲而盡。
何風卓還喝不了酒，李不問代她喝，也一口氣幹了兩杯。
李建軍心疼地說道：“我這是茅臺啊......”
你們這個喝法，簡直，簡直暴殄天物。
胡桃今天做的這道湯，李不言十分感興趣，他用勺子給自己盛了一碗，盛得時候他就發現，這湯不似其他家常湯一樣清湯化水的，而是呈現出一種粘稠的狀態。
可是湯裏的小料並不豐盛啊。
李不言嘗試性地喝了兩口之後，眼神一亮，湯的味道清爽而又帶著一絲肉香，解膩的同時又不顯得寡淡。
“你這個湯是怎麽做的？”何風卓喝了一口之後，也是被驚艷到了，立刻就讓李不問開啟‘小本本記菜單’模式。
胡桃靦腆一笑後簡單地跟大家說了一下原材料，最後補充道：“最重要的就是水澱粉勾芡，才會有‘羹’的感覺。”
“你還真有創意。”趙紅梅喝了一口湯後，壓下面上的表情，不鹹不淡地說道。
李建軍已然愛上了地鍋雞裏的貼鍋小面餅，一連吃了兩個，還不斷地蘸著湯準備再吃第三個，聽趙紅梅這樣說後，李建軍說道：“別說這個羹了，就是個餅都很有創意，咱李家兩代加起來，終於也算娶了個會做飯的媳婦兒。”
聞言，趙紅梅和何風卓都一下沒了話說。
這話雖說得磕磣人，但確實是實話。
說完，李家剩下的兩個男人分別羨慕地看向了李不言，李不言對這倆人投來的羨慕眼光，還頗有些受用。
胡桃敏銳地捕捉到了身旁了李不言那副臭屁的微表情，她把左手放到桌下，面上還笑瞇瞇地謙虛著，但是手已經毫不留情地擰了一把李不言的大腿。
可惜現在是冬天，李不言穿得厚，除了讓被擰的人感受到自己被擰了之外，可是感受不到一絲疼痛感的。
李不言那副表情除了被胡桃捕捉到，還被趙紅梅捕捉到了，一時之間，她的心情竟十分的覆雜。自從今年夏天胡桃從醫院出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開始趙紅梅還覺得胡桃不過還是在裝模做樣，亦或者是自己的兒子對她存了一絲絲的愧疚之情所以想要補償她。
但是半年過去了，趙紅梅知道自己小兒子這樁婚事應該不會有什麽變動了。
在他們夫妻關系最僵最差的時候都沒離婚，現如今更不可能了。
趙紅梅思及此，又看向胡桃，胡桃還在抿著嘴說著謙虛的客套話，但透過胡桃，她更看見了一直微笑著側頭看胡桃的李不言。
那是以前她從未在自己小兒子臉上看見過的表情。
一頓飯結束，何風卓已經拉著李不問先跑了，畢竟飯局結束又要聊天，何風卓真怕趙紅梅到時候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催生。
胡桃幫著趙紅梅收拾收拾了桌子，李不言則默契地在廚房洗著碗。
趙紅梅的腰已經不大好了，頭發上也有縷縷白發冒出來，只有在她什麽話都不說的時候，才會讓胡桃意識到，眼前這個強勢刻薄的小老太太，其實也只是個小老太太。
李建軍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算士兵，而是軍區官員，所以離退休還有不少時間，兩個兒子又都紛紛各自成家立業，趙紅梅平時一個人守著空空的房子，這其中的寂寞確實不容人想象。
難怪她那麽渴望一個小孫輩。
但理性戰勝了胡桃，她還是忍不住柔聲對趙紅梅說道：“媽，我理解你想要一個小孫子或是小孫女。”
趙紅梅擡起頭，不明白胡桃想說什麽。
這時李不言也洗好了碗，在關閉水龍頭的一瞬間，客廳裏胡桃的聲音就清晰地傳到自己的耳邊。
她......想說什麽？
胡桃走到了趙紅梅身邊，輕輕坐下後柔聲說道：“但是嫂子上個孩子畢竟是......身體是需要恢覆的，子宮也是，從醫學科學的角度來說，至少需要隔一年再懷孕，嫂子平時壓力已經夠大了，她那麽要強一個人，所以......所以您也別老給她施壓了。”
趙紅梅聽到“一年”這個字眼立刻坐不住了：“一年？！那也太久了，我們以前老大老二中間懷個孕才隔一年，不照樣沒事兒？！”
胡桃早在說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趙紅梅不會聽自己的，但何風卓嫂子人不壞，胡桃思忖再三，除了李不問是她丈夫會幫她說說話之外，這個家裏除了自己也沒人能幫嫂子說句話了。
“媽，我知道你很期待很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可就是因為期待，我們才能更科學地迎接他的到來不是嗎？”胡桃繼續循循善誘道。
她的潛臺詞，趙紅梅聽懂了，那是一句不吉利的、不能說出口的潛臺詞。
趙紅梅沒辦法不心驚，她也不得不承認，胡桃說得有道理。
一個不健康的孩子，不管是何風卓還是這個家，都承受不起了。
眼見趙紅梅態度已經有些松動，胡桃這才松下一口氣，不枉她磨磨蹭蹭又是收桌子又是打掃衛生的。
只是心一放松，好酒就是好酒，那口飛天茅臺終於後知後覺散上來味了。
但趙紅梅眼珠一轉，既然李不言已經鐵了心要和胡桃過日子了，這大兒媳婦也好、小兒媳婦也罷，誰生的孫子不是孫子啊！
“那你呢，你跟李不言什麽時候要孩子？”趙紅梅話鋒一轉，問道。
在廚房正準備開門出去的李不言聽到自家媽媽問的問題之後，好像平地一聲驚雷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他都從沒想過和胡桃要孩子這件事情呢，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出去給胡桃解圍，但是感情告訴他：其實你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胡桃聞言，立刻情急地擺擺手：“不不不，不不不，還早著呢還早著呢。我我我，我還小呢！”
許是太過於激動，胡桃還不小心打了個嗝，一股子醇厚的酒氣瞬間就充斥了她的口腔與鼻腔，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趙紅梅看她反應這麽大，也奇了怪了：“你這麽激動做什麽，你不想跟李不言好好過日子啊？”
“那當然是要好好過日子啊。”
趙紅梅更不理解了：“好好過日子難道不要小孩啊？早要早好我跟你說，恢覆得也快。”
胡桃挫敗了。
現在酒精已經有些占據她的大腦了，本來她就是一杯倒，何況是五十八度的飛天茅臺，何況還是入口醇香但是後勁上頭的醬香型國酒飛天茅臺！
她捋不直舌頭和趙紅梅論證好好過日子不等於要立刻生小孩，畢竟趙紅梅滿打滿算可是個“四零後”，怎麽和她解釋清楚嘛。
胡桃索性閉上了嘴，以不變應萬變。
廚房裏的李不言聽到客廳裏的胡桃已經陷入了沈默，反而是趙紅梅絮絮叨叨地勸著什麽，他就明白胡桃的意思了。
雖說這早就是他預料中的答案，畢竟連李不言自己都覺得現在要孩子不太合適，可他在隱隱期待胡桃說些什麽呢。
他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半晌後才深呼吸一口氣。
起碼胡桃對他媽媽說，自己是想和李不言好好過日子的，有這一句其實也就夠了。
可自己心中這層失落感從何而來呢。
所以直到把胡桃帶出父母家門後，李不言都還沒能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麽。
夜晚降溫，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李不言和胡桃今天是走路來的父母家，所以也沒騎自行車。
雪還在接著下，地面上的腳印也早已被覆蓋。t
李不言站在單元樓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夜幕就像黑色的絲絨一樣暗得深沈，偏偏在這樣的夜晚裏，晶瑩剔透的雪花躍然起舞，勾勒出一副夢幻的場景。
他嘆了口氣，回頭給胡桃緊了緊身上穿的粉色小棉襖後，就蹲了下來：“吶，上來吧。”
胡桃乖乖地伏在了李不言的背上。
隨著李不言的起身，胡桃呼吸間噴薄出來的淡淡酒香縈繞在了他的鼻息間，胡桃是個一杯倒的實力，可每次都還要逞強喝上那麽一杯。
胡桃趴在李不言的背上，緊緊地勾著他的臂膀，冬天的衣服穿的厚，她生怕自己會滑下去。
李不言雙手架住胡桃的腿彎，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胡桃，過完年把戶口上過來吧。”李不言突然開口說道。
“什麽？”胡桃沒明白李不言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一茬。
沒什麽，只是怕你考不上還要再來一年，而我已經不想蹉跎了。
一年都等不了。
“我們結婚證都領了，為什麽不上戶口啊。”李不言說道。
胡桃暈暈乎乎地點點頭說道：“也是哦，那好吧，而且，而且，而且北京戶口高考還，占便宜呢。”
李不言被說中心事，心道胡桃到底是真醉了還是在裝暈。
下一秒就聽到胡桃附在自己的耳邊說道：“而且孩子高考也加分，好多人為了北京戶口都能放棄高薪呢，京戶比一線城市學區房都值錢。”
後半句什麽一線城市，什麽學區房，李不言聽不懂。
可他聽懂了第一句。
“孩子？”
胡桃點點頭：“是啊，我以後小孩要是能在北京高考，那真是贏在起跑線。”胡桃越說越深覺有道理，當即說道：“我們快點去挪戶口吧！現在就去，我們現在就去。”
李不言確信，胡桃是真暈了，說話想一出是一出的。
“你哪來的小孩啊？那麽急幹什麽？”李不言反問道。
胡桃被問著了，她訥訥地重覆了一遍李不言的問題，附和道：“是哦，我還沒有小孩呢，那就不急了。”
李不言聽完默然一笑。
她自己都還像個小孩子呢。
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來日方長嘛。
等李不言把胡桃背回家之後，她已經趴在自己的背上睡著了。
李不言把胡桃放到床上，用臉盆兌了些溫水給胡桃擦了把臉，又把她外穿的棉襖給脫了下來，隨後也把她的外褲給脫了下來，把被子扯過來給胡桃團了個結結實實，像包粽子似的把胡桃包起來。
臨走前，他看著胡桃已經昏昏沈沈進入了深度睡眠，呼吸都均勻且輕柔了下來，而自己則把人家裹得跟粽子似的，畫面實在有些滑稽。
李不言無奈地笑了笑，他面對胡桃的時候真是不像自己了。
又愛又氣！
而剛剛，自己更是像小學生欺負女同學似的趁著人睡著了給人包起來發洩自己那點小情緒。
李不言清醒過來之後就被自己無語到了，又把胡桃身上圍了兩圈的被子解開，重新給胡桃整理好枕頭後蓋上被子，掖好四個角。
胡桃絲毫沒察覺到李不言一直在擺弄自己，而是依舊睡得香甜。
李不言給胡桃整理好之後，看胡桃乖巧任人擺弄的樣子，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偷香了一口。
“睡個好覺，別再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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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兒所的工作步入了正軌，因為一月上到十五號便期末考試放假了，胡桃這個月向各位家長只收了一半的費用。
但是也足夠了！
元旦這天學校放假，唐菲興奮地把金庫裏的錢點了又點，除卻九月沒怎麽掙到錢，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三個月加起來楞是賺了三百多塊錢，拋卻買菜做菜的成本錢，也有一百九十多塊。
她一早就拉著胡楊坐上了去往百貨大樓的公共汽車，準備去買自行車。
這是他們家的大事，胡桃自然不去當電燈泡了。
胡楊的臉上也寫滿了興奮，雖然年後他們就要搬去家具廠附近的家屬院住了，但是家裏有個自行車是真方便，平時可以讓唐菲騎著去托兒所上班，畢竟到時候和蔡暢也不順路了，也搭不到順風車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個自行車已經是他倆在北京生活的剛需了。
胡桃還打趣道：“先買車，買車可比風風光光回家過年重要多了，風光是給人看得，可車實打實是給自己騎得，要分清主次啊！”
送走了哥哥嫂嫂，胡桃就回房間學習了。
今天是1月1日，高考對她來說已經不是“明年的事”，而是“今年的事”。
緊迫感一下子就上來了。
李不言照例拿了一本書在胡桃身邊扮演著陪讀書童的角色。
不過今天采買大件的除了胡楊一家，還有他們家——李不言給家裏接通了座機，今天通訊廠的同志過來接信號。
李不言這邊正在給胡桃講著雙曲線函數上的動點問題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胡桃疑惑地問：“哥哥嫂嫂沒帶鑰匙？”
李不言自是知道是座機接通信號□□了，他放下手中的筆：“先歇會兒，跟我一起塊去開門。”說完也不等胡桃反應，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帶著她出了房間。
胡桃不明就裏地跟著李不言一起去開門了。
陌生人？
陌生小哥還拎著一個工具箱和嶄新的硬紙盒，一進屋，陌生小哥就問道：“是裝在客廳還是臥室？”
李不言指了指沙發旁的一個小立櫃，說道：“就這吧。”
陌生小哥點點頭，從那個嶄新的硬紙盒裏拿出了一個紅色的線圈電話座機。
電話！
胡桃激動地問道：“你什麽時候買的啊，都不告訴我！”
李不言聳聳肩道：“突然想買的。”
這倒不是假話，李不言辦正事的時候基本就是在單位的時候，要聯系他的人都直接打單位的座機聯系他就行了，至於私下的時間，李不言是畢竟註重個人生活與隱私的，所以一直都沒有安裝電話。
覺得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直到家長聯系胡桃的電話只能打到邱添家的時候，李不言才後知後覺地懊悔，這個家裏只是他不需要而已，胡桃是很需要電話座機的啊，於是趕忙去國營廠聯絡座機上門安裝去了。
此刻說出來不免有些邀功討賞的意味，李不言索性也沒有解釋什麽了。
胡桃顯然十分興奮，有了這個電話，她就不用跑去蔡暢家和家長聯系了！
安裝電話並不覆雜，況且人家也是專業人員，三下五除二就安裝好了，並說道：“試試能不能打通，最好打個遠一點的，沒接咱們小區通訊線的試試。”
胡桃本想給蔡暢打電話，但她倆都在一個小區，那能給誰打呢？
李不言見胡桃犯了難，伸手過去撥通了另一串號碼後把電話聽筒遞給了胡桃。
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餵，您好，請問您是？”茲拉茲拉的電流聲響過一秒後，就傳來了一聲朦朧的女聲。
胡桃立刻就聽出來了，是何風卓嫂子的聲音，她當即對安裝同志點點頭，眼睛亮亮地說道：“通了通了！”
隨後對著話筒那邊說道：“嫂子，是我胡桃呀，我們家通電話啦，這是我們家電話號，以後你找我玩也方便啦，祝你元旦快樂呀！”
李不言看著胡桃一臉新鮮的模樣，寵溺地笑了笑，胡桃此刻語氣活潑又俏皮，還真是個小孩子呢。
裝電話的人前腳剛走，胡楊和唐菲就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他倆可騎著新買的鳳凰牌自行車跑了不少地方，不僅在百貨大樓買了些糖果和桃酥回來過節，還去了菜市場買了不少新鮮菜，看來晚上又要吃好的了。
胡楊的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但神色是掩飾不了的激動：“自己的自行車，騎著都帶勁！”
來北京這半年，他是真真切切意識到了首都之所以是首都，那是比自己在村裏種一輩子地都有出息，自己現在也是穿藍色工作服的工人了，吃得那可是鐵飯碗。
胡桃隨便帶著自家老婆做些生意，看著跟過家家似的天天照顧孩子，沒想到一個月能比自己掙得還多，這放在來北京之前，他倆可想都不敢想。
妹妹過得好，自己過得好，胡楊的心結就剩下一個t了，這也是為什麽今天要買這麽多好酒好菜好吃的的原因。
他得想辦法讓妹夫同意把胡林接過來，最好再給胡林安排安排上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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