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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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僅隔了一個帳簾，神虞聽見了神闕笑聲。
她往帳簾看了一眼，對紅拂交代道：“去將父親的衣冠取來。”
紅拂看了看委屈的贏厭，又看神色如常的神虞，頗有幾分認命地頹廢，低著頭走了出去。
她看著小神女長大，卻是越來越看不懂小神女了。
營帳外大雪紛飛，距離此地最近的城鎮，夜空炸開一朵朵火樹銀花。
神虞親手為贏厭換了新衣冠，道：“新年了，今夜要守歲。”
她牽起他手，領他走了出去。
飛雪漫天，無風無月。
神闕發肩堆了積雪，守在帳外。
神虞輕喚了他一句：“師兄。”
神闕眉眼俱是笑意，因是新年，也沒向她行禮，喚她：“師妹。”
神虞牽著贏厭手，直接從他身前走了過去。
贏厭被神虞牽著手從他身前路過，黑如琉石的眸子好奇看了他一眼。
這年，神闕尚未及冠。
少年模樣，多情目眉眼帶笑，豐神俊逸的形容，長身玉立如鳳如凰。
贏厭牢牢攥緊了神虞手，將頭扭了過去。
神虞深知兩人是無解的宿敵，任由贏厭攥緊自己手，帶他向遠處而去。
從去歲下到新年的第一場雪，飄飄灑灑，無邊無際。天地籠罩在一片皎潔之中，處處見微亮。
神虞呵出一團白霧，環視這場大雪。
雲榭天只有春秋兩季，從不下雪。前世雲榭天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雪。
那場火紅的大雪埋藏了她的雲榭天，也埋葬了被她親手殺死的贏厭，與她的前世。
前世種種，於她更像是一場站在局外的噩夢。夢醒了，人魔贏厭消失了，她終於解脫了。
神虞轉眸看向身側的人皇贏厭。
大雪飄灑著，一雙幹凈地眸子，相隔飄雪靜靜看著她，不覆笨拙，異常清晰地喊她：“娘娘。”
妖異的面容，天真的神態。沒有她一眼生厭的罪孽，僅是一張白紙，來日是善是惡由她書寫。
真切地冷寒從她冰骨沁出深重寒氣，那份寒冷，輕易被一只牢牢攥緊她的手溶解，轉為舒泰暖意回流到她身體，熨暖了她冰骨。
神虞看著他，緩緩溫軟了眉眼，伸手撣去他長睫上的幾朵飛雪，微揚了唇角，輕“嗯”了一聲。
他眸底溢出喜悅，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繼續喊：“娘娘，娘娘。”
神虞雙腳離了地，只感他過於高壯了，糾正他：“是娘親，不是娘娘。”
贏厭欣喜看著她，固執喊：“娘娘，娘娘。”
神虞見他是個認死理的，又是大年夜，索性任由他繼續喊下去。
神闕從兩人身後走來，看著大雪中的母慈子孝，笑彎了眉眼，問贏厭：“麒麟喚師妹娘娘，喚孤什麽？”
沒等神虞皺眉，贏厭抱起神虞就跑。
神闕楞怔了。
贏厭抱著神虞在雪夜飛奔，一如紅豹，身姿矯健，眨眼與飄雪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神闕啞然失笑。
他果真失去記憶成了稚童，若換那日他看到的那個贏厭，他難保還能站在這裏。
新年的雪夜，贏厭抱著神虞跑了很遠很遠。
矮山雪地，紅梅淩寒綻放，朵朵殷紅，艷色明麗。
贏厭停下了，臉不紅氣不喘地將神虞放在紅梅樹前，指著梅花道：“娘娘比它好看。”
神虞笑著將他手拍下：“娘娘是頂天立地的女兒，男兒才與花比嬌。”
贏厭摘下一朵紅艷梅花放她鬢發上，看了看又覺不合適，覆把花插入她鬢發中滿意點頭：“頂天立地的花，配娘娘。”
神虞唇角有些抽搐。
這孩子……怕不是傻。
神虞環視矮山，輕咳一聲，問：“麒麟帶為娘來這裏做什麽？”
贏厭想到神闕皺緊了眉頭，笨拙道：“這裏，他找不到。”
神虞倍感欣慰。
不愧是她養大的親兒子，與她這個做母親的心意相通。
她問：“麒麟討厭神闕？”
贏厭沒猶豫，重重點頭：“討厭。”
她又問：“有多討厭？”
贏厭看著她，有些詞窮，深皺著眉道：“很討厭，很討厭。”
神虞捧住他臉，凝著他眼：“麒麟想殺他？”
贏厭懵懂看她，並不懂她口中想殺他的涵義。
神虞認真問：“麒麟可能答應娘娘以後無論多討厭神闕，都不殺他？”
贏厭懵懵懂懂地點頭：“娘娘不讓，麒麟聽話。”
神虞捏了捏他臉頰，欣慰道：“是娘娘的好兒子。”
贏厭被她一誇，立時眉開眼笑，拉起她手，便要繼續走。
神虞忙道：“今夜是麒麟生辰日，可想許個願？”
贏厭歪了歪頭：“娘娘什麽是許願？”
神虞解釋道：“麒麟最想要什麽，娘娘是神仙，能保麒麟願望實現。”
贏厭歪著頭看她：“娘娘，什麽是神仙？”
神虞手指夜空：“她們也是人，住在天上，有無窮法力。稱職的神仙為蒼生百姓忙碌，庇護百姓五谷豐登，風調雨順。不稱職的神仙不顧百姓死活，可稱妖魔。”
贏厭眼眸一亮，問：“娘娘是稱職的神仙嗎？”
神虞隨手掐起道決，悲憫道：“好兒子，娘娘是頂頂稱職的好神仙，此次下凡便是為了解救蒼生百姓於亂世疾苦。”
贏厭心智三歲，對她話深信不疑，當即向她許願道：“麒麟要每晚都吃娘娘親手做的面。”
神虞掐他一下臉，笑道：“這個願望娘娘可實現不了。那是長壽面，每年僅可吃上一次，吃一次長大一歲，麒麟想長大嗎？”
贏厭好奇問：“長大？”
他第一次見娘娘時，娘娘抱著他，可現在娘娘不抱他了。
他覺委屈，癟了癟嘴：“不想，娘娘好久沒抱麒麟了。”
神虞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著比自己還要高的贏厭。
她身為女兒，抱起一個男兒的氣力還是有的，只知她兒塊頭過於大了。
神虞轉而牽起他手，道：“麒麟今夜吃了長壽面長大了一歲，大孩子是不需要娘娘抱的。”
說到這裏，她認真道：“今夜過後，麒麟要自己睡，大孩子是不需要娘娘哄著睡覺的。”
她在夢境養他三年，他現實便是三歲，夢境時間與現實不同，誰知他在現實長大還需多少時日。
她若日日哄他睡覺，來日難免傳入外人耳裏。
知道的懂她是在哄兒子睡覺，不知道的還不知傳成什麽大逆不道的謠言。
前世她深受謠言之害，今生還是要謹慎些。
贏厭迅速紅了眼，一把甩開她手，掉了眼淚：“我不是娘娘自己生的，是旁人生的，所以娘娘給我一碗面就打算不要我了。”
他邊說邊跑。
雪夜無風，他一身紅衣，跑得飛快。
神虞忙喊：“為娘不是那個意思。”
贏厭不跑了轉過身。
神虞站在原地，向他伸出手。
雖說他才三歲心智，卻也不是傻子。見她連步都不挪上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天痛哭，大喊：“娘娘騙我，娘娘就是不要我了。”
他哭喊得撕心裂肺。
神虞僵硬站在原地，一層層往外冒冷汗。
她才認為他傻，現在一看他並不傻，只是聰明沒用對。
神虞走到他身前，蹲下來，一把捂住他嘴。
贏厭被她捂住嘴唇，哭紅的眼睛看著她，不停掉淚。
神虞問他：“麒麟，娘娘同你說過，娘娘是女兒生不了孩子對不對？你的確是娘娘的親兒子，卻是娘娘托人生得你。”
贏厭有些被她哄住了，眼底淚水有停歇地趨勢。
可僅是幾個呼吸間，他馬上扒開她手，哭著喊：“娘娘騙我！”
他明明記得，是個女人生得他。娘娘卻騙他，女人生不了孩子，他果不是娘娘生的，他是娘娘從地上撿得。
贏厭仰天痛哭。
神虞木了。
她可能不適合養孩子，特別是養贏厭這種孩子。
當日他尿她身上時，她就該狠心打他一巴掌，讓他知知她從來都不是吃素的脾氣。
神虞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看著他哭。
一柱香、兩柱香……
贏厭不見她來哄自己，恨不得將天哭個窟窿。
這新年的大雪夜裏，他這樣低沈的聲音，哭得如個孩童般肆無忌憚，真真比鬼哭狼嚎還要難聽。
神虞耳朵嗡嗡作響，臉色鐵青色的。
贏厭瞄她一眼，見她還是不肯哄自己，往地上一躺，繼續鬼哭狼嚎。
神虞想了許久，她活了兩輩子，從來沒聽過哪家孩子能生生將自己哭死的。索性靜下心，閉眼等他哭夠。
贏厭起初並沒十分傷心，直至躺在雪地裏，看到她閉上眼，才真真傷心了。
他抽噎著道：“娘娘一開始就不喜歡我，現在還是不喜我，娘娘不喜我，我也不做娘娘的兒子。”
他爬起身，抹著眼淚就走。
神虞睜開眼，再難壓憤怒，三步並兩步走到他身前，揪住他耳朵，冷聲問：“你不做本座兒子，想做誰兒子？！”
贏厭紅著眼瞪她：“誰生的我，我做誰兒子。”
神虞一把捏住他嘴唇，恨恨道：“她可有養你一日？本座養了你三年，養恩比生恩重，你再敢走前一步，本座打斷你腿！”
贏厭見她實在兇狠，被她震懾住了，掉著眼淚抽噎道：“我果不是你生的，你打斷我腿我也不做你兒子。”
神虞忽然一笑，放開他耳朵，捧住他臉，溫柔問：“麒麟，不想吃娘娘做得長壽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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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帳簾看了一眼，對紅拂交代道：“去將父親的衣冠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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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小神女長大，卻是越來越看不懂小神女了。
營帳外大雪紛飛，距離此地最近的城鎮，夜空炸開一朵朵火樹銀花。
神虞親手為贏厭換了新衣冠，道：“新年了，今夜要守歲。”
她牽起他手，領他走了出去。
飛雪漫天，無風無月。
神闕發肩堆了積雪，守在帳外。
神虞輕喚了他一句：“師兄。”
神闕眉眼俱是笑意，因是新年，也沒向她行禮，喚她：“師妹。”
神虞牽著贏厭手，直接從他身前走了過去。
贏厭被神虞牽著手從他身前路過，黑如琉石的眸子好奇看了他一眼。
這年，神闕尚未及冠。
少年模樣，多情目眉眼帶笑，豐神俊逸的形容，長身玉立如鳳如凰。
贏厭牢牢攥緊了神虞手，將頭扭了過去。
神虞深知兩人是無解的宿敵，任由贏厭攥緊自己手，帶他向遠處而去。
從去歲下到新年的第一場雪，飄飄灑灑，無邊無際。天地籠罩在一片皎潔之中，處處見微亮。
神虞呵出一團白霧，環視這場大雪。
雲榭天只有春秋兩季，從不下雪。前世雲榭天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雪。
那場火紅的大雪埋藏了她的雲榭天，也埋葬了被她親手殺死的贏厭，與她的前世。
前世種種，於她更像是一場站在局外的噩夢。夢醒了，人魔贏厭消失了，她終於解脫了。
神虞轉眸看向身側的人皇贏厭。
大雪飄灑著，一雙幹凈地眸子，相隔飄雪靜靜看著她，不覆笨拙，異常清晰地喊她：“娘娘。”
妖異的面容，天真的神態。沒有她一眼生厭的罪孽，僅是一張白紙，來日是善是惡由她書寫。
真切地冷寒從她冰骨沁出深重寒氣，那份寒冷，輕易被一只牢牢攥緊她的手溶解，轉為舒泰暖意回流到她身體，熨暖了她冰骨。
神虞看著他，緩緩溫軟了眉眼，伸手撣去他長睫上的幾朵飛雪，微揚了唇角，輕“嗯”了一聲。
他眸底溢出喜悅，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繼續喊：“娘娘，娘娘。”
神虞雙腳離了地，只感他過於高壯了，糾正他：“是娘親，不是娘娘。”
贏厭欣喜看著她，固執喊：“娘娘，娘娘。”
神虞見他是個認死理的，又是大年夜，索性任由他繼續喊下去。
神闕從兩人身後走來，看著大雪中的母慈子孝，笑彎了眉眼，問贏厭：“麒麟喚師妹娘娘，喚孤什麽？”
沒等神虞皺眉，贏厭抱起神虞就跑。
神闕楞怔了。
贏厭抱著神虞在雪夜飛奔，一如紅豹，身姿矯健，眨眼與飄雪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神闕啞然失笑。
他果真失去記憶成了稚童，若換那日他看到的那個贏厭，他難保還能站在這裏。
新年的雪夜，贏厭抱著神虞跑了很遠很遠。
矮山雪地，紅梅淩寒綻放，朵朵殷紅，艷色明麗。
贏厭停下了，臉不紅氣不喘地將神虞放在紅梅樹前，指著梅花道：“娘娘比它好看。”
神虞笑著將他手拍下：“娘娘是頂天立地的女兒，男兒才與花比嬌。”
贏厭摘下一朵紅艷梅花放她鬢發上，看了看又覺不合適，覆把花插入她鬢發中滿意點頭：“頂天立地的花，配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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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怕不是傻。
神虞環視矮山，輕咳一聲，問：“麒麟帶為娘來這裏做什麽？”
贏厭想到神闕皺緊了眉頭，笨拙道：“這裏，他找不到。”
神虞倍感欣慰。
不愧是她養大的親兒子，與她這個做母親的心意相通。
她問：“麒麟討厭神闕？”
贏厭沒猶豫，重重點頭：“討厭。”
她又問：“有多討厭？”
贏厭看著她，有些詞窮，深皺著眉道：“很討厭，很討厭。”
神虞捧住他臉，凝著他眼：“麒麟想殺他？”
贏厭懵懂看她，並不懂她口中想殺他的涵義。
神虞認真問：“麒麟可能答應娘娘以後無論多討厭神闕，都不殺他？”
贏厭懵懵懂懂地點頭：“娘娘不讓，麒麟聽話。”
神虞捏了捏他臉頰，欣慰道：“是娘娘的好兒子。”
贏厭被她一誇，立時眉開眼笑，拉起她手，便要繼續走。
神虞忙道：“今夜是麒麟生辰日，可想許個願？”
贏厭歪了歪頭：“娘娘什麽是許願？”
神虞解釋道：“麒麟最想要什麽，娘娘是神仙，能保麒麟願望實現。”
贏厭歪著頭看她：“娘娘，什麽是神仙？”
神虞手指夜空：“她們也是人，住在天上，有無窮法力。稱職的神仙為蒼生百姓忙碌，庇護百姓五谷豐登，風調雨順。不稱職的神仙不顧百姓死活，可稱妖魔。”
贏厭眼眸一亮，問：“娘娘是稱職的神仙嗎？”
神虞隨手掐起道決，悲憫道：“好兒子，娘娘是頂頂稱職的好神仙，此次下凡便是為了解救蒼生百姓於亂世疾苦。”
贏厭心智三歲，對她話深信不疑，當即向她許願道：“麒麟要每晚都吃娘娘親手做的面。”
神虞掐他一下臉，笑道：“這個願望娘娘可實現不了。那是長壽面，每年僅可吃上一次，吃一次長大一歲，麒麟想長大嗎？”
贏厭好奇問：“長大？”
他第一次見娘娘時，娘娘抱著他，可現在娘娘不抱他了。
他覺委屈，癟了癟嘴：“不想，娘娘好久沒抱麒麟了。”
神虞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著比自己還要高的贏厭。
她身為女兒，抱起一個男兒的氣力還是有的，只知她兒塊頭過於大了。
神虞轉而牽起他手，道：“麒麟今夜吃了長壽面長大了一歲，大孩子是不需要娘娘抱的。”
說到這裏，她認真道：“今夜過後，麒麟要自己睡，大孩子是不需要娘娘哄著睡覺的。”
她在夢境養他三年，他現實便是三歲，夢境時間與現實不同，誰知他在現實長大還需多少時日。
她若日日哄他睡覺，來日難免傳入外人耳裏。
知道的懂她是在哄兒子睡覺，不知道的還不知傳成什麽大逆不道的謠言。
前世她深受謠言之害，今生還是要謹慎些。
贏厭迅速紅了眼，一把甩開她手，掉了眼淚：“我不是娘娘自己生的，是旁人生的，所以娘娘給我一碗面就打算不要我了。”
他邊說邊跑。
雪夜無風，他一身紅衣，跑得飛快。
神虞忙喊：“為娘不是那個意思。”
贏厭不跑了轉過身。
神虞站在原地，向他伸出手。
雖說他才三歲心智，卻也不是傻子。見她連步都不挪上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天痛哭，大喊：“娘娘騙我，娘娘就是不要我了。”
他哭喊得撕心裂肺。
神虞僵硬站在原地，一層層往外冒冷汗。
她才認為他傻，現在一看他並不傻，只是聰明沒用對。
神虞走到他身前，蹲下來，一把捂住他嘴。
贏厭被她捂住嘴唇，哭紅的眼睛看著她，不停掉淚。
神虞問他：“麒麟，娘娘同你說過，娘娘是女兒生不了孩子對不對？你的確是娘娘的親兒子，卻是娘娘托人生得你。”
贏厭有些被她哄住了，眼底淚水有停歇地趨勢。
可僅是幾個呼吸間，他馬上扒開她手，哭著喊：“娘娘騙我！”
他明明記得，是個女人生得他。娘娘卻騙他，女人生不了孩子，他果不是娘娘生的，他是娘娘從地上撿得。
贏厭仰天痛哭。
神虞木了。
她可能不適合養孩子，特別是養贏厭這種孩子。
當日他尿她身上時，她就該狠心打他一巴掌，讓他知知她從來都不是吃素的脾氣。
神虞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看著他哭。
一柱香、兩柱香……
贏厭不見她來哄自己，恨不得將天哭個窟窿。
這新年的大雪夜裏，他這樣低沈的聲音，哭得如個孩童般肆無忌憚，真真比鬼哭狼嚎還要難聽。
神虞耳朵嗡嗡作響，臉色鐵青色的。
贏厭瞄她一眼，見她還是不肯哄自己，往地上一躺，繼續鬼哭狼嚎。
神虞想了許久，她活了兩輩子，從來沒聽過哪家孩子能生生將自己哭死的。索性靜下心，閉眼等他哭夠。
贏厭起初並沒十分傷心，直至躺在雪地裏，看到她閉上眼，才真真傷心了。
他抽噎著道：“娘娘一開始就不喜歡我，現在還是不喜我，娘娘不喜我，我也不做娘娘的兒子。”
他爬起身，抹著眼淚就走。
神虞睜開眼，再難壓憤怒，三步並兩步走到他身前，揪住他耳朵，冷聲問：“你不做本座兒子，想做誰兒子？！”
贏厭紅著眼瞪她：“誰生的我，我做誰兒子。”
神虞一把捏住他嘴唇，恨恨道：“她可有養你一日？本座養了你三年，養恩比生恩重，你再敢走前一步，本座打斷你腿！”
贏厭見她實在兇狠，被她震懾住了，掉著眼淚抽噎道：“我果不是你生的，你打斷我腿我也不做你兒子。”
神虞忽然一笑，放開他耳朵，捧住他臉，溫柔問：“麒麟，不想吃娘娘做得長壽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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