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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你的新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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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你的新朋友嗎?

胡桃作為標準的行動家,骨子裏就四個大字:說幹就幹。

指揮著李不言,胡桃先是一口氣把書桌擡進了臥室,隨後又將書架上的書拿出來排成一摞一摞的樣子,不用胡桃說,李不言也發現了她是在按照自己書架的分類擺放的,一會兒擺上書架後還能跟以前一模一樣。

李不言還在楞神,就看到胡桃回客廳挑挑揀揀了幾本課本放在了地上,胡桃在李不言疑惑的眼光中笑著解釋道:“書架正著肯定從這個小門裏出不去啊,我們得先給它放倒,我怕咱倆沒勁,放倒的時候把書架摔了,先在地上墊一層。”

李不言眼疾手快地撿起地上的課本,隨便翻了兩頁發現正是自己的書。

胡桃略帶心虛地接著解釋說:“那個......這些書和蔡暢送我的重覆了......所以......”

李不言好氣又好笑,合著在胡桃心裏,蔡暢的書比他的要更有參考價值?蔡暢備考的時候可沒少找自己借書問題,邱添還吃過飛醋呢。

不知為何,李不言第一次嘴巴轉的比腦子快:“蔡暢的筆記都有記錯的地方,你還用她的?”

李不言說完也被自己話中的刻薄味道驚到了,好在胡桃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總不能說實話實說地說避嫌吧,胡桃只好催促道:“快般書櫃,這個可是大工程。”

李不言老老實實地扶向了書櫃的另一腳,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將書櫃放倒在地上,許是對於大病初愈的護套來說,今天運動量太超標了,胡桃在放倒書櫃的一瞬間雙手脫了力,書櫃尖銳的櫃腳一瞬間砸在了胡桃的腳面上,在她的小腿上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胡桃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李不言在確認穩穩地放下書櫃後連忙跨過書櫃來查看胡桃的傷勢。

李不言低下身子後,擡手扶著胡桃的胳膊:“你先別動。”說完便低頭借著燈光細細查看起胡桃傷口的深淺。

胡桃被砸的一瞬間眼裏就盈滿了生理性淚水,此刻透著朦朧的淚水,看向蹲在自己腿邊的李不言。

書房的燈亮將男人的發頂照射出一圈毛茸茸的光圈,平日裏總是不近人情的李不言此刻卻顯得格外溫柔,他帶著溫涼的指尖正輕輕地撫著自己的小腿,聲音也是帶著一絲哄的意味說道:“傷口挺深的,得打破傷風針,我陪你去研究院的醫務室,你別害怕打針。”

胡桃忍不住吸了吸鼻涕,一定是挫折使人脆弱,她竟然有一瞬間會覺得冷若冰霜的李不言溫柔。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李不言帶她去。

李不言卻徑直在她面前蹲下了:“上來吧,我背你去。”

胡桃本能地搖了搖頭,可此時小腿傳來後知後覺的刺痛。一想到研究院離這裏走路都要十分鐘的路程後,胡桃看了看自己小腿上深刻的血痕,又看了看李不言的背影,低聲害羞地說道:“我們可以騎車去嗎。”

蹲在胡桃身前的李不言雖然納悶但還是好脾氣地點點頭:“當然是騎車去啊,騎車快。”話音剛落,李不言就感受到身後有一雙小手想要扶他起來,胡桃的聲音響起:“我可以從這裏走到門口,你去車棚騎車來接我就好。”

李不言只好作罷,站起身後去自己房間找了件春秋的白色長袖襯衫搭在胡桃的身上:“六月的晚上還是有點涼,我也不方便進你房間翻衣櫃,先穿我的吧。”

胡桃沒有拒絕,畢竟她也不知道原身那個衣櫃打開迎接她的到底是幾天沒洗的衣服。

胡桃簡單地套上李不言的白襯衫當外套後,便緩慢地一瘸一拐地向門外走去,胡桃邊走邊慶幸著還好他們住在一樓。

只是當李不言去車棚推來了自行車後,胡桃犯了難,她該怎麽上車。

雖說已經坐過兩次李不言的自行車了,但無論是豪放派的坐姿還是淑女型的坐姿都需要一股彈跳力支撐她坐上去。

李不言似乎看出了胡桃的窘迫,他一手扶著車一手朝胡桃伸去,胡桃以為李不言是要扶自己一把,於是跛著瘸腿蹦跶了過去,可李不言卻一把攬住了胡桃的腰,一瞬間就帶起了她後穩穩地放在了後座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胡桃還來不及反應,只後知後覺感受到李不言攬住她腰的那個瞬間,隔著薄薄的衣衫仍然能夠感受到那只臂膀的有力。

胡桃作為當代勞模,在現代更是喜提“卷王”稱號,一路在師範專業卷到保研後又成功留在省會城市的省重點高中,工作後更是以校為家,不知情愛為何物。

李不言沒有察覺到胡桃思緒的翻湧,在確認胡桃坐穩後他才不疾不徐地載著胡桃向單位的衛生所走去。

初夏的微風吹拂在胡桃的臉上,也吹開了她額前的劉海,胡桃緊緊地抓住身下的後座邊,看著自己眼前的李不言。

李不言的身材還是不錯的,雖然是理工科研男,鼻梁上還駕著一副無框眼鏡,但從胡桃的角度看過去李不言的背影,路燈打在男人的身上,給男人鍍上了一層暖橘色的光暈,幹凈修長挺拔。

好在此時天色已暗,胡桃偷偷平覆了一下心跳後安慰自己,她只是穿越回來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人際關系才會對李不言產生別樣的依賴。

胡桃拿出自己班主任生涯中勸停早戀的名句來警示自己:

考上大學了,什麽樣的男人沒有?

到了研究院大門後,顧忌著胡桃的傷勢,李不言微微減速示意保安大爺說道:“我先送她打上針,等會兒我來補填,也不給您添麻煩t。”

保安是認得李不言的,每天研究院裏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李不言都會跟他示意,聽了李不言的話,保安笑瞇瞇地揮揮手,讓他們通行了。

李不言輕車熟路地帶著胡桃停到了衛生室的門口,李不言長腿一跨便從車前下來了,正準備伸手抱胡桃下來時,卻聽到胡桃在察覺到他的意圖後大喝一聲:“停!我自己來!”

胡桃撐著車架輕輕一躍就穩穩的著陸了,並且朝李不言擺擺手:“慢慢走就行了,不用你扶我啦,你快去保安室吧。”

說完,胡桃就繃直了受傷的小腿,活像一個單腿小僵屍一樣蹦跶進了衛生室。

李不言看著胡桃蹦蹦跳跳的背影幾秒後,才往門衛室趕去。

李不言接過那本厚厚的訪客登記,在訪客姓名處填上了胡桃的名字。他不常寫胡桃的名字,當她的名字從自己的筆下出現時,李不言下意識反應卻是這兩個字自己沒有她寫得好。

手上的動作比李不言大腦的反應還要快,他的手已經往前翻了一頁,尋找著下午胡桃登記的字跡。

卻只見胡桃在上訪理由處寫著的清秀不失飄逸的五個大字:吃免費的飯。

李不言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腦海裏好像能看到下午的時候,那個眉頭微擰的女孩在聽到自己說“實話實說”後懷著小小的糾結心情又一字一字寫下這五個小字。

胡桃沒有看到蔡暢填寫的家屬二字嗎?

李不言邊想著邊翻回手中正在填寫的這一頁,在上訪理由後面工工整整地填下兩個字:家屬。又借來橡皮,將胡桃填的字擦去改成了家屬。

李不言填好沒有過多停留,後便往衛生室趕去。

晚上的衛生室並沒有人,只有一位值班的小護士。

小護士看到胡桃之後並沒有說什麽,研究院的衛生所默認也為科學家們的家屬治療一些小病,小護士只當胡桃也是哪位職工的家屬,還在感嘆這麽年輕水靈的小姑娘就嫁人了。

小護士幫胡桃簡單的清理了一下傷口之後說道:“傷口倒是不淺,不放心的話可以打一針破傷風,不過這個需要自費。”

胡桃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裏還沒捂熱的五塊錢,實在是囊中羞澀,胡桃思索一下後懷著僥幸心理反問道:“小護士,我是被木頭劃傷的,不是鐵器應該就沒事吧?”

小護士還沒來得及說話,胡桃便聽到李不言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還是打針吧,我來繳費。”

小護士認出了李不言,驚訝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原來胡桃是李不言的家屬。

李不言看小護士動作慢吞吞的,還以為她是沒聽清楚,於是再次重覆一遍道:“我先去哪裏繳費呢?”

小護士舌頭都打結了:“這...這就行。”

白天輪班的時候,小護士們三三兩兩最喜歡聊八卦,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李不言有個隔三岔五來給他丟臉的文盲焊妻,原來這個文盲焊妻就是眼前這水靈靈的小姑娘啊。

這也看著不剽悍啊。

小護士馬上回過心神,拿出破傷風後示意胡桃脫掉外套:“露出上胳膊就行。”

胡桃剛才本想扭捏一番去搶著付錢,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因為幫李不言搬書架才會受傷,便沒有動身。

胡桃聽話的將李不言的白襯衫脫去,她本身穿的就是短袖,此刻只需要將袖子再擼上去就好,小護士凝神過後給胡桃打針,還哄到:“別害怕啊,我手很輕的。”

胡桃微微搖頭,大大咧咧地說道:“這算什麽啊!”

這算什麽啊,她前世臨去世前的那半年,身上都沒半塊好肉,臉上都插滿了管子,疫苗不過是區區小針。

小護士給胡桃打完針後,看胡桃的表情連一絲抽動都沒有,面無表情的樣子都讓她懷疑針頭到底插了進去沒有。

小護士從這裏倒是感受到了一絲焊妻的味道,確實是個猛人。

打完針後,李不言又帶著胡桃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自行車緩緩地騎行在初夏的夜晚,許是今天二人相處的時間遠超往日,李不言突然覺得沈默不算一種美德。

他打破沈默說道:“竟然不怕打針。”

胡桃仰天看著暖色的路燈光,說道:“以前是怕的。”

李不言哦了一聲,胡桃想起自己在剛患癌的時候,突然就讀懂了史鐵生,她對李不言說道:“生病也是生活體驗之一種,甚或算得上一項別開生面的游歷。生病的經驗是一步步懂得滿足。發燒了,才知道不發燒的日子多麽清爽。咳嗽了,才體會不咳嗽的嗓子多麽安詳……後來經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懷念起往日時光。終於醒悟: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的災難面前,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

這番話說得沈重。

李不言在聽完後陷入了沈默,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在剛下鄉的時候,李不言也曾憎恨過命運的不公,後來也總是以一種認命的姿態活著。

在很多個寂寥無邊的黑夜裏,在很多個徘徊於取舍之間的瞬間,李不言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不需要去時時刻刻抱怨:為什麽是我。

李不言故作輕松地轉移話題道:“你還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啊。”

胡桃並不理會李不言話裏話外的看不起人,因為她還真沒有這份心境,更說不出這麽有哲理的話。胡桃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當然不是我說的,是史鐵生說的。”

李不言在大腦裏飛速檢閱了一遍認識的人,並無這號人物,胡桃來北京之後交新朋友了?李不言突然發現自己也很想認識這位新朋友。

“史鐵生?你的新朋友嗎?我們哪天可以一起去邀請他來家裏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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