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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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才間隔了一個月，但也許是受到盧帆醫生的話的影響，程頌總覺得這次再看到母親，她的確有些不一樣了，他仔細觀察著，還是有了一些發現：之前的她看到任何景物時眼神是不會移動的，就好像一直走在一片空白和虛無裏，但是這次看她，她的眼睛好像在隨著景色的變化而發生輕微的移動。就當是一個好的信號吧！程頌心裏這樣想著。
此時的陳幸予也仔細看著眼前的薇薇阿姨，在陳幸予眼裏，現在的她和之前看到的她，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一看就讓人心裏很難過的樣子。陳幸予又看了看旁邊攙扶著薇薇阿姨的護士，她心裏忽然有了一些想法，但她並沒有說出口。
三個人就這樣一直看到馮薇的戶外活動時間結束，程頌和陳幸予就地和盧帆告別，開始往回走。
回去的時候，程頌走得要比平時慢一些。總喜歡三步並作兩步走的陳幸予此時也沒有著急，也和程頌一起，在透著陽光的樓道裏慢慢地走著。
“程頌哥哥，我聽說，到了大學大家都會找男女朋友！”陳幸予忽然仰起頭沖程頌笑著說。
“是嗎？你聽誰說的？”程頌也笑，他反問陳幸予。
“聽鄭媛說的，那天她說她哥大二了，在大學裏找了個女朋友。”
程頌一下反應過來，問道：“你說鄭方嗎？”
陳幸予倒是有些驚訝：“對，你還認識鄭方呢？”
程頌回答：“當然，我們高三班主任的兒子，還見過他幾次。”
“鄭媛，鄭方……不愧是數學老師，給自己孩子起名字都有這麽有數學特色。”陳幸予說到這，和程頌兩個人都忍俊不禁。
“所以鄭媛是怎麽評價他哥在大學找女朋友這事兒的？”程頌其實是想問陳幸予的態度，可他又不好直接發問，只好走迂回戰術。
陳幸予悠悠地說：“她說正常，但是這個女朋友八成也不會是她未來的嫂子。”
程頌不解：“她為什麽這麽說？”
這個問題陳幸予回答得倒是很自然：“因為在學校裏談戀愛幾乎沒有成功的呀！”
程頌更加吃驚：“這是……鄭媛的想法還是你的想法？”
陳幸予語氣十分篤定：“這是我們兩個的想法。”
“你們兩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面對程頌不斷的追問，陳幸予也並沒有覺得煩，而是心平靜氣地回答：“這大概是教師子女的福利，我們在辦公室裏見過了太多失敗的早戀。”
“可你們不是才初三嗎？”程頌說的時候輕聲笑了一下。
“初三怎麽啦？初三，高三還是大三有區別嗎？”陳幸予一臉理所當然。
“哈哈哈，你說得沒錯，大概是沒區別。”陳幸予一副看得通透的樣子讓程頌忍不住又笑出聲來。
“所以程頌哥哥，你會在大學裏找女朋友嗎？”陳幸予問的時候仰著臉看程頌，好像十分在意的樣子。
“註定失敗的早戀還要開始幹嘛？等到時候不早了再找不是更好嗎？”程頌回答時也看著陳幸予，眼裏都是說不清的笑意。
“嗯。程頌同學，你果真是個聰明人。”
“嗯，小星同學，你也是個聰明人。”
“不過……”陳幸予似乎是起了他心，“找個男朋友玩玩兒也不是不行，不然長大多沒意思！”
“當然不行！”程頌說著，從背後抻了一下陳幸予的馬尾辮，大概是力氣沒拿捏好，陳幸予“啊”的一聲，叫的聲音不小，兩邊路過的人紛紛側過頭看著他們。
“小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程頌立刻緊張起來，連忙摩挲著陳幸予的頭低頭看向她。
陳幸予沒好氣地沖程頌瞪起眼睛，“開個玩笑而已啊，幹嘛那麽大聲，嚇我一跳！”
程頌為了給陳幸予賠罪，痛快買了一根烤腸外加一份關東煮，陳幸予見到吃的總能心情很好，兩個人一路打打鬧鬧，走得再慢也回到了老劉的車上。
“不如給陳老師打個電話，說中午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再回去？”程頌在回去的路上還想拖延。
陳幸予立刻拒絕：“不行。我爸說了中午前必須回去，我拿著他手機，他說他下午還有事要接電話。”
“那……好吧，那就直接送你回學校吧。”程頌說著，言語裏的不舍讓開著車的老劉聽得暗暗憋笑。
“小幸予，你爸放假值班，學校中午管飯嗎？”老劉終於趁機發話了。
在得到陳幸予的否定回答之後，老劉又接著說：“要不你聽劉叔一句，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小館子，現在離中午還有一會，咱們這就過去給你爸打幾個菜，等菜的時候呢，咱們順便先吃點，就當是劉叔總也沒見你和你爸爸了，想你了想請你倆吃個飯，你說怎麽樣？肯定中午之前把你送回學校。”老劉嘴上說著，暗地裏給程頌遞眼色。
陳幸予聽了連忙擺手拒絕：“不了不了，劉叔叔這怎麽好意思……”
程頌卻緊跟著勸起陳幸予來：“我覺得劉叔的提議不錯，要不然陳老師不是回去做飯就是在學校附近帶你吃點，咱們學校附近的飯菜你還沒吃夠？”
陳幸予還是沒抵住美食的誘惑，謝著答應了。老劉看見陳幸予喜笑顏開的樣子，也對她心生喜愛，於是忍不住又開口：“說到底你還是得謝謝你程頌哥哥，要不是他我今天也沒機會見到你呀！”
“不用跟我客氣，小星。”程頌還沒等陳幸予再說話，就先笑著應答，他老劉對視了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一雙紅透的耳朵還是通過後視鏡被老劉看進了眼裏。
老劉說到做到，果真在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把車停在了學校門口。
程頌和陳幸予一起下了車，把打包好的飯菜交到陳幸予手裏，又交待著她：“小星，過了這個假期，中間再有假期我就先不回來了，你專心學習吧，爭取考進先鋒班。”
“嗯，行。那寒假呢？寒假你會回來吧？”陳幸予表現出一臉期待。
“會回來過年。”程頌笑著點頭，對陳幸予這樣的反應很滿意，但他沒想到，陳幸予說來說去，卻只想讓他幫忙帶零食，一開始程頌還不死心，他試探性地再問陳幸予：“要是我寒假不回來呢？”
陳幸予果真第一時間擔心起了自己的點心，可憐巴巴地問程頌：“那可以寄給我嗎？”
“唉……我會帶著點心一起回來的。你快進去吧，陳老師還沒吃飯。”程頌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程頌一直站到看陳幸予進了樓裏他才轉身，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老劉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寒假。程頌如約帶了陳幸予喜歡的零食回家，卻沒見到她。
這次過年陳幸予被陳思卓帶回老家，一直沒有回來。程頌打陳思卓通電話的時候，聽出了另一邊嘈雜環境中的哀樂聲，陳思卓和程頌簡單溝通過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除了在除夕那天照例中午和父親吃飯，下午和父親一起去看望母親，程頌的假期時間一下子變得很富裕。程頌約了幾個高中關系不錯的同學，把帶回來的大包零食都分了出去，想順帶聯絡感情。
“可以啊程頌，挺夠意思！帶了這麽多吃的！”幾個同學中關系最好的陸遠吃得直拍程頌後背。
程頌興致缺缺，看著眼前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的零食似笑非笑地說道:“想你了，不自覺就買多了。”
“謔，你要這麽深情暑假還照這標準帶！”
程頌一臉平靜地回答：“那不可能了。”
“你這變心變得也太快了吧！”陸遠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
“來而不往非禮也。”程頌回答。
“行，這回暑假哥們給你帶。”陸遠拍著胸脯保證道。
程頌也沒接受陸遠的真心：“你自己留著吃吧，暑假我不回來。”
“暑假不回來？”“打算上哪兒玩兒？”“學生票去哪都挺合適……”另外幾個同學也跟著說了起來。
“沒想好，可能找點事情做順便到處轉轉。”程頌也是想到哪就聊到哪。
“你有計劃了可以招呼我啊！我是一直沒什麽事，我回家一個星期我媽就問我什麽時候開學。”陸遠跟著接話。
“好，到時聯系。”程頌笑著點頭答應。
幾個人聊得投緣，之後又一起吃了晚飯。解散以後程頌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夜裏半夢半醒之間，他聽見了電話鈴聲響起的聲音。
程頌睜開睡眼拿起手機一看，是陳老師打來的，顯示的時間是淩晨一點。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按下通話鍵以後竟然有些緊張。
他問了兩聲好之後對方沒有回話，電話另一邊的環境也聽起來很安靜，他正琢磨是不是老師不小心按鍵按錯了，就聽見陳幸予怯生生地說了話：“程頌哥哥，是我。”
雖然是他想聽到的聲音，但這個時間打來絕對不正常，程頌猛地下床站了起來，他連忙問陳幸予什麽情況。
“沒事兒程頌哥哥，我……做噩夢了。”電話裏的陳幸予聽起來驚慌又無助，程頌在書桌前不安地站起來又坐下。不過，他和陳幸予說話時，聲音聽起來卻是平和又溫暖：“很害怕嗎？陳老師呢？是還在忙嗎？”
陳幸予還是很小聲地回答：“嗯，對，他還在外面。”
程頌猜測陳幸予受到的驚嚇一定不小，於是語氣更加溫柔：“別怕小星，我陪你說說話。”
陳幸予弱著聲音答應，提起了她的噩夢：“程頌哥哥，我又夢見……我媽想把我帶走了。”
程頌有些沒聽懂陳幸予的話，“又夢見你媽媽想把你帶走？你……經常做這樣的夢嗎？”
陳幸予誠實回答：“也不是，我一聽到有人去世放哀樂，我就會做這樣的夢。”
光是聽到陳幸予說這句話，程頌就感覺不正常，“做的這些夢都很奇怪嗎？”他追問。
於是陳幸予帶著弱弱的哭腔說：“嗯，我夢見我媽總是變成各種人要想把我帶走，她一直抓著我的手不松開，她有時候是笑的，有時候是哭的，有時候又特別生氣……但她就一直抓著我的手不放，直到我醒過來為止。”
程頌聽得心裏發緊，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這件事，你和陳老師說過嗎？”
“我說過幾次，他怕我睡不好，整夜都不睡陪著我，第二天我看他上班走路都打晃，而且就算他陪著我，我也還是會做噩夢。後來我就不說了，”陳幸予說著說著就打起了哈欠，“但是這次的夢有點太可怕了，我都不想再回想起來。”
程頌聽出了陳幸予的困意，決定先順著她說：“好，那就不想了。我們說點別的。”
“你給我買的零食還能寄給我嗎？”一聽陳幸予還在惦記她的零食，程頌覺得又心疼又愧疚，於是安慰她，等開學一定再寄給她。
“唉，好吧……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寒假……一直做噩夢……還沒有吃到小點心……還沒有見到你……程頌哥哥，我想你了……可是……”陳幸予說著說著，話開始在嘴裏變得含糊不清，程頌聽到最後，只能隱約聽見她有規律的呼吸聲。
“我也是小星，我很想你。”程頌對著呼吸聲說話，這句話除了他自己，誰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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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才間隔了一個月，但也許是受到盧帆醫生的話的影響，程頌總覺得這次再看到母親，她的確有些不一樣了，他仔細觀察著，還是有了一些發現：之前的她看到任何景物時眼神是不會移動的，就好像一直走在一片空白和虛無裏，但是這次看她，她的眼睛好像在隨著景色的變化而發生輕微的移動。就當是一個好的信號吧！程頌心裏這樣想著。
此時的陳幸予也仔細看著眼前的薇薇阿姨，在陳幸予眼裏，現在的她和之前看到的她，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一看就讓人心裏很難過的樣子。陳幸予又看了看旁邊攙扶著薇薇阿姨的護士，她心裏忽然有了一些想法，但她並沒有說出口。
三個人就這樣一直看到馮薇的戶外活動時間結束，程頌和陳幸予就地和盧帆告別，開始往回走。
回去的時候，程頌走得要比平時慢一些。總喜歡三步並作兩步走的陳幸予此時也沒有著急，也和程頌一起，在透著陽光的樓道裏慢慢地走著。
“程頌哥哥，我聽說，到了大學大家都會找男女朋友！”陳幸予忽然仰起頭沖程頌笑著說。
“是嗎？你聽誰說的？”程頌也笑，他反問陳幸予。
“聽鄭媛說的，那天她說她哥大二了，在大學裏找了個女朋友。”
程頌一下反應過來，問道：“你說鄭方嗎？”
陳幸予倒是有些驚訝：“對，你還認識鄭方呢？”
程頌回答：“當然，我們高三班主任的兒子，還見過他幾次。”
“鄭媛，鄭方……不愧是數學老師，給自己孩子起名字都有這麽有數學特色。”陳幸予說到這，和程頌兩個人都忍俊不禁。
“所以鄭媛是怎麽評價他哥在大學找女朋友這事兒的？”程頌其實是想問陳幸予的態度，可他又不好直接發問，只好走迂回戰術。
陳幸予悠悠地說：“她說正常，但是這個女朋友八成也不會是她未來的嫂子。”
程頌不解：“她為什麽這麽說？”
這個問題陳幸予回答得倒是很自然：“因為在學校裏談戀愛幾乎沒有成功的呀！”
程頌更加吃驚：“這是……鄭媛的想法還是你的想法？”
陳幸予語氣十分篤定：“這是我們兩個的想法。”
“你們兩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面對程頌不斷的追問，陳幸予也並沒有覺得煩，而是心平靜氣地回答：“這大概是教師子女的福利，我們在辦公室裏見過了太多失敗的早戀。”
“可你們不是才初三嗎？”程頌說的時候輕聲笑了一下。
“初三怎麽啦？初三，高三還是大三有區別嗎？”陳幸予一臉理所當然。
“哈哈哈，你說得沒錯，大概是沒區別。”陳幸予一副看得通透的樣子讓程頌忍不住又笑出聲來。
“所以程頌哥哥，你會在大學裏找女朋友嗎？”陳幸予問的時候仰著臉看程頌，好像十分在意的樣子。
“註定失敗的早戀還要開始幹嘛？等到時候不早了再找不是更好嗎？”程頌回答時也看著陳幸予，眼裏都是說不清的笑意。
“嗯。程頌同學，你果真是個聰明人。”
“嗯，小星同學，你也是個聰明人。”
“不過……”陳幸予似乎是起了他心，“找個男朋友玩玩兒也不是不行，不然長大多沒意思！”
“當然不行！”程頌說著，從背後抻了一下陳幸予的馬尾辮，大概是力氣沒拿捏好，陳幸予“啊”的一聲，叫的聲音不小，兩邊路過的人紛紛側過頭看著他們。
“小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程頌立刻緊張起來，連忙摩挲著陳幸予的頭低頭看向她。
陳幸予沒好氣地沖程頌瞪起眼睛，“開個玩笑而已啊，幹嘛那麽大聲，嚇我一跳！”
程頌為了給陳幸予賠罪，痛快買了一根烤腸外加一份關東煮，陳幸予見到吃的總能心情很好，兩個人一路打打鬧鬧，走得再慢也回到了老劉的車上。
“不如給陳老師打個電話，說中午和我們一起吃個飯再回去？”程頌在回去的路上還想拖延。
陳幸予立刻拒絕：“不行。我爸說了中午前必須回去，我拿著他手機，他說他下午還有事要接電話。”
“那……好吧，那就直接送你回學校吧。”程頌說著，言語裏的不舍讓開著車的老劉聽得暗暗憋笑。
“小幸予，你爸放假值班，學校中午管飯嗎？”老劉終於趁機發話了。
在得到陳幸予的否定回答之後，老劉又接著說：“要不你聽劉叔一句，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小館子，現在離中午還有一會，咱們這就過去給你爸打幾個菜，等菜的時候呢，咱們順便先吃點，就當是劉叔總也沒見你和你爸爸了，想你了想請你倆吃個飯，你說怎麽樣？肯定中午之前把你送回學校。”老劉嘴上說著，暗地裏給程頌遞眼色。
陳幸予聽了連忙擺手拒絕：“不了不了，劉叔叔這怎麽好意思……”
程頌卻緊跟著勸起陳幸予來：“我覺得劉叔的提議不錯，要不然陳老師不是回去做飯就是在學校附近帶你吃點，咱們學校附近的飯菜你還沒吃夠？”
陳幸予還是沒抵住美食的誘惑，謝著答應了。老劉看見陳幸予喜笑顏開的樣子，也對她心生喜愛，於是忍不住又開口：“說到底你還是得謝謝你程頌哥哥，要不是他我今天也沒機會見到你呀！”
“不用跟我客氣，小星。”程頌還沒等陳幸予再說話，就先笑著應答，他老劉對視了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一雙紅透的耳朵還是通過後視鏡被老劉看進了眼裏。
老劉說到做到，果真在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把車停在了學校門口。
程頌和陳幸予一起下了車，把打包好的飯菜交到陳幸予手裏，又交待著她：“小星，過了這個假期，中間再有假期我就先不回來了，你專心學習吧，爭取考進先鋒班。”
“嗯，行。那寒假呢？寒假你會回來吧？”陳幸予表現出一臉期待。
“會回來過年。”程頌笑著點頭，對陳幸予這樣的反應很滿意，但他沒想到，陳幸予說來說去，卻只想讓他幫忙帶零食，一開始程頌還不死心，他試探性地再問陳幸予：“要是我寒假不回來呢？”
陳幸予果真第一時間擔心起了自己的點心，可憐巴巴地問程頌：“那可以寄給我嗎？”
“唉……我會帶著點心一起回來的。你快進去吧，陳老師還沒吃飯。”程頌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程頌一直站到看陳幸予進了樓裏他才轉身，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老劉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寒假。程頌如約帶了陳幸予喜歡的零食回家，卻沒見到她。
這次過年陳幸予被陳思卓帶回老家，一直沒有回來。程頌打陳思卓通電話的時候，聽出了另一邊嘈雜環境中的哀樂聲，陳思卓和程頌簡單溝通過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除了在除夕那天照例中午和父親吃飯，下午和父親一起去看望母親，程頌的假期時間一下子變得很富裕。程頌約了幾個高中關系不錯的同學，把帶回來的大包零食都分了出去，想順帶聯絡感情。
“可以啊程頌，挺夠意思！帶了這麽多吃的！”幾個同學中關系最好的陸遠吃得直拍程頌後背。
程頌興致缺缺，看著眼前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的零食似笑非笑地說道:“想你了，不自覺就買多了。”
“謔，你要這麽深情暑假還照這標準帶！”
程頌一臉平靜地回答：“那不可能了。”
“你這變心變得也太快了吧！”陸遠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
“來而不往非禮也。”程頌回答。
“行，這回暑假哥們給你帶。”陸遠拍著胸脯保證道。
程頌也沒接受陸遠的真心：“你自己留著吃吧，暑假我不回來。”
“暑假不回來？”“打算上哪兒玩兒？”“學生票去哪都挺合適……”另外幾個同學也跟著說了起來。
“沒想好，可能找點事情做順便到處轉轉。”程頌也是想到哪就聊到哪。
“你有計劃了可以招呼我啊！我是一直沒什麽事，我回家一個星期我媽就問我什麽時候開學。”陸遠跟著接話。
“好，到時聯系。”程頌笑著點頭答應。
幾個人聊得投緣，之後又一起吃了晚飯。解散以後程頌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夜裏半夢半醒之間，他聽見了電話鈴聲響起的聲音。
程頌睜開睡眼拿起手機一看，是陳老師打來的，顯示的時間是淩晨一點。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按下通話鍵以後竟然有些緊張。
他問了兩聲好之後對方沒有回話，電話另一邊的環境也聽起來很安靜，他正琢磨是不是老師不小心按鍵按錯了，就聽見陳幸予怯生生地說了話：“程頌哥哥，是我。”
雖然是他想聽到的聲音，但這個時間打來絕對不正常，程頌猛地下床站了起來，他連忙問陳幸予什麽情況。
“沒事兒程頌哥哥，我……做噩夢了。”電話裏的陳幸予聽起來驚慌又無助，程頌在書桌前不安地站起來又坐下。不過，他和陳幸予說話時，聲音聽起來卻是平和又溫暖：“很害怕嗎？陳老師呢？是還在忙嗎？”
陳幸予還是很小聲地回答：“嗯，對，他還在外面。”
程頌猜測陳幸予受到的驚嚇一定不小，於是語氣更加溫柔：“別怕小星，我陪你說說話。”
陳幸予弱著聲音答應，提起了她的噩夢：“程頌哥哥，我又夢見……我媽想把我帶走了。”
程頌有些沒聽懂陳幸予的話，“又夢見你媽媽想把你帶走？你……經常做這樣的夢嗎？”
陳幸予誠實回答：“也不是，我一聽到有人去世放哀樂，我就會做這樣的夢。”
光是聽到陳幸予說這句話，程頌就感覺不正常，“做的這些夢都很奇怪嗎？”他追問。
於是陳幸予帶著弱弱的哭腔說：“嗯，我夢見我媽總是變成各種人要想把我帶走，她一直抓著我的手不松開，她有時候是笑的，有時候是哭的，有時候又特別生氣……但她就一直抓著我的手不放，直到我醒過來為止。”
程頌聽得心裏發緊，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這件事，你和陳老師說過嗎？”
“我說過幾次，他怕我睡不好，整夜都不睡陪著我，第二天我看他上班走路都打晃，而且就算他陪著我，我也還是會做噩夢。後來我就不說了，”陳幸予說著說著就打起了哈欠，“但是這次的夢有點太可怕了，我都不想再回想起來。”
程頌聽出了陳幸予的困意，決定先順著她說：“好，那就不想了。我們說點別的。”
“你給我買的零食還能寄給我嗎？”一聽陳幸予還在惦記她的零食，程頌覺得又心疼又愧疚，於是安慰她，等開學一定再寄給她。
“唉，好吧……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寒假……一直做噩夢……還沒有吃到小點心……還沒有見到你……程頌哥哥，我想你了……可是……”陳幸予說著說著，話開始在嘴裏變得含糊不清，程頌聽到最後，只能隱約聽見她有規律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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