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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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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討

八點多的時候,陳彧拽著喬竹宇和他一起去送蛋糕。

鄧鹿璐正在浴室裏邊唱歌邊洗澡,許筱詩躺在床上看電影,荀舟在收拾行李,疊校服外套的時候發現袖子那裏有淡淡的綠色印跡,低頭聞聞,是風油精的味道。

記憶回溯到上午,應該是自己把胳膊搭在窗沿上沾到的,可是自己上車的時候沒有發現。

荀舟還在疑惑,就聽見敲門聲,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

燈光較昏暗,兩個男生站在外面,一個單手抄兜,手上拿著一碟蛋糕,另一個男生低頭,兩只手都拿著蛋糕。

荀舟低頭理好自己的睡衣和頭發,把門打開,陳彧立馬擡頭,看見荀舟穿著墨綠色連衣裙,笑著說:“給你們送生日蛋糕。”

荀舟伸手接過陳彧手裏的兩碟蛋糕,指尖微微觸碰,“謝謝。”

淡淡的風油精的味道縈繞在鼻尖,荀舟又認真嗅了嗅,確實是風油精的味道。

“你們是有人塗風油精了嗎?”荀舟問。

“我被蚊子叮了幾個包塗了點,這都聞到了?”陳彧擡手聞聞胳膊上塗的位置。

聯想到袖子上風油精的印記,荀舟笑笑,“味道是有些明顯。”

許筱詩聽見開門聲躺在床上轉頭看過去,從半開的門看過去,就見喬竹宇和陳彧站在外面,這時,喬竹宇突然看進來,倆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許筱詩在床上楞了一秒,然後嚇得立馬從床上跳起來躲到外面看不見的地方。

“筱詩,來拿一下蛋糕。”荀舟轉頭找到她說。

“哦……來了。”許筱詩理理衣服,硬著頭皮走過去。

荀舟側開身,手上還拿著蛋糕,現在也就喬竹宇手上還拿著蛋糕,那許筱詩肯定是要接過喬竹宇手上的蛋糕。

喬竹宇低頭看著面前穿著一身粉色的女生有些磨磨蹭蹭,懷疑她是不是挺怕他的,直接把手裏的蛋糕遞到她面前,許筱詩匆忙接過,還小聲道謝。

喬竹宇挑挑眉,心想又不是我送你蛋糕,謝我幹嘛?但還是很受用地回:“嗯,不謝。”最後的尾音稍揚。

荀舟和陳彧都註意到這有些特殊的氣氛,陳彧疑惑,明明是自己的蛋糕,怎麽讓喬竹宇這家夥還占了便宜?荀舟是直接意識到這倆人不對勁。

“那我們走了啊,拜拜。”陳彧蛋糕送到手也不好一直站在人家門口不走。

“嗯,拜拜。”荀舟也揮揮手。

在門快闔上的時候,陳彧又補了句平常和荀舟都會說的話。

“明天見!”

“明天見。”荀舟笑著回。

荀舟和許筱詩把蛋糕放在桌上,正好這個時候鄧鹿璐也洗完澡出來了,三人一起圍著桌子一邊吃蛋糕,一邊看電影,中途把手機交給周茗。看完2部電影已經快淩晨兩點,三個人又躺在一張大床上聊天,一點都不困。

窗簾半掩,外面街道的昏黃燈光灑進房裏。

三個人由一開始聊這幾天的瑣事慢慢就變成了學校裏的各種八卦,還包括高二高三的,最後話題一偏,又回到本班。

“你們說,咱們年級最帥的男生是誰啊?”鄧鹿璐問。

許筱詩腦海裏首先浮現的是喬竹宇的臉,每次體育課和陳彧他們打球都一堆其他班女生圍著,一開始以為是來看陳彧的,直到有一次下課有女生給喬竹宇送水,還有幾個女生在不遠處看,許筱詩才忽然意識到她同桌還蠻受歡迎的。

但是又想到他那張欠打的嘴,經常能把她氣半天,許筱詩想想回:“陳彧吧,長得帥性格也好。”

鄧鹿璐胳膊肘戳戳荀舟,“舟,你嘞?”

荀舟裝作冷靜地說:“陳彧,五官確實沒得挑。”

鄧鹿璐躺在中間,左手拍拍許筱詩胳膊,示意她配合。

“荀舟,那你有沒有喜歡或者有好感的男生啊?”許筱詩問。

黑夜裏荀舟抿抿唇,輕聲說:“沒有。”

“啊?有好感的都沒有嗎?”鄧鹿璐急得支起胳膊低頭看向荀舟,即使在一片黑暗裏也看不清楚什麽。

荀舟無聲嘆氣,“全班男生都挺好的,人都不錯,這算都有好感嗎?”

“好吧,這肯定不算啦。”鄧鹿璐語氣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心,又問:“那你覺得你同桌人怎麽樣?”

荀舟眨眨眼睛,停頓一會兒說:“人挺好的,對誰都很友好熱情。”荀舟轉頭對上鄧鹿璐的眼睛,“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好奇。”鄧鹿璐又躺下,沒過幾秒,嘴角又勾起,“詩詩,你呢?有沒有挺喜歡——”

“——沒有!”許筱詩斬釘截鐵地回答,響亮的聲音在黑夜裏放大,旁邊的倆人被她嚇得楞住,後又輕聲笑起來。

“不是,你這麽激動幹嘛?”鄧鹿璐笑問,“是不是有啊?”

“沒有!”許筱詩堅決否認。

“好吧,沒有就沒有。”

反正肯定有。

鄧鹿璐和荀舟一起在心裏想。

第二天清晨,還沒到七點老師又挨個來敲門,題醒起床收拾東西。

荀舟三人一起去餐廳的時候,發現氣氛有些不同,大家都低頭乖乖吃早飯,洪峰背著手在餐廳裏晃悠,等找到自己班位置,荀舟才發現班裏十幾個男生站成一排,陳彧最高站在最中間,周茗環胸翹著二郎腿坐著。

荀舟拿著餐盤坐下,三人面面相覷,因為手機還沒發下來,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了。鄧鹿璐因為和陳彧約好要告訴她答案的,但是現在手機也沒發下來,而且這樣子根本聊不上。

幾個班一起安靜地吃完早飯,然後拿著行李一起上大巴。今天還有兩個景點,游覽完下午就要坐高鐵返程。

這次洪峰也來29班坐大巴,氣氛不再像之前幾次熱鬧輕松。

裝著幾十部手機的袋子被洪峰拿在手裏,大家坐好就聽見洪峰現在過道中間大聲說:“昨天晚上,哦,不對,準確來說是今天早上淩晨,發生了非常惡劣的行徑!”

“淩晨我正睡覺,居然被哄笑聲吵醒,一開始我以為是對面街市的宵夜攤點,後來還感覺到震動,我才意識到不對勁。出去等電梯,電梯門一開,看見我們學校成績優異的幾個學生一起拿著外賣!”洪峰背手立在大巴前,面容嚴肅。

車裏同學聽見都低頭,但是都偷偷使眼色。

“等我跟著他們一起回房間,發現十幾個男生光著膀子窩在一個屋裏,看見我都來不及躥!雞飛狗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幹嘛!”

話一停就聽見憋不住的“噗嗤”笑聲。

“誰笑的?給我站起來!”洪峰怒吼。

一個國際班的男生笑著站起來。

荀舟也被逗得笑出聲來,正好被站在旁邊的陳彧聽見了,他心情更加郁悶。

洪峰無視那個笑出聲的男生,擡手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總之,這樣的行為十分惡劣,無視校紀校規,毫無紀律可言……”

沒有手機,而且昨晚作為最後一天在酒店過夜,大家都沒怎麽睡,這下聽著洪峰的教導又開始昏昏欲睡。

陳彧和一群男生站在座位旁邊,空間逼仄,都挨在一起。

洪峰又想到昨天剛開門時,屋裏人沒看見他,還在大聲討論年級裏哪個女生最好看,還有人笑著打趣陳彧和荀舟,目光落在戴著口罩姿態端正的女生身上,咳嗽一聲又說:

“青春期有喜歡的異性很正常,但是身心都還不成熟,最重要的是還沒有參加高考,不說所有,但是90%早戀的學生成績都會下降!”

陳彧聽聞偷偷瞟一眼荀舟,見她並沒有什麽反應又收回眼神。

荀舟感受到陳彧從上方投來的視線,頭微偏看向窗外,不去細想那個動作的隱藏含義。

“所以,不允許早戀也是我們學校的規定之一,不要仗著自己成績還行或者長得還可以就任性!青春只有一次!必須全力備戰高考!”洪峰說完看看陳彧,最後在大巴快要到站的時候分發手機。

後來一路上,洪峰領著十幾個沒有手機的男生參觀景點,吸引不少別的同路班級同學註意力。

最後一天研學游,29班氣氛低沈,因為幾乎全班男生都被洪峰“直接管轄”,還都是班裏平常比較活躍的男生。

趁著人多吵鬧的空隙,何旭輝小聲問陳彧:“你說洪峰會不會回去讓咱們寫檢討啊?”

“我覺得不止。”陳彧有些懨懨地回。他覺得自己因為這事兒,在荀舟眼裏的形象肯定一落千丈,內心開始後悔。

早知道會被洪峰逮到,還會讓荀舟知道,我就不搞什麽party了。

中午吃飯,陳彧見鄧鹿璐給他使眼色,扒了幾口飯跟出去,剛出門口的時候鄧鹿璐塞了一張紙條給陳彧,然後又立馬進去了,畢竟隨時都會被洪峰發現。

陳彧環視四周,見沒什麽人,有點緊張地打開紙條。

——昨天晚上問了,荀舟說她沒有喜歡的男生,不過她覺得你人很好,說明希望很大!加油啊兄弟!

陳彧看到第一句心裏莫名失落,心臟下沈,但是看完又興致昂揚,覺得自己在荀舟心裏還是特別的。

陳彧笑著收起紙條,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外面溜達一圈,碰到洪峰還點頭打個招呼,一副熟悉的欠揍樣兒,似笑非笑,吊兒郎當的。

洪峰讓他趕快回去裏吃飯,陳彧比了個“ok”的手勢跑了。洪峰看著男生奔跑的背影,皺眉嘆口氣,又背著手繼續巡視。借著研學游的檔兒出來約會的小情侶可不少,每屆這時候都能給洪峰逮到一兩對。

下午返校,全年級都知道29班的事了,各個班級學生群裏都在聊這事兒。

到校,其餘學生全都休息一天再回校上課,29班那幾個男生直接被留在主任辦公室裏寫檢討。

天氣悶熱,洪峰特意關掉電風扇和空調,十幾個男生趴在墻上懟著白紙寫字,身上汗津津,還一口水都沒得喝。

等到高一年級學生回校上課的時候,學校的公告欄上一邊貼著這次期中考試年級前60的榜單,一眼下來,將近一半都是29班的;另一邊貼著最近一個月違反紀律的學生名單,日期最新的名單裏,一列下來全是29班的,而且也都是年級前六十的人。

公告欄周圍擠滿了同學,大家都在討論這個好事壞事集於一身的29班,不少女生笑著揶揄朋友。

高中生活裏,女生喜歡的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成績優異的,一種經常惹事有些不正經的,而29班不少男生這兩樣都有,所以經常成為女生嘴裏的討論對象。

第二天下午,那一批男生才被允許回班上課。班裏的人看著自班的男生被洪峰領著回班,又一齊站在講臺面前被批評。

幾天後的升旗儀式,一般情況下都是十幾二十分鐘就能結束的,這次直接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穿著校服的男生一個一個排隊上去念檢討,操場上站著的學生難得不犯困,都興質昂昂地擡頭看,交頭接耳。

陳彧最後一個念檢討,他上臺的時候底下的討論聲又大了點。

荀舟擡頭看著臺上的陳彧,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敢明目張膽地看向他。

少年身姿挺拔,校服勾勒出流暢的肩背線條,即使看不清臉也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意氣風發的模樣。

念完檢討陳彧鞠躬,底下居然還有人大著膽子帶頭鼓掌,然後又被洪峰給訓了一頓。

最後在升旗儀式結束前,洪峰又維持秩序要宣布事情。

“因為教育局的要求,為將更多的優質教學資源帶給更多的學生,我們下一屆要擴招500人,但是教室不夠,所以每一年級的競賽班和國際班到下學期搬到另外一個校區……”

陳彧下臺階的步伐頓住,皺眉看向臺上的洪峰,眼看他一字一句說完才意識到不是自己聽錯了。對別人來說無關緊要的事,對他來說如晴天霹靂。

荀舟在臺下聽見怔住。

另外一個校區離這裏很遠,這樣……就意味著她和陳彧以後基本就見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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