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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代號狼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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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代號狼16

本朝百姓已有刷牙的習慣,刷牙子是骨制的,插著豬鬃毛,沾著淡黃色的蘇氏牙粉,其餘和後世刷牙沒什麽差別。

蘭絮咬著刷牙子,見戌亭動作有模有樣,她咕噥:“對對,就是這樣。”

她雙眸半闔,繼續慢慢刷牙。

刷牙時偷偷瞇會兒,是鹹魚的一種傳統美德。

只是,身旁少年的“倏倏”刷牙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突然到一個臨界值,“啪”的一聲。

蘭絮嚇一跳,就看他拿著斷掉的骨柄,皺了皺眉,然後他伸手從嘴裏掏出刷頭。

刷毛也全炸開了。

戌亭:“壞了。”

她僅存的一點困意也消失了,好笑:“你力氣太大啦,速度也太快了,沒有把自己的牙刷壞了吧?”

戌亭:“沒壞。”

銳利的牙齒,是野外生存最重要的工具之一,捕獵中斷了牙的狼,都沒有好下場,他的牙很健康,不會讓她餓死的。

為了讓她安心,他張開嘴巴:“你看。”

他的牙齒整齊又潔凈,後槽大牙也都幹幹凈凈,沒有一個有黑槽菌斑,更沒有蛀牙。

蘭絮平等地嫉妒每個沒有蛀牙的人。

她故意說:“看不太清,你近一點。”

戌亭低頭。

趁現在,蘭絮撩起銅盆裏的水,往他臉上微微一潑,戌亭臉上發梢都沾了水珠,他用手抹了一下,不解地看著她。

小狼被欺負了,都沒覺得哪裏不對。

惡趣味達成,蘭絮不客氣地笑出了聲:“你中計啦!”

窗外一陣微風,揚起蘭絮還沒梳好的發尾。

她大笑著,眼睛彎彎,瞳中漾開了漣漪,高高揚起的唇角,如初夏即將步入午時的陽光,明媚而耀眼。

看戌亭一動不動,她良心發現,覺得這麽玩他,自己有些壞,細白的貝齒咬了下紅唇,很快忍不住,又放開了笑,唇上被軋出一道細微的齒痕。

戌亭微微瞇起眼睛。

映入自己眸中的朱唇,像是一顆熟透了的,殷紅的櫻果,連鼻端都能嗅到若有若無的香,光是想象一下滋味,唇間便漫開一股甜味。

他雙手捧著女孩的臉頰。

蘭絮怔了怔:“怎麽啦?”

戌亭漆眸深深,低下頭顱。他的唇,先含了一下她唇角,再挪到那雙朱唇上,蹭了蹭。

這是動物標記、熟悉氣味的動作。

四瓣嘴唇倏地接觸,柔柔潤潤,唇峰相抵,上下一掃,近乎嵌到一處去,牙粉餘下的藥香,也就勢侵入呼吸。

他眼睫微動,低聲道:“你也中計了。”

蘭絮:“……”

她耳中嗡的一下,大腦更是一片空白,也就沒留意到,趁著自己發呆的間隙,戌亭側首,看了眼窗外。

好不容易緩過來了,蘭絮後退了兩步,結巴了:“你你你……這樣不行!”

戌亭回頭,他垂眸看她:“為什麽?是幹凈的。”

以前不用這個方式,去標記蘭絮的氣味,是知道她肯定嫌臟,甚至可能會惱得哭了。

現在他“刷牙”了,他和她一樣,都很幹凈,而雙唇相接的感覺,是奇妙的,也是美好的,他很喜歡。

蘭絮感覺自己思維超載,她先敲系統:“系統哥!你不是說好戌亭把我當崽的嗎?”

系統:“發生了啥?”

為了員工隱私,一些親密舉措,系統這邊會被自動屏蔽掉。

它也很快明白:“哦,戌亭親了你是嗎?”

它並不奇怪,【狼】這麽親近宿主,它早就有預感了,給宿主解釋:“安心安心,你還記得小狼會去蹭大狼的嘴巴,吃反芻嗎?”

蘭絮記得,當時把她嚇到了。

系統:“狼的嘴巴作為溝通工具,蹭來蹭去很正常啊,不正常的應該是【狼】等到現在才蹭宿主。”

蘭絮:“啊?”

系統繼續分析:“這說明,【狼】有意識征求宿主同意,至少在【狼】看來,嘴中幹凈,是與宿主進行這個行為的第一步。”

所以戌亭才會那樣說。

蘭絮:“……”

她一直催眠自己戌亭是狼,很多行為不能當人看,但心底裏,不覺得他是狼,這才導致她總用人的標準,去要求他。

而親吻,是會破除壁壘的。

此時,院子外頭,有丫鬟敲院門,隱約飯菜香,是大廚房送來午飯。

蘭絮肚子發出一聲不爭氣的“咕”。

戌亭不問了,說:“你餓了,吃飯。”

蘭絮也決定先填飽肚子,再去想別的事。

……

下午,鎮北王又和戌亭溝通了父子情,他承諾的一百兩銀子,也裝了個箱子,送到了院中。

系統科普:“一百兩夠一戶普通人家殷實地過上十年了。”

蘭絮:“這麽多!”

突然變成百萬富翁,可惜沒有實感,但有錢總比沒錢好,她讓人把錢拉去庫房存著。

到了晚上,趁戌亭洗澡,蘭絮去查看幾間耳房。

她想好了,或許是一直以來,他們太親密了,導致過了界限。

那暫時分開住,是個辦法。

耳房中,其中一間推不開,不過還有其他可以選,那間就不理了。

她輪流在各個房間的床躺了一下,選出最舒適的那一張,決定搬到那間耳房。

正房的四開屏風後面,戌亭還在洗澡,蘭絮路過屏風,躡手躡腳,抱起一個枕頭,但才走出大門,就聽身後傳來一聲:“絮絮。”

少年洗了一半,赤足追了出來。

他只披著件白色裏衣,腰帶隨便系著,極長的黑發攏起,放在左肩,水淌濕脖子和腹部的衣料,貼合他的身軀,半透明地印出腹肌的形狀。

蘭絮把眼神移到別的地方。

他盯著她手裏的枕頭,她很喜歡的它。

戌亭問:“你去哪裏?”

蘭絮抱著枕頭,小聲說:“今晚,咱們分開睡一下。”

戌亭陷入思索。

就如她不給他蹭脖子,是覺得他胡子紮人,現在她突然不和他一起睡了,也是他的問題。

他大腦迅速把最近做的事,都過了一遍。

看來被發現了。

戌亭低頭,睫毛輕輕一顫,一滴透明的水珠順著鬢角,落到他下頜,將他的面龐勾出幾分柔軟。

他聲音些微發甕:“……錯了。”

蘭絮還有些擔心他會不願意,乍然聽他這麽說,奇怪:“什麽?”

戌亭:“我錯了。”

蘭絮:“……”

誰能想到,對著她乖乖認錯的少年,是那個囂張橫行的山大王?

她心裏很訝異,清了一下嗓子,問:“你做錯什麽?”

戌亭看向不遠處,那個推不開門的耳房。門其實沒有被鎖,只是戌亭把門框掰得變形了,再把門卡上去,一般人還真打不開。

他一只手,輕松把門拽下來。

房中都是一些木塊木板、碎掉的瓷器片、撕碎的紙張……木塊和木板是房中本來的床鋪,瓷器片是水壺摔碎了,紙張則是鎮北王送來的書。

全都成散裝狀態了。

原來她早上睡覺的時候,戌亭就在搗鼓這些。

他指著水壺:“這個,脆,碰了就碎。”指著書:“那個,薄,碰了就破。”

但他又自信了:“床,我會了。”

怎麽制作木板,怎麽利用榫卯結構,他都拆了一遍,就會了。

他說:“回山上,給你做。”

蘭絮:“……”

從他開始開口解釋,她就陷入了沈默,他知道她喜歡山下的東西,所以,想要都學走,去山上覆刻。

可是第一,她不一定回山上呢,第二,她也不是因為這事想分開睡啊。

她搖搖頭,說:“不是這個。”

原來不是因為這件事,戌亭目光游移了一下,如玉雕俊美的面龐上,浮起一絲可疑之神色。

蘭絮警惕,他肯定還做了別的“錯事”,正在猶豫要不要自己招供,她順口追問:“你還做了什麽?”

戌亭老老實實:“我殺人了。”

蘭絮:“!”她就隨便問問啊!

她聲音發澀,問:“你殺了誰?”

戌亭:“昨天湖裏那個。”

好哇,他還騙她呢,蘭絮氣鼓鼓:“你說他是魚!”

戌亭改正:“不是魚。”

態度倒是第一名的,但是他聰明又狡猾,心底不是覺得自己真錯了,只是不想和蘭絮分開睡覺。

不過她也清楚,自從下山,戌亭對周圍人再不耐煩,也沒有動過手。

她問:“你為什麽殺他?”

戌亭:“他進來了,這裏。”

原來是這樣。

昨天死的那個人,今天蘭絮找雲萍打聽過了,是張府的護院,既然是偷偷進院子的,蘭絮一下明白了,他也不無辜。

如果不是戌亭殺了他,就是她自己沒了,她就說,張員外肯定要暗搓搓殺她,難怪昨天晚宴上他一副便秘的樣子,原來是失敗了。

蘭絮松口氣:“這個沒關系,你的判斷是對的。”

戌亭俊目中溢出疑惑,這麽看,他做的這些,不是她眼裏的錯事。

那他沒有做錯,她不能借此分開。

他心底些微不虞,直接單臂豎著抱起蘭絮,闊步朝房中走去。

貼著少年溫暖健壯的身軀,蘭絮蹬蹬雙腳,推他:“我今晚不睡那裏!”

戌亭恍若未聞,他輕輕把蘭絮放到床上,一只大掌反剪她的手,下頜輕輕蹭著她的臉頰:“呼嚕嚕嚕……”

讓她不要掙紮了。

蘭絮被他壓著,懶得掙紮了,氣頭卻上來了,道:“不講道理的大王八,大王八!”

戌亭:“……”打從他開始理解“道理”這兩個字的意思,他就明白,他就是道理,道理就是他。

他對她和別的狼不一樣,會更在意她的想法,可終究還是首領,說一不二。

只要他沒做錯,他不想和她分開睡,她就不能主動離開。

他望著她,她眼瞳星亮,冒著一簇搖曳的火苗,雙頰染上霞色一樣的粉,嘴唇一抿一放,柔軟得仿若攜春風初發的花瓣。

戌亭突的低頭,羽睫半遮他的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眼底波動,他張唇,輕咬了下她紅潤潤的唇。

蘭絮悶哼一聲。

戌亭還想再咬,她臉頰倏地通紅,用力把自己埋進枕頭裏:“不理你了!”

像是遽然受驚的白色小山雀,炸毛成一團雪似的,把自己腦袋埋進翅膀羽毛裏,一聲不吭。

戌亭:“……”

他只好松開手,等鳥兒自己平覆。

等著等著,不出意外,鳥兒睡著了,戌亭怕她悶到自己,把她枕頭抽出來,擺好了,就貼著她躺著。

女孩鬢發微亂,她的眉眼像是一幅細膩的工筆畫,筆墨落筆走勢皆上乘,唇是一點紅,正正落在面龐上,惹人矚目。

戌亭看了許久,伸出手指,粗糙的指腹,摁著她秀腴的唇,往下,就微微露出她齒。

想親。但就是因為親她,她不高興,要分開睡。

他放下自己的手。

蘭絮喜歡山下,喜歡人類,所以有些事情,他可以問問別人。

那就抓個兩腳獸來問問。

……

夜裏,闔府靜謐。

戌亭披一件玄色外袍,踩著樹幹,幾步跳到屋頂上,月色正圓,風撩起他的袍角,勾出精瘦的腰肢,平增幾分輕盈。

他獨立屋頂,五感能讓他得知整個張府中,哪裏還有活物在動。

自然,之前出現過兩腳獸潛進的事例,所以他不會離開這方院子。

那就交給他的家人做。

月夜中,兩頭白狼相繼奔跑在通縣的小巷中,其中一頭嗅嗅嗅,發現味道沒了,發出一聲長長的“嗷嗚”聲。

狼嚎聲波能傳到數十裏外,同個狼群,分隔兩地的成員,就是通過狼嚎溝通。

過了會兒,白狼們聽到遠遠的,一聲“嗚”的回音。

它們確定方位,狂奔而去。

不一會兒,就遇到張府高高的圍墻阻隔,這兩頭狼,是狼群的長子和長女,它們正值壯年,這堵圍墻攔不住它們。

於是,兩道狼影跳上圍墻,順著墻沿的瓦礫,噠噠噠地走。

它們一邊搖頭晃腦,觀察著什麽。

……

今夜張財輪值,他拎了一壺酒,與幾個兄弟吃酒作樂,不多時就想去便溺。

兄弟們:“張財哥,要不我們陪你去便溺?”

張財也是要面子的,他梗著脖子,說:“去去去,幾步路而已,我至於怕成那樣?”

他提著一盞燈,獨自一人,摸著去茅廁,很快就後悔了。

早知道就忍著了,而且,今夜怎麽感覺涼颼颼的,怪恐怖的。

剛這麽想,他聽到頭頂傳來“噠噠噠”的聲音。

他驀地擡頭。

圓月之下,入目先是四點青色光,接著,眼睛聚焦,才看清楚是兩頭健碩的白狼!那青光只是它們的眼睛,而它們正好站在他頭上的屋檐,打量著他,對著他哈氣。

張財:“……”

他兩眼一翻,雙腿軟了下去。

白狼相互哈氣蹭了蹭,分享了一個信息——

首領叫我們捎個兩腳獸,那就這個了。

長女跳下屋檐,咬住張財的後衣襟,邁著優雅的步伐,把他拖去戌亭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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