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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篇·扒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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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篇·扒馬甲

頃玉解,種已收;新種播,替新節……

這斷崖下的路都是些泥濘不堪的小路,夾雜著朽斷的枝丫,稍微一不留神,衣袍上就沾上了些汙泥。

平日裏的白丁很是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整潔無瑕,今日倒是轉了性子。

看到自己身上的泥巴,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擡頭望去,這斷崖不高,主要還是石壁上的碎石,隨時會要了人性命。

這麽想著,白丁掌間聚齊一團內力,砰的一聲,擊碎了面前的石頭,開辟出一條小路來。

斷崖下,陽光撒出一條淡淡的光暈,照在了不遠處的雜草上。

“頃玉解……”,白丁嘴裏緩緩念著這句話:“已經有好多年沒聽到這歌謠了。”

……

“樓以明,你鬧夠了沒有!”

不遠處有聲音傳來,聽腳步聲不止一人。

白丁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借著石壁藏了起來。

“樓以明,你如今已經裏裏外外把這斷崖下都翻了個底朝天了,有見到暄和的影子嗎?”高嘉煜有些氣急:“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而躲在暗處的白丁,耳朵微動。

暄和?

他們認識媆媆。

莫不是媆媆的仇家?

這麽想著,白丁暗自運起了內力。

另一邊的高嘉煜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奈何樓以明是怎麽都勸不動。

跟個行屍走肉一般,在這斷崖下尋了不知多久。

邵雲及時扶住高嘉煜:“殿下,您還是先歇歇吧。”

高嘉煜擺手,看著前面兩個背影。

一個樓以明在前找,一個沈星宇一路跟。無奈嘆了口氣:“算了,隨他們主仆二人去吧。”

也許真的能找到暄和呢……

而樓以明這邊,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

“主上?”沈星宇疑惑,側目看他。

樓以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有人。”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了然。

樓以明放輕了步子,暗自運起內力。

……

一步

兩步

三……

這第三步,樓以明沒有邁出去。

因為躲在石縫中的白丁已經出手。

只聽得兩股掌間的內力交纏在一起,發出巨大的聲響。

白丁眼神一驚:“這是……我的內力?”

還想要確認些什麽,白丁一個翻手朝樓以明的脈搏探去。

不過對方反應很快,後撤一步化解。

這一下也足以白丁確認了,他身上,真的有自己的內力。

而不遠處的高嘉煜和邵雲,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動靜,連忙趕了過來。

四對一的局面形成,不過白丁並不著急。

他側目看著高嘉煜,這人眼熟,不就是之前阮暄和讓自己救的,那個中了漫淬之毒的人嗎。

面上,白丁依舊不動,因為此刻,他對樓以明更加感興趣。

衣擺一撩,白丁就直接朝樓以明襲來。

“主上小心!”沈星宇眼疾手快拔劍就要去擋。

但是白丁內力何其深厚,只一個擡手,就將沈星宇逼退。

借著白丁襲擊過來的力量,沈星宇一個翻身,躲過了他的招式。

“小子悟性不錯。”看到自己的攻擊被化解,白丁倒是不惱,出言讚賞。

放下這句話,白丁提起輕功就朝樓以明襲去。

他腳下生風,讓人摸不著門路,只一下,他就繞過了沈星宇和沖上來的邵雲,來到了樓以明面前。

樓以明反應也快,一個下腰躲過了白丁襲來的手,再次起身,掌上運氣,直接打在了白丁的腹部。

一下吃痛,白丁後撤一步。

看著樓以明的眼神也多了一分讚許。

這邊還在給樓以明打分,高嘉煜的扇子就從背後襲來。

白丁只用餘光瞥了一眼,雙指並攏一個擡手,攻擊的扇子就如同長了眼睛,被重新投擲回到了高嘉煜手上:“招式不錯,不過內力稀薄了些。”

高嘉煜炸毛:“你說誰內力稀薄!”

白丁頭也不回,順勢單手撐地,腳下就一個滑步朝著樓以明鏟去。

這招式眼熟,樓以明楞了一下。

似乎之前對付刺客,阮暄和也用過。

不過隨即他也反應過來,輕功運起,一個翻身,腳下借著周圍的樹木,如魅影般游走。

白丁眼神一瞇:“游吟一式,清影步……”

白丁隨手拿起地上的一縷斷枝,衣袖在空中飛舞著,原本幹枯易折的枯木到了他手裏,倒像是什麽堅不可摧的利器一般,唰唰幾道勁風掃過,樹上便留下被鞭打的痕跡。

不敢想象,這要是打在人身上,得有多疼。

樓以明落地,剩餘的三人也趕來,站在了他身側。

“前輩,我們並無惡意。”樓以明行禮,似乎並不想再打下去。

白丁懶得多費口舌,眼睛轉了轉。

突然他也擺擺手,扔了手裏的樹枝:“打來打去也挺累的,我就不與你們幾個年輕人計較了。”

高嘉煜看到白丁的動作,總覺得和阮暄和挺像的。

這麽想著,他偷看了一眼身側的樓以明,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麽多的情緒。

白丁走近幾人,看了看為首的樓以明:“小子,你叫什麽?”

“晚輩樓以明。”

“嗷,樓以明啊。”白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雖然也不知道他在恍然大悟什麽。

“不錯,幾個年輕人的身手都不錯。”

白丁不走心地誇讚著。

突然,趁幾人放松警惕,他一個箭步上前,拉過樓以明。

在對方不解的眼神中,一粒藥丸就餵了進去。

這藥丸入口即化,樓以明來不及反應。

現場還有三個呢,白丁衣袖一揚,白色的粉末就蔓延在了空氣裏。

“殿下小心!”邵雲反應迅速,慌忙上前擋住。

“卑鄙啊!”高嘉煜喊著,不小心吃了幾口,連忙咳嗽著。

等到煙霧散盡後,哪裏還有白丁的身影,只聽到斷崖下面白丁的回聲:“年輕人還是不要太輕信他人~~”

“主上!”

沈星宇沒有片刻猶豫,順著白丁離去的身影就追了上去。

高嘉煜撥開攔在自己身前的邵雲,咳嗽了兩聲。

這煙挺嗆人的。

高嘉煜咳嗽的話都說不清晰了:“快……咳咳……快追!”

【竹屋】

“可惜我這衣服了。”落地,白丁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說罷,視線回到被自己拐來的樓以明身上,只見對方淺茶色的瞳孔正警惕地看著自己。

“放心,這藥無毒。”白丁雙指並攏,隨性在樓以明胸口穴位處一點:“我的毒藥可金貴著呢,斷然是不會浪費的。”

伴隨著穴位被解開,樓以明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正常地發出聲音了。

有些不解白丁為何這麽做,樓以明發問:“前輩此舉何意?”

甩掉了身後的三個跟屁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丁沒有理會樓以明的問題,視線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段:“你為何會游吟?”

聽到熟悉的詞,樓以明眼神微暗,想到白丁同自己過招的招式:“前輩同暄和是什麽關系?”

白丁掏了掏耳朵,再這麽下去,那三個年輕人就要追過來了。

這麽想著,白丁回答了樓以明:“算是媆媆丫頭的半個師傅吧。”

說完,也不等樓以明反應,白丁直接擡掌朝他襲去:“既然你不願意多說,那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有幾分本事。”

他的招式帶著試探,就在掌風快要接近樓以明時,熟悉的劍鳴聲襲來。

雲腴劍橫在了兩人中間,劍身一翻,劍刃就要劃開白丁的手掌了。

看到變故,白丁迅速撤開手掌,退後一步,負手而立:“媆媆膽子大了,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如今自己的實力斷然是不可能傷到白丁半分的,但阮暄和還是收回雲腴劍,朝白丁認錯:“是媆媆沖動了。”

白丁賭氣似的哼了一聲,終於沒有再說什麽。

竹屋的大門被推開,白丁看到站在門口的許娘,朝她點了點頭。

想來是許娘與阮暄和出門剛回來,便看到了這一幕,這才出手的吧。

阮暄和轉身,而身後之人,自從她出現開始,視線就緊緊跟隨。

“傷好些了嗎?”阮暄和擡手覆上樓以明的胸口,隔著布料,對方的心跳似乎有些快。

茶色的眼神一直盯著阮暄和,樓以明喉嚨有些發緊,發不出聲音。

只能無聲地回握住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默默搖頭。

“我這不好好的嗎,做什麽這副模樣。”兩人對視良久,阮暄和扯出一個笑:“傷沒好就安心修養著,別瞎折騰。”

兩人的衣擺被風吹開,默默交織著。

似乎原本是安靜祥和且溫馨的一幕,卻被白丁怒不可遏的聲音打斷:“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邊這麽說著,白丁就想要沖上來將兩人分開。

“他們二人好久未見,你上去幹什麽。”許娘開口,拉住了暴走的白丁。

“都給我撒手!”白丁被拉著,無法上前,只能在原地幹嚎:“我的內力,你就是給了這小子是不是!”

說到這裏,阮暄和有些心虛,抽回了自己的手:“當時也確實情急……”

“給我站遠點兒!”白丁抽開自己被許娘拉住的衣袖,上去強行橫在兩人中間:“你接近媆媆究竟是何目的?”

樓以明側目看了阮暄和一眼,恭敬拱手行禮:“白丁前輩,以明待暄和絕半分目的。”

看樓以明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白丁哼了一聲:“腦子倒是靈光。”

邊這麽說著,他一擡手沖上前去,內力朝著樓以明襲擊。

樓以明一個翻身,衣袍在空中綻開。

那股內力擦著樓以明的衣擺打空,落到了空地上,激起塵土陣陣。

許娘嘆了口氣,默默走到阮暄和身邊:“主人,要不進去休息休息?”

阮暄和擺手:“這架看來白丁叔叔是無論如何都要打了,許娘何不同我一起觀戰?”

“算了,我進去給主人煎藥。”許娘並不感興趣,看了一眼還在纏鬥的兩人:“主人也適時提醒一下,切莫真的傷了樓公子。”

說完這話,許娘便轉身進屋去了。

留下院子裏還在纏鬥的兩人,和靠在墻壁看戲的阮暄和。

而院子裏打鬥的兩人這邊。

樓以明收著力道,對於白丁的出招,盡數都是閃避。

這可把白丁惹毛了:“還說並無目的,現在怎麽不用游吟了?”

聽到這裏,樓以明瞥了一眼一旁的阮暄和,腳步一滑,在白丁再次出擊時,一個閃身落到了他身後。

“好小子,竟然敢偷學我的招式!”白丁氣急,腳下步伐開始變化。

一步進,如湍流激進。二步晃,如魅影隨行。三步游,是為游吟。

樓以明看出了白丁的動作,他在覆刻游吟一式的清影步。

只不過這步伐漏洞頻頻,顯然只是皮毛而已。

只一招,樓以明就截住了白丁。

兩人對峙,內力將二人周身的衣袍吹得淩亂。

“江湖上人人皆知游吟劍法,卻鮮少有人知曉游吟全部的招式。”白丁看著樓以明,似乎想透過他看到什麽人:“昔日我與慕遠交過手,確實只有他那般奇才,才能創出游吟。你究竟,是慕遠什麽人?”

樓以明斂眸,想收了內力,卻被白丁直接按住:“與你交手,我探你左臂經脈有損,現在收手,你必定受傷。”

樓以明依舊沒有說話,默默收回自己的內力。

白丁眼底一驚,沒想到樓以明竟然真的會這麽做,慌忙推開他。

砰的一聲,內力打到地面。

“樓以明你瘋了!”阮暄和連忙上前:“沒事吧。”

朝阮暄和笑笑,樓以明搖頭:“我無事。”

說完,他又朝白丁行了一禮:“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沒有理會樓以明,白丁徑直走到二人身邊,將阮暄和拉到自己身後:“看媆媆的樣子,顯然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既然連實話都不願意講,就離我家丫頭遠一點。”

說著,白丁準備拉著阮暄和離開,對方卻沒有動。

白丁恨鐵不成鋼:“媆媆,你難道就要非要護著這個連實話都不肯說的人嗎?”

阮暄和搖搖頭,視線直視樓以明:“沒有人可以成為禁錮我的枷鎖。”

樓以明笑著,看著這個如風的女孩兒。

阮暄和上去拉住他的左手,依舊是那麽輕而易舉,無奈嘆了口氣:“真是不聽話,被騙了這麽多次了,還是不設防。”

阮暄和擡頭去看他,繼續說著:“你應該也如此的,樓以明,往後,你可以是南榮洲,可以是樓以明,可以是任何人。”

有一陣微風吹過,吹亂了額前的碎發。

樓以明擡手替她撥了撥,他的聲音很輕:“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慕之恒,這個燈謎怎麽這麽難解啊。】

【很簡單的,你仔細想想。】

記憶中的影子和面前的人重合,阮暄和笑著笑著,眼淚就順著流了下來。

原來,他還記得啊。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是以為明。”

“是以為明……”

兩人異口同聲。

樓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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