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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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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長留再次醒來,已不知身在何處。

他看了看手心,又捏捏面皮,以為這是一場夢。殿下呢?掀開被褥,正欲去尋定陶的下落。

門口小童推門而入,笑著問他:“你醒了?”

“你是?”長留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孩。小孩約莫七八歲,頭上紮了兩個犄角,長留不禁回想起之前找他買花,叫他叔叔的女童。

“你的恩人。”

小孩端坐在圓桌前,翹起二郎腿,脆生生道:“你的修為也太低了,才給那女子輸了那麽——點靈力,就昏死過去了,多虧我和大王即時趕到,不然你早就沒命了。”

他豎起小拇指,在“那麽”二字上,拖長、加重音調,甚是不屑於長留這種,英雄救美反被救的行徑。

長留面皮一燒,雖然他修為差是事實,但也用不著反覆強調!他不要面子的嗎?

小屁孩,不和他一般見識。

“你口中的女子,現在何處?”

“閻王爺那兒。”小孩塞了塊桂花糕進嘴,漫不經心答道。

什麽!她死了?

正下床的長留手腳一軟,“嘭”一聲,跌坐在地,低喃:“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會這麽輕易死的!她可是上神!”

“你那是什麽表情?”小童拿著糕點,彎腰,湊到他眼皮子底下,不解地問。

長留抓住小孩,眼底蒸騰起霧氣,失聲慟哭:“你們能救我,為什麽不救她!為什麽不救她?”

“我們救了呀!”小孩莫名。

“那她怎會去見閻王爺?”

小孩眨巴著一雙紫葡萄般的眼睛,擰眉,不見閻王爺怎麽救她?這人真奇怪!合谷故作老成地拍拍長留的肩,安慰:“別哭了,過會兒你就能去見她了。”

什麽!他也要死了!

長留哭得更兇了,眼淚簌簌下落,轉念一想,這樣也好,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

“合谷,你又胡說什麽?把這位小郎君惹得......”閻王掃了眼涕泗橫流的長某人,生怕再刺激他,字斟句酌道:“這般傷心。”

“大王,冤枉!我字字屬實!合谷發誓!”合谷舉起四根白白嫩嫩的手指,一本正經地對天賭咒。

“那他為何哭得這般傷心?”

“合谷也不知,這小仙好生奇怪,大人真難懂。”合谷搖搖頭,一副匪夷所思的形容。

閻王走近長留,俯身道:“這位仙友,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好不容易撿回一命,何苦難過?”

“你......你是誰?”長留打了個嗝,紅著眼圈,看向面前之人。

“閻王爺——包拯,仙友如何稱呼?”

嗝!閻王爺!嗝!莫非此閻王非彼閻王?

長留反應過來,面皮一囧,破涕為笑,急急拽住閻王的玄色長袍,“和我一起的女子,怎麽樣了?”

“多虧本王趕到及時,替她穩住了心脈,現下已無大礙,只是......”閻王看向他,“你二人為何私下忘川?”

她沒事就好。

長留忙用袖子,擦幹眼淚,從地上竄起,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於閻王,“窮奇現世,唯有弒靈劍,才能將他斬殺於無形,因此,我們才冒險下忘川取劍。”

閻王聽後,捋著胡須道:“鏟除窮奇,義不容辭,只是這弒靈劍,早已不在忘川河底。”

“那在何處?”

“百年前,七仙女星鸞,曾跳入忘川,尋找凡人董永的魂魄,誤打誤撞,破除了封印,放出弒靈劍,自此之後,便再無弒靈劍的下落。”

原來星鸞就是七仙女!

“或許,她會知道,弒靈劍在何處。”閻王自言自語道。

“大王你忘了,七仙女從忘川出來就瘋了。”合谷扯了扯閻王的袖子,插嘴道。

“星鸞瘋了之後,天帝特來地府,將其接回天庭,自此定下,仙凡不得相戀的規矩,不想眾仙,再重蹈女兒的覆轍。”

長留從閻王的口中,拼湊出了另一個版本的《天仙配》。

其實,天帝並未阻止七仙女與董永相戀,董永凡人之軀,壽數有限,病逝後,不願忘記所愛,再入輪回,遂淪為孤魂野鬼。

七仙女不願其受苦,孤身入忘川,尋其魂魄,慘遭怨靈攻擊,失了心智。天帝為保護女兒,維護天界秩序,才下令將她幽禁於瑤光殿。

真相竟是這樣!長留咋舌。

“或許,讓七仙女再見董永,能恢覆其清明。”

“董永說不定早已化作怨靈,怨靈千千萬萬,要尋其魂魄,如大海撈針,談何容易?”長留長嘆一聲。

“幹嘛要找真董永?你變作他的樣子不就行了,反正她神志不清,估計也分不出來真假。”合谷又偷了塊花糕,塞進嘴巴。

“對啊!狐族內丹可任意幻形!可是.....”長留又犯了難,“我不知道董永長什麽樣子啊!”

“孟婆見過董永,你可去問她。”

“何事找我老婆子?”說曹操曹操到,孟婆杵著拐杖,顫顫巍巍邁過門檻。

“婆婆,您來得正好。”長留忙上前,攙扶孟婆落座,“婆婆,您可還記得,董永長什麽模樣?”

“董永?”孟婆皺眉,冥思苦想一陣,搖頭,“老身上萬年來,見過的人不計其數,叫董永的可太多了,哪記得住啊!”

“您再仔細想想,就是七仙女為之跳忘川的那個董永!”

“年紀大了,記性差,想不起來。”孟婆腦袋抵著拐杖,無辜地搖頭。

完了,線索又斷了。

折騰半天,差點一命嗚呼,結果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長留有些氣餒。

“我先去看看殿下,婆婆您要是想起什麽,一定要告訴我。”長留起身告辭,沒聽到身後的孟婆道:“他比星鸞幸運。”

長留跟著合谷,來到定陶房間。

榻上之人,正在酣睡,唇瓣有了抹淡淡的粉,似初春第一朵綻放的桃花,孱弱,蒼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用一己之力,讓漫山遍野有了春意。

“她什麽時候能醒?”長留將定陶裸露在外的手挪進被褥,眸間一片溫柔。

“約莫一個時辰,你也去休息吧,她醒了我告訴你,雖然輸的那點靈力不多,但對你來說,已算是傾盡全力。”

這小子!一刻鐘不揭他的短就難受是吧!

“我守著她才放心。”

“肉麻!”合谷扮了個鬼臉,轉身跑出臥房,沒一會兒,門外忽傳來他驚慌失措的喊叫,“你是誰?你不能進去!餵!你這神仙怎這般無禮,我在你和說——”

合谷的聲音戛然而止。

長留直覺不妙,起身往外走,正欲去看看情況,此時,門忽被大力劈開,好巧不巧,正中腦門,他頓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噗通一聲,暈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見那人抱起定陶,轉身離去,長留掙紮著爬起,拽住來人的衣衫,卻被其一掌掀翻,“滾!”

“殿下!殿下!”長留從榻上驚醒,滿頭冷汗,頭上鼓了個肉粉色的大包,相當滑稽。

“仙友終於醒了。”閻王負手立在塌邊,“腦袋可還痛?”

“定陶呢?”長留急急追問。

“被火神殿下帶走了,火神的脾氣當真是急躁,一聲不響,上門搶人,敲暈了你們不說,還砸壞了本王的門!當真是無禮!等本王上天庭,定要告他一狀!”閻王捶著拳頭,憤憤道。

烽至行事雖欠妥,但憂慮定陶之心,不比他少,定會好生照料她,二人想必是回天界了。

長留放下心,摸了摸額頭的膿包,他如今這幅樣子,還是別讓她看見為妙。

“閻王可有消腫之法?”

“這個簡單,本王一會兒讓合谷煮幾個雞蛋,給你滾滾,很快就下去了。”

長留微驚,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此處陳設,竟與凡間屋舍相差無幾,“閻王這裏,怎和孟婆截然不同?”

閻王捋了捋胡須,笑道:“人總歸是念舊的,這地府雖好,時間久了,也免不得想起少時光景,故才將一切仿制成凡間模樣,慰藉鄉愁。”

“已經很久沒見過牡丹盛開之景了......”閻王嘆息,吟詠著劉二十八的詩句,“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長留自小生在天庭,百年未曾離開,不知何為鄉愁,但見閻王這般傷感,忍不住出言安慰,“您於我有救命之恩,小仙無以為報,定會竭力幫您達成所願。”

“那感情好,你就留在此處養傷,順便幫本王琢磨琢磨,如何種出牡丹,本王試了多次,都無法在地府種出一花一草。”

定陶有烽至照料,他回去也無用,不如留在此處養傷,替閻王鉆研花草,也算了卻其一樁憾事。

“長留恭敬不如從命。”

閻王喜笑顏開,讚道:“你這小仙,雖修為淺薄,但比那些目中無人的上神,好相處多了。”

這是在影射火神殿下?

長留在閻王的盛情邀請下,暫住地府,邊養傷,邊鉆研稼穡之術,日子倒也過得悠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多日前種下的牡丹,仍未發芽。

長留蹲在花圃前,對著《稼穡寶典》反覆琢磨,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按時澆水、施肥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傻子。”不知從哪裏飄來句淡淡的嘲諷。

長留四下環顧,見無人,以為幻聽了,蹲下,繼續翻看竹簡。

“此處是冥界,終年不見天日,陰冷潮濕,怎可生得出牡丹?”定陶從暗處閃現,看向長留。

“殿下!”長留眼前一亮,急急湊到定陶身邊,左右打量,“你沒事了?”

“吾靈力深厚,豈會輕易出事?修養幾日,便已痊愈,倒是你這小仙,恢覆得如何?”定陶輕擡手臂,在石桌前坐下。

“我也沒事了,只是......只是這杜丹有事,殿下,你是花神,難道也沒有辦法?閻王好歹救了小仙,他就這一個願望,怎麽說也得努力幫他達成啊!”

定陶覷他一眼,冷嘲熱諷:“你倒是重情重義。”

為何偏偏對她的死活,不管不問?

“師傅告訴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若非閻王相救,我二人早就沒命了,自然要投桃報李。”

“胡說什麽,救吾的明明是烽至,關閻王何事?”

長留一怔,手中的水瓢應聲掉落,呆呆地望向定陶,“他是這般和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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