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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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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湯

星際時2115年7月12日周五,早晨八點一十七分

叮鈴鈴的鬧鈴再次響起,一只線條修長的手臂探出被子,夠到床頭將鬧鐘拍掉。

嗙一聲,鬧鐘掉到地上,死了。

被子的一側動了動,裏面的人試圖把它卷起來,卷了一小半,發現隔壁扯不動,悶頭在裏面找著舒適的位置,不過移動了小半個身位,又停住所有動作,掀開被角透氣。

客臥沒有合適的衣服,他撐起身子屈膝坐了會,頭隱隱發脹得厲害,單手揉了揉額角,他隨手撈起地上的浴袍。

赤腳踩在地板的感覺有點涼,他單手打著結穿衣,仰頭把智能清潔面板的功能全開了,藍色的光隨著手指的軌跡一個個亮起。

全屋空氣清潔裝置嗡一聲,不斷有新鮮空氣被置換進來。

空氣一點點被抽濕,濃稠的果味淡去許多,他很輕地呼出一口氣,滿意了,決定下一步給自己也去去味。

浴室的按摩浴缸是制造泡泡的好手,他熟門熟路地翻找出被一比一覆原了位置的各類洗浴用品,站在一整盒精華液泡泡浴球前看了會,邊打量邊抓起其中之一,用手顛了顛,思考幾秒,扔了個進水裏。

球體在水面上下浮動,迅速釋放出大量的泡泡,漫過他小腿雪白的肌膚,又浸到鎖骨。

他閉目養神,放任自己泡進去,清清腦子。

門外似乎有點動靜,很快又安靜下來,他從浴缸裏浮起來一點,扶著缸沿趴起來,沾了水的頭發軟軟貼在雪臂上。

他閉著眼靜靜聽了會,道:“是我,幫我拿下醫藥箱。”

外面又是一陣響動,這回的動靜比上次還大。

一大早就霹靂乓啷的,他有些不忍直視地笑了下,臉頰貼著手臂,半睜開只眼,懶懶道:“還有衣服,主臥衣帽間左數第二排中間的夏衣。”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他又回去泡了會,掐著點等時間差不多了才從浴缸裏出來。

他裹了新浴袍,隨手擦著頭發,站在鏡子前面審視自己。

臉沒問題,脖子也還說得過去,忽然,他的視線在某一點,某幾點上疑惑地停留了數秒,數秒後無聲嘆出口氣。

搞什麽鬼。

外面很安靜,他推開浴室門往外探看:“老公?”

果不其然,他都從浴室出來了,客臥裏還是空空如也。

他皺了下眉,決定開始計時。

孤零零躺在冰冷地面已久的鬧鐘終於被人撈了起來,他垂眼打量幾秒,伸手拍了拍它的頂,沒拍通天靈蓋。

鬧鐘啪嗒一聲解體了,他獲得了一個單獨的鈴。

低低垂著眼,睫毛撲閃,他握著手裏的鈴前後看了會,一道拋物線把對方扔進垃圾桶。

亓季昀戳了戳剩下半個鈴的鬧鐘,他把鬧鐘翻到背面,調節轉動指針,試過對方剩一個鈴也可以響後,心安理得地把鬧鐘放進智能捐贈箱裏,捐贈給偏遠星區的兒童,然後在星網上重新買了一個。

好在智腦環工作得兢兢業業,此時時間臨近九點,他下樓來到廚房。

掛在廚房墻上的圍裙被他送小樂了,他在冰箱裏翻來翻去,發現自己“不在”的這幾天,家裏只剩下新鮮的蔬果和飲料,速凍產品只在最底下翻出來一包桂花湯圓。

夏季狂歡節傳統,吃一種叫雷菓的甜品慶祝,雷菓外面是一層糯米皮,戳下去裏面是金黃的果粒濃湯。

雷菓制作工藝繁瑣,可可裏夏的精靈會手工制作它們販賣到家家戶戶,可惜今年他沒有提前訂購。

現在星網上下單,五分鐘內指定送不到。

亓季昀覺得這兩個也差不多。

他用勺子把浮起來的湯圓壓下去,湯圓滾起來,裂幾個,一模一樣。

他正玩著呢,有人從背後環著他靠上來,貼著他問:“在煮什麽?”

亓季昀把又一個湯圓壓下去,面不改色:“湯,甜湯。”

聞晏姝是來自阿茨匹薩的外來婿,她們老式貴族早餐只吃古地球東西方傳統早餐,三明治面包片或各式早點,他絲毫不擔心露餡。

她望著鍋裏燦金的湯水思考了一會,什麽也沒思考出來,但懶懶嗯了聲,枕在他肩膀上。

熱氣蒸騰而上,亓季昀的脖頸有些僵,他微微偏了下:“別壓著我。”

她正用眼睫蹭著伴侶的頸側表達自己的親昵,聞言一僵,問:“為什麽?”

“還問,昨晚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有數。”

“嗯……我錯了,”她認錯一向是很快的,聞晏姝環著他問,“腰不舒服嗎?還是別的地方,我給你揉揉。”

說著往他腰上揉了揉,亓季昀一手拍掉:“不是那個。”

她思索了幾秒,想歪:“那是小腹?”

他警告:“聞晏姝。”

“抱歉,別生我的氣,直接告訴我好嗎?”

廚房的智能系統屏幕和瓷磚光可鑒人,亓季昀擡頭就能看見,水汽模糊下,她把額頭抵在自己後背,輕輕蹭了蹭,顯得楚楚可憐。

亓季昀覺得對方過分依賴自己了。

但對方這麽黏人,他一時也生不起氣來,低低解釋一句:“我都習慣了,是肩,你怎麽想的,咬在那麽明顯的地方,還咬出血了。”

他低聲:“昨晚都跟你說了別弄,我八點把你拖回房間就是為了偽造剛醒的現場,好了,你非要弄,弄就算了還咬,現在你有麻煩了。”

“聞小狗,你真該慶幸今天醒來的是我,換作……你怎麽解釋。”

抵了一會,她的腦袋輕輕撞了撞他的後背:“我可以挨打,我不還手。”

“什麽毛病。”

亓季昀覺得她有點不可理喻了。

他扯了下唇,如果對方知道自己能把她當鬧鈴敲,還敢說這話嗎?

讓伴侶安安分分活到自己病好有點難,還是別生氣了。

他啪嗒熄了火:“隨你,別讓我守寡。”

聞晏姝點點頭,跟在他後面給他搭把手。

他走到哪她跟到哪,亓季昀都放下甜湯走到吧臺倒冰水了,她還亦步亦趨跟上來。

大概是知道自己剛把他惹火了,她老是想抓個他手上空閑的時候抱他,來回試了幾次,亓季昀都被鬧得沒脾氣了,他抱臂轉身,用手指戳了戳對方的額頭:“回去,不生你氣。”

見她躊躇不定,亓季昀無奈上前抱了她一下,停了兩秒抽身,擡頭看她:“可以了?”

初晨柔和的光線下,她怔怔看了他數秒,長睫一卷,壓住漆黑漂亮的瞳孔,抿唇低低摁了聲。

Alpha身上的衣物嚴絲合縫地展現出身形,扣子也扣得嚴實,整個人精致到頭發絲,仿佛轉身就能出門工作。

實在搞不明白她是怎麽無縫切換,把這一身衣服穿成“我的小狗Alpha風”,他拉著呆呆的Alpha坐到位置上,手虛虛在她眼前晃了晃:“別盯著我。”

聞晏姝輕輕嗯了聲,低下頭喝甜湯,他又起了壞心思:“我好看嘛?”

“……好看。”

如願把對方逗到臉紅,亓季昀咳了一聲,把談話拉回不愉快的家長裏短,他抿唇嚴肅道:

“既然今天醒來的是我,明天就應該是他了。”

熱潮持續了三天,第一天過後,醒來的就變成了他,他有懷疑過,另一個“失憶的自己”可能是太脆皮了,一點刺激受不得。

或者說,只要受到一定的刺激,使得處於不平衡狀態的信息素穩定下來,他就會恢覆記憶。

這兩天他抓緊時間處理了要處理的事情,比如最主要的滾床單,又比如接受醫生專業的全套檢查,再比如打電話過去敷衍他的便宜哥哥……等等,諸如此類。

他本來以為今天醒來的就是失去記憶的自己,昨晚還特地提前拉著Alpha布置現場,力圖讓“自己”認為這兩天除了床上無事發生。

畢竟他了解自己,熱潮過後,還要點臉的亓季昀肯定不會去回想細節,也就不會註意到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記憶,再加上熱潮期間的AO本來就是亂成一團暈暈乎乎的,沒人會懷疑。

結果他的Alpha非要抓著他再滾一次,還說什麽是為了“更真實”。

好笑,沒必要。

他腹誹著,垂眼看她喝湯,不忘提醒:“記得把你的薄荷糖收起來,什麽東西都往外邊放。”

聞晏姝垂眸不說話,舀著自己的湯。

他知道他能聽進去,繼續道:“相冊也是,收起來,明早起來被翻開你就完蛋了。”

她這一天完蛋好多次。

她悶悶喝著湯,良久低低喊了聲:“老婆。”

他又有點心軟了:“你跟他好好相處,他只是嘴巴硬,人不壞的。”

“我知道。”

他的Alpha和他自己在鬧矛盾。

亓季昀思考了一會,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處理,也不能像鬧鐘一樣丟掉,他摸了摸Alpha的頭發,安撫道:“好了,你會喜歡他的,你們只是很久沒見面了。”

“再談一次戀愛,不好玩嗎?”

光是想想,他就覺得有樂子看了。

聞晏姝無奈地看著他,伸手攬他入懷,埋在他脖頸靠了一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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