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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工坊的格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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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工坊的格調

春潮去和那酒肆的店主說了,沒想到對方答應地極痛快。

酒肆如今每日的進賬都抵不了租金,若是明夫人能把餘下的租金一並退了,他當下便能關了酒肆。那店主是個額上橫著三道皺紋的年輕人,看樣子早已不堪重負。

春潮特意又回了一趟齊國公府,將該情況告知。

“即是如此,依他便是。”明夫人正剪著一朵粉菊,像是不經意似地說道。

齊國公府的莊子、鋪肆不僅在京都有,在外地也甚多。若沒有賬冊在手,作為掌家的齊國公夫人,也無法計算出自家產業的數量。

對於這一個月的租銀,明夫人當然是不在意的。

“告訴浣溪那丫頭,提前葺繕。”她淡淡說了一句。

消息傳到浣府時,眾人正在為浣青的病發愁。浣溪咬了咬牙關,暗暗地說:“爹爹的藥費,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純畫拿出了二百五十兩銀子,二百兩托靠譜的人送到了齊國公府,五十兩留給浣溪重新制定店招及葺繕鋪肆。

第二日,浣沙便尋來了京都裏最擅長裝飾鋪肆的匠人,為這家鋪肆重新設計風格。

斜對面的羽織樓,青磚紅瓦,店招醒目,“羽織樓”碩大的雲狀字體仙姿飄逸,“巧織妙秀,羽化成仙”幾個大字用看似是錦繡實則木制的材質雕琢成型。入門兩側,是兩尊栩栩如生的塑雕仙女,飛仙鬢,玉面容,更令人稱讚的是,雲錦披身,似是要飛升成仙。

采雪咂咂嘴,嘆了一句:“也太美了呀。若是得一件那仙女身上的衣服,死也無憾了。”

綠萍斜了她一眼:“沒出息!”

“走,我去一人給你們買一身。”浣溪說著便拉起兩人的手往店裏走出。

“小姐,等咱們的錦繡工坊開起來也不遲......”

不等采雪說完,便被綠萍的白眼給逼了回去。眼下已經到了羽織樓的門口,采雪向來是個嗓音大的丫頭。

迎門的卻不像其他家,放幾個俊朗的少年招呼。

羽織樓的迎門,是身著著錦繡官家小姐一般的少女,各個神采煥發,嫩得能掐出水來的人兒。

“得了,我們兩個在這兒真像丫鬟啊。”采雪吐了吐舌頭。

迎門的少女早已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果然,她並沒有理睬兩個丫鬟,而是向浣溪福了福身:“這位小姐,想要找什麽料子。近日新到了素錦,花紋雅而不俗,與小姐的風華氣度正相宜。”

浣溪笑笑:“姐姐便帶我去看看素錦吧。”

浣溪主仆三人隨著這位貌美如仙的迎門少女走了進去,走到素錦的臺面前,少女便退下了。裏面的裝飾繁覆高雅,錦緞絲綢琳瑯滿目,掌櫃的卻是位風流倜儻的公子,遠遠瞧著那公子,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一旁妝容齊整的婦人圍在他的身邊聽他介紹。

因那掌櫃的身邊人巨多,倒也沒註意到浣溪幾人。

浣溪瞧著那素錦,絲質柔滑,暗香藏於其中。她瞧上了一匹鵝黃色的錦,用來做衣衫再恰當不過,也並不顯得張揚。便笑著對侍立一側的年紀略長的女子說:“請姐姐把這匹布幫我包起來吧!”

那位眼中帶著精明的少婦立即喜笑顏開:“姑娘只要布還是做成成衣?”

“要布即可。”浣溪環顧兩側,兩個丫鬟已經抑制不住要狂奔出來的笑意,便速速付了銀子,走了出來。

果然,出了店門沒多久,采雪和綠萍便大喜若狂。

“小姐,這素錦可是十兩文銀一匹,你當真是舍得啊?”

“呶,之後給你倆做了衣裳,保不準要常來羽織樓。”浣溪嘿嘿笑了一下。

兩個人瞬間掩了笑容,小姐,這是想讓她們做“細作”。

浣溪頓了頓,笑言:“別說那麽難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說罷揚袖上了轎子,兩個丫鬟面面相覷,摸摸手中的素錦:“好吧,為了這美衣咱們拼了。”

“可不是,我一年攢下的月銀都買不了一件。”

“你聽說了嗎,棱兒姑娘馬上就來京都了,這塊素錦要留著讓棱兒姑娘給我們做衣服,這般好材質給外人用,就浪費了。”

“那我豈不是要珍藏一世了......”

“哈哈哈......”

兩個人聊得太投機,小姐的馬車都不見了。

“餵,餵!”她倆人懷抱著寶貝一樣的素錦,急急地追到街頭。

還好,馬車在醉春樓前停下了。

兩人喘著氣,剛要進樓,被馬夫叫住了:“兩位姑娘,小姐有交待,讓你們在馬車候著。”

·

醉春樓內,浣沙擇了一小小的雅間,叫上負責鋪肆葺繕的匠人,同浣溪一同商議鋪肆的風格。

“羽織樓繁覆堂皇,錦繡工坊當是另一種格調。”浣溪略一沈思,一計上心頭。

錦繡工坊的名號自然要留著,江南一帶產的綢品本就被京都貴人們喜愛,“錦繡工坊”四個字如今在京城貴圈是天然的資產。

那錦繡工坊的格調應當是什麽樣的呢?浣溪眉頭一凝:要同羽織樓區隔開來才好。身著華服的人,講究的便是體面。羽織樓繁華似錦,錦繡工坊需要錦上添花,錦繡工坊的“花”,應是與大俗區隔出來的“雅”。

只見浣溪微微一笑:“錦繡工坊的格調便是‘雅’,整個鋪肆不必用繁花覆紋,也不需金雕銀刻,就用那青白的理石鋪地,櫃臺也應雅致一些,避免深色,選一些剔透的顏色和簡單純凈的紋理。對於墻面,選一些淺色的壁紙,再放一些仕女圖的手繪。”

“這些手繪我們是不是需要在京城找些畫師來,若無大家名作未免會顯得寒磣。”匠人提示道。

浣溪笑道:“按理應該是的。只是錦繡工坊這名號的主人,便有一個善畫的女兒。她從師於宋謹先生,曾從教於易之女塾。若是由她來作畫,技能確保手繪的水準,也能彰顯錦繡工坊沈澱的文雅。”

浣沙也道:“純畫的畫我是見過的,還有一些流到了京都,畫師們讚譽都很高。”

浣溪繼續道:“除了錦繡工坊四個大字外,在門招上,還需加幾個小字:百年絲綢,源自江南。”

匠人擡眸:“浣小姐,為何要加這幾個字。”

浣溪道:“京都貴圈不缺絲綢鋪肆,羽織樓的矗立良久。但錦繡工坊與其餘絲綢店的區別是:一是百年傳承的老字號,品質自然能夠保證;二是所有綢品並非本地漿染,全部來自江南的天然蠶絲。如此兩點,錦繡工坊當能在京都立足。”

“你說的貌似是這麽回事,”匠人點了點頭:“不過這些都稱不上特色,比如一提及羽織樓,人們就能想到仙女飛升的形象。我私下認為:錦繡工坊也應有個具化的形象才好。”

浣溪頷首:“對,是應有個具化的形象。試想,女人尊崇的形象有哪些?鳥中之王鳳凰、花中之王牡丹......我原是想過這些,後來怕沖撞了皇後娘娘,所以做罷。我後來再不琢磨,便覺用一只青蝶為妙。”

“若是彩蝶呢?用五色錦繡織就的翅膀,青蝶會不會寡淡些?”浣沙建議道。

“彩蝶從美觀度上講自然是更好的,但是青蝶迎合了店內雅致的格調。所以,還是用青蝶吧。”浣溪說。

“我私下認為錦繡工坊開業之時,我們可以請來全城的花魁們,身著錦繡工坊的綢衣,做一些展示。”浣沙繼續建言道。

浣溪的眸子笑成了一輪彎月:“跟我想到一處去了。只是,這京都的花魁娘子們,我並不熟悉。”

浣沙道:“哈哈,這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去找蘇公子,他相熟。”

匠人聽及,便接了話:“這間鋪子比羽織樓還要大上不少,若是留個空間,供舞女或是歌姬表演,也可供婦人們茶話,可好。”

浣溪點頭讚許:“先生說的有道理,留上一處出來,只是不能離櫃臺太近,怕擋了入口。”

匠人將註意事項一一記下,表示最多一月工期,錦繡工坊的鋪肆便能改頭換面。臨行前,他叮囑浣溪:仕女圖務必要保證水準。

浣溪笑著送客出門。又叫醉春樓的夥計打包了些精致的果子糕點。

正當浣溪想要離身時,浣沙叫住了她。

只見浣沙從頭到尾細細看了她一遍,看得浣溪全身別扭:“有什麽事,你直接說吧,我還有著急的事。”

浣沙說:“我知道你說的著急的事,是浣大爺的醫藥費吧,我這攢了一些銀子,你拿去先用。”或者,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放在浣溪的面前。

浣溪也沒客氣:“等錦繡工坊生意起來了再還你。”

浣沙嘻嘻笑道:“必須要還啊,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了。”

浣溪白了他一眼:“不叫你白掏。你還有別的事嗎?”

浣沙撇了撇嘴,做委屈狀:“姐姐,你何時能一碗水端平,待我與浣家人一般好?”

浣溪楞了楞,隨即又白了他一眼:“有話快說,我還有急事!”

“銀子都給你了,你還有甚急事?”浣沙不滿地嘟囔著嘴。

“我得去找純畫姐姐商議仕女手繪圖的事,你也知道,我這鋪面不小,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

浣溪咽了口茶,“哦”了一聲,才慢慢道來:“明朗叫我問問你,為何對他變得冷淡了。”

浣溪一想,可能就是前一日拒了明朗的相助,他介懷在心了吧。

在浣沙的面前,浣溪倒也沒避著什麽,把同明夫人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浣沙聽罷扶額:“後宅的女人都不好對付,尤其是這種操持著家產的婦人。不過,姐姐,明朗是無辜的。他對你,似乎還挺在意的......”

浣溪只淡淡“哦”了一聲:“還有別的事嗎?”

浣沙立即搖搖頭。

兩人並肩走出醉春樓,早已等候多時的采雪和綠萍正凍得搓手跺腳,一看到兩人一齊出來,兩個丫鬟瞬間僵住了。

浣溪起身上轎,也並沒對她們言語什麽。

雖然浣溪一向待下寬容,但是兩個丫鬟也明白,一旦涉及到姑娘聲譽的事,切不可多言。只是掀開轎簾恨恨地看了眼那策馬而去的浣沙,暗暗罵道:“配我們家小姐,差得太遠了。回去了再同夫人說一說吧,小姐年少,斷不能叫她吃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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