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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手法變化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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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手法變化太大

13

華智吃晚飯的時間超過了一刻鐘。

這是紀嫻山第三次說他了,為什麽每次都要在吃飯上花費這麽多時間。

真是討厭,華智想。

之前像條不想活的鹹魚,怎麽勸都不動,固執得要命。

現在不做鹹魚了,要做拼命三娘,還用這麽狠毒的要求對別人,真是……討厭。

事不過三,華智一定要好好和紀嫻山講道理,整頓一下職場風氣。

趁著大家一窩蜂去吃飯的關口,華智挪到棚屋裏,非常禮貌地看著她微笑。

紀嫻山胳膊抱在胸前,對他打擾自己辦案的思路,非常不滿,皺眉看著他:“有話快說。”

華智深呼吸一口氣,繼續保持禮貌,溫柔地說:“我理解嫻山你想要破案的急迫心情,但是我們能不能可持續一點?事情是人做的,我們先把人照顧好嘛,你覺得是不是呢?”

紀嫻山看了他很久。

華智後背都發毛了,隨即又覺得自己是正義之師,微不可察地,漸漸挺直了後背。

紀嫻山一副對他很失望的樣子:“如果你是做其他的事,慢一點也無所謂。但你做的事情人命關天,晚一刻鐘,也許就錯失了一條命。你要是嫌累,現在就可以不用做了。”

這話說得非常狠啊。

棚屋外頭,一個年輕侍衛驚得張大了嘴,將拳頭塞進嘴巴裏。不過,看在華智敢說的份上,敬他是條漢子。

一時氣氛冷了。

華智有些尷尬,但好在四周沒人,就不算丟面子。

這件事他必須要溝通清楚:“我不是說我不做,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很累了。雖然這個事確實很重要,但是我想吃飯休息的一兩刻鐘,肯定不缺。”

紀嫻山轉頭,看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原本剛剛的話,她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但是……

她的想法沒有改變,她嘆一口氣說:“你讓大家今晚上都好好休息,明早再集合。”

說完,她看著眼前的地圖。

華智轉身出去。

紀嫻山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捂住眼睛。

手掌溫熱,撫平些許這連續兩日的疲勞。

華智說的對,人還是需要休息的。

不過,一想到夢裏的阿洛,一想到苦撐十年都沒有等到她的阿洛,紀嫻山撤開手掌,揮手變出一個木盆,在木盆中變出冰水來。

她雙腳站進去,透心涼,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

閉上眼,再睜開眼,精神了許多。

她把地圖拿開,幹脆從頭開始,再理一遍頭緒。

·

華智出去沒多遠,正好看到一個逃跑的小侍衛。

他原本想要追上去,問他跑什麽。

傳音石突然動了,是無極真仙找他。

這些天,案件啟動後,無極真仙沒怎麽找過華智,都是華智定期給他匯報情況。

無極真仙一直都對紀嫻山頗有微詞,認為她做事不負責任,沒有上進心,非常的自我。

說到這裏,華智感慨萬千,把紀嫻山進入真夢繭後,日夜不停工作的事,給無極真仙說了。

他雖然對她這狀態不太滿意,但是她現在這狀態,不該被別人質疑。

聽說紀嫻山現在瘋了一樣查案,無極真仙驚呆,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之前不是說這事與她無幹,她不關心嗎?”

她只關心六十年前的那樁案子,也只關心她死去的阿洛,對別人的死活,毫不在意。

以前是這樣,但現在不是了。真的完全不是了。

華智給無極真仙再次確認,他倒是不希望紀嫻山這麽瘋魔。

無極真仙驚嘆之外有幾分驚喜:“看來,她也不是一無是處。”

華智點頭,再把前兩日紀嫻山的分析娓娓道來。

“說有三個幸存者的,也是她先發現的?”無極真仙不可思議。

華智重重點頭:“紀仙子,確實看到了我們都看不到的。”

當初那麽多人圍著屍檢記錄分析,那麽多人挖屍體,但是沒人想到還有這個點,大家都忽略了可能的幸存者,反而習慣性假設涉及到的所有受害者都死了。

甚至,因此耽誤了好多天。

那個受害者一號,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絕望的心情在等待。

無極真仙似乎還是不肯相信,又問了一遍:“真的?”

“不敢騙您。”華智願意給紀嫻山說好話,也是因為紀嫻山雖然做起事來格外瘋狂,但至少她只要求自己,不對別人做要求。

無極真仙沈默了一會,這才說:“看來,她是真有點子能力。”

這一點,華智沒什麽好說的。到這裏,華智原本想要關了傳音石。

無極真仙突然搶著冒出一句話:“華智,你好生跟著她學學。”



華智滿腦子問號:真仙你之前不是還說讓我離她遠點嗎?

·

華智又站在棚屋外頭時,天已經黑了。

棚屋裏點起了一盞燈,一個瘦長的影子投在棚屋的木柱上。

遠遠看著棚屋裏的孤獨身影,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回來。

嗡嗡嗡的蚊子不停叫,惹得人煩躁。

這時候,遠處一個徘徊的人影,狗狗祟祟的。

是之前那個小侍衛。

華智過去問他做什麽。

小侍衛踮起腳,給他耳語幾句後,說:“我不敢去找紀仙子,你幫我去說吧。”

華智剛點頭,那小侍衛就腳底抹油,溜了,比山裏的麅子還快。

紀嫻山見華智進來,沒有動,繼續翻閱資料。

她的手指定在仙姬的屍檢記錄上,記錄顯示,她是身首異處,也就是說,兇手不僅改變了作案習慣,從一次縫合兩個受害者,變成一次縫合三個受害者,同時還砍掉了仙姬的頭顱。

這作案手法變化太大了。

紀嫻山的直覺,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華智從外面進來,感覺棚屋裏稍微涼快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也是,太熱了,紀嫻山肯定是想辦法降溫。

華智原本是打算把重要消息告訴她就走的:“方才下面報上來,已經找到了沒有雙腿的老婦,是姬老五的姑母,據說她年輕時去人間一趟,一個不防,被人砍斷了雙腿,老太太身體健康,直到今年年初失蹤。”

“真的?”紀嫻山一聽這信息,興奮地跨過去。

跨出去一步,差點被木盆絆倒。

華智跨步靠近,一把扶住她的手。

紀嫻山差點撞到木桌上,但她毫不在意,掙開華智的手,她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姬老五和她的關系怎樣?”

華智瞟了一眼地上的木盆,木盆中還漂浮著碎冰,有水汽滲出,又看了看她濕漉漉的鞋襪,他這才知道,紀嫻山是怎麽“降溫”的。

紀嫻山揮手,收了那一盆冰水,將腳放在桌下看不到的地方,又問了一遍:“姬老五和她的關系怎樣?有沒有可能的作案動機?”

華智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指尖還殘留著她手指的冷意。

他沈默了一會,說:“現在還不清楚,只說並不是很好,但許多年不來往了。”

也是,那些侍衛不懂破案,自然也不知道問什麽。

“看來,咱們的調查方向沒有問題。”紀嫻山摩拳擦掌,事情總算有了些重大進展,“明天我們再去詳細調查。”

華智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保持沈默。

這不像他的性格。

紀嫻山眉目一轉,心中有了猜測——或許他並不想要去參與調查,畢竟太累了。他方才與她說過。

紀嫻山剛準備說,讓他明日休息,不用參與。這件事有她把關即可。

華智突然開口:“你不冷嗎?”

大熱天,就算要避暑,也不必將雙腳放在冰水裏,鉆心的冷,也是常人無法承受的。

華智這突然的一關心,如同石子拋在了死水中心,蕩起一圈圈令人眩暈的漣漪。

紀嫻山楞住了。

這樣的話,只有一個人問過,是阿洛。

知道他是擔心,紀嫻山低頭笑了,安慰他:“提神而已,都是小事。”

想當年,她辦案累了,什麽提神的辦法沒有試過?

阿洛甚至為此嘲笑過她。

但她不在乎。想要做事,做難事,就要拿出點決心來。

紀嫻山低頭伏在桌案上,記錄方才的想法,並且把明日的事列入規劃。

華智仍舊木著一張臉,根本沒有被安慰到。

他說:“你該不會為了提神,頭懸梁錐刺股也幹過吧?”

被這麽一問,紀嫻山微微擡頭,望著桌前的空地,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兩人都沈默了,比方才的冰水還冷。

紀嫻山換了個話題:“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沒有回覆他,但是華智已經明白,這是一個狠毒的女人,而且對她自己最狠。

華智沒有說話,更沒有挪步走開,就在她身側站著。

他看著她帶笑的側臉在燭火中,如同溫潤的玉,挪不開眼睛。

他頭一次生出了後悔,不該將她從七灼峰的安逸中拉拔出來的。

如果不是他,她還可以像巡音閣上自由的風,每日想去哪裏游蕩,便去哪裏。

紀嫻山轉頭,看著木頭一樣的他。

他眼裏仿佛有水光?

華智轉過頭去,不讓她看。

累的嗎?這麽委屈?

紀嫻山笑著催他:“你快回去吧。”

華智說:“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才回。”

這是在使性子?

紀嫻山提起筆來,無語地看著他。

她這是不願意走?華智下決心,今晚非要把她弄回去。

這時候,外頭又走進來一個人,是明炤,他一身銀白的長衫,能看出來是常服。

不過這單薄的常服,也襯得他芝蘭玉樹一般的風姿。

明炤臉上帶笑:“原來二位都在。”

華智急忙抹了一把臉,看到明炤,他不自覺看著自己一身黑的衣衫,徒生莫名的窘迫。

明炤說:“聽說紀姑娘還沒有用晚飯。”

紀嫻山搖頭:“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點,吃了才有精神辦案。我在宮中叫人備了餐點。紀姑娘和華智仙君,不如一同回去好生休息。”明炤溫言勸道。

華智心想,這是個勸紀嫻山的好機會。

他剛一轉頭,還沒開口,正見到紀嫻山從桌子前面站起來,放下筆。

她笑靨如花:“好。”

華智眼睜睜站在原地,看著明炤與紀嫻山肩並肩地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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