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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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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書生

“我們走的這條路不就是你指的?”即使身後寒氣彌漫,三漫依然淡定轉身,直面白面詭書生:“你眼瞎?”

眼前的書生面色蒼白到極致,好似上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面粉,而剛剛毫無血色的嘴唇此時卻紅艷如血,空洞無神的眸子仿若巨大的深淵,直勾勾凝望著他們,似要把他們吞食入腹。

詭書生雖瘦弱無力,但周身陰冷渾身散發著妖異之氣。祁老大不動聲色挪到三漫面前,高大健壯的身軀把三漫完完全全擋住。

這時,三漫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被祁老大擋住,只好探出一個腦袋,對著詭書生道:“我突然想起來,已死之人指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若是指東便是西,同樣的,你指的是右邊這條,但實則指的是左邊。”

“所以你說我們沒走你指的方向。”

詭書生是要他們走左邊陰暗枯枝敗葉遍布的小道,而他們卻剛好走的右邊。

“你們走錯了,就要受到懲罰。”詭書生嘿嘿笑了兩聲,擡起的胳膊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定住,他的頭哢嚓一聲折下,血紅的唇勾起:“不乖乖聽話,是要被打斷手腳的。”

霎那間,陽光小路瞬間失去生機勃勃色彩,樹葉雕零,旺盛的林子迅速枯萎,變成幹巴巴的枯樹,放眼望去,幽暗詭秘,陰森可怕。

三漫還在看著四周,一陣淩厲冷風掃過,好在祁老大眼疾手快,拉著三漫側身躲過詭書生的利爪。

別看詭書生弱不禁風,此時他飄在空中,四肢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僵硬地擺動,和提線木偶很相似。

殷紅的嘴唇如塗抹了鮮血,書生嘴角勾起,不算大的手掌如鋼鐵堅硬,他雙腳勾在一顆枯樹上,倒立著身子,垂下來的白色衣袍隨風擺動,讓人不禁聯想到上吊的白綾。

“謝了,祁老大。”三漫拍拍祁老大緊繃的後背,隨後她看向四周寸草不生荒蕪的鬼林,這便是原形畢露後的荒景。

不管他們當初選哪條路,只怕都是一條不歸路。

“我一個人好生孤獨,你們來陪陪小生可好?”詭書生又是哢嚓一聲把歪著的頭擺正,四肢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地轉動,“咻”地一聲身形如鬼魅向他們沖來。

“跑!”三漫抓住祁老大的手避開飄來的書生,轉了個方向使勁往前沖。

幽暗陰森的鬼林發出細微的響聲,貌似老鼠啃咬的聲音,三漫正奇怪著呢,被她緊緊拉著的祁老大突然出聲。

“看腳下。”

三漫低頭看去,只見昏暗的光線下,無數黑紫色鬼手破土而出,伴隨著陣陣揪心的哀嚎,那些鬼手緊追不舍,聲音宛如低語的孩童,鬼哭狼嚎,聲聲泣血。

上千鬼手在身後追逐,起先是三漫拉著祁老大狂奔,但到後來她體力有些不支,轉而祁老大跑在前面緊緊拉著她。

他們在鬼林奔跑,腳下生風,後面還飄著個詭書生。

陰暗的鬼林無論走哪個方向似乎都長一個樣,沒有辦法,三漫和祁老大只能盲目逃跑。

上千鬼手的速度很快,眨眼睛便依然逼到他們腳下!

三漫剛想說話,突然感覺身體懸空。

她竟然被祁老大抱起來了!

但鬼手並沒有放過他們,幾百只鬼手爭前恐後去抓祁老大的腳,鬼手抓破他的褲腳,滲出幾滴血珠。

祁老大面無表情,似乎這點小傷並不痛,他托起三漫以免被鬼手抓到,自己卻承受這抓繞之痛。

他不敢怠慢,繼續向前奔跑,可這鬼手嗜血,一直粘著他怎麽甩都甩不開。

眼見著祁老大的小腿露出幾道猙獰的血痕,要是再讓這鬼手抓下去,非得見到森森白骨。

三漫還是第一次有些焦急,拖著她的力道很穩,她下不來,只能問道:“你有沒有刀?”

“沒有。”祁老大道。他來的匆忙,沒有準備充分。

同樣,三漫也是如此,兩手空空。到如今這般緊迫的地步也沒有尖銳的刀劍可以拿來用,赤手空拳是斷然敵不過指尖如堅硬無比利器的鬼手。

鬼手發出的嬰啼聲回蕩在林子中,三漫能感受到祁老大的速度放慢了。那些黑紫色鬼手猶如藤曼,使勁攀上祁老大的腿部,然後順著往上爬。

很明顯,他們不打算放過三漫。

祁老大的衣裳已經破裂,身上散發出血腥味,這些腥味似乎刺激到那些鬼手,讓它們更加亢奮,就連行動也變得更為迅速兇猛,如不可抵擋的洪水要沖破他們。

看著渾身血跡的祁老大,三漫想試著掙脫他的臂膀下來,她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也不想欠著別人什麽,奈何就算祁老大渾身傷痕,但依然穩穩拖著三漫,未松動半分。

“你放我下來。”沒辦法,三漫只能開口和他說:“這樣下去我們倆都走不了,我又不是柔弱的小姑娘。”

三漫對自己認知很清楚,她和尋常女子不同,她比較能打,身體也比較能抗,這些鬼手也沒那麽可怕,至少她下去既能不拖累還能幫他分擔一些火力。

“你不怕留疤?”祁老大又把三漫往上提了提,問道。

這時,一只小鬼手偷溜著爬上來,被三漫一把抓住,三漫抓著它在空中甩了幾圈,然後丟向身後窮追不舍的詭書生,做完這一切後,三漫拍拍手,輕描淡寫道:“怕啊。”

話雖這麽說,可聽她的語氣卻是半分害怕都未聽到。

“祁老大,賭一把麽?”

不敢稍作停留的祁老大垂眸,三漫掌心放著一枚銅錢,她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手裏的銅錢高高拋起,在這暗無天日的林子中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不過眨眼睛,銅錢落下被三漫握在掌心中,三漫攤開,銅錢正面朝上。

祁老大開口:“賭什麽?”

“賭我們有沒有走錯路。”

三漫探出腦袋看向後面冷著臉的書生,若是忽略他那慘白的顏色,書生的模樣實則生得姣好,面容清秀,是姑娘們喜歡的模樣。

她對書生道:“你說錯了,我們並沒有走錯路。”

若是因為他們沒走書生指的那條路而要殺他們,那要是他們走對了呢?他還能“懲罰”他們嗎?

“不動了。”祁老大倏忽出聲,他看著腳下的鬼手都宛如被土凝固住,立在原地。

他這才把三漫放下來。

三漫下來後繼續對書生道:“按照我之前說的,你指的是右邊那條小路,但實則我們要走左邊。可剛剛右邊的路轉眼間變成幽暗蕭條之景,和剛來時左邊那條路別無不同,所以,無論我們走哪條路都一樣,都是對的。”

說白了,岔路只是障眼法。

詭書生單純就是想要他們的命。

若是他們真走了左邊那條陰森可怖的路,到時詭書生現身說他們並沒有走右邊他指的路,這也說不準。

這是一片死寂林,也是鬼林,毫無生氣和活人的氣息,專門用來供惡鬼生活的地方。

三漫和祁老大並肩而站,他們對面便站著紅唇白面的詭書生,一身白色衣袍的書生盯著他們良久,眸中似有不甘,看樣子是不打算放過他們了。

一旦有關危險的事,祁老大的感覺一向很準,他覺得書生身上的氣息起起伏伏,飄忽不定,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安。祁老大不動聲色拉上三漫的手,一旦詭書生有所行動,他會立刻拉著三漫跑。

詭書生身子微微往前傾,正要踏出一步時,他突然擡頭看向暗沈的天空,又回過頭看了眼三漫和祁老大,道:“你們說的對,你們沒有走錯,你們聽了我的話。”

剎那間,他如血的嘴唇又恢覆毫無血色的蒼白,彎下腰駝背,慢吞吞往反方向走,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地上的鬼手都消失不見。

祁老大松開三漫的手,靠在一棵枯樹主幹上,面色有些疲憊,他歪著頭看向三漫道:“沒想到,你挺能說。”

“還行。”三漫走到祁老大面前,微微彎腰打量著他腿上的傷口,有些是輕微的皮外傷,有些則是嚴重的一條很深的血痕,這些傷加起來看還挺疼的,三漫又擡頭和他對視,問道:“還好嗎?”

“小傷。”祁老大慢慢站起來看了一眼烏雲密布的黑夜:“快走吧,似乎天黑了。”

他的敏銳直覺告訴他,詭書生剛剛離開絕對是忌憚什麽東西,而這個東西黑夜則會出現。

“等等。”三漫喊住他,接著從自己身上撕下幾塊布料,蹲下身幫祁老大把嚴重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一下,至少不能讓它一直留血。

三漫動作很快,包紮完後就扶著祁老大抓緊時間往前走。

剛剛還是白天,雖然陰沈但還有些微弱的光線,此刻卻能感覺到微亮的光線在慢慢被吞噬,暗到看不到一點兒光亮,整個人都沈浸在黑夜中。

為了防止兩人走散,祁老大的手和三漫的手緊緊拉著。不知走了多久,樹木越發稀疏,隨之而來的是空闊的視野和開闊的土地。

祁老大:“要出這片林子了。”

“等等。”三漫及時把祁老大拉回,她略加思索道:“先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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