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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篇·營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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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篇·營救(二)

鎖春樓是皇都中央極負盛名的酒樓,往來賓客不斷,熱鬧非凡。

座無虛席的一樓裏,客人們推杯換盞,共同欣賞著中央絲竹之悅。

“這是什麽?”突然賓客中一人開口疑惑,一張宣紙飄然落定在地上。

那人撿起去看,宣紙上用墨筆寫著:頃玉解,種已收;新種播,替新節。

他才剛剛看清紙上的字,突然,大量一模一樣的紙開始從樓上四散飄落。

白紙無聲,只有噝噝啦啦飄零落下的聲音,伴隨著相同的話語,訴說十五年的不忿。

也許即便如此,也無法喚醒早已被權欲蒙蔽的江湖。

阮暄和站在樓上,奮力扔完自己手裏捧著的最後一摞宣紙:“皇家秘辛,寶藏使然!皇家秘辛,寶藏使然!”

因為聲音太大,阮暄和喉嚨有些嘶啞。眼眶一熱之間,暈開了一張宣紙上的墨痕。

人群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到,有一些人已經撿起地上四散的宣紙,口中念著上面寫著的話。

“抓住她!”

樓下賓客裏,嚴晃的聲音傳來,他舉著刀劈開一張落下的宣紙,刀尖指著阮暄和的方位。

伴隨著他一聲令下,樓上已經有不少天鷹派的弟子朝著阮暄和的方位襲去。

阮暄和擡手繞著柱子身影一轉,一腳踢飛朝自己襲來的人。

一樓已經有人開始清掃散落在地上的宣紙。

樓中環形結構,阮暄和開始奮力跑著,一邊拼盡全力大喊:“皇家秘辛,寶藏使然!皇家秘辛,寶藏使然!”

越來越多的天鷹派弟子朝著阮暄和的方向沖來,他們拿著刀追趕,樓邊的柵欄上也被胡亂砍出痕跡。

砰的一聲,一只腳踢飛了一人。

劍刃拔出,熟悉的沈靜聲音傳來:“赤陽宗,領受閣下。”

追趕的人群被攔住,阮暄和轉頭,面上一喜:“依棠!”

司文依棠朝著阮暄和點頭算是招呼過了,隨即直接提劍朝著天鷹派的弟子襲擊而去。

“赤陽宗弟子聽令!”方無霜的聲音也傳來,阮暄和循聲望去,她此刻正在自己樓下,帶著赤陽宗的弟子抵擋住了準備上來的天鷹派弟子。

“皇家秘辛,寶藏使然!”白允的聲音毫無感情波瀾,打斷了阮暄和的思緒。

阮暄和失笑間,白丁的聲音也加入其中,同時是更多的宣紙開始四散開來。

一道身影飛速在樓上掠過,宣紙如同雪花般落下。

是沈星宇的身影。

司文依棠靠近阮暄和:“去做你想做的。”

說完,她也不等阮暄和回答,直接和趕來的敵人纏鬥在了一起。

“多謝。”阮暄和聽著回蕩在鎖春樓內的聲音,隱匿在混亂的人群之中。

【鎖春樓—九層】

九層本身是樓中人員居所,外圍的欄桿上被木花提紋的窗戶隔絕,算是能淺淺隱匿些視線。

小蝶此時已經來回踱步許久,神色焦急。

突然腳步聲響起,小蝶慌忙躲到柱子後面。

探頭見看到來人才松了口氣,從柱子後面跑了出來:“樓主你來了!”

阮暄和摸了摸小蝶的頭算是安慰:“別擔心,樓以明人在哪兒?”

“樓主隨我來。”

從袖口裏摸索出偷來的鑰匙,小蝶打開了其中一間房門:“樓公子就在裏面。”

“好了,如今樓內混亂,你趕緊先走不要待在這裏,等平息了再回來知道嗎?”阮暄和說著。

“我知道了,樓主你也小心些。”

阮暄和點頭,目送小蝶順利離開後,才走進了房間。

滋滋啦啦——

似是鐵鏈挪動的聲音。

阮暄和放緩腳步,隱匿住自己的呼吸。

“咳咳咳……”

一聲壓抑的咳嗽自內室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音更加明顯。

阮暄和聽出著聲音,直接繞過屏風走了進去:“樓以明!”

內室之中,樓以明頸部被鐵鏈鎖著,手腳也被鎖死。厚重的玄鐵已經在他的脖頸和鎖骨處留下淤傷,那鐵鏈的長度控制的巧妙,讓他只能挺著背跪著,但凡彎一點腰,就會勒住他不能呼吸。

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樓以明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嘴唇蒼白起皮,思維渙散。

這場景讓阮暄和直接紅了眼眶,她控制著自己不哭出聲音,腳步因為太過急切一個趔趄。

“暄……暄和……”樓以明擡眼去看,熟悉的身影卻略顯模糊。

他只覺得這是自己是臨死前的幻想。

阮暄和跪在樓以明面前,擡手理開散亂在他臉上的淩亂的發絲,有些說不出話:“他們竟然這樣對你……”

對方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阮暄和擡手去托著他的腰穩住樓以明的身形。

溫熱的觸感自腰間傳來,樓以明的視線也開始清明了些許。

習慣性地擡著臉頰去蹭,但是因為頸間的鎖鏈,動作被遏制,又是勒出一陣低咳。

“你別動了,我救你出去。”阮暄和紅著眼睛看他。

樓以明幹裂的嘴角牽起一抹弧度:“這麽狼狽的模樣竟然讓你看去了。”

阮暄和不想和他拌嘴,沈默著沒說話。

掌間運氣內力覆蓋在對方頸間的鎖鏈上一震。

預想的碎裂並未實現,反倒是因為內力帶動鎖鏈,樓以明頸間傳來窒息感,繼而又是一陣壓抑不住的咳嗽。

“樓以明!”阮暄和連忙將人扶穩,“這該死的鎖鏈為什麽打不開。”

樓以明安撫地朝她笑笑:“別哭了。”

原本想擡手,手被鎖死,不能動彈分毫。

視線被眼淚浸得有些模糊,阮暄和擡手胡亂抹了一把。

樓以明的眼神開始有些不能聚焦。

“樓以明!”阮暄和低吼一聲,語氣有些慌亂,“你醒一醒,不可以睡。”

“……好,我不睡。”思維渙散,樓以明還是回答著。

脈搏漸漸微弱,阮暄和仰頭在對方嘴上咬了一口。

“嘶……”吃痛間,樓以明的思維聚攏了幾分,“暄和……你做什麽……”

眼底擔憂彌漫,阮暄和拍了拍樓以明的臉:“答應了我不睡的。”

語氣裏帶了些哭腔,阮暄和雙手捧著對方的臉,迫使對方視線看著自己:“你小時候說過要保護我的,不可以食言。”

“做什麽又哭了,”樓以明虛弱笑笑,“我還沒死……”

“瞎說什麽!”阮暄和打斷樓以明,懲罰性地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臉。

胡茬在手心有些紮手,阮暄和鼻頭更酸:“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想找這勞什子的真相,狗屁的寶藏……我真的錯了……樓以明你不要睡著好不好……”

心中的慌亂在對方逐漸微弱的呼吸聲中被逐漸放大,她擡手發狠地去扯拴住樓以明雙腳的鎖鏈。

然而這荒謬的行為自然是並無任何用處。

“你說話!你說話!”阮暄和眼神發狠,掌心在鐵鏈上磨出血色,“我不該吼你的,當日在亡人谷裏,我要是早一點反應過來那處是個機關,我一定可以救你……”

鎖鏈開始漸漸溫熱,是阮暄和運起了身上的內力。

今日她就算拼盡這一身的內力,也一定要扯開這害人的鎖鏈。

“你不可以死樓以明!”

砰的一聲,阮暄和脫力跌倒在地上。

鐵鏈因為力量晃動地響著。

突然,一聲微弱的咳嗽傳來。

樓以明睜開混沌的視線:“暄和……”

“樓以明!”阮暄和面上一喜,在對方脈搏上探了一番,是白丁的內力重新流轉在他的心脈上,護住了他一口氣。

看到對方清醒了一些,阮暄和才放心起身。

房間內空無一物,連個茶杯都沒有,想來樓以明這些日子定然也是滴水未進。

“這該死的鑰匙究竟被藏在哪兒了。”阮暄和翻遍了室內的抽屜,心底一橫,準備沖出去。

就在她擡腳出去的時候,一道身影掠下。

“牧音塵?”阮暄和看著面前的人,語氣警惕間默默撫上了腰間的雲腴劍。

視線朝著室內的方向看了一眼,牧音塵開口:“別緊張,此時我並不是來阻撓你的。”

說著,他朝阮暄和拋出一把鑰匙。

接過鑰匙,阮暄和眼底疑色未消。

看出了對方的猜疑,牧音塵也不做解釋:“裏面的人快不行了,你確定還要在此時同我浪費時間?”

聽到這裏,阮暄和壓下面上的慌亂,拿著鑰匙轉頭朝內室走去。

牧音塵沒有騙她,鑰匙很輕易就打開了束縛樓以明的鎖鏈。

突然脫力,對方直直朝著阮暄和的方向倒了過來。

阮暄和接住對方,因為身形差異,腳步踉蹌了兩下差點沒站穩。

“還好嗎?”低聲朝著樓以明詢問了一聲。

樓以明點頭,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防止壓到阮暄和。

經過門口時,阮暄和警惕朝著牧音塵看了一眼。

牧音塵沒有說話,默默側開了身子。

直到目送兩人離開,牧音塵才從袖口處拿出了一張宣紙。

正是他們在樓裏揮灑的那些。

字跡上的一滴墨色被水漬暈開,在宣紙上蕩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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