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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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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萬萬裏山河,一具具白骨生出血肉。不生草木地紅土,綠芽破土而出,帶來片片生機盎然。

神虞抱著血骷髏告訴他們:“贏厭不欠你們了。”

贏厭死了。

被他殺死的人,通通活了。

現實與虛幻交融,人們想起來了,她是百國神女,救苦救難地人間神。

雍元年,活過來的鐘離闕不再是東齊皇帝,成了大雍的齊王。

神虞自稱是皇後,百姓卻喊她女皇,無冕的真正人皇。

有蘇紅拂完成了任務。

神虞拋下年輕的大雍,帶著她乘著仙鶴去了許多地方。

國不可一日無君,有蘇紅拂等了神虞很多年,帶著回憶一次次重生,卻也僅僅舍得占用她三個月的時間。

她要死了。

神虞抱著她,眸底不見淚意,只是道:“本尊無情。”

有蘇紅拂躺在她懷裏,用蒼老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頰,笑著搖頭:“不,神女有情。”

神虞低眸看著她,輕輕拿起她手,吻在她手背。

有些東西是不必說的。

有蘇紅拂懂。

她死在神虞懷裏,死時唇畔帶著笑。

年輕的紅拂,在一刻竟也釋然了。她也是她,她得到了,便是她得了,她該放下了。

雍二年,神虞二十四歲,紅拂娶了夫。

這年蘇愛六歲,雖是一國太子,私下總穿著粉色衣裙。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從不問父親哪去了。

愛他母親的人很多,真有膽子表白心跡的只有齊王一個。

那事最早是林綠梧先提及的,話卻是對蘇愛說的:“殿下,神女今年才二十四歲,尚且年輕啊。”

蘇愛懂,他的母親出生在女尊男卑的雲榭天,斷然不能只有他一個孩子。被百姓搬入廟宇朝拜的神女女皇,怎可只有他一個兒子,自此絕了後。

他的父親不是個好人,死前贖了罪,百姓原諒他父親了,願意認他為天雍開國聖祖帝。

他的母親被百官稱為神虞後,卻坐著龍椅,是百姓心底無冕的人皇。既是帝王,怎可無皇後,又怎可絕後。

蘇愛來到神虞面前,跪在地上誠懇道:“母親,孩兒想要個父親了。”

神虞放下手中書,蹙著眉問:“你要幾個父親?”

哪怕是她,也僅有一個父親。

贏厭做父親雖不稱職,卻著實懷了他一年零六個月。

蘇愛低著頭道:“母親,齊王早有此心,孩兒認為,當今天下除了父親,也僅他一人勉強配嫁母親做皇後。”

神虞轉眸看向殿外。

一抹玄袍袍角不多不少,剛好讓她能夠瞧見,殿外還站著一個人。

神虞從禦案走出,將蘇愛攙扶起來,道:“愛兒,母親心底只有你父親一人。”

神闕輕吸了一口氣,溫潤的眉目,不見黯然之色。

贏厭死了,他可以等,幾十年他都等了,又何在乎多等幾年。

容廷如今成了實打實的將軍,頗為看不慣神闕,於是去尋了贏祁。

贏祁如今成了孤家寡人,吳氏做了道人,成了神虞的徒孫,除偶爾進宮來看看蘇愛,平日只在見生觀待著。

一年前,吳氏收了個女徒,那姑娘喜歡贏厭,只是贏厭死了,她死了心,也做了女冠。

年輕的小姑娘不比吳氏真能放下紅塵,不日前,進京投奔了贏祁。

贏祁心念吳氏,礙於她現在身份,幾次追妻,卻被攔阻在觀門前,見吳氏徒兒投奔,懷揣著和吳氏和好的心思,將小姑娘留了下來。

容廷來時,小姑娘穿著道袍站在贏祁身側,看著容廷滿目驚艷。

容廷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花癡的姑娘,想到神闕模樣,狐眸一轉便有了主意。

神虞養贏虞花的第三年,贏虞花幾與人一般大。

她聽聞,齊王身側出現了個花癡的小姑娘。

奇怪得是,神闕並不排斥她,趕她幾次她不走,神闕竟也默認了讓那小姑娘與他形影不離。

神虞二十五歲了,除了國政,從不往宮外去,為這事,特地去了趟齊王府。

蘇愛趁著神虞出宮,來到皇宮冰洞,看到了贏虞花。

冰花晶瑩剔透,透明的冰花上面躺著個容貌攝心的紅袍男子。

蘇愛問他:“您真死了嗎?”

死人自然是不會說話的。

蘇愛等了會兒,沒聽見他回答,便上冰床盤坐著,低斂著眉目道:“父親,您若真死了,孩兒有些話,也可以出口了。”

死人閉著眼,臉上結著薄薄的冰霜,只是安睡著。

蘇愛輕嘆了口氣,道:“孩兒本以為母親心底只有父親一人,現在才知,母親心底還是掛牽著神闕的。那姑娘是神闕刻意留下的,母親那樣聰明不會不知,還是去尋了神闕。”

他釋然一笑:“父親這樣也好,來日母親娶了神闕做皇後,孩兒有了妹妹,我們一家人一起來拜祭您。”

神虞夜黑才回宮。

龍宮大殿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她臉頰有些紅,似喝了些酒,唇角還有一絲未褪的笑意,見龍宮不見燈火,也沒喊人,信步走了進去。

夜空一輪圓月,月華透過半開的殿門,傾瀉一地皎潔。

神虞身披月華如練,擡眸看向漆黑的深處,慢慢黯然了眉眼。

不遠處,綠梧笑聲很大,暢懷道:“我就說過,咱神女怎也不至於絕後。這樣的大喜事,明早本護法要告訴天下人。”

殿門‘砰’地合攏。

神虞驚了一跳。

黑暗中,慢慢走來一個人,模糊的身形,寬肩蜂腰大長腿。

神虞凝眸看去。

那人從黑暗走出,赤裸著身,黑發紅眸,一身煞氣。

神虞想是酒喝多了,只看一眼,便將眼神移到了旁處。

贏厭心底翻江倒海,見她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猜到了綠梧話中意思。

是啊,他死了,她成了人間神,是人皇,再沒人給她二人擋路了。她不算徹底地無情,至少等了他三年才想著娶皇後。

贏厭恨聲道:“有蘇虞,你猜我有多恨你!”

神虞只是看著遠處,並不看他。

贏厭見她還是不肯看自己,三步並兩步走到她面前,讓她看清自己,對著她的臉道:“有蘇虞,我恨你!”

神虞本該震驚的。

她也不敢保證,那朵贏虞花真能覆活他。

縱真能覆活,也不知是什麽歲月了,那時或許她已經老了,他還年輕。

她將眸光凝聚在他身上,解下身上披風,為他披在身上,柔聲道:“殿裏冷,仔細受了風寒。”

贏厭眸底滿是恨。

神虞眸底波瀾不驚,似三年的分離並不存在。她很平靜,不覺震驚,也不覺特別的欣喜。

贏厭一把將身上披風甩到地上,恨聲問:“你要娶了神闕了?!”

神虞躬身將披風從地上撿了起來,再次為他披在身上,柔聲道:“沒有。”

她從未想過娶神闕,哪怕沒有贏厭,也不會娶。

贏厭再次將身上披風甩在地上,光著身子,恨得雙眼通紅:“你不用不承認,我為你生了兒子,你有蘇虞什麽身份,怎能絕後,所以你必要娶神闕,讓他給你生個女兒出來。”

說到這裏,他滿身煞氣凝成實質,恨得咬牙切齒道:“對了,不單單是娶神闕一人,他若生不出來,你要學你母親,還會娶莫念,納上三千妃,直至生個女兒出來,對不對!”

神虞輕嘆一口氣,直接將他攔腰抱了起來,什麽話也不說。

贏厭仍由她將自己放在了龍榻上。

神虞褪了衣,將他壓在身下,細細密密的吻鋪天蓋地落在了贏厭臉上。

她身體不再冰寒,屬於女子的溫軟、溫柔,帶著疼惜,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吻,從他的臉到他的胸膛。

神虞揮掌打落帷幔,忽然便停了吻,低眸看著他。

贏厭紅眸覆著深幽的霧澤,深邃得可以吞噬一切。

他躺在她身下看著她,用身體告訴她,他不在乎她來強硬的,他可不是嬌弱的花,經得起她狠狠地摧殘。

神虞聲音有些啞,道:“你是皇上,本尊是皇後,該你在上面。”

贏厭清楚,自己是恨她,可她若在這關節不狠狠摧殘他,他心底的恨還會加深。

他按住她後腦,撕咬上她唇,恨道:“有蘇虞,我恨你!”

單就這會兒,神虞就被他恨了三次。

她從他身上翻下,玉色的一張臉,生了欲,帶著墮落的放縱,噙笑道:“上來。”

贏厭恨她,可上,還是要上的。

龍帷合攏了春色,微微搖曳著。

他情至深處,從不談愛,只是她唇畔,帶著欲求,一次次告訴她:“有蘇虞,我恨你。”

神虞情至深處,回應著他,一次次用行動告訴他,她從現在起得寵縱他了。

那談不上是愛,正如她與他糾纏的這一生。她嫌棄過他,厭煩過他,唯獨沒想過真的拋下他。

她這一路走來,算天算地,算贏了所有,卻從未算過自己。

她是贏家,贏了所有,也贏了一個家。那個家,裝著她兇殘的夫,狡猾的子,錦繡河山與盛世繁華。

她帶著歡愉地沙啞在他耳畔道:“贏厭,本尊可曾對你說過一句話?”

贏厭還在精神抖擻,覆在她身上,顧自快活著,問:“什麽話?”

她慢慢舒展了眉眼,捧上他汗濕的臉,輕聲道:“有蘇虞也恨贏厭,恨有多沈,愛有多深。”

贏厭僵硬了,良久面無表情道:“有蘇虞,我不能信你。”

神虞一個翻轉,將他覆在身下,深深吻上他唇,帶著欲與情,告訴他。

“本尊可用餘生來證明。”

證明,她這神被魔打動了,自願墜入紅塵,與他共白首,相偕老。

他沒來生,她也沒來生,只有兩個今世。

她許他:神與魔,愛與恨,白首偕老,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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