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字章】躺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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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章】躺在他懷裏
“嫂子, 我給你戴上這個。”胡桃展示了一下發卡後便別到了唐菲的兩根麻花辮所在的側面上，左右各一個。
“這個太貴重了，這個是妹夫送給你的, 我怎麽能戴！”唐菲連連擺手道，說完還準備取下來。
胡桃一把摁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推：“他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想給誰戴就給誰戴, 好啦好啦快出門吧, 別叫工友們都等你呀。”
念耘也配合道：“小唐阿姨, 你今天真漂亮！”
一向爽朗的唐菲罕見地羞澀一笑, 嗔道：“我都比胡楊大三歲，戴這個是不是不合適啊？”
胡桃早看出來了唐菲其實內心也很喜歡這個發卡, 她笑道：“大三歲怎麽了, 女大三, 抱金磚！”
胡楊嘿嘿一笑：“說得好！我可不是抱金磚呢嗎！快走吧快走吧！”
唐菲這才跟著胡楊急忙往外趕：“我們怎麽去啊？”
胡楊將斜挎著的廠裏發的帆布袋脫下來交給唐菲：“拿這個擋太陽，我借了共工友的自行車, 騎車帶你！”
“啊啊啊啊啊啊！”唐菲不住尖叫了, 今天是她來北京以後最快樂最快樂的一天。
她坐在胡楊的自行車後座上，一手舉起帆布袋擋著太陽, 一手攬住了胡楊的腰。
在出家屬院的必經之路上，小夫妻倆猝不及防地與李不言打了個照面。
胡楊長話短說道：“不言，這是我工友的車, 我和唐菲去廠裏有活動。”李不言本就不是多話的人, 他打了一聲招呼後便點了點頭。
只是當胡楊的自行車在他面前飛馳而過時, 他才看到坐在後座的唐菲頭發上別著兩枚小巧的、閃亮的鉆石發卡。
他不會認錯, 那是他送給胡桃的發卡, 可是，胡桃都還沒有戴過, 怎麽會出現在唐菲的頭上。
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即使是朦朧模糊的背影，李不言也能看到唐菲正親昵地摟著胡楊的腰。
李不言覺得心裏有些吃味，不知是因為那個發卡，還是因為別的夫妻間的親密。
什麽時候胡桃也能像蔡暢一樣、像唐菲一樣親密依賴自己呢。本來還輕松的心情，一下子好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烏雲。
晴轉烏雲的李不言就這樣回了家，胡桃一聽到敲門聲便知道是李不言回家了，她在廚房麻溜兒的將火轉小後，忙裏抽空打開了門，絮絮叨叨道：“等一下哈，還差個小炒菜，你先去帶著孩子們洗手。”
李不言還來得及開口，胡桃便又回頭進了廚房開始炒起菜來，李不言只好看著她的背影訥訥地說了聲：“好。”
但當李不言帶著兩個孩子洗手的時候，才咂摸過味兒來，這不就是老夫老妻的感覺嗎......
好吧，李不言發現自己的心情又烏雲轉晴了。
李不言帶著洗好手的孩子們坐上了餐桌，胡桃今天炒了個西紅柿雞蛋，又做了個幹煸花椰菜，胡桃盛好了自己的米飯對念耘和樂耘說道：“快去盛飯，要記住什麽？”
樂耘這次長記性了，連忙大聲道：“吃多少，盛多少！”
李不言只是低低地笑著，胡桃美眸佯瞪了他一眼：“笑什麽，你不盛飯吃啊？”
李不言這才反應過來，開開心心地去廚房盛飯了。
四個人在餐桌上坐定的時候，樂耘一邊吃一邊給李不言賣弄著自己最近學的知識：“叔叔，你，你會背《靜夜思》嗎？”
“叔叔，你，你會數個十百千萬嗎？”
“叔叔，你，你，你會不會十以內的加減法，但是不可以掰手指頭。”
“叔叔，叔叔，你會區分聲母和韻母嗎？”
李不言的左右兩邊，樂耘和念耘左一聲叔叔，右一聲叔叔，攪得李不言左右都要回應，一口飯都恨不得分成三口才能咽下去。
胡桃看著他滑稽的模樣，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句古詩，噗嗤一聲笑了。
聽到笑聲的樂耘直接就問了：“小胡老師，你在笑什麽？”
胡桃本來不打算說，但是一看桌對面的李不言正眼睛亮亮的望著她，李不言這雙眼本身就長在她的審美偏好點上，鬼使神差地，胡桃惡作劇般心態突起，說道：“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李不言反應了一秒鐘才知道胡桃說的蛙聲是什麽，他看著身旁這兩個聽不懂話的小家夥，樂耘和念耘顯然沒聽出來自己就是小胡老師說的那個“蛙”，還探著小腦袋瓜追問道：“這有啥好笑的？”
李不言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他笑起來極為克制，嘴角的弧度緩緩上揚，眼裏十顯而易見的笑意才能暴露出他正在偷笑，而那雙大眼竟難得的帶著一絲惡劣調侃的意味。
“確實是稻花香裏說豐年，小胡老師教的好啊，這不，他們都在給我展示‘豐收’呢。”李不言眸中的笑意終於隱藏不住，笑起來眼波微轉，悠悠說道。
胡桃被他的眼神盯得一時失了神，下意識埋頭苦吃起來，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犯規了，知道自己眼睛好看就使勁用眼睛盯著別人看是吧？
胡桃草草地吃幹凈了碗中的飯後，丟下一句：“你哄孩子睡覺你洗碗。”便溜準備溜回房間，反正念耘和樂耘也喜歡李不言，她才不要和李不言繼續同處一室。
“好好好，我哄孩子睡覺我洗碗。”李不言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胡桃聽完李不言所說的話，更是落荒而逃，怎麽回事，這句話老夫老妻既視感也太重了吧？！
一定是錯覺，一定是。
胡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個鐘頭之後終於睡著了。
李不言今天應該能睡得香了，他在哥哥嫂嫂屋裏耐心地哄著樂耘和念耘睡覺時，快睡著時，念耘小聲地說著：“叔叔，你的眼睛真好看。”
樂耘作為胡桃後援會頭號粉頭，立刻接腔道：“小胡老師眼睛才好看，像大果子似的。”
念耘點點頭，補充道：“都好看，你們以後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肯定很漂亮。”
李不言聽後倒是沒什麽反應，只是拍了拍兩個孩子的頭：“好啦好啦，快睡了。”
只是在轉過身關上房門後，嘴角忍不住勾起的一抹弧度暴露了他內心的竊喜。
還是小朋友看得清啊，李不言回房間的路上順道去了一趟衛生間照了照鏡子，他平時很少臭美的，照鏡子不過為了確認一下儀容儀表，而此刻他竟然細細打量起了自己這張臉。
鏡子中的男人一張周正的臉龐，一雙明亮而有神的大眼此刻因為心情好的緣故竟看起來亮晶晶得，閃爍著愉悅的氣息，但眉宇之間卻仍流露出淡淡的孤寂之感。
李不言透過鏡子，仿佛看到了胡桃，花一樣的年紀的胡桃。
他忽然有些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他比胡桃大了整整七歲，這樣的他站在胡桃旁邊登對嗎？
李不言匆匆看了兩眼鏡子後又回了自己的房間，他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想到邱添說得那句：
靠什麽追到媳婦兒？當t然是靠我這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蛋了！
女人是視覺動物嗎？那胡桃是嗎？如果胡桃是的話，他......算帥嗎？
李不言有些忐忑，但想到剛剛念耘誇自己帥，還誇自己與胡桃如果有了小孩也會長得很好看，他應該算帥的吧。
帶著如此猜測下的小確幸，李不言中午果然睡得香，以至於下午上班都差點遲到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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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菲這頭則熱鬧了，這是她來北京之後除了菜市場和人民公園之外去的第三個地方。
胡楊的自行車載著唐菲一路飛馳而過，胡楊擔心正午的太陽太曬，讓唐菲流了汗打濕了造型就不好了，所以一路上胡楊盡量都在樹下騎行。
唐菲摟著胡桃結實的腰腹，這才發現胡楊每天走著去上班的五公裏到底是不短，唐菲笑道：“胡楊，給你買個自行車好不好呀？”
自行車可不便宜，他們帶到北京的錢可以說是全部家底了，雖說買得起自行車，但到底是不舍得。
“要這玩意幹啥，我每天走著來上班，挺好的，鍛煉身體嘛。”胡楊想也沒想就回道。
唐菲知道胡楊是舍不得花錢，李不言有輛鳳凰牌的自行車，本來她是不認識這個牌子的，只是她上次在胡同裏買魚的時候看人家的自行車上的圖案實在眼熟，這才問了問。
鳳凰牌自行車，現在全中國最好的自行車牌子。
基礎款，120塊錢一輛。
北京比他們老家要冷，夏天走個五公裏不覺得，那冬天要是下雪了呢，這五公裏可怎麽走。
唐菲盤算了一下，自己現在和胡桃做托管，一個月是12元，攢到10月入秋冬可以攢48元，再從家底兒裏掏一筆補上，勉強能添上這個大件。
她一定要給胡楊買上這輛自行車。
胡楊不知道唐菲心中還在盤算著自行車的事兒，等車子行駛到工廠，唐菲還是被工廠的氣派震撼到了。
只見家具廠的正門做了一個大開的設計，側面一個木制的匾額上用楷書寫著：北京市幸福家具廠。
來來往往地都是不常見的卡車，甚至還有好大的卡車馱著一大車子的木桌木椅往外行駛。
見唐菲傻了，胡楊憨笑道：“傻眼了吧，我當時第一天來我也傻眼了，這麽多車子拉這麽多貨！”
胡楊帶著唐菲進了廠，家具廠不像木材廠做原材料加工，所有送貨的車都是拉著一批一批木材板、木材棍往家具廠運，整個廠區倒是幹幹凈凈，還有種滿了月季花的小花圃。
“胡楊，你們場子真好看。”唐菲忍不住感嘆道。
胡楊指著廠區一一給唐菲介紹道：“那，那是我們廠長辦公室，還有領工資也去那，叫財務室，都是專門的科室呢。”
“那，那個白頂的看到了沒，禮堂，我們都擱那裏開生產大會，老氣派了裏面。”
“那，那個小紅磚房看到沒，專門的衛生所，可以包紮看病呢！”
“還有這些大棚圓頂的，都是廠房，裏面都是，那叫什麽，對對對，‘流水線’生產的地方，一人一個崗位負責一個環節，效率老高了，我就負責‘流水的’起點的備材切割。”
“到了，這是我們的工廠食堂，請進吧，媳婦兒！”還有一路說著，一路帶著唐菲到了食堂，還貼心地幫她打開門道。
唐菲已經被迷了眼，她知道李不言幫忙安排的工作好，但她不知道這麽好。唐菲穩了穩心神，有食堂、有衛生所、還有禮堂。這樣好的單位，在哪裏都不好進吧，更何況是北京。
看來妹夫出了不少力，這下她更不知道這筆人情該怎麽還了。
今天胡楊也算半個小主角，他帶著唐菲一路疾走，可算趕到了食堂中心區，先帶到廠長眼前過過眼：“廠長！我們趕過來了，這是我媳婦兒，叫唐菲。”
唐菲連忙伸出自己的手與廠長握了個手：“廠長，謝謝你對胡楊的照顧啊。”
廠長是個實在人，本來他是最看不上關系戶的。
十天前他還沒見到胡楊的時候，還對他這個安插進來的關系戶嗤之以鼻，但是沒辦法，聽說是軍區有人，廠長在胡楊來之前，還想了不少能敲打敲打胡楊的方法。
可十天前胡楊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憨笑著說：“廠長，我是下個月來報到的胡楊，我先提前來熟悉熟悉崗位，多學一點是一點。”他就知道自己這回得了個得力幹將。
這小夥子人話少又憨厚，心直口快有啥說啥，安排崗位的時候學的認真又仔細，幹起活來也不含糊，該出力氣出力氣，真有幾分他年輕時候的樣子。
廠長用力地回握回去，還親昵地拍了拍唐菲的肩膀：“小唐啊，以後咱幸福家具廠就是胡楊第二個家了，這麽客氣做什麽！”
此行動一出，大家也都紛紛看出了廠長對這個新來的小夥子好像格外不一樣，不然新來了三戶人家，為何偏偏只對胡楊一家青眼有加。
唐菲抿了抿嘴，羞澀笑道：“當然，胡楊在家就老說了，要好好幹好好幹。”
廠長卻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我聽胡楊說你們還在還擠在妹夫家住？”
唐菲點點頭，心底腹誹著這個胡楊怎麽什麽都往外說，也不怕丟了面子。
廠長哈哈大笑，看了一眼胡楊道：“小胡揚，好好幹，掙夠積分我好幫你們走程序安排進咱的家屬院，咱家具廠的家屬院雖說沒有他們那個科學家家屬院地段好，但咱們送全套家具呢！”
胡楊的頭點如搗蒜：“好好好，一定好好幹，早日分配住房！”
一時間大家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唐菲覺得這日子過得太有盼頭了。
吃過飯後，胡楊也不午休了，又騎著借來的自行車把唐菲送了回去：“我一會兒上工了就沒人送你了，我也不好報道第一天就不上工啊，我現在送你回去，中午不休息了。”
唐菲點點頭表示理解：“對對對，你們廠長對你很器重，你一定要好好幹啊胡楊。”
胡楊笑得爽朗：“我跟廠長不知道為啥，一見面就覺得特別親，真的，可能我倆都一個性格吧，都是純爺們兒。”
唐菲笑著拍了拍胡楊的腰嗔罵了一句不要臉，隨後又正了正心神道：“不過胡楊，你這個工作這麽好，我們得好好謝謝妹夫。”
胡楊不太理解道：“不是已經請過吃飯了嗎。”
唐菲恨不得罵他呆子，但胡楊確實情商這方面不太高，唐菲只得耐心解釋道：“這樣好的機會為何偏偏落到你頭上，這可是北京，有權有勢的多了去了，妹夫肯定幫你出了很大的面子。”
唐菲說完就不經意地問道：“你知道妹夫家裏做什麽的嗎？”
胡楊想了想，滿不在乎地回答道：“知道啊，一開始下鄉還是他爸媽送過來的呢，他媽當時哭的喲！”
唐菲眼見胡楊又要跑題，連忙戳了戳他的背：“我問你他家做什麽的，你別跑題。”
“軍人啊，他爸，哦對他還有個哥哥，都是軍人，他爸好像還是什麽，司令吧，反正挺厲害的，不然我家也不會......那樣那樣，把胡桃塞他家去，你懂的，我就不明說了。”胡楊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畢竟確實有些不齒。
唐菲聽完倒吸一口涼氣，司令？！
乖乖，那可不是挺厲害，那是非常厲害啊，難怪胡建國和楊美娟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她一開始在來的火車上聽到的時候還不可置信，因為胡建國和楊美娟這對公公婆婆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精明能幹的老好人形象，在村裏也特別有號召力。
她當時還沒信，胡建國能做出來以回鄉報到證簽字來要挾對方強娶自己女兒的事，更何況楊美娟也是個極要臉皮的體面人。
如今聽了李不言的家世背景。
司令爸爸，軍官哥哥，自己還是科學家，住著單位分的房子，還能出出面子就能幫胡楊弄到一份幾萬人都眼紅的工作，這簡直是太有實力了好嗎。
唐菲現如今只剩感嘆了，父母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
“胡楊，咱更得勸小桃妹妹好好過日子了。”唐菲斟酌再三，還是決定開口。
胡楊騎著自行車，專註地看著前路，沒聽明白過來唐菲話裏的意思：“嗯？怎麽了？李不言不是對我妹妹不好嗎。”
唐菲一聊起這個話題就激動，連摟著胡楊的t胳膊都用力收了收：“哪能啊，妹夫給小桃妹子買了個三千塊的洗衣機，叫什麽西門子，還給妹妹送裙子送發卡，這能是不喜歡？”
胡楊這幾天都忙於工廠的工作，倒是不知道這些，但他還是替自己妹子反駁道：“可是你也看到了，李不言都夜不歸宿都不願意跟咱妹一個屋，咱還不知道他晚上出去幹啥呢！”
聽見他如此議論妹夫，氣的唐菲伸手就掐了一把胡楊腰間的軟肉，胡楊被疼的一個瑟縮，連車子方向都仄歪了一下。
“什麽啊，我親眼、親耳、看到的、聽到的可不是這麽回事，是妹夫追著你妹妹吃閉門羹，是你妹妹不叫李不言碰！”唐菲替李不言說話道。
這就是胡楊不知道的一面了，胡楊聽完也覺得不可思議：“為啥呢？他倆不都裁了結婚證，哪能不給碰呢。”
“那得問問你妹子了。”唐菲沒好氣地回答道。
胡楊一聽就羞紅了臉：“這我咋問我妹子！夫妻間的事我這個當哥哥的咋開口呢！”
說是豬腦子還真是豬腦子，唐菲恨鐵不成鋼地解釋道：“我這句話的意思不是真叫你去問，而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有胡桃知道為什麽。”
“哦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我去問呢。”
唐菲仰天淚流滿面，好消息是她以後在撮合妹妹與妹夫的路上又多了一個幫手。
壞消息是這個幫手是個豬腦子。
胡楊送到家屬院門口後，唐菲心疼胡楊來回折騰，忙說道：“送到這裏就行了，送到這裏就行了！”
胡楊拗不過唐菲，只好停車讓唐菲跳了下來，唐菲往家的方向走了兩步回頭揮揮手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啊，註意安全，尤其到單位門口小心那些大卡車。”
胡楊表示收到後騎著車回了廠子，一路上他也在思索著剛剛唐菲傳達的訊息。
妹妹為啥這麽抵觸李不言呢？
不對，肯定是李不言對妹妹還不夠好！
唐菲放輕了自己的動作，悄悄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回到房間後才發現孩子們都睡在自己房內，便只好退回坐到沙發上休息，她摘下了胡桃送她的發卡，小心翼翼地收好後準備下午還給胡桃。
但她坐下沒一會兒，就聽到李不言同樣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準備去上班了。
李不言推開門也沒想到會與唐菲打個照面，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胡桃的房間，意識到了胡桃還在睡午覺，便只是點了點頭就當作打了招呼。
唐菲卻朝李不言招了招手，李不言不疑有他便乖乖去了。
唐菲的聲音壓低了八度，攤開了手中胡桃借給她的發卡，用氣聲道：“這是你送給胡桃的，我今天戴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
李不言擺擺手：“沒事沒事。”雖然是有些吃味胡桃不拿他送的東西當回事，但是嫂子確實是個好嫂子，他也沒法說個不字，何況這些發卡他已經送給了胡桃，那胡桃就有百分之一百的決定權來決定發卡的處置權。
唐菲笑道：“只是借給我戴一下，我等會兒就還給她。”
“沒事，反正她又不戴。”李不言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說完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自己竟會讓這樣的話脫口而出。
好吧，他此刻才不得不承認，發卡事小，但是他就是有些介意，介意她的不在乎。
唐菲早就聽出了他的吃醋，連忙笑道：“嫂子也不白戴你的發卡，我會多在胡桃身邊說你的好話的，有時候打動女孩子的心啊，光會送東西是不夠的。”
李不言無聲地挑了挑眉，唐菲這番話倒是給了他新的靈感。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唐菲這個情感導師都比邱添靠譜。
唐菲輕輕推了一把李不言，示意他別傻站著了：“好了快去上班吧，這事兒咱從長計議，讓嫂子想想辦法，哦對了，我跟你哥也打了招呼，我們都站你這頭。”
這算是感謝的投名狀，感謝他幫胡楊安排了這麽好的工作，也算是唐菲知恩圖報吧。
李不言自然聽出來了唐菲言語裏的親昵，他們夫妻倆以往都一口一個不言的叫著他，如今倒是叫一聲妹夫了，他點點頭：“謝謝。”說完，眼看時間不早了，李不言便上班去了。
唐菲則朝他眨了眨眼，撮合小夫妻聯盟這樣就算初步成立了。好在日子還長，他們還可以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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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到來，最大的事就是蔡暢高考。
高考那兩天，邱添特意請了兩天假全程陪考，胡桃因為要照顧樂耘和念耘，沒能趕到現場，唐菲也不含糊，每天早上起來都給蔡暢做一碗新鮮熱乎的手搟面，還配兩顆荷包蛋。
蔡暢考完最後一門結束後，出了考場就帶著邱添直奔百貨大樓：“咱得給唐菲嫂子買點謝禮，今天晚上咱家請客吃頓飯吧。”
邱添也終於得勝解放：“好啊，再買點酒，正好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咱不醉不歸？”
蔡暢合計了一下，突然計上心來道：“要不？咱明天出去玩？唐菲和胡桃來北京後都沒咋轉悠，咱也帶她們去看看長城？”
這倒是個好主意！起碼比喝酒好。
邱添說道：“那胡桃家那兩個小孩子怎麽辦？”
“一塊帶去唄，又不是特別小的孩子，帶著小孩子出來玩玩還好呢。”
兩個人就這樣說定了，到了百貨大樓後，邱添直奔女裝區給蔡暢買了兩身新衣服，又買了些時興的發卡，蔡暢還挑了兩根發繩準備送給唐菲當小小心意。
直到兩個人大包小包地出現在胡桃家，唐菲還嗔怪道：“我尋思考完試都那麽久了怎麽還不回來，嚇死了！”
胡桃笑笑：“那是，嫂子都要打聽考點在哪裏了。”
蔡暢從包裏拿出那兩根發繩連帶著包裝一起送給了唐菲：“嫂子，這半個月真謝謝你了，你必須要收下。”
唐菲一看這發繩就知道不便宜，包裝袋上還印著百貨大樓的標志，她連連擺手：“太貴重了，不能要啊。”
蔡暢佯裝生氣道：“不行，必須收下，不然我跟你絕交了！虧我還把你也當我親嫂子，你跟我這樣客氣，生氣了哦！”
胡桃笑笑，蔡暢就是這樣愛憎分明的人，她朝唐菲點點頭道：“嫂子你就收下吧，大不了讓蔡暢和邱添多來免費蹭飯吃。”
邱添也適時調和氣氛道：“就是就是，就我們家蔡暢這個手藝，我來咱家蹭飯的機會多著呢。”
唐菲只好收下，她小心翼翼地將布袋收好後放回了屋裏：“這麽好的東西，得挑個重要的時候戴才行。”
邱添笑道：“收早了嫂子，如果我說明天就是個重要的日子呢？”
胡桃看邱添的話說一半藏一半實在不像他的風格，忍不住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蔡暢笑意盈盈地說道：“我們兩口子不是特別會做飯，沒有小桃妹子和嫂子這麽好的手藝，就不招待大家吃飯了。”
唐菲話才聽到一半就急忙招手道：“沒事兒啊，我來張羅......”
“我的意思是，我們倆口子請客，請大家去八達嶺長城玩！就明天！星期天，胡楊哥正好也有空。”
此話一說，整個客廳都陷入了片刻的寧靜。
隨即又爆發出巨大的歡呼，是胡桃發出的。她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旅行了。
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我們這麽多人怎麽去？孩子們怎麽辦？”
蔡暢笑著指了指邱添道：“我們六個人算上孩子一起去，8個人，有公共汽車，但是要坐3個小時。”
3個小時，那有些費時間了，來回要6個小時，明天一天去實在有些趕，更何況星期一還要上班。
蔡暢不是白指著邱添的，她補充道：“八達嶺那片兒郊區是邱添姥姥家，離八達嶺長城走路就二十分鐘，我們可以今天晚上就出發，在邱添姥姥家住，明天睡得舒舒服服的去爬長城！”
這下又爆發了一陣興奮地尖叫，是唐菲發出來的。長城欸！
緊接著又爆發了兩聲稚嫩的尖叫，是孩子們發出的：“好耶好耶，可以出去玩了！”唐菲這才不得不冷靜下來，兩個孩子的費用不算低，連吃帶車票的。
唐菲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鐘表的時間，決定跑一趟菜市場：“你們先在這等李不言，我去跟樂耘念耘媽媽商量商量。”
若是石美玉給錢就皆大歡喜，若是不給錢，唐菲便給她退1塊錢當作違約費，明天不帶兩個小家夥去t就是了。
樂耘和念耘一直在唐菲背後喊著：“小唐阿姨！你一定要說動我媽媽啊！求求你了。”
一時間，整個客廳都被喜悅填滿。
李不言回家後看著莫名興奮的大人小孩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邱添簡單地講了一下想法之後，李不言聽完只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胡桃。
只見胡桃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向往與新鮮感，他自然滿口答應，原來胡桃喜歡出去玩玩走走啊，胡桃來北京後還沒帶她好好玩過呢。
李不言心下微微竊喜又發現了能哄胡桃開心的方法。
北京可玩兒的地方可多了去了，香山、故宮、景山公園、圓明園、天壇、什剎海、雍和宮......他可是個地地道道的北京孩子，北京城哪兒好玩他是一清二楚。
“怎麽走？”李不言問道。
邱添急忙拉著蔡暢往家走，看了一眼表後簡短地說道：“一小時後去趕公共汽車七點的末班車，今天晚上全都去我姥姥家過夜，現在都收拾好東西哈，45分鐘後在這裏匯合。”
說完邱添和蔡暢就開門往家裏趕了，正巧遇到拿著錢回來的唐菲。
石美玉一聽科學家也去，還是兩個，去的還是長城這種平時她不方便帶娃去的地方，爽快地掏了車票後還額外補了三塊錢當作“游資費”。
眼看小唐阿姨帶著好消息回來，念耘和樂耘開心地一蹦三尺高，不停地喊著：“耶！小唐阿姨萬歲！”
胡桃連忙回屋裏拿了個帆布袋收拾了一下睡衣，又給牙刷套了個袋子，最後收拾了梳子、毛巾和拖鞋，就算帶齊了東西，畢竟在別人家借住，還是能不打擾老人家就不打擾老人家。
李不言帶的東西也不多，他平日裏背的帆布袋是單位發的資料袋，容量大又結實，他收拾好東西後發現包內還能裝一半的東西。
但胡桃絲毫沒有讓他幫忙的樣子，只是揣著自己的帆布袋，等著和邱添與蔡暢匯合了。
胡楊還沒回來，唐菲已經麻利兒的把胡楊要用的東西也收拾好了，連單位發的保溫杯都裝上了熱水。
等到蔡暢和邱添拎著包兒來的時候，胡桃都有些不真實感。
誰敢相信四個小時前蔡暢還在考試，三個小時前她還不知道這事，此時他們一行人就拎著大包小包要去長城玩了。
她突然想到現代網絡上很土但很貼切的那句口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一行人剛走到家屬院門口才遇到單位最遠的胡楊姍姍來遲，胡楊看著一行人的行頭打扮也嚇了一跳：“幹嘛啊這是？”
唐菲把背上的包遞給胡楊，胡楊雖不明就裏，但老婆遞來的包兒還是下意識就接了過來，謔，還挺沈呢。
“走吧，正好甭回家了，去長城玩。”唐菲一臉興奮地說道。
許是唐菲的興奮太盛，胡楊自動略過了問真假的環節，而是直接反問道：“現在？晚上不回來啦？”
“嗯吶！”
“啊，我過夜東西沒帶啊”
“放心吧，都在你背上的包裏了！”唐菲指了指胡楊背後的包兒。
胡楊放心了，直接一個滑步加入了大部隊：“我媳婦兒辦事兒當然放心了，那就不回家啦！”
就這樣，一行八個人坐上了去往郊區的最後一班公共汽車。
這個時間點，該下班的都下班了，該回家的也都回家了，連駕駛公共汽車的師傅都驚訝：“這個點兒還有這麽多人坐公交車啊！”
車上基本可以說是被他們給“包車”了，這個年代的公共汽車基本都是兩人坐，念耘和樂耘自然分不開，一上到公共汽車就搶了前排的雙人座，胡楊與唐菲，邱添和蔡暢也都很自然地坐到了一起。
胡桃怕自己暈車，又想著能照顧照顧孩子，便與孩子們坐到了同一排。李不言後上車，見胡桃已經找了個靠前的座位坐下後，楞是厚著臉皮坐到了她旁邊的空位上。
在路上，兩個孩子出奇的新鮮，指著窗外的景色不時地說些悄悄話，都不用大人哄。
可苦了胡桃，她都不敢向兩個小朋友望去，若是看去了，則不免要看到身側的李不言，可不看孩子吧，她又不放心。
她別別扭扭地撇過頭，企圖通過窗戶邊的倒影來確認兩個小孩子的安全，卻通過窗戶邊的倒影看到了李不言。
倒影中的李不言側臉十分優越，鼻梁高挺，五官輪廓流暢又分明。
倒影模模糊糊，只能映出個大概，但胡桃能感覺到，李不言模糊的倒影突然轉過了身來，他正在看著自己，也能看到了自己正通過倒影看著他！
兩人的目光就這樣不期而遇，李不言的目光通過反射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再看回進胡桃的眼裏。
兩個人對視過不少次，但這麽尷尬的對視倒是頭一次，胡桃有種偷看被抓包的心虛感。
下意識的，胡桃閉上了眼睛，這種時候裝睡就完事了。
但裝睡中，胡桃聽到了細細簌簌的摩擦聲音，她感覺腳下擺著的帆布包被李不言拿了起來。
她本能地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演員也要有自我修養，她強忍住了好奇心，敬業地裝睡著。
李不言拿過胡桃的帆布包，並沒有看裏面有些什麽東西，而是隔著袋子疊了疊後整整齊齊地放進了自己的帆布袋裏。
雖然東西不多也不重，但是拿個包畢竟比不上輕裝上陣嘛。
胡桃耳邊再傳不來任何聲音，這兩天蔡暢考試，她一直揪著一顆心，如今大石頭也算放下了。
公共汽車不急不徐地往前行進著，偶有顛簸，但也像兒時曾睡過的搖籃，胡桃漸漸地由裝睡變成了真的睡著了。
胡桃的頭一下一下地點著，李不言察覺到以後都替她的脖子感到累得慌。
不自覺地，李不言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地扶起了胡桃的頭，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睡眠中的胡桃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不累脖子的地方，一下子突然舒服了的頭不自覺的在李不言的頸窩處拱了拱，像是在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似的，靠李不言靠得更近了。
當少女靠近在自己頸窩邊小憩的時候，李不言才知道那夜所聞到的氣息不是幻覺。
胡桃身上確實有一陣能讓人沈靜下來的好聞的氣息，而此刻，她的氣息噴薄在李不言的頸窩處，更是讓李不言緊張地不敢呼吸。
胡桃這一覺睡得極其安心與舒服，李不言為了讓胡桃睡得舒服，左手麻了都沒有動彈，認真盡職地當著床架子。
他時不時會低頭看看倚靠在自己肩頭的胡桃，從這個角度看不見她的全臉，但能看到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胡桃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可愛至極。
臨近郊區，天色已暗，公共汽車師傅貼心地打開了車內昏黃的燈。
車內的燈一亮，與外面昏暗的天色一比，玻璃窗就更好地映出他們的倒影。
少女正安心地依靠在他的懷裏睡得香甜。
李不言看著窗外兩人清晰的剪影，多麽希望畫面可以在這一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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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我給你戴上這個。”胡桃展示了一下發卡後便別到了唐菲的兩根麻花辮所在的側面上，左右各一個。
“這個太貴重了，這個是妹夫送給你的, 我怎麽能戴！”唐菲連連擺手道，說完還準備取下來。
胡桃一把摁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推：“他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想給誰戴就給誰戴, 好啦好啦快出門吧, 別叫工友們都等你呀。”
念耘也配合道：“小唐阿姨, 你今天真漂亮！”
一向爽朗的唐菲罕見地羞澀一笑, 嗔道：“我都比胡楊大三歲，戴這個是不是不合適啊？”
胡桃早看出來了唐菲其實內心也很喜歡這個發卡, 她笑道：“大三歲怎麽了, 女大三, 抱金磚！”
胡楊嘿嘿一笑：“說得好！我可不是抱金磚呢嗎！快走吧快走吧！”
唐菲這才跟著胡楊急忙往外趕：“我們怎麽去啊？”
胡楊將斜挎著的廠裏發的帆布袋脫下來交給唐菲：“拿這個擋太陽，我借了共工友的自行車, 騎車帶你！”
“啊啊啊啊啊啊！”唐菲不住尖叫了, 今天是她來北京以後最快樂最快樂的一天。
她坐在胡楊的自行車後座上，一手舉起帆布袋擋著太陽, 一手攬住了胡楊的腰。
在出家屬院的必經之路上，小夫妻倆猝不及防地與李不言打了個照面。
胡楊長話短說道：“不言，這是我工友的車, 我和唐菲去廠裏有活動。”李不言本就不是多話的人, 他打了一聲招呼後便點了點頭。
只是當胡楊的自行車在他面前飛馳而過時, 他才看到坐在後座的唐菲頭發上別著兩枚小巧的、閃亮的鉆石發卡。
他不會認錯, 那是他送給胡桃的發卡, 可是，胡桃都還沒有戴過, 怎麽會出現在唐菲的頭上。
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即使是朦朧模糊的背影，李不言也能看到唐菲正親昵地摟著胡楊的腰。
李不言覺得心裏有些吃味，不知是因為那個發卡，還是因為別的夫妻間的親密。
什麽時候胡桃也能像蔡暢一樣、像唐菲一樣親密依賴自己呢。本來還輕松的心情，一下子好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烏雲。
晴轉烏雲的李不言就這樣回了家，胡桃一聽到敲門聲便知道是李不言回家了，她在廚房麻溜兒的將火轉小後，忙裏抽空打開了門，絮絮叨叨道：“等一下哈，還差個小炒菜，你先去帶著孩子們洗手。”
李不言還來得及開口，胡桃便又回頭進了廚房開始炒起菜來，李不言只好看著她的背影訥訥地說了聲：“好。”
但當李不言帶著兩個孩子洗手的時候，才咂摸過味兒來，這不就是老夫老妻的感覺嗎......
好吧，李不言發現自己的心情又烏雲轉晴了。
李不言帶著洗好手的孩子們坐上了餐桌，胡桃今天炒了個西紅柿雞蛋，又做了個幹煸花椰菜，胡桃盛好了自己的米飯對念耘和樂耘說道：“快去盛飯，要記住什麽？”
樂耘這次長記性了，連忙大聲道：“吃多少，盛多少！”
李不言只是低低地笑著，胡桃美眸佯瞪了他一眼：“笑什麽，你不盛飯吃啊？”
李不言這才反應過來，開開心心地去廚房盛飯了。
四個人在餐桌上坐定的時候，樂耘一邊吃一邊給李不言賣弄著自己最近學的知識：“叔叔，你，你會背《靜夜思》嗎？”
“叔叔，你，你會數個十百千萬嗎？”
“叔叔，你，你，你會不會十以內的加減法，但是不可以掰手指頭。”
“叔叔，叔叔，你會區分聲母和韻母嗎？”
李不言的左右兩邊，樂耘和念耘左一聲叔叔，右一聲叔叔，攪得李不言左右都要回應，一口飯都恨不得分成三口才能咽下去。
胡桃看著他滑稽的模樣，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句古詩，噗嗤一聲笑了。
聽到笑聲的樂耘直接就問了：“小胡老師，你在笑什麽？”
胡桃本來不打算說，但是一看桌對面的李不言正眼睛亮亮的望著她，李不言這雙眼本身就長在她的審美偏好點上，鬼使神差地，胡桃惡作劇般心態突起，說道：“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李不言反應了一秒鐘才知道胡桃說的蛙聲是什麽，他看著身旁這兩個聽不懂話的小家夥，樂耘和念耘顯然沒聽出來自己就是小胡老師說的那個“蛙”，還探著小腦袋瓜追問道：“這有啥好笑的？”
李不言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他笑起來極為克制，嘴角的弧度緩緩上揚，眼裏十顯而易見的笑意才能暴露出他正在偷笑，而那雙大眼竟難得的帶著一絲惡劣調侃的意味。
“確實是稻花香裏說豐年，小胡老師教的好啊，這不，他們都在給我展示‘豐收’呢。”李不言眸中的笑意終於隱藏不住，笑起來眼波微轉，悠悠說道。
胡桃被他的眼神盯得一時失了神，下意識埋頭苦吃起來，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犯規了，知道自己眼睛好看就使勁用眼睛盯著別人看是吧？
胡桃草草地吃幹凈了碗中的飯後，丟下一句：“你哄孩子睡覺你洗碗。”便溜準備溜回房間，反正念耘和樂耘也喜歡李不言，她才不要和李不言繼續同處一室。
“好好好，我哄孩子睡覺我洗碗。”李不言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胡桃聽完李不言所說的話，更是落荒而逃，怎麽回事，這句話老夫老妻既視感也太重了吧？！
一定是錯覺，一定是。
胡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個鐘頭之後終於睡著了。
李不言今天應該能睡得香了，他在哥哥嫂嫂屋裏耐心地哄著樂耘和念耘睡覺時，快睡著時，念耘小聲地說著：“叔叔，你的眼睛真好看。”
樂耘作為胡桃後援會頭號粉頭，立刻接腔道：“小胡老師眼睛才好看，像大果子似的。”
念耘點點頭，補充道：“都好看，你們以後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肯定很漂亮。”
李不言聽後倒是沒什麽反應，只是拍了拍兩個孩子的頭：“好啦好啦，快睡了。”
只是在轉過身關上房門後，嘴角忍不住勾起的一抹弧度暴露了他內心的竊喜。
還是小朋友看得清啊，李不言回房間的路上順道去了一趟衛生間照了照鏡子，他平時很少臭美的，照鏡子不過為了確認一下儀容儀表，而此刻他竟然細細打量起了自己這張臉。
鏡子中的男人一張周正的臉龐，一雙明亮而有神的大眼此刻因為心情好的緣故竟看起來亮晶晶得，閃爍著愉悅的氣息，但眉宇之間卻仍流露出淡淡的孤寂之感。
李不言透過鏡子，仿佛看到了胡桃，花一樣的年紀的胡桃。
他忽然有些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他比胡桃大了整整七歲，這樣的他站在胡桃旁邊登對嗎？
李不言匆匆看了兩眼鏡子後又回了自己的房間，他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想到邱添說得那句：
靠什麽追到媳婦兒？當t然是靠我這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蛋了！
女人是視覺動物嗎？那胡桃是嗎？如果胡桃是的話，他......算帥嗎？
李不言有些忐忑，但想到剛剛念耘誇自己帥，還誇自己與胡桃如果有了小孩也會長得很好看，他應該算帥的吧。
帶著如此猜測下的小確幸，李不言中午果然睡得香，以至於下午上班都差點遲到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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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菲這頭則熱鬧了，這是她來北京之後除了菜市場和人民公園之外去的第三個地方。
胡楊的自行車載著唐菲一路飛馳而過，胡楊擔心正午的太陽太曬，讓唐菲流了汗打濕了造型就不好了，所以一路上胡楊盡量都在樹下騎行。
唐菲摟著胡桃結實的腰腹，這才發現胡楊每天走著去上班的五公裏到底是不短，唐菲笑道：“胡楊，給你買個自行車好不好呀？”
自行車可不便宜，他們帶到北京的錢可以說是全部家底了，雖說買得起自行車，但到底是不舍得。
“要這玩意幹啥，我每天走著來上班，挺好的，鍛煉身體嘛。”胡楊想也沒想就回道。
唐菲知道胡楊是舍不得花錢，李不言有輛鳳凰牌的自行車，本來她是不認識這個牌子的，只是她上次在胡同裏買魚的時候看人家的自行車上的圖案實在眼熟，這才問了問。
鳳凰牌自行車，現在全中國最好的自行車牌子。
基礎款，120塊錢一輛。
北京比他們老家要冷，夏天走個五公裏不覺得，那冬天要是下雪了呢，這五公裏可怎麽走。
唐菲盤算了一下，自己現在和胡桃做托管，一個月是12元，攢到10月入秋冬可以攢48元，再從家底兒裏掏一筆補上，勉強能添上這個大件。
她一定要給胡楊買上這輛自行車。
胡楊不知道唐菲心中還在盤算著自行車的事兒，等車子行駛到工廠，唐菲還是被工廠的氣派震撼到了。
只見家具廠的正門做了一個大開的設計，側面一個木制的匾額上用楷書寫著：北京市幸福家具廠。
來來往往地都是不常見的卡車，甚至還有好大的卡車馱著一大車子的木桌木椅往外行駛。
見唐菲傻了，胡楊憨笑道：“傻眼了吧，我當時第一天來我也傻眼了，這麽多車子拉這麽多貨！”
胡楊帶著唐菲進了廠，家具廠不像木材廠做原材料加工，所有送貨的車都是拉著一批一批木材板、木材棍往家具廠運，整個廠區倒是幹幹凈凈，還有種滿了月季花的小花圃。
“胡楊，你們場子真好看。”唐菲忍不住感嘆道。
胡楊指著廠區一一給唐菲介紹道：“那，那是我們廠長辦公室，還有領工資也去那，叫財務室，都是專門的科室呢。”
“那，那個白頂的看到了沒，禮堂，我們都擱那裏開生產大會，老氣派了裏面。”
“那，那個小紅磚房看到沒，專門的衛生所，可以包紮看病呢！”
“還有這些大棚圓頂的，都是廠房，裏面都是，那叫什麽，對對對，‘流水線’生產的地方，一人一個崗位負責一個環節，效率老高了，我就負責‘流水的’起點的備材切割。”
“到了，這是我們的工廠食堂，請進吧，媳婦兒！”還有一路說著，一路帶著唐菲到了食堂，還貼心地幫她打開門道。
唐菲已經被迷了眼，她知道李不言幫忙安排的工作好，但她不知道這麽好。唐菲穩了穩心神，有食堂、有衛生所、還有禮堂。這樣好的單位，在哪裏都不好進吧，更何況是北京。
看來妹夫出了不少力，這下她更不知道這筆人情該怎麽還了。
今天胡楊也算半個小主角，他帶著唐菲一路疾走，可算趕到了食堂中心區，先帶到廠長眼前過過眼：“廠長！我們趕過來了，這是我媳婦兒，叫唐菲。”
唐菲連忙伸出自己的手與廠長握了個手：“廠長，謝謝你對胡楊的照顧啊。”
廠長是個實在人，本來他是最看不上關系戶的。
十天前他還沒見到胡楊的時候，還對他這個安插進來的關系戶嗤之以鼻，但是沒辦法，聽說是軍區有人，廠長在胡楊來之前，還想了不少能敲打敲打胡楊的方法。
可十天前胡楊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憨笑著說：“廠長，我是下個月來報到的胡楊，我先提前來熟悉熟悉崗位，多學一點是一點。”他就知道自己這回得了個得力幹將。
這小夥子人話少又憨厚，心直口快有啥說啥，安排崗位的時候學的認真又仔細，幹起活來也不含糊，該出力氣出力氣，真有幾分他年輕時候的樣子。
廠長用力地回握回去，還親昵地拍了拍唐菲的肩膀：“小唐啊，以後咱幸福家具廠就是胡楊第二個家了，這麽客氣做什麽！”
此行動一出，大家也都紛紛看出了廠長對這個新來的小夥子好像格外不一樣，不然新來了三戶人家，為何偏偏只對胡楊一家青眼有加。
唐菲抿了抿嘴，羞澀笑道：“當然，胡楊在家就老說了，要好好幹好好幹。”
廠長卻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我聽胡楊說你們還在還擠在妹夫家住？”
唐菲點點頭，心底腹誹著這個胡楊怎麽什麽都往外說，也不怕丟了面子。
廠長哈哈大笑，看了一眼胡楊道：“小胡揚，好好幹，掙夠積分我好幫你們走程序安排進咱的家屬院，咱家具廠的家屬院雖說沒有他們那個科學家家屬院地段好，但咱們送全套家具呢！”
胡楊的頭點如搗蒜：“好好好，一定好好幹，早日分配住房！”
一時間大家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唐菲覺得這日子過得太有盼頭了。
吃過飯後，胡楊也不午休了，又騎著借來的自行車把唐菲送了回去：“我一會兒上工了就沒人送你了，我也不好報道第一天就不上工啊，我現在送你回去，中午不休息了。”
唐菲點點頭表示理解：“對對對，你們廠長對你很器重，你一定要好好幹啊胡楊。”
胡楊笑得爽朗：“我跟廠長不知道為啥，一見面就覺得特別親，真的，可能我倆都一個性格吧，都是純爺們兒。”
唐菲笑著拍了拍胡楊的腰嗔罵了一句不要臉，隨後又正了正心神道：“不過胡楊，你這個工作這麽好，我們得好好謝謝妹夫。”
胡楊不太理解道：“不是已經請過吃飯了嗎。”
唐菲恨不得罵他呆子，但胡楊確實情商這方面不太高，唐菲只得耐心解釋道：“這樣好的機會為何偏偏落到你頭上，這可是北京，有權有勢的多了去了，妹夫肯定幫你出了很大的面子。”
唐菲說完就不經意地問道：“你知道妹夫家裏做什麽的嗎？”
胡楊想了想，滿不在乎地回答道：“知道啊，一開始下鄉還是他爸媽送過來的呢，他媽當時哭的喲！”
唐菲眼見胡楊又要跑題，連忙戳了戳他的背：“我問你他家做什麽的，你別跑題。”
“軍人啊，他爸，哦對他還有個哥哥，都是軍人，他爸好像還是什麽，司令吧，反正挺厲害的，不然我家也不會......那樣那樣，把胡桃塞他家去，你懂的，我就不明說了。”胡楊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畢竟確實有些不齒。
唐菲聽完倒吸一口涼氣，司令？！
乖乖，那可不是挺厲害，那是非常厲害啊，難怪胡建國和楊美娟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她一開始在來的火車上聽到的時候還不可置信，因為胡建國和楊美娟這對公公婆婆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精明能幹的老好人形象，在村裏也特別有號召力。
她當時還沒信，胡建國能做出來以回鄉報到證簽字來要挾對方強娶自己女兒的事，更何況楊美娟也是個極要臉皮的體面人。
如今聽了李不言的家世背景。
司令爸爸，軍官哥哥，自己還是科學家，住著單位分的房子，還能出出面子就能幫胡楊弄到一份幾萬人都眼紅的工作，這簡直是太有實力了好嗎。
唐菲現如今只剩感嘆了，父母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
“胡楊，咱更得勸小桃妹妹好好過日子了。”唐菲斟酌再三，還是決定開口。
胡楊騎著自行車，專註地看著前路，沒聽明白過來唐菲話裏的意思：“嗯？怎麽了？李不言不是對我妹妹不好嗎。”
唐菲一聊起這個話題就激動，連摟著胡楊的t胳膊都用力收了收：“哪能啊，妹夫給小桃妹子買了個三千塊的洗衣機，叫什麽西門子，還給妹妹送裙子送發卡，這能是不喜歡？”
胡楊這幾天都忙於工廠的工作，倒是不知道這些，但他還是替自己妹子反駁道：“可是你也看到了，李不言都夜不歸宿都不願意跟咱妹一個屋，咱還不知道他晚上出去幹啥呢！”
聽見他如此議論妹夫，氣的唐菲伸手就掐了一把胡楊腰間的軟肉，胡楊被疼的一個瑟縮，連車子方向都仄歪了一下。
“什麽啊，我親眼、親耳、看到的、聽到的可不是這麽回事，是妹夫追著你妹妹吃閉門羹，是你妹妹不叫李不言碰！”唐菲替李不言說話道。
這就是胡楊不知道的一面了，胡楊聽完也覺得不可思議：“為啥呢？他倆不都裁了結婚證，哪能不給碰呢。”
“那得問問你妹子了。”唐菲沒好氣地回答道。
胡楊一聽就羞紅了臉：“這我咋問我妹子！夫妻間的事我這個當哥哥的咋開口呢！”
說是豬腦子還真是豬腦子，唐菲恨鐵不成鋼地解釋道：“我這句話的意思不是真叫你去問，而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有胡桃知道為什麽。”
“哦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我去問呢。”
唐菲仰天淚流滿面，好消息是她以後在撮合妹妹與妹夫的路上又多了一個幫手。
壞消息是這個幫手是個豬腦子。
胡楊送到家屬院門口後，唐菲心疼胡楊來回折騰，忙說道：“送到這裏就行了，送到這裏就行了！”
胡楊拗不過唐菲，只好停車讓唐菲跳了下來，唐菲往家的方向走了兩步回頭揮揮手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啊，註意安全，尤其到單位門口小心那些大卡車。”
胡楊表示收到後騎著車回了廠子，一路上他也在思索著剛剛唐菲傳達的訊息。
妹妹為啥這麽抵觸李不言呢？
不對，肯定是李不言對妹妹還不夠好！
唐菲放輕了自己的動作，悄悄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回到房間後才發現孩子們都睡在自己房內，便只好退回坐到沙發上休息，她摘下了胡桃送她的發卡，小心翼翼地收好後準備下午還給胡桃。
但她坐下沒一會兒，就聽到李不言同樣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準備去上班了。
李不言推開門也沒想到會與唐菲打個照面，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胡桃的房間，意識到了胡桃還在睡午覺，便只是點了點頭就當作打了招呼。
唐菲卻朝李不言招了招手，李不言不疑有他便乖乖去了。
唐菲的聲音壓低了八度，攤開了手中胡桃借給她的發卡，用氣聲道：“這是你送給胡桃的，我今天戴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
李不言擺擺手：“沒事沒事。”雖然是有些吃味胡桃不拿他送的東西當回事，但是嫂子確實是個好嫂子，他也沒法說個不字，何況這些發卡他已經送給了胡桃，那胡桃就有百分之一百的決定權來決定發卡的處置權。
唐菲笑道：“只是借給我戴一下，我等會兒就還給她。”
“沒事，反正她又不戴。”李不言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說完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自己竟會讓這樣的話脫口而出。
好吧，他此刻才不得不承認，發卡事小，但是他就是有些介意，介意她的不在乎。
唐菲早就聽出了他的吃醋，連忙笑道：“嫂子也不白戴你的發卡，我會多在胡桃身邊說你的好話的，有時候打動女孩子的心啊，光會送東西是不夠的。”
李不言無聲地挑了挑眉，唐菲這番話倒是給了他新的靈感。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唐菲這個情感導師都比邱添靠譜。
唐菲輕輕推了一把李不言，示意他別傻站著了：“好了快去上班吧，這事兒咱從長計議，讓嫂子想想辦法，哦對了，我跟你哥也打了招呼，我們都站你這頭。”
這算是感謝的投名狀，感謝他幫胡楊安排了這麽好的工作，也算是唐菲知恩圖報吧。
李不言自然聽出來了唐菲言語裏的親昵，他們夫妻倆以往都一口一個不言的叫著他，如今倒是叫一聲妹夫了，他點點頭：“謝謝。”說完，眼看時間不早了，李不言便上班去了。
唐菲則朝他眨了眨眼，撮合小夫妻聯盟這樣就算初步成立了。好在日子還長，他們還可以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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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到來，最大的事就是蔡暢高考。
高考那兩天，邱添特意請了兩天假全程陪考，胡桃因為要照顧樂耘和念耘，沒能趕到現場，唐菲也不含糊，每天早上起來都給蔡暢做一碗新鮮熱乎的手搟面，還配兩顆荷包蛋。
蔡暢考完最後一門結束後，出了考場就帶著邱添直奔百貨大樓：“咱得給唐菲嫂子買點謝禮，今天晚上咱家請客吃頓飯吧。”
邱添也終於得勝解放：“好啊，再買點酒，正好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咱不醉不歸？”
蔡暢合計了一下，突然計上心來道：“要不？咱明天出去玩？唐菲和胡桃來北京後都沒咋轉悠，咱也帶她們去看看長城？”
這倒是個好主意！起碼比喝酒好。
邱添說道：“那胡桃家那兩個小孩子怎麽辦？”
“一塊帶去唄，又不是特別小的孩子，帶著小孩子出來玩玩還好呢。”
兩個人就這樣說定了，到了百貨大樓後，邱添直奔女裝區給蔡暢買了兩身新衣服，又買了些時興的發卡，蔡暢還挑了兩根發繩準備送給唐菲當小小心意。
直到兩個人大包小包地出現在胡桃家，唐菲還嗔怪道：“我尋思考完試都那麽久了怎麽還不回來，嚇死了！”
胡桃笑笑：“那是，嫂子都要打聽考點在哪裏了。”
蔡暢從包裏拿出那兩根發繩連帶著包裝一起送給了唐菲：“嫂子，這半個月真謝謝你了，你必須要收下。”
唐菲一看這發繩就知道不便宜，包裝袋上還印著百貨大樓的標志，她連連擺手：“太貴重了，不能要啊。”
蔡暢佯裝生氣道：“不行，必須收下，不然我跟你絕交了！虧我還把你也當我親嫂子，你跟我這樣客氣，生氣了哦！”
胡桃笑笑，蔡暢就是這樣愛憎分明的人，她朝唐菲點點頭道：“嫂子你就收下吧，大不了讓蔡暢和邱添多來免費蹭飯吃。”
邱添也適時調和氣氛道：“就是就是，就我們家蔡暢這個手藝，我來咱家蹭飯的機會多著呢。”
唐菲只好收下，她小心翼翼地將布袋收好後放回了屋裏：“這麽好的東西，得挑個重要的時候戴才行。”
邱添笑道：“收早了嫂子，如果我說明天就是個重要的日子呢？”
胡桃看邱添的話說一半藏一半實在不像他的風格，忍不住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蔡暢笑意盈盈地說道：“我們兩口子不是特別會做飯，沒有小桃妹子和嫂子這麽好的手藝，就不招待大家吃飯了。”
唐菲話才聽到一半就急忙招手道：“沒事兒啊，我來張羅......”
“我的意思是，我們倆口子請客，請大家去八達嶺長城玩！就明天！星期天，胡楊哥正好也有空。”
此話一說，整個客廳都陷入了片刻的寧靜。
隨即又爆發出巨大的歡呼，是胡桃發出的。她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旅行了。
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我們這麽多人怎麽去？孩子們怎麽辦？”
蔡暢笑著指了指邱添道：“我們六個人算上孩子一起去，8個人，有公共汽車，但是要坐3個小時。”
3個小時，那有些費時間了，來回要6個小時，明天一天去實在有些趕，更何況星期一還要上班。
蔡暢不是白指著邱添的，她補充道：“八達嶺那片兒郊區是邱添姥姥家，離八達嶺長城走路就二十分鐘，我們可以今天晚上就出發，在邱添姥姥家住，明天睡得舒舒服服的去爬長城！”
這下又爆發了一陣興奮地尖叫，是唐菲發出來的。長城欸！
緊接著又爆發了兩聲稚嫩的尖叫，是孩子們發出的：“好耶好耶，可以出去玩了！”唐菲這才不得不冷靜下來，兩個孩子的費用不算低，連吃帶車票的。
唐菲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鐘表的時間，決定跑一趟菜市場：“你們先在這等李不言，我去跟樂耘念耘媽媽商量商量。”
若是石美玉給錢就皆大歡喜，若是不給錢，唐菲便給她退1塊錢當作違約費，明天不帶兩個小家夥去t就是了。
樂耘和念耘一直在唐菲背後喊著：“小唐阿姨！你一定要說動我媽媽啊！求求你了。”
一時間，整個客廳都被喜悅填滿。
李不言回家後看著莫名興奮的大人小孩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邱添簡單地講了一下想法之後，李不言聽完只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胡桃。
只見胡桃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向往與新鮮感，他自然滿口答應，原來胡桃喜歡出去玩玩走走啊，胡桃來北京後還沒帶她好好玩過呢。
李不言心下微微竊喜又發現了能哄胡桃開心的方法。
北京可玩兒的地方可多了去了，香山、故宮、景山公園、圓明園、天壇、什剎海、雍和宮......他可是個地地道道的北京孩子，北京城哪兒好玩他是一清二楚。
“怎麽走？”李不言問道。
邱添急忙拉著蔡暢往家走，看了一眼表後簡短地說道：“一小時後去趕公共汽車七點的末班車，今天晚上全都去我姥姥家過夜，現在都收拾好東西哈，45分鐘後在這裏匯合。”
說完邱添和蔡暢就開門往家裏趕了，正巧遇到拿著錢回來的唐菲。
石美玉一聽科學家也去，還是兩個，去的還是長城這種平時她不方便帶娃去的地方，爽快地掏了車票後還額外補了三塊錢當作“游資費”。
眼看小唐阿姨帶著好消息回來，念耘和樂耘開心地一蹦三尺高，不停地喊著：“耶！小唐阿姨萬歲！”
胡桃連忙回屋裏拿了個帆布袋收拾了一下睡衣，又給牙刷套了個袋子，最後收拾了梳子、毛巾和拖鞋，就算帶齊了東西，畢竟在別人家借住，還是能不打擾老人家就不打擾老人家。
李不言帶的東西也不多，他平日裏背的帆布袋是單位發的資料袋，容量大又結實，他收拾好東西後發現包內還能裝一半的東西。
但胡桃絲毫沒有讓他幫忙的樣子，只是揣著自己的帆布袋，等著和邱添與蔡暢匯合了。
胡楊還沒回來，唐菲已經麻利兒的把胡楊要用的東西也收拾好了，連單位發的保溫杯都裝上了熱水。
等到蔡暢和邱添拎著包兒來的時候，胡桃都有些不真實感。
誰敢相信四個小時前蔡暢還在考試，三個小時前她還不知道這事，此時他們一行人就拎著大包小包要去長城玩了。
她突然想到現代網絡上很土但很貼切的那句口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一行人剛走到家屬院門口才遇到單位最遠的胡楊姍姍來遲，胡楊看著一行人的行頭打扮也嚇了一跳：“幹嘛啊這是？”
唐菲把背上的包遞給胡楊，胡楊雖不明就裏，但老婆遞來的包兒還是下意識就接了過來，謔，還挺沈呢。
“走吧，正好甭回家了，去長城玩。”唐菲一臉興奮地說道。
許是唐菲的興奮太盛，胡楊自動略過了問真假的環節，而是直接反問道：“現在？晚上不回來啦？”
“嗯吶！”
“啊，我過夜東西沒帶啊”
“放心吧，都在你背上的包裏了！”唐菲指了指胡楊背後的包兒。
胡楊放心了，直接一個滑步加入了大部隊：“我媳婦兒辦事兒當然放心了，那就不回家啦！”
就這樣，一行八個人坐上了去往郊區的最後一班公共汽車。
這個時間點，該下班的都下班了，該回家的也都回家了，連駕駛公共汽車的師傅都驚訝：“這個點兒還有這麽多人坐公交車啊！”
車上基本可以說是被他們給“包車”了，這個年代的公共汽車基本都是兩人坐，念耘和樂耘自然分不開，一上到公共汽車就搶了前排的雙人座，胡楊與唐菲，邱添和蔡暢也都很自然地坐到了一起。
胡桃怕自己暈車，又想著能照顧照顧孩子，便與孩子們坐到了同一排。李不言後上車，見胡桃已經找了個靠前的座位坐下後，楞是厚著臉皮坐到了她旁邊的空位上。
在路上，兩個孩子出奇的新鮮，指著窗外的景色不時地說些悄悄話，都不用大人哄。
可苦了胡桃，她都不敢向兩個小朋友望去，若是看去了，則不免要看到身側的李不言，可不看孩子吧，她又不放心。
她別別扭扭地撇過頭，企圖通過窗戶邊的倒影來確認兩個小孩子的安全，卻通過窗戶邊的倒影看到了李不言。
倒影中的李不言側臉十分優越，鼻梁高挺，五官輪廓流暢又分明。
倒影模模糊糊，只能映出個大概，但胡桃能感覺到，李不言模糊的倒影突然轉過了身來，他正在看著自己，也能看到了自己正通過倒影看著他！
兩人的目光就這樣不期而遇，李不言的目光通過反射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再看回進胡桃的眼裏。
兩個人對視過不少次，但這麽尷尬的對視倒是頭一次，胡桃有種偷看被抓包的心虛感。
下意識的，胡桃閉上了眼睛，這種時候裝睡就完事了。
但裝睡中，胡桃聽到了細細簌簌的摩擦聲音，她感覺腳下擺著的帆布包被李不言拿了起來。
她本能地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演員也要有自我修養，她強忍住了好奇心，敬業地裝睡著。
李不言拿過胡桃的帆布包，並沒有看裏面有些什麽東西，而是隔著袋子疊了疊後整整齊齊地放進了自己的帆布袋裏。
雖然東西不多也不重，但是拿個包畢竟比不上輕裝上陣嘛。
胡桃耳邊再傳不來任何聲音，這兩天蔡暢考試，她一直揪著一顆心，如今大石頭也算放下了。
公共汽車不急不徐地往前行進著，偶有顛簸，但也像兒時曾睡過的搖籃，胡桃漸漸地由裝睡變成了真的睡著了。
胡桃的頭一下一下地點著，李不言察覺到以後都替她的脖子感到累得慌。
不自覺地，李不言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地扶起了胡桃的頭，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睡眠中的胡桃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不累脖子的地方，一下子突然舒服了的頭不自覺的在李不言的頸窩處拱了拱，像是在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似的，靠李不言靠得更近了。
當少女靠近在自己頸窩邊小憩的時候，李不言才知道那夜所聞到的氣息不是幻覺。
胡桃身上確實有一陣能讓人沈靜下來的好聞的氣息，而此刻，她的氣息噴薄在李不言的頸窩處，更是讓李不言緊張地不敢呼吸。
胡桃這一覺睡得極其安心與舒服，李不言為了讓胡桃睡得舒服，左手麻了都沒有動彈，認真盡職地當著床架子。
他時不時會低頭看看倚靠在自己肩頭的胡桃，從這個角度看不見她的全臉，但能看到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胡桃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可愛至極。
臨近郊區，天色已暗，公共汽車師傅貼心地打開了車內昏黃的燈。
車內的燈一亮，與外面昏暗的天色一比，玻璃窗就更好地映出他們的倒影。
少女正安心地依靠在他的懷裏睡得香甜。
李不言看著窗外兩人清晰的剪影，多麽希望畫面可以在這一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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