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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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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回來

蘇吟上一回與寧知澈親近還是在五月前的十一月初六。

彼時她已被關在蘭華宮近兩月, 寧知澈喝醉了酒,於昏暗之中欺上床榻欲與她雲雨,卻又因她點頭承認希望他快些娶妻立後而怒然離去。

此刻寧知澈替她褪盡衣裳, 抱她入浴桶,抹了薔薇香胰的修長手指緩慢撫揉她身上每一寸肌膚, 溫柔而不容抗拒。蘇吟長睫顫得厲害, 不敢看他那雙晦暗如墨的眼, 只能低眸看著飄在水上的片片嬌嫩花瓣。

寧知澈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上。

縱是蘇吟的孕肚比尋常七個月的小些,但裏面到底裝了個孩子,小腹和腰肢不可能再如從前那樣平坦纖細。

寧知澈看得薄唇一抿,俯身吻了吻蘇吟的額頭,嗓音低柔:“皇兒平日可會鬧你?”

蘇吟楞了楞, 實話答道:“孩子皮得緊, 只要我白日裏坐得稍久些, 便會在肚裏踢我。”

寧知澈與蘇吟自幼都是安靜少動的性子,沒想過自己竟能和她懷上一個這麽鬧騰的孩兒, 聞言立時蹙眉,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肚子:“疼嗎?”

“不疼。”蘇吟看出寧知澈眼中藏得並不深的關切和心疼,思及這孩子這般淘氣,不大像是他的血脈, 心裏霎時百感交集, 下一瞬又突然想到若自己懷的是謝驥的孩子,此刻豈非是在當著孩子的面與別的男人親近,立時下意識拂開他的手, “阿兄身子不好, 出去歇一歇罷,讓宮人來伺候我便好了。”

寧知澈掌下一空, 怔怔看著眼前不敢瞧自己的蘇吟,幾瞬之內便明白了她此刻在想什麽,頓時氣得面色鐵青,當即重重吻了上去。

大掌覆在蘇吟後腰,鼻尖縈繞著清冽的龍涎香氣,唇齒被熟練撬開,舌尖被男人克制著力道含吮,交纏間溢出暧昧的靡靡水聲。

她已五個多月未再與男人親密過,此刻未著寸縷被人摟在懷中親吻,濕了他的衣袍,耳邊是男人愈發粗重的呼吸聲,令她瞬間羞到整個人滾燙發軟。

寧知澈與蘇吟重逢至今已七月有餘,但兩人親密獨處的日子真正算下來卻只有不到半月,連行房也不過只有三四回而已。

女子的唇瓣甜香柔軟,掌下玉膚柔膩白皙勝過羊脂暖玉。太久沒與蘇吟親密,他的肉軀和神識都無法控制對蘇吟的思念和依戀,近乎貪婪地向她索取著,四肢百骸都傳來極致的愉悅和滿足。

纏綿又溫柔的長吻結束,蘇吟軟在水中,聽見上方傳來他喑啞的嗓音:“孩子是朕的。”

“即便不提那兩種避子手段,去年九月你與他只有那一晚,與朕卻行過四回房。”寧知澈用錦帛為她仔細擦洗身子,說到她與謝驥的那晚時眸中墨色翻湧,又迅速恢覆如常,“不必多想,孩子絕不可能是謝驥的。”

蘇吟默了默,忽地問道:“那若是呢?”

寧知澈動作一頓。

蘇吟暗暗攥緊墊在桶底的華貴錦綢,輕輕開口:“你會如何?”

浴房靜得讓人心慌,甚至連溫熱水珠順著雪白柔嫩的肩頸滑落墜回水中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但這片死寂沒有維持太久,寧知澈垂眸繼續為她潔身,平靜道:“朕會如何,全在於昭昭你。”

蘇吟微怔:“何意?”

“若你和朕一樣滿心希望這是你與朕的孩子,即便孩子不是朕的,朕也不會太失落。”寧知澈嗓音低沈,“但若你日夜盼著這孩子是他的,即便孩子生下來是朕的骨肉,朕亦不會太歡喜。”

“所以昭昭,”寧知澈凝望著她那雙春水杏目,“你希望自己腹中是誰的孩兒?”

蘇吟心跳一滯,澀然道:“我盼著給你留個後嗣,但……你要是真的早早離世,孩子若是公主還好,若是皇子,四五歲如何能承繼大統?即便硬扶他上位,幼帝登基江山不穩,朝臣也會忌憚我把持朝政,可若不讓他登基,他是你的兒子,新帝不一定容得下他。”

“別怕。”寧知澈將她擁入懷中,“你說的朕都知曉,你信朕,朕會為你和孩子安排好,定要讓你們過上全天下最安穩富貴的日子。”

他的懷抱堅實可靠,蘇吟輕輕環住他的腰:“那你多活幾年可好?”

寧知澈聽出她話裏壓抑的哭腔,沈默許久,將她從水中抱出來擦身,沒有回答她這句話,而是啞聲問她:“為何舍了他回來找朕?”

他頓了頓,澀然道:“你是與他說好回來陪朕幾年直至朕駕崩,之後再回去與他廝守嗎?”

“沒有。”蘇吟低垂眼簾,“你是皇帝,若叫人知道你壽命不永,輕則朝局不穩、人心惶惶,重則國家動蕩、外賊來犯,我雖知他不會行惡,卻冒不起這個險,所以沒有同他細說。”

寧知澈怔然看她良久,默默為她穿衣,再抱回床上,掃了眼她的肚子:“餓不餓?可要傳膳?”

蘇吟搖了搖頭:“入宮前才吃過一頓,還飽著。”話音稍頓,又問了句,“你呢?”

“還好。”寧知澈擡手解衣,沈沈目光落在她出浴後粉嫩俏麗猶如含露芙蓉的臉龐上,嗓音啞得不像話,“比起用膳,朕更想歇息。”

蘇吟神色一僵,臉上紅暈瞬間深了幾分,小聲提醒:“……七個多月了。”

“朕知道。”寧知澈將龍袍被隨手擲於紫檀白玉屏風上,入帳欺了下來,“別怕,朕只親一親你。”

才剛穿上的寢衣又被解開,溫熱的唇瓣貼上蘇吟的肩,再一寸寸向下,他的唇落於何處,何處便被激起一陣酥軟。

孕中的她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敏感,心底深處難以自抑地生出隱秘的渴求,擡眼又望入寧知澈眸中濃得化不開的墨色,令她羞恥到忍不住偏頭將臉埋入褪下的寢衣中。

怕蘇吟不舒服,寧知澈吻得極輕,感受到她的反應,眼中晦色愈發深濃。

“昭昭,”他聽著蘇吟的輕嚀,嗓音瞬間啞到極致,“這幾月,你可曾與他……行過房事?”

他拼命讓自己別去想,試圖告訴自己何必再問,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孤枕難眠時蘇吟正那個男人獨處一室,嫉恨和酸楚便如野草毒蔓般在心底瘋長,難以控制。

這是他放在心上十餘年的女子,叫他如何能不介意?

謝驥在江南紅著眼眶發出的聲聲質問猶如在耳,蘇吟低眸壓下心緒,搖了搖頭:“沒有。”

歡喜在心間蔓延開來,寧知澈抿了抿唇,追問道:“為何沒有?是因懷著身孕,還是因別的緣故?”

“……”

寧知澈凝望她許久,眼中漸漸升起星星點點的光,見她憋得俏臉通紅,眉間染上兩分不易察覺的笑意,換了句話問她:“為何回來?”

蘇吟一楞,實話答道:“放不下你,便回來了。”

放不下他。

“那你不怕他因此傷心?”寧知澈喉結滾了滾,“他一聽你要回宮,定是又在你面前淚流不止,你不心疼?”

蘇吟靜了片刻,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更怕你死,也更心疼你日夜苦於餘毒。”

這句話猶砸落池中的巨石,在寧知澈心間蕩出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甜蜜與酸澀相伴而生,將他整顆心牢牢覆住。

過往蘇吟也曾數度在他和謝驥之間選擇他,但他清楚蘇吟是妥協於他的權勢,是為了保住謝驥的命,蘇吟對他雖心存愧疚,情意卻不及從前萬分之一。

只有這一回,無關他的權勢,無關謝驥,無關她的娘家,主動向他走近。

嘗到久違的甜,寧知澈一雙墨眸瞬間染上緋色,忽地啟唇問道:“這幾月你不在身側,朕夜裏輾轉難眠時突然憶起一樁事。”

他說話時指間動作半瞬未停,蘇吟閉目咬唇,素手緊緊攥著他的裏衣,聞言努力穩著聲線道:“什麽?”

“你當年既已決意毒害朕,就該看著朕咽氣再走,最好補兩刀確保朕死透以絕後患,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可能不知,為何會在朕還未死時便匆匆離開?”寧知澈垂眸定定瞧著她,“你別告訴朕,你自信那包毒粉一定能要了朕的命,或是毒害皇子心中驚惶,一時失手。”

舊事重提,蘇吟心中劇顫,唇瓣翕動許久,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昭昭,”寧知澈吻了吻她雪白的臉頰,“回答朕。”

避無可避,蘇吟張了張唇,艱澀開口:“你叫我如何做到留在那裏看著你死?如何能再捅你兩刀?”

“是你自己說既做了惡人便要做到底,為何做不到?”

蘇吟一噎,看著眼前咄咄逼人的皇帝,低聲道:“我是想自己和全家都能活命,但和你從小到大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聽到這句話,寧知澈眸底赤色瞬間深了幾分,再度低頭吻了上來。

蘇吟摟著他脖子迎合,引得對方越擁越緊,越吻越深。

“昭昭,”寧知澈過了許久才放過她,唇瓣在她耳側流連,輕聲呢喃,“每日都對朕說些好聽話,可好?”

蘇吟默了默:“可我不會。”

寧知澈靜靜看她須臾,不知突然想起了什麽,忽然間下床出去,沒多久又拿著幾封信回來,隨手打開一封面無表情地念給她聽:“謝小將軍親啟。”

蘇吟腦中“嗡”地一聲,立時記起這是當年自己算計謝驥時寫的信,耳朵瞬間紅到滴血,根本顧不上問寧知澈這些信為何到了他手中,迅速伸手去搶。

“見字如面,展信舒顏。分別月餘,聽聞將軍負傷,蘇吟醒亦憂君,夢亦念君……唯願將軍切切保重,好生養傷,加飯支餘息,添衣禦早寒……”寧知澈單手制住蘇吟雙腕,咬牙切齒地念信,“願安遂,盼君歸。”

“醒亦憂君,夢亦念君?願安遂,盼君歸?”寧知澈妒恨得眼眸猩紅,近乎發瘋,“這不是挺會說動聽話的嗎?”

“……”蘇吟艱難道,“你是何時拿到這些信的?”

寧知澈臉上怒意一凝,捏著信箋沈默幾息,低低道:“去年十一月初六。”

十一月初六。

難怪他那晚會醉成那副模樣,難怪第二天便要宮人將玉蘭樹移走,原是這個緣故。

十一月蘇吟假死離宮,是寧知澈最不願回憶的一段時日,後怕與苦澀洶湧襲來,將妒恨盡數淹沒,垂眸又看見蘇吟隆起的孕肚。

那般身段玲瓏、纖瘦嬌小的姑娘,肚子被孩兒一點點撐大……

寧知澈閉了閉眼,再也舍不得質問她半句。

他靜默片刻,為蘇吟蓋上衾被,將信收好,而後回來躺在她身側。

蘇吟被他擁在懷中,擡眸看著他清雋的眉眼,忽將素手探入,輕輕握住。

寧知澈長睫重重一抖,抿緊薄唇與蘇吟對視,眸光顫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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