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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骨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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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骨刀(4)

經歷了仙魔之爭的修仙界前輩,大多對一手終結戰爭的天璇仙尊懷有異常的憧憬敬仰,若向他們問起仙尊的事跡,給他們三天三夜恐怕也未必能說得完。

其中為之津津樂道的,便是天璇仙尊的佩劍——“傾日月”。

此劍並非是由什麽絕世名匠所鑄,它名震天下,也並非因為它是一柄神劍,而僅僅是因為它是仙尊手中之劍。

於是這一柄原本平庸的劍,有了劈開昆侖、貫穿天地之威能,殺人殺鬼殺妖殺魔,所向披靡。

其劍身由無數妖魔鬼怪的鮮血澆灌,其劍魂由無盡歪門邪道之輩的枯骨累築,而其劍鋒上的寒芒、周身令人膽寒的劍氣則由千千萬萬的劍下亡魂釀造而成。

……這就是她現在手中的劍。

星潯愛惜地撫過它因渴望飲血而震顫的劍身,心境似乎隱隱與它產生了共鳴,也與千年前所過之處妖魔盡絕的天璇仙尊共鳴。

她望向遠方的某個方向,那裏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火光。

火光來自那些潛伏在邀月城內部的魔界激進派奸細,他們心知事情敗露、頹勢已定,而先前通風報信、引人入城的罪行已將他們暴露在簡一等人眼中,於是連夜匆忙出城逃命。

他們大概認為,如t今城中打亂,一時半會無人會顧得上去追捕他們,於是大大方方地點起了燭火,只求速速出城。

——可他們沒有想到,星潯根本不必追。

星潯緩緩拔出“傾日月”,眼神淡然如水,氣息也平穩得與萬物為一,似乎融入了寂靜無聲的夜裏。就在這無人認為她會出劍的時候,她毫無征兆地動了。

劍鋒之上恍若有日月升騰,一面煌煌灼熱,一面皎皎清冷,日月相克相生,逐漸化為陰陽八卦。

緊接著,那劍芒劈開了濃稠的夜色,在燈下劃過泠泠寒光,那條狹長的光以千鈞之勢撕裂了夜幕,頃刻間直抵千裏之外!

被星潯鎖定的目標們只感到一陣恐怖的威壓向他們壓去,如泰山壓頂,逼得他們不得不彎腰,甚至跪地。

他們惶恐地擡頭,只見連日月都向他們傾倒而來,化為世間最鋒利的劍刃,將他們的一切都撕裂……

他們甚至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刺目的光芒過後,只餘一片荒地。

城主府某廂房內。

柳無鄴猛然擡頭,望向窗外剎那間升起的日月虛影,口中呢喃:“是師尊……他怎麽會在這裏?”

邀月城某角落。

華奕瑜匆匆往嘴裏塞了幾顆藥丹,暫時止住了傷口的鈍痛感。突然,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麽,輕輕一笑:“天璇仙尊終於出關了。”

龍吟湖湖畔。

簡柒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鞭子上滴落的鮮血,四周倒了一片黑衣人。忽然,她的身體因一掃而過的劍氣而戰栗幾下,識海中的顧溟海震驚道:「天璇?不,怎麽會……」

聽到顧溟海一向鎮靜從容的語氣變得驚疑不定,簡柒不禁好奇地問道:“前輩,您這是怎麽了?”

「……我先前一直以為,天璇是我曾經師尊的轉世,他們分明有相同的靈魂。但如今師尊已歸來,他怎麽可能還存在?」顧溟海一腔疑惑。

城主府中,星潯淡然地收劍入鞘。

連本體易玦都被她的氣勢震懾了幾秒,直到聽見她的內心獨白:「臥槽,我好叼啊!」

“……”易玦抹了把臉,神情恢覆平靜。

果然,鹹魚即使換了個大佬的殼子,本質還是鹹魚……

而一旁侍立的簡蓉顯然聽不見星潯的心聲,原本嫵媚狹長的眼型略微睜圓,那輪日月的光芒似乎散落在她眼中,揉碎成一片亮晶晶的星光。

“城主還是那麽厲害……不,分明是比閉關前更精進了!”簡蓉眉眼彎彎的,笑得比自己修為進步還高興。

星潯看著她崇拜的眼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之後,星潯動作一頓,掩飾性地咳嗽兩聲。

簡蓉本人卻全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只覺好似回到了幼時,在師尊左右撒嬌的日子,甚至閉上眼蹭了頭頂上的手兩下。

“……”易玦幽幽地盯著她們,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可惡,明明她才是本體啊!

待星潯收回手,簡蓉一臉意猶未盡,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神情轉為擔憂:“城主,小九回來了,可他似乎已被魔界那幫人控制住,現在神智不清,渾渾噩噩。您要去看看他嗎?”

簡蓉這話問得小心翼翼的,時不時偷偷瞥一眼星潯的臉色,生怕觸怒城主。

因為她知道,星潯最恨背叛。

當年,簡九是唯一被傳授神魂禁術的孩子,在此道頗具得天獨厚的天賦,被城主寄予厚望,卻無人料想他竟臨陣退縮,斷了與城主的撫養、知遇之恩,從此改名“簡酒”,不知所蹤。

簡蓉至今仍記得,簡九失蹤的那天,城主獨自在院中站了很久,最終在日暮之時,揮袖而去,暴戾的劍氣將庭中的百年老樹攔腰斬斷。

……的確是簡九,辜負了城主。

若是此刻城主拒絕救回他,也只能說這是簡九的報應,命中註定如此了。

星潯不知道簡蓉心中千回百轉的心思,只是在聽到“小九”二字時,莫名感到一絲不快,下意識蹙眉。

雖然不知道這個“小九”是誰,但救人還是要救的,若救回後發現那是什麽大奸大惡之輩,大不了她親自一劍送他歸西。

於是,就在簡蓉開始盤算該為簡九買什麽樣式的棺材時,星潯回答:“帶我去看看吧。”

心中一喜,簡蓉忙不疊地為星潯引路。路上,她好幾次將視線隱蔽地偏向自覺跟在星潯斜後方的易玦,星潯看著都怕她眼角抽筋了。

讀懂了暗示,星潯微微側身,狀似漫不經心地為本體撫平衣襟上的褶皺,神情泰然自若:“她既然喚醒了本尊,那便是本尊的有緣人,跟著也無妨。”

“您說得是。”簡蓉深深地看了易玦一眼,神情變幻莫測,沒等易玦琢磨出她的想法,她便默默低下頭去。

化為霧氣隱沒在黑暗中的莫枕眠在心裏戳了戳本體:「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易玦沈默一下:「呃,我也是。」

「——總覺得她在腦補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啊!」

三人(外加一團霧)一言不發地行走了一段路,繞過了千回百轉的長廊,終於到達了一道布滿結界的房門前,簡蓉解釋道:“小九被我封印在了這房中。”

封印被簡蓉撤下後,房門緩緩打開,房中的少年茫然無措地擡頭,視線恰好與星潯對視。

他的眼睛瞬間睜得滾圓,眼中充滿了驚恐。

星潯眉頭一皺,腦海中有一段原主遺留的記憶緩緩覆蘇。她望著少年癡癡傻傻的模樣,冷冷地垂下眼眸,嘆了口氣,對身後的人說:“你們先退下吧。”

微微一楞,簡蓉不忍地再看了簡九一眼,糾結地咬了咬唇,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只是順從地低下頭:“是。”

房門再次緊閉,只剩下兩人對望。

“乖孩子,別害怕,我動手很快的。”星潯和顏悅色道,雙手交疊間,顯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絲線。

與少年手中紅色的線不同,星潯手中的絲線由純粹的靈力凝聚而成,幾乎透明,只有在光下才泛著銀光。它們縱橫交錯,就像蜘蛛編制的鎖住獵物的蛛網。

因為幾乎不可見,所以它們更難躲避,很快便纏繞在少年周身,令他一動也不敢動。

細線越纏越緊密,星潯閉上眼,直接以這些絲線為媒介,“看”他的神魂。只見在他的神魂中,有一股魔氣纏繞,魔氣仿佛一條條鎖鏈,禁錮住了他的思想和記憶,讓他智力宛若稚子,甚至認不出昔日同伴。

“破。”星潯操縱著一縷細絲線探入他的神魂深處,纏繞住那股魔氣,緊接著將它猛地扯了出來!

星潯表面上還維持著處變不驚、游刃有餘的神情,但掌心處已經都是汗水。

雖然她完全繼承了原主的技能,但這畢竟是她第一次上手實操……更何況這涉及神魂,相當於讓她還沒操作過打字,直接去編寫程序。

對一個修士而言,若身體有損,有百種方法彌補;但若神魂有虧,那幾乎是藥石無醫,甚至可能即使是輪回轉世,也生生世世無法擺脫其影響。

所以星潯此刻是咬著牙上了,生怕自己一手抖,造成可怕的後果。

“唔——好痛,好痛!!”少年緊緊抱著頭,蹲在地上,額角青筋暴起,一滴滴汗水順著他漲紅的臉頰滑落。

星潯屏住呼吸,緊張地關註著他的一舉一動。

片刻後,他緩緩起身,眼神已經不再稚嫩如幼童,清明冷靜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倦意。

“城主……”他深吸一口氣,整理齊衣冠後,單膝跪地,“屬下幸不辱命。”

唇角揚起笑意,星潯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賞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是的,要不是剛剛突然覺醒了一段記憶,恐怕星潯也不會想到,原主竟早早布下迷局,請君入甕,與從小培養的孩子演了一場背叛的大戲。

而她的最終目的,即是滲透進魔界激進派的核心,探取敵方最詳細的情報。

而這些情報,此刻都已經深深地刻在了簡九腦海裏。

簡九面色沈穩:“不辛苦。激進派不僅意圖篡得魔界至尊之位,更妄想征戰天下,撕毀和平協議,乃仙魔兩界之毒瘤,人人當起而誅之。”

“城主苦心謀劃千年,只等功成剎那。”

“若城主需要棋子,那屬下願做制勝的那步險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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