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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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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

耳邊無數絲竹聲繞,聲聲纏繞,嬌媚女子的歌喉千回百轉。

珠簾輕碰。

來來往往的侍女訓練有素,無聲無息穿梭於走廊。

廂房裏有冷冽的淡香。

陳言苼卻坐立不安,對整個環境有些不太適應。

李意似乎發現陳言苼的拘謹,眼睛彎了彎,故作不知,端起桌上煮得沸騰的茶水,給陳言苼斟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

“言苼,來喝一杯”

陳言苼眨了眨眼睛,動作緩慢地接過,手沒拿穩還被燙了一下。

“沒事吧”李意趕緊拉過陳言苼的手,還好,只是紅了一下,沒起泡。

不過李意還是拿出隨身攜帶的藥膏,挖了一些抹在燙到的地方,手指輕輕將藥揉勻。

陳言苼有些不好意思,這點傷一會兒就好了,根本不用抹藥,但看見李意專註的樣子,將嘴中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李意嘆了口氣,語氣無奈:“不喜歡這裏?”

陳言苼搖了搖頭,又遲疑地點點頭。

“嗯?”

“我只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地方”

李意伸手捏了捏陳言苼的臉,手指尖還殘留著些許藥香,他說:“明月閣是青樓,是賭坊,在許多人眼中這裏就是極樂。君子如玉,晶瑩透澈。君子如蘭,幽遠清香。君子如蓮,堅韌無暇。言苼是君子,自然覺得待在這裏不自在了。不過我們今日來,除了嘗一嘗這一絕飯菜,我還想見見明月閣閣主”。

“明月閣閣主”陳言苼一楞。

“正是”李意手中還攥著陳言苼的手,放在手心細細把玩,嘴裏說道:“這位閣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對他的身份眾說紛紜,卻從未有人真正見過他。明月閣幾乎攬盡永安城中所有有權有勢的人的青睞,這裏也是整個城中消息最靈通之地。在這裏,你可以知道很多你想知道的事情。”

“許多人都想結交這位閣主。而我,想得到他的支持”

李意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陳言苼一時沒說話。

李意疑惑:“怎麽不說話?”

陳言苼:“沒,我只是在想,該如何見到這位閣主”。

“今日你我都來了,想來他應該也收到消息了,若是他想見,會自己出來的,我們等著就好。”

——

“主人,琉璃城城主過來了”剛才帶李意他們的守衛,此刻正單膝跪地,對面前的男人恭敬說道。

“只有他一個人嗎”上方傳來男子低沈的聲音。

守衛:“隨行四個人,除了他還有一位白衣公子,另外兩個看著像是隨從”。

“白衣公子?”男子喃喃一聲,隨後想起什麽,說話染上一絲笑意:“聽聞玥城城主陳言苼對葉瑄交好,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他站起身,白刺刺的陽光透過門窗,變得綿長溫和,照在他身上,地面上拉出一道欣長的影子。

“既然兩大城主親自到我明月閣來,我這個閣主要親自接見一下才行,免得怠慢了”

守衛想到什麽,道:“今日盛公子也來了”。

男人輕笑一聲:“那就更有趣了”

“讓美人們都好好招待貴客,今日明月閣歌舞不斷,酒水充足,叫他們看看,我明月閣的實力”。

——

“美人,來陪爺再喝一杯”

“討厭~”女子嬌媚的聲音嬌滴滴地響起。

“嘿嘿,爺就喜歡你這模樣,來再陪爺親一個,爺給你買金鐲子”

“好呢~”

手中美酒,懷中美人,男子心中征服欲得到極大的滿足,哪怕是豪擲千金也願意醉死美人肩。

......

“來,來來,買定離手,買大買小,買大買小”。

周圍賭徒紅了眼睛,手指都在顫抖,嘴裏不停喊著:“大大大大”

開!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痛苦萬分,輸掉了自己僅剩的家產,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很快就被人拖走了。

這樣的場景在這裏並不稀奇,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番。

賭桌翻雲覆手間,輕而易舉就能讓人家破人亡。

一方青樓,一方賭坊。

卻起了個文縐縐的名字——明月閣。

宋清清今日偷偷跟著盛澤出門,悄悄混入明月閣中,就是想知道盛澤背著她偷偷在幹什麽,要是敢在這裏尋歡問柳,那自己就再也不理他了。

她心底暗搓搓地想著。

可是明月閣太大了,自己剛進來沒多久,就被來來往往的客人和侍女打亂了視線,盛澤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宋清清瞪大了眼睛,踮起腳尖再也找不到盛澤的身影。

心中著急,可是這裏人太多了,自己又是偷偷溜進來的,不敢去找侍衛帶她去找人。只能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去亂串,中間有男人見她貌美,還想伸出手摸她。

嚇得宋清清趕緊跑開,慌不擇路中不小心撞到一個人的肩膀。

“姑娘,你沒事吧?”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溫和疏離,清冷淡漠,卻有帶著幾分渺遠。

宋清清擡起頭來,看清男子的容顏的時候狠狠被驚艷了一瞬。

世間竟有人長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像是九重天上的神邸,清雅冷漠,不理凡塵。

宋清清的臉一下子紅了,說話也變得小聲起來:“沒...沒事”。

男子淡淡道:“此地人多,姑娘若是有同伴,還是不要分開的好”。

宋清清還沒有從男子好看的相貌中脫離出來,神情恍惚,見男子準備要離開,連忙追問:“公子,剛才撞到公子實在不好意思,不如公子留下姓名——”

男子:“不必”。

宋清清實在不想放男子離開,她有點顏控,想打聽男子的身份,可是男子實在冷漠無情,話都不願意多說兩句。

就在男子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宋清清十分熟悉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阿意?”

站在男子面前的宋清清非常清楚地看見面前的男子,一改方才高嶺之花的作態,眉眼間冰雪融化,帶著溫柔的笑意:“言苼,我在這。”

言苼!

如果剛才聽見聲音是熟悉,那麽言苼兩個字就讓她渾身一顫。

宋清清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陳言苼了,她當時求陳言苼幫忙救盛澤,陳言苼盡心盡力地幫助他們,可是後面盛澤卻恩將仇報盜取陳言苼的藥方,讓他在藥城大會上名聲盡毀。

她對陳言苼有愧,她怕這個溫柔如玉的男子恨她,討厭她。

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在周圍喧囂繁雜的熱鬧環境中,它顯得安靜,溫和,一聲一聲踩進宋清清心裏,她手心冒汗,她很緊張。

“怎麽出來了,不是不喜歡這種環境嗎?”

面前的男子淺笑著問。

宋清清聽見陳言苼的回答,依舊是溫和的聲調,卻帶著幾分依賴和放松:“待著有些無聊,就想著下來看看”。

“那我帶你去看看明月閣最出名的樓月”

“嗯”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讓宋清清松了一口氣,陳言苼應該沒有認出自己,現在自己應該假裝路人離開這裏。擡起有些不聽使喚的雙腳,宋清清慢慢移動著自己的身體,想離開這裏。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有多麽滑稽。

陳言苼因她的動作而註意到她,看著這個略有熟悉的背影,他微微皺眉,試探著喊了一聲:“清清?”

宋清清背影一僵,心中暗道:完了被發現了。

僵硬地轉過身來,面色不自然,硬生生擠出一個微笑:“言苼,好久......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也來永安城了”。

“宋清清?”

李意這才註意到這個女子的相貌,確實是少見的美人,加上一雙杏眼,比旁人天生帶著一股靈氣。

是他在小說中描寫過的相貌。

她是《亂世長情》女主,宋清清。

同時,也是陳言苼愛而不得的女人。

李意想到最後一點,心情開始變得糟糕起來,這麽會突然遇見宋清清,萬一陳言苼又愛上她怎麽辦?

宋清清聽見這個長得好看的男子說出自己的名字,漫不經心又暗藏殺意,而且空氣是不是變冷了,為什麽自己會顫抖起來。

陳言苼抿了抿唇,他心中有一根刺,他不確定當初是不是宋清清拿了自己的藥方,除了她陳言苼想不出其他更好的人選,當初那些好感終究如時間流逝,他聲音依舊溫和,卻多了一絲疏離:“你怎麽會在這裏?”

宋清清慌了一瞬,不能說自己跟盛澤來的,萬一壞了阿澤的計劃就不好了。

“我,我就是隨便來逛逛,隨便逛逛”

陳言苼還沒回話,李意就帶著冷笑開口:“隨便逛逛?不是跟著盛澤出來的?”

宋清清瞪大雙眼,沒站穩往後面退了兩步。

“看來我猜對了?”李意了然。

“我”宋清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陳言苼此刻也看出來,宋清清是在故意隱瞞,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願意繼續待在這裏。君子儀態刻在他的骨子裏,他依舊溫和:“既然宋姑娘有人相陪,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宋姑娘......

以前陳言苼都是叫她清清的,這次看來是真的傷心了。

宋清清手足無措,想攔住他告訴他自己不是真的想要害他,可是自己又不知道怎麽去解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

“等一下”

陳言苼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李意拉住他的手,示意他等一下。

李意對宋清清說:“早聞盛公子大名,一直無緣相見,不知宋姑娘能否引見一番”。

陳言苼驚訝:“阿意?”

李意拍了拍陳言苼的手,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回頭看宋清清,追問道:“怎麽?宋姑娘是不方便嗎?”

宋清清到底是小說女主,一開始是因對陳言苼的愧疚才慌亂起來,過了這麽一會兒,她已經能冷靜下來:“我是偷偷跟他出來的,剛才跟丟了,並不知道他在哪?”

李意今日是一定要看見盛澤,聞言道:“這好辦”。

他攔住一位路過的侍女,問:“今日上等廂房被訂了幾間”,同時將手中拿的金子放在侍女手中舉著的托盤中。

侍女看見金子,心思微動,趁旁人不註意將它收進袖子中,低聲答道:“今日上等廂房只有兩間被定下來,一間是西,一間是東”。

李意他們剛才待著的廂房就是東廂房。

盛澤這人從來不會虧待自己,況且普通廂房人來人往,談論的事情很可能被人聽了去,所以來明月閣一定會訂最好的廂房。

李意得到答案,便放侍女離去。

轉頭對兩人說道:“走吧,西廂房”。

宋清清心中認命,沒想到這位男子會這般幹脆,現在只希望阿澤他們沒有在談論什麽重要的事情。

李意毫不避諱地拉起陳言苼,故意展示在宋清清面前,以滿足他心中隱秘的占有欲。

而陳言苼心中在想著一會兒要見盛澤,心中稍亂,所以沒有註意到李意這些小動作。

宋清清看著他們緊緊拉住的手,心中詭異感更甚。她從來沒有見到陳言苼跟誰這麽近過,這般親密。

不過她沒有往愛情上想,只是以為兩人關系很好,超過一般人的友誼吧。

越靠近西廂房,李意心中越平靜。之前他以為自己見到盛澤應該會很興奮,畢竟是自己寫出來的男主。他之所以執意去見盛澤,僅僅只是為了給陳言苼出一口惡氣。

現在在李意心中沒有什麽比陳言苼重要。

是他好不容易才出現,才放在心尖上的人。

西廂房此時還有人聲傳出來,宋清清心中為盛澤捏了一把汗。

幸好等他們走進的時候裏面的聲音停了下來。

三人就在門口站著。

裏面傳出一道冷厲的聲音:“誰在門口?!”

宋清清深吸一口氣,她聽出來是盛澤的聲音。

李意喉間發出一聲模糊的笑聲,聽不出開心,倒似有些嘲諷,他說:“琉璃城城主葉瑄”。

房間安靜了一瞬,隨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繼而一道腳步聲響起。

門被打開。

開門的人不是盛澤,是他身邊的侍衛。侍衛看見宋清清的時候明顯驚訝:“宋姑娘,你怎麽會在這?”

裏面的男人也聽見這聲音。

“清清,你怎麽在這裏?!”

盛澤的聲音傳出來。

宋清清繞過侍衛走進廂房。

侍衛恭敬地對李意他們說:“二位城主,請進”。

盛澤的視線先是放在宋清清身上,見她身上沒有問題,才看向那兩位進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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