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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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頌被打之後的第二天，學校在陳思卓的反映下嚴肅處理了幾個敲詐勒索的學生，幾天後程頌的父母一起來到學校，向陳思卓獻了一面錦旗。陳思卓除了在學生眼裏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死抓陳”，在學校領導和同事間的口碑卻一直不錯，對於這樣的錦上添花，他也欣然接下。自此之後，他也有意無意地對程頌這個孩子多了幾眼關註。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陳思卓發現程頌的學業水平雖然算不上拔尖，但勝在性格：既沈穩又不過分沈悶，既有韌勁兒又不頑固偏執。
對於看過無數孩子成長經歷的陳思卓來說，這樣的品質難能可貴，可能是作為老師的職業天性，他總是不自覺地對這樣的學生有著更多的青睞和更高的期待，再加上和他的意外之緣，陳思卓不動聲色地在學校裏給與了程頌頗多的指導和幫助。
對於陳思卓對程頌的留心照顧，程頌的父母一直心存感激。程頌的父親程大川一直忙於事業，家裏的大小事情和程頌的學習生活主要是他母親馮薇打理。
馮薇在了解陳老師的家庭情況和為人處世的風格以後，很少到學校直接打擾，但是她在給程頌送飯時會經常多備出幾道菜來，讓程頌以吃不完為借口，送到陳老師的辦公室，給還在長身體的小幸予吃。
一個人拉扯女兒的陳思卓，唯一的私心都在陳幸予身上，所以他也一直替女兒默默地接受著這樣的照顧。
小幸予雖然和程頌有過一飯之緣，但當時卻結下了“一蝦之仇”，再加上當她得知程頌的父母對他疼愛有加，老師和同學也都很喜歡他之後，對他的敵意更盛。她每次在陳思卓辦公室見到程頌，都是鼓著腮幫子瞥一他眼就走。程頌每每見到她這樣的表情都忍不住偷笑，這惹得她後來一見他就直接給他個後腦勺。
對於程頌“不經意”送來的飯食，小幸予更是從不當他面打開，而是在他走之後，沒骨氣地大吃特吃。
許多個平淡中夾雜著小別扭日子的悄然而過，轉眼程頌馬上面臨中考，一直擔心程頌成績的馮薇思前想後，還是專門挑了一個休息日來到了陳思卓家裏拜訪。
進門之後，馮薇先從自己大大的手提袋裏拿出了一個三層的飯盒，推到陳思卓面前時笑著說：“陳老師，我聽程頌說小幸予有幾道特別愛吃的菜，正好今天休息日，我專門做了給她拿過來。孩子正在長身體，既然她吃得慣我的手藝，就讓孩子多吃點。”
陳思卓看著眼前飯盒的大小，目測裝的飯菜夠他和陳幸予一塊吃兩頓的，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有了被送飯的習慣，他也不好再拒絕。
他心裏先是感嘆程頌的性格看來是得益於有這樣一位心思細膩又人情通達的母親，之後便懸著心等這位母親進入正題。
談話間陳思卓終於了解了馮薇這次來的主要目的：請他幫忙為程頌上高中的事情牽個線搭個橋。
陳思卓起初覺得沒有必要，他告訴馮薇，他們學校的優勢就是小初高一貫制，以程頌現在的水平來說，只要穩紮穩打，直升高中問題不大。
“陳老師，程頌這孩子的優點是成績穩定，可缺點也是成績太穩定了，一直不夠拔尖，我也提前了解過了，以程頌現在的成績，升上去之後想要進個好點的班，怕是不太行。”
馮薇確實是有備而來。陳思卓聽完之後思索著她話裏的幾層意思，心想這求助題提得還真有點微妙，他怎麽幫這個忙，幫到什麽份兒上都得他自己看著辦。
陳思卓想了又想，才開口說道：“我現在在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老師不太熟，不過說到底提升孩子自身的成績是根本，咱們還是得在這方面想想辦法多用心。”
馮薇見陳思卓有所顧慮，說話也意意思思，便坦然一笑，“陳老師，我今天來就是取取經，問一問有沒有提升孩子成績的方法和機會。其實我和孩子他爸也不想給他很大壓力，無非就是想看他能不能再往前沖一沖，就算進不了重點班，為上高中打基礎也是好的。”
陳思卓見馮薇對這件事的態度進退自由，心裏確實是松了一口氣，隨後便幫程頌聯系了一個校外的輔導老師，並且當著馮薇的面，特意交代輔導老師要多關註程頌。
馮薇大喜過望，感謝之情溢於言表。臨走前，在征得了陳思卓同意之後，她還特意來到小幸予的房間和她說起了話：“小幸予，阿姨給你帶的菜記得趁熱吃呀！”
馮薇笑吟吟地和小幸予打著招呼，借著機會又仔細地看了看她的模樣：眼前的小姑娘整齊地梳著兩個小辮兒，粉白的小臉蛋上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透著倔強和機靈，見到她來，一開始還有些拘謹羞澀，可後來聽到她帶來了好吃的，眼睛就笑成了彎彎的月牙。
馮薇其實一直想再要個女兒，後來就變成了沒辦法，所以她不自覺地越看小幸予越喜歡。
小幸予在接受了投餵之後，其實內心對程頌母親的態度早就有了明顯地變化，私下裏對她的稱呼從一開始的“那個女人”漸漸變成了“那個阿姨”，今天她又看見“那個阿姨”推門進來給自己帶來了好吃的，她幹脆直接“投降”。於是她高興地回話：“好，謝謝阿姨的關心和惦記，阿姨您辛苦啦！”
得到笑臉回應的馮薇更是喜出望外，“哎呦我們小幸予怎麽這麽有禮貌！不客氣不客氣！”
“阿姨，你叫什麽名字呀？我想給你做一張感謝卡，謝謝你給我送好吃的！”小幸予眨著眼睛認真發問。
“是嗎？那阿姨太期待啦！我叫馮薇，薔薇的薇，你以後可以叫我薇薇阿姨！”
“嗯！好，薇薇阿姨！等我做好了感謝卡，就讓你兒子給你帶過去！”小幸予笑嘻嘻地答應。
馮薇被小幸予的話逗得合不攏嘴，“我兒子……哈哈哈，你可以叫他程頌哥哥。”
“哼，他才不是我哥哥！”小幸予把臉一扭表示不同意，馮薇趕緊哄她說：“好，他不是你的程頌哥哥，但我是你的薇薇阿姨對不對？我等著你的卡片喲！”
小幸予這才又恢覆了喜笑的模樣點頭答應。
果真，沒過幾天，馮薇就收到了她兒子程頌帶回來的感謝卡，她在程頌面前像個孩子似的炫耀，“幼稚”行為竟讓程頌有些“吃味”，“看樣子以後是不用我躲在陳老師辦公室門後，暗中觀察她吃飯的喜好了。”
很快，程頌開始了定期的輔導課，這期間因為輔導老師家裏忽然有急事，陳思卓便過來幫忙代上了幾次，每次小幸予也都跟著。
小幸予有時候會在輔導班的其他房間自己看書或者是寫作業，有時候也會跑到樓外去玩兒，陳思卓下課之後幾聲大喊，小幸予就一溜煙地跑回來跟著他一起回家。
那是代課的最後一天，下課之後的陳思卓發現怎麽喊陳幸予她都沒出現，一向淡定的他慢慢繃不住了。
陳思卓的腳步從快走變成了小跑，從小跑最終變成了慌不擇路，他一遍遍喊著陳幸予的名字，甚至控制不住聲音的高低起伏。汗水打透了他襯衫，額頭上密如雨滴的汗珠也隨著他顛簸的腳步匯聚成河，落進他的眼裏淹得他眼角生疼，他胡亂地抹著臉，心裏已是大火狼煙。
陳思卓四處呼喚陳幸予的聲音被折返回來拿東西的程頌聽個正著，他跑過來上前詢問，得知情況後便立刻和陳思卓分頭尋找。
程頌看出陳老師已經完全慌了神，於是在找了幾處未果後，便停下來稍作冷靜。他回想著周遭的環境，忽然想起附近的小區裏有一個供兒童玩耍的小廣場，旋即飛速向那個方向跑去，果不其然，他在那裏看到了小幸予，此時的她正和一個身型結實的小男孩互相拽著頭發頂著腦門對峙。
還沒等跑到兩個孩子跟前，程頌便沖著小男孩吼了起來：“幹什麽你！松手！”
程頌沒想到自己的一聲大喊並沒有起作用，兩個孩子像沒聽到一樣，繼續端著拼了命的架勢抓著對方。
等到了兩人身前，程頌看見小幸予身上又是黑一塊灰一塊，胳膊上還有被抓撓過的一道道紅線，腦子裏的冷靜“嘭”地一聲被炸個粉碎，他上手就捏住了那個小男孩的手腕，捏的時候不斷加力，直到小男孩承受不住，終於大喊了一聲“疼”，手也隨即從小幸予的發絲間撒開。此時的小幸予看見程頌把小男孩攥到要哭，才擺出“饒你一命”的姿態，也把手從小男孩的頭上撤了回來，但她仍是一副想要“宰了”對方的姿態。
見程頌還牢牢控制著小男孩，小幸予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著小男孩的鼻子大聲問道:“說！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了！”
小男孩大概自知寡不敵眾，放棄了掙紮手腕卻又不想服輸，他擡著下巴嘴硬道：“我什麽時候亂說了，我剛才就是問問，你有沒有媽媽！”
“看我不撕了你！”小幸予一聽這話，立馬又像個狂暴發瘋的小怪獸，大喊著向小男孩猛撲過去。程頌見狀瞬間就把身體橫在了兩人中間，直臂把小男孩推遠。小幸予瘦小的身體雖被格擋在了他的身側，但她的兩只手還在半空中沖對方張牙舞爪地抓夠著。
見小幸予不依不饒，程頌將身一轉把她擋在了身後，接著他便豎起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小男孩說：“你算老幾！也配問她？你現在知道她有個哥哥就夠了！不想挨揍就快滾！”小男孩仰頭一望程頌的臉色，打了個寒戰縮著身子就跑走了。
程頌扭過頭來，看著滿臉淚花的小幸予，來不及疼惜就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他慢慢為她攏著頭發，輕聲說道：“沒事了陳幸予，我替你把他罵跑了，是他不對，不該亂說話。”
原本又急又氣又出了一身冷汗的小幸予被程頌的溫暖包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她在程頌的懷裏漸漸平覆了呼吸，可是沒一會，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喊著“就是他不對！他沒問我有沒有媽媽！他就說我沒有媽媽！他說我沒有媽媽！啊……我為什麽沒有媽媽，哇啊……”小幸予哭得歇斯底裏，程頌卻沒有再說什麽勸慰的話，他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直到她把所有的情緒都釋放出來，直到她哭聲漸小，直到她抽動的肩膀慢慢回到了原位。
其實這一幕，全被不久之後聞聲趕來的陳思卓看在了眼裏。
陳思卓看著眼前哭到快要抽搐的女兒，感覺好像有人刺破他的胸膛，撐斷他的肋骨，把他的心生生扯出來毫不留情地捏碎擠壓，他把手輕輕搭在陳幸予肩上，卻把臉別過去沒讓兩個孩子看到。
晚風終於撫平了那些長著刺的情緒，三個人慢慢往回走，這次是陳思卓和程頌一左一右地並肩而行，陳思卓身後背著已經睡著的小幸予。回去的路上，陳思卓談起了陳幸予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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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陳思卓發現程頌的學業水平雖然算不上拔尖，但勝在性格：既沈穩又不過分沈悶，既有韌勁兒又不頑固偏執。
對於看過無數孩子成長經歷的陳思卓來說，這樣的品質難能可貴，可能是作為老師的職業天性，他總是不自覺地對這樣的學生有著更多的青睞和更高的期待，再加上和他的意外之緣，陳思卓不動聲色地在學校裏給與了程頌頗多的指導和幫助。
對於陳思卓對程頌的留心照顧，程頌的父母一直心存感激。程頌的父親程大川一直忙於事業，家裏的大小事情和程頌的學習生活主要是他母親馮薇打理。
馮薇在了解陳老師的家庭情況和為人處世的風格以後，很少到學校直接打擾，但是她在給程頌送飯時會經常多備出幾道菜來，讓程頌以吃不完為借口，送到陳老師的辦公室，給還在長身體的小幸予吃。
一個人拉扯女兒的陳思卓，唯一的私心都在陳幸予身上，所以他也一直替女兒默默地接受著這樣的照顧。
小幸予雖然和程頌有過一飯之緣，但當時卻結下了“一蝦之仇”，再加上當她得知程頌的父母對他疼愛有加，老師和同學也都很喜歡他之後，對他的敵意更盛。她每次在陳思卓辦公室見到程頌，都是鼓著腮幫子瞥一他眼就走。程頌每每見到她這樣的表情都忍不住偷笑，這惹得她後來一見他就直接給他個後腦勺。
對於程頌“不經意”送來的飯食，小幸予更是從不當他面打開，而是在他走之後，沒骨氣地大吃特吃。
許多個平淡中夾雜著小別扭日子的悄然而過，轉眼程頌馬上面臨中考，一直擔心程頌成績的馮薇思前想後，還是專門挑了一個休息日來到了陳思卓家裏拜訪。
進門之後，馮薇先從自己大大的手提袋裏拿出了一個三層的飯盒，推到陳思卓面前時笑著說：“陳老師，我聽程頌說小幸予有幾道特別愛吃的菜，正好今天休息日，我專門做了給她拿過來。孩子正在長身體，既然她吃得慣我的手藝，就讓孩子多吃點。”
陳思卓看著眼前飯盒的大小，目測裝的飯菜夠他和陳幸予一塊吃兩頓的，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有了被送飯的習慣，他也不好再拒絕。
他心裏先是感嘆程頌的性格看來是得益於有這樣一位心思細膩又人情通達的母親，之後便懸著心等這位母親進入正題。
談話間陳思卓終於了解了馮薇這次來的主要目的：請他幫忙為程頌上高中的事情牽個線搭個橋。
陳思卓起初覺得沒有必要，他告訴馮薇，他們學校的優勢就是小初高一貫制，以程頌現在的水平來說，只要穩紮穩打，直升高中問題不大。
“陳老師，程頌這孩子的優點是成績穩定，可缺點也是成績太穩定了，一直不夠拔尖，我也提前了解過了，以程頌現在的成績，升上去之後想要進個好點的班，怕是不太行。”
馮薇確實是有備而來。陳思卓聽完之後思索著她話裏的幾層意思，心想這求助題提得還真有點微妙，他怎麽幫這個忙，幫到什麽份兒上都得他自己看著辦。
陳思卓想了又想，才開口說道：“我現在在初中部，和高中部的老師不太熟，不過說到底提升孩子自身的成績是根本，咱們還是得在這方面想想辦法多用心。”
馮薇見陳思卓有所顧慮，說話也意意思思，便坦然一笑，“陳老師，我今天來就是取取經，問一問有沒有提升孩子成績的方法和機會。其實我和孩子他爸也不想給他很大壓力，無非就是想看他能不能再往前沖一沖，就算進不了重點班，為上高中打基礎也是好的。”
陳思卓見馮薇對這件事的態度進退自由，心裏確實是松了一口氣，隨後便幫程頌聯系了一個校外的輔導老師，並且當著馮薇的面，特意交代輔導老師要多關註程頌。
馮薇大喜過望，感謝之情溢於言表。臨走前，在征得了陳思卓同意之後，她還特意來到小幸予的房間和她說起了話：“小幸予，阿姨給你帶的菜記得趁熱吃呀！”
馮薇笑吟吟地和小幸予打著招呼，借著機會又仔細地看了看她的模樣：眼前的小姑娘整齊地梳著兩個小辮兒，粉白的小臉蛋上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透著倔強和機靈，見到她來，一開始還有些拘謹羞澀，可後來聽到她帶來了好吃的，眼睛就笑成了彎彎的月牙。
馮薇其實一直想再要個女兒，後來就變成了沒辦法，所以她不自覺地越看小幸予越喜歡。
小幸予在接受了投餵之後，其實內心對程頌母親的態度早就有了明顯地變化，私下裏對她的稱呼從一開始的“那個女人”漸漸變成了“那個阿姨”，今天她又看見“那個阿姨”推門進來給自己帶來了好吃的，她幹脆直接“投降”。於是她高興地回話：“好，謝謝阿姨的關心和惦記，阿姨您辛苦啦！”
得到笑臉回應的馮薇更是喜出望外，“哎呦我們小幸予怎麽這麽有禮貌！不客氣不客氣！”
“阿姨，你叫什麽名字呀？我想給你做一張感謝卡，謝謝你給我送好吃的！”小幸予眨著眼睛認真發問。
“是嗎？那阿姨太期待啦！我叫馮薇，薔薇的薇，你以後可以叫我薇薇阿姨！”
“嗯！好，薇薇阿姨！等我做好了感謝卡，就讓你兒子給你帶過去！”小幸予笑嘻嘻地答應。
馮薇被小幸予的話逗得合不攏嘴，“我兒子……哈哈哈，你可以叫他程頌哥哥。”
“哼，他才不是我哥哥！”小幸予把臉一扭表示不同意，馮薇趕緊哄她說：“好，他不是你的程頌哥哥，但我是你的薇薇阿姨對不對？我等著你的卡片喲！”
小幸予這才又恢覆了喜笑的模樣點頭答應。
果真，沒過幾天，馮薇就收到了她兒子程頌帶回來的感謝卡，她在程頌面前像個孩子似的炫耀，“幼稚”行為竟讓程頌有些“吃味”，“看樣子以後是不用我躲在陳老師辦公室門後，暗中觀察她吃飯的喜好了。”
很快，程頌開始了定期的輔導課，這期間因為輔導老師家裏忽然有急事，陳思卓便過來幫忙代上了幾次，每次小幸予也都跟著。
小幸予有時候會在輔導班的其他房間自己看書或者是寫作業，有時候也會跑到樓外去玩兒，陳思卓下課之後幾聲大喊，小幸予就一溜煙地跑回來跟著他一起回家。
那是代課的最後一天，下課之後的陳思卓發現怎麽喊陳幸予她都沒出現，一向淡定的他慢慢繃不住了。
陳思卓的腳步從快走變成了小跑，從小跑最終變成了慌不擇路，他一遍遍喊著陳幸予的名字，甚至控制不住聲音的高低起伏。汗水打透了他襯衫，額頭上密如雨滴的汗珠也隨著他顛簸的腳步匯聚成河，落進他的眼裏淹得他眼角生疼，他胡亂地抹著臉，心裏已是大火狼煙。
陳思卓四處呼喚陳幸予的聲音被折返回來拿東西的程頌聽個正著，他跑過來上前詢問，得知情況後便立刻和陳思卓分頭尋找。
程頌看出陳老師已經完全慌了神，於是在找了幾處未果後，便停下來稍作冷靜。他回想著周遭的環境，忽然想起附近的小區裏有一個供兒童玩耍的小廣場，旋即飛速向那個方向跑去，果不其然，他在那裏看到了小幸予，此時的她正和一個身型結實的小男孩互相拽著頭發頂著腦門對峙。
還沒等跑到兩個孩子跟前，程頌便沖著小男孩吼了起來：“幹什麽你！松手！”
程頌沒想到自己的一聲大喊並沒有起作用，兩個孩子像沒聽到一樣，繼續端著拼了命的架勢抓著對方。
等到了兩人身前，程頌看見小幸予身上又是黑一塊灰一塊，胳膊上還有被抓撓過的一道道紅線，腦子裏的冷靜“嘭”地一聲被炸個粉碎，他上手就捏住了那個小男孩的手腕，捏的時候不斷加力，直到小男孩承受不住，終於大喊了一聲“疼”，手也隨即從小幸予的發絲間撒開。此時的小幸予看見程頌把小男孩攥到要哭，才擺出“饒你一命”的姿態，也把手從小男孩的頭上撤了回來，但她仍是一副想要“宰了”對方的姿態。
見程頌還牢牢控制著小男孩，小幸予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著小男孩的鼻子大聲問道:“說！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了！”
小男孩大概自知寡不敵眾，放棄了掙紮手腕卻又不想服輸，他擡著下巴嘴硬道：“我什麽時候亂說了，我剛才就是問問，你有沒有媽媽！”
“看我不撕了你！”小幸予一聽這話，立馬又像個狂暴發瘋的小怪獸，大喊著向小男孩猛撲過去。程頌見狀瞬間就把身體橫在了兩人中間，直臂把小男孩推遠。小幸予瘦小的身體雖被格擋在了他的身側，但她的兩只手還在半空中沖對方張牙舞爪地抓夠著。
見小幸予不依不饒，程頌將身一轉把她擋在了身後，接著他便豎起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小男孩說：“你算老幾！也配問她？你現在知道她有個哥哥就夠了！不想挨揍就快滾！”小男孩仰頭一望程頌的臉色，打了個寒戰縮著身子就跑走了。
程頌扭過頭來，看著滿臉淚花的小幸予，來不及疼惜就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他慢慢為她攏著頭發，輕聲說道：“沒事了陳幸予，我替你把他罵跑了，是他不對，不該亂說話。”
原本又急又氣又出了一身冷汗的小幸予被程頌的溫暖包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她在程頌的懷裏漸漸平覆了呼吸，可是沒一會，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喊著“就是他不對！他沒問我有沒有媽媽！他就說我沒有媽媽！他說我沒有媽媽！啊……我為什麽沒有媽媽，哇啊……”小幸予哭得歇斯底裏，程頌卻沒有再說什麽勸慰的話，他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直到她把所有的情緒都釋放出來，直到她哭聲漸小，直到她抽動的肩膀慢慢回到了原位。
其實這一幕，全被不久之後聞聲趕來的陳思卓看在了眼裏。
陳思卓看著眼前哭到快要抽搐的女兒，感覺好像有人刺破他的胸膛，撐斷他的肋骨，把他的心生生扯出來毫不留情地捏碎擠壓，他把手輕輕搭在陳幸予肩上，卻把臉別過去沒讓兩個孩子看到。
晚風終於撫平了那些長著刺的情緒，三個人慢慢往回走，這次是陳思卓和程頌一左一右地並肩而行，陳思卓身後背著已經睡著的小幸予。回去的路上，陳思卓談起了陳幸予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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