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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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贏厭看也不看大哭的蘇愛一眼，顧自去沐浴更衣，燃上熏香，站在銅鏡前確認過自己容色依舊後，這才噙著笑意帶著滿心的期待早早歇下了。
一夜無夢。
贏厭睜開眼，臉色青了，帶著一身怒氣掀開被子下了床，左腿傳來一陣酸疼。
想到昨夜蘇愛的話，他想也沒想直接去了東齊城中。
晨曦灑在四方皇城，贏厭站在空中，猶豫了很久，想到自己的瘸腿，有點慫了。
他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深知贏厭與蘇愛，神虞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蘇愛，他這條瘸腿就足矣證明那個女人何等無情！
上坤宮關了一年的宮門，這日忽然打開了。
圍在上坤宮門外裏三層外三層的重甲軍，不約而同回頭看去。
她站在朱紅宮門中，披著一身長及腳踝的白鶴氅，白發銀眸，冰肌神骨的一張臉，不帶喜怒，一如端坐神壇的天神。
倏爾間，從天而落一群霞衣女，手扶佩劍，單膝跪地，高呼：“拜見神女神尊。”
神虞看向重甲軍將領：“本尊聞朝裏有位文官死了，前方引路。”
那將領見她竟在與自己說話，只感不勝惶恐，惶惶然放下手中佩劍跪倒在地：“拜見神女神尊。”
上書房，文官被武將們擠在了墻角。正當亂世，武將們雖屢打敗仗，卻是朝廷的頂梁柱，各個揚眉吐氣，口若懸河。
文官們雖心有不忿，卻也得認清現實，賠著笑臉附和著。
神闕坐在龍椅上，看著他們頻頻皺眉。
重甲軍將領闊步而來，大喊：“神女駕到！”
方才還如亂市的上書房頃時間安靜了。神闕猛然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著，走出禦案，期待看向門前。
她眉目難辨喜怒，自有神威在身，長身立在門前，身背天光，不容褻瀆的尊貴。
神闕看清她第一眼，心底又是怨恨，又是懸石落定地踏實感，平下心下心緒，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個大禮：“齊國皇帝拜見神女。”
武將們隨之跪倒在地。
容廷與贏祁眉目帶喜，低垂著頭，都感這次有救了。
神虞道：“想來你們是在討論朝中一位文官離奇身死的事，那人為贏厭所殺。”
說到這裏，她眉目微沈：“人魔滅世，百姓言本尊怕了，閉門不出是為躲其鋒芒。本尊貴為百國神女，何需懼怕區區人魔。”
她邁步踏入上書房，長身站在眾人跪拜中，冷聲道：“贏厭作惡多端，齊國皇帝不敵他，本尊並非心向齊國，而是要為百姓做主。”
神闕難掩激動，擡起頭，誠懇問：“師傅，您可願出山誅滅人魔，還天地朗朗乾坤？”
神虞俯瞰他，只在他眉心看到了一團黑紫的陰霧，便躬身將他扶了起來，慈愛道：“徒兒誠心所求，為師有何不允。”
神女要誅滅人魔的消息一經傳出，血色的天，一道天光沖破雲層映照在大地，灑下一片希望之光。
天雍大軍圍攻二十城的東齊數月，東齊死傷了不下十萬人。
次日，東齊的將領悉數被撤換，站在城墻上的變成了七位身披甲胄，颯爽英姿的大將軍。
容虛雲得神虞之命，一直潛藏在暗處。
此時站在城墻下，俯瞰著逶迤連綿無窮盡的天雍大軍，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暢快感。
然今日一戰，城下並不見贏厭禦駕親征。
鰲厲騎在馬上，冷眸凝望著城墻上七位峰主大將軍，面上不顯什麽，心底卻打起了鼓。
難不成，那話是真的？
他揚聲問：“怎是你們？”
這幾位，他聞過名，見過真實力。當日容虛雲李嬋兩人就擋住了無敵之勢的贏祁，論起打仗，他可不是贏祁的對手。
贏祁對上容虛雲李嬋兩人勉強能打個平手，而他甚至不如贏祁，卻要面對七座山峰的峰主。
這場戰還沒打，他就知自己輸了。
容虛雲不見贏厭，對鰲厲頗有幾分看不上眼，冷笑道：“放心，我們雲榭天的峰主從不行群起而攻之的偽君子作為。你可在我們之間挑選一人選擇與你對敵，神女悲憫，你們輸了，神女不要你們性命，只要你們一敗吐出一城國土。”
鰲厲知此一仗必敗，卻也不肯落人下風，隨手一指，道：“就她了。”
其實，周不言是來湊數的。
她站在城墻上，手裏只是拄著一個拐杖，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要與老身打？”
鰲厲自信點頭：“就你！”
她已然老成了這樣，身上的盔甲也不似別人身上的光鮮。
這群正值壯年的，他不用想就知自己不是對手。
唯獨是她，她老必然弱，縱然是雲榭天的峰主，或也有五成把握，拿下此戰。
峰主們用同情的眼神看鰲厲，心中感慨道。
贏厭那人魔有個好屬下！
她們雲榭天，神女之下，若論排兵布陣，容虛雲不敢稱第一人，第一人要給黑雲峰峰主周不言。
當年周不言隨老神女下山，老神子將百國折騰得一通亂，有些事老神女不方便出面，只得由周不言來做惡人。
往前數五十年，誰也不知黑雲峰峰主周不言心狠手黑，諸如早先僅有三城之土的小國，周不言一人帶一萬人，一夜滅一國。
挑上周不言，鰲厲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這一戰，毫無懸念。
周不言顫顫巍巍地上了馬，一手拿著拐杖，一手牽著韁繩，身後跟著一萬雲榭天的人。不過兩個時辰，鰲厲被周不言一拐杖敲在後背，登時落下馬，噴出一口鮮血，癱軟在了地上。
周不言老了，腿腳不怎利落，可這份不利落，僅限於平日行走。若非念著贏厭為神虞生了孩子，她方才那一拐杖就該敲在他腦袋上。
她顫顫巍巍地下了馬，咂摸了一下嘴唇，惋惜道：“鰲將軍，你輸了。”
這一戰，被東齊大軍口口相傳，他們醒悟了，原是他們錯了，神明並沒拋棄他們。
天雍一戰慘敗，不見士氣低落，次日大軍退回三城之外，吐一國之土。
日日都在打仗，不過一個月，天雍大軍退回了東齊的半個天下。
百國神女、百國麒麟、百國鳳凰，重新回到百姓的口中。
神虞踏出宮門似只想幫神闕奪回半個天下，曾親口允諾過的誅殺人魔，閉口不談。
神闕知自己不過仗神虞之勢，每每自稱徒兒，旁敲側擊想要在她口中問出贏厭的死期。
神虞往往回他：“還不是時候。”
轉眼間半年過去了，兩國各占半個天下，戰戰有雲榭天的相助，倒也能打個平手。
贏厭卻再不禦駕親征了。
東齊短缺糧草，漸要支撐不下去了，燁帝被囚近兩年，於這日得了自由身，來見了神虞。
神虞見得他來，低垂了眉目，不等他開口，淡淡道：“本尊知了。”
燁帝倍感慚愧，曾歷經三代神女的聖明君主，早先甚至想過要為自己嫡親的孫女與百國帝王為敵。帝王本無軟肋，卻有一子，一國之民。
神虞並不怪他，道：“皇爺爺，世人有情便有了軟肋，方外之人總說是無欲則剛，生於凡塵，哪能無欲，那不便成了神。”
只有無望地百姓才會相信有神明的救贖，能做皇帝都是清醒人，都知世上沒有神。
燁帝擡眸看她，久年不見天光的雙眼，直至此事才看清，她發白了，不是溫潤的銀，而是朽木的枯色雪白。
他心疼得難以自抑，上前拿起她一縷白發，哽咽問：“虞兒，你怎白了發？”
神虞微微擡起眸，她眸色空明，裏面只有無情的漠然。
燁帝蒼老的雙手捧上她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孫女今年才十九歲，竟然蒼老了。
旁人看不清，他看得明明白白，他的孫女是真老邁了，空明的銀眸後，是蒼涼的悲憫。
天雍大軍退居甕城已有半年，高高的城墻涇渭分明，隔開了善與惡的兩方大軍。
神虞重生後還是第一次騎馬，身後是五十國帝王。
城墻上，贏厭一身紅袍，血紅的眸子死死凝著她，問：“阿虞，你可是後悔了拋夫棄子？”
城墻下，神虞騎在馬上一身白鶴氅，擡眸看著他，搖頭：“本尊從不悔。”
贏厭想笑，他嫁的妻主要來殺他這惡魔了。
他作惡多端，自然是天下第一該死之人。
蘇愛騎在蕭忌頭上，尚且不知母父之間的溝壑，只望下看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歡喜著不停向她招手大喊：“母親，母親，我是有蘇愛贏。”
孩童童真的聲音，無知而幹凈，清脆得如同鶯鳥脆鳴。
神虞動容了眸光，將視線慈愛落了他身上。
那是她的兒子，身上流著她的一半骨血，是贏厭懷胎一年六個月為她生下的。
她可以不愛贏厭，卻不可不愛他。
歡笑的蘇愛對上她眸，馬上痛哭失聲，向她張開雙臂，哭喊著：“母親將我帶走吧，我討厭父皇，他要殺了我。”
她的兒子是不會說謊的，她知道，贏厭就是這樣滅絕人性的魔王，這種事他不是幹不出來。
他的父親就是那樣對他的，他自然要子承父志，要殺她的兒子。
她心疼道：“容廷，把贏祁交給贏厭，本尊不要他死前有遺憾。”
贏祁騎在馬上，聽到這話一頭栽了下來，目呲欲裂地瞪著神虞，恐懼得顫聲喊：“神女，老臣可是您的人啊，您不是來殺贏厭的嗎？！”
他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一個贏厭要殺他還不夠，神女這樣的天人，竟然還要縱容這孽畜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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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夜蘇愛的話，他想也沒想直接去了東齊城中。
晨曦灑在四方皇城，贏厭站在空中，猶豫了很久，想到自己的瘸腿，有點慫了。
他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深知贏厭與蘇愛，神虞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蘇愛，他這條瘸腿就足矣證明那個女人何等無情！
上坤宮關了一年的宮門，這日忽然打開了。
圍在上坤宮門外裏三層外三層的重甲軍，不約而同回頭看去。
她站在朱紅宮門中，披著一身長及腳踝的白鶴氅，白發銀眸，冰肌神骨的一張臉，不帶喜怒，一如端坐神壇的天神。
倏爾間，從天而落一群霞衣女，手扶佩劍，單膝跪地，高呼：“拜見神女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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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將領見她竟在與自己說話，只感不勝惶恐，惶惶然放下手中佩劍跪倒在地：“拜見神女神尊。”
上書房，文官被武將們擠在了墻角。正當亂世，武將們雖屢打敗仗，卻是朝廷的頂梁柱，各個揚眉吐氣，口若懸河。
文官們雖心有不忿，卻也得認清現實，賠著笑臉附和著。
神闕坐在龍椅上，看著他們頻頻皺眉。
重甲軍將領闊步而來，大喊：“神女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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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目難辨喜怒，自有神威在身，長身立在門前，身背天光，不容褻瀆的尊貴。
神闕看清她第一眼，心底又是怨恨，又是懸石落定地踏實感，平下心下心緒，後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個大禮：“齊國皇帝拜見神女。”
武將們隨之跪倒在地。
容廷與贏祁眉目帶喜，低垂著頭，都感這次有救了。
神虞道：“想來你們是在討論朝中一位文官離奇身死的事，那人為贏厭所殺。”
說到這裏，她眉目微沈：“人魔滅世，百姓言本尊怕了，閉門不出是為躲其鋒芒。本尊貴為百國神女，何需懼怕區區人魔。”
她邁步踏入上書房，長身站在眾人跪拜中，冷聲道：“贏厭作惡多端，齊國皇帝不敵他，本尊並非心向齊國，而是要為百姓做主。”
神闕難掩激動，擡起頭，誠懇問：“師傅，您可願出山誅滅人魔，還天地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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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要誅滅人魔的消息一經傳出，血色的天，一道天光沖破雲層映照在大地，灑下一片希望之光。
天雍大軍圍攻二十城的東齊數月，東齊死傷了不下十萬人。
次日，東齊的將領悉數被撤換，站在城墻上的變成了七位身披甲胄，颯爽英姿的大將軍。
容虛雲得神虞之命，一直潛藏在暗處。
此時站在城墻下，俯瞰著逶迤連綿無窮盡的天雍大軍，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暢快感。
然今日一戰，城下並不見贏厭禦駕親征。
鰲厲騎在馬上，冷眸凝望著城墻上七位峰主大將軍，面上不顯什麽，心底卻打起了鼓。
難不成，那話是真的？
他揚聲問：“怎是你們？”
這幾位，他聞過名，見過真實力。當日容虛雲李嬋兩人就擋住了無敵之勢的贏祁，論起打仗，他可不是贏祁的對手。
贏祁對上容虛雲李嬋兩人勉強能打個平手，而他甚至不如贏祁，卻要面對七座山峰的峰主。
這場戰還沒打，他就知自己輸了。
容虛雲不見贏厭，對鰲厲頗有幾分看不上眼，冷笑道：“放心，我們雲榭天的峰主從不行群起而攻之的偽君子作為。你可在我們之間挑選一人選擇與你對敵，神女悲憫，你們輸了，神女不要你們性命，只要你們一敗吐出一城國土。”
鰲厲知此一仗必敗，卻也不肯落人下風，隨手一指，道：“就她了。”
其實，周不言是來湊數的。
她站在城墻上，手裏只是拄著一個拐杖，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要與老身打？”
鰲厲自信點頭：“就你！”
她已然老成了這樣，身上的盔甲也不似別人身上的光鮮。
這群正值壯年的，他不用想就知自己不是對手。
唯獨是她，她老必然弱，縱然是雲榭天的峰主，或也有五成把握，拿下此戰。
峰主們用同情的眼神看鰲厲，心中感慨道。
贏厭那人魔有個好屬下！
她們雲榭天，神女之下，若論排兵布陣，容虛雲不敢稱第一人，第一人要給黑雲峰峰主周不言。
當年周不言隨老神女下山，老神子將百國折騰得一通亂，有些事老神女不方便出面，只得由周不言來做惡人。
往前數五十年，誰也不知黑雲峰峰主周不言心狠手黑，諸如早先僅有三城之土的小國，周不言一人帶一萬人，一夜滅一國。
挑上周不言，鰲厲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這一戰，毫無懸念。
周不言顫顫巍巍地上了馬，一手拿著拐杖，一手牽著韁繩，身後跟著一萬雲榭天的人。不過兩個時辰，鰲厲被周不言一拐杖敲在後背，登時落下馬，噴出一口鮮血，癱軟在了地上。
周不言老了，腿腳不怎利落，可這份不利落，僅限於平日行走。若非念著贏厭為神虞生了孩子，她方才那一拐杖就該敲在他腦袋上。
她顫顫巍巍地下了馬，咂摸了一下嘴唇，惋惜道：“鰲將軍，你輸了。”
這一戰，被東齊大軍口口相傳，他們醒悟了，原是他們錯了，神明並沒拋棄他們。
天雍一戰慘敗，不見士氣低落，次日大軍退回三城之外，吐一國之土。
日日都在打仗，不過一個月，天雍大軍退回了東齊的半個天下。
百國神女、百國麒麟、百國鳳凰，重新回到百姓的口中。
神虞踏出宮門似只想幫神闕奪回半個天下，曾親口允諾過的誅殺人魔，閉口不談。
神闕知自己不過仗神虞之勢，每每自稱徒兒，旁敲側擊想要在她口中問出贏厭的死期。
神虞往往回他：“還不是時候。”
轉眼間半年過去了，兩國各占半個天下，戰戰有雲榭天的相助，倒也能打個平手。
贏厭卻再不禦駕親征了。
東齊短缺糧草，漸要支撐不下去了，燁帝被囚近兩年，於這日得了自由身，來見了神虞。
神虞見得他來，低垂了眉目，不等他開口，淡淡道：“本尊知了。”
燁帝倍感慚愧，曾歷經三代神女的聖明君主，早先甚至想過要為自己嫡親的孫女與百國帝王為敵。帝王本無軟肋，卻有一子，一國之民。
神虞並不怪他，道：“皇爺爺，世人有情便有了軟肋，方外之人總說是無欲則剛，生於凡塵，哪能無欲，那不便成了神。”
只有無望地百姓才會相信有神明的救贖，能做皇帝都是清醒人，都知世上沒有神。
燁帝擡眸看她，久年不見天光的雙眼，直至此事才看清，她發白了，不是溫潤的銀，而是朽木的枯色雪白。
他心疼得難以自抑，上前拿起她一縷白發，哽咽問：“虞兒，你怎白了發？”
神虞微微擡起眸，她眸色空明，裏面只有無情的漠然。
燁帝蒼老的雙手捧上她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孫女今年才十九歲，竟然蒼老了。
旁人看不清，他看得明明白白，他的孫女是真老邁了，空明的銀眸後，是蒼涼的悲憫。
天雍大軍退居甕城已有半年，高高的城墻涇渭分明，隔開了善與惡的兩方大軍。
神虞重生後還是第一次騎馬，身後是五十國帝王。
城墻上，贏厭一身紅袍，血紅的眸子死死凝著她，問：“阿虞，你可是後悔了拋夫棄子？”
城墻下，神虞騎在馬上一身白鶴氅，擡眸看著他，搖頭：“本尊從不悔。”
贏厭想笑，他嫁的妻主要來殺他這惡魔了。
他作惡多端，自然是天下第一該死之人。
蘇愛騎在蕭忌頭上，尚且不知母父之間的溝壑，只望下看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歡喜著不停向她招手大喊：“母親，母親，我是有蘇愛贏。”
孩童童真的聲音，無知而幹凈，清脆得如同鶯鳥脆鳴。
神虞動容了眸光，將視線慈愛落了他身上。
那是她的兒子，身上流著她的一半骨血，是贏厭懷胎一年六個月為她生下的。
她可以不愛贏厭，卻不可不愛他。
歡笑的蘇愛對上她眸，馬上痛哭失聲，向她張開雙臂，哭喊著：“母親將我帶走吧，我討厭父皇，他要殺了我。”
她的兒子是不會說謊的，她知道，贏厭就是這樣滅絕人性的魔王，這種事他不是幹不出來。
他的父親就是那樣對他的，他自然要子承父志，要殺她的兒子。
她心疼道：“容廷，把贏祁交給贏厭，本尊不要他死前有遺憾。”
贏祁騎在馬上，聽到這話一頭栽了下來，目呲欲裂地瞪著神虞，恐懼得顫聲喊：“神女，老臣可是您的人啊，您不是來殺贏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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