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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陀城篇·約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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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陀城篇·約戰

【鎖春樓八層——高嘉煜房間】

漫淬之毒已解,高嘉煜又恢覆了平日裏玉樹臨風的模樣。

阮暄和與樓以明二人一大早就被叫到了高嘉煜的房間。

這段時間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打架,阮暄和有些疲憊。

打了個哈欠,阮暄和慵懶開口:“請問我尊貴的三殿下,這毒才剛解,您一大清早不好好休息,找我們幹什麽?”

很鄭重了咳嗽了兩聲,高嘉煜開口:“大清早找你們過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嗯。”阮暄和敷衍的應了一聲:“有什麽事?”

啪的一聲猛然一拍桌子,這聲音給阮暄和嚇了一跳。

本來不能睡覺脾氣已經夠不好了,此刻高嘉煜一驚一乍地,阮暄和直接教訓他:“高嘉煜!有事能不能直說。”

整這麽大動靜幹什麽。

“本殿下中毒後的模樣,你們,誰都不能洩露半個字。”

高嘉煜煞有介事,這語氣滿滿的威脅意味。

“就這?”阮暄和屬實時不理解。

“就這?”高嘉煜學著學著阮暄和的語氣:“這件事情很重要,什麽叫就這。”

“好,我阮暄和發誓,絕對不洩露半個字。”

只能應著他了,要不然不知道要被糾纏多久。

說她,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樓以明:“我替他也保證了。”

“你憑什麽替他保證。”高嘉煜不依不饒。

說著,視線在兩人身邊游走半天:“一回來我就發現你們兩個不太對勁兒。”

手指了指兩人:“你們二人,靠那麽近幹嘛?”

阮暄和擡眸,一只手靠在桌子上撐著臉,另外一只手舉了起來。

此刻她正和樓以明牽著手。

很自然地承認:“靠近自然是為了牽手咯。”

“你們!”高嘉煜瞪大雙眼,吃到了一手瓜。

“好啊,我在樓裏疼得要死要活,你們就在外面你儂我儂!”高嘉煜耍賴皮:“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阮暄心情不錯,和他鬥嘴:“誰讓你傻傻的去聞毒藥呢。”

“本殿下那叫以身試險!”高嘉煜反駁,突然想到什麽:“這麽說來,我算是半個媒人了。”

阮暄和聳聳肩,想到之前森林裏樓以明那句話。

【你……是不是喜歡高嘉煜?】

如此,他倒確實算得上半個媒人了。

側目去看樓以明,眼睛裏有些不懷好意。

被阮暄和盯得心虛,樓以明上手去遮住她的眼睛:“……好了。”

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互動,高嘉煜氣急:“我還在這呢,你們能不能註意下場合!”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循聲看去,就見司文依棠正站在門外。

“我……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阮暄和還沒開口,高嘉煜立馬起身:“不打擾,不打擾。”

嗅到了些什麽氣息,阮暄和好以整暇看這二人互動。

司文依棠打量了一下高嘉譽,見對方似乎並無大礙,才松了口氣:“我只是來看看殿下身體是否有恙。”

“沒事啊,我好得很。”這麽說著,為了證明自己確實很好,用力捶了捶胸口。

給自己捶的連連咳嗽。

身上都沒二兩肉,還是別捶了。

司文依棠點頭:“這件事情是我失察,如何定奪,全憑殿下做主。”

聞言,高嘉煜連連擺手:“司文姑娘說的哪裏話,你本來也是被奸人利用了。”

司文依棠天生固執得很,硬生生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但是我還是做錯了事情,理應受罰。”

看著固執的司文依棠,高嘉煜急地跺腳:“哎呀,怎麽說不通呢。”

平時腦子挺靈光的,這會兒怎麽不好使了。

阮暄和開口,打破了兩人的僵局:“司文姑娘覺得愧疚的話,我這裏倒是有個主意。”

高嘉煜盯著阮暄和,神情有些緊張。

司文依棠擡頭,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表情:“暄和姑娘請講。”

“歸順三殿下。”

話音落,高嘉煜眼神猛然一亮。

對啊,他怎麽沒想到呢。

默默給阮暄和比了個讚。

聞言,司文依棠神色有些猶豫了:“這……”

高嘉煜連忙接話:“如今你於狄忠而言,不過是棄子一顆,倘若此刻你回赤陽宗必死無疑。”

阮暄和也點頭:“他能設計讓你前來,勢必做好了讓你回不去的準備,司文姑娘,你已經退無可退了。”

“我赤陽宗還有眾多弟子,我不可能拿他們來換我一人。”

就在場面僵持時,樓以明拋出一個炸彈:“可是司文姑娘,狄忠已經歸順二皇子了。”

“你說什麽!”司文依棠不可置信。

還是樓大小夥子會抓重點啊,一下子就指出問題的關鍵了。

阮暄和順勢說下去:“你有沒有想過,二殿下這一路上,刺殺、毒藥,一樁樁一件件,狄忠為何要這麽做。”

高嘉煜不由裹緊小被子,這一路挺坎坷的。

“他不會無緣無故去動一個皇子,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的。”

想到狄忠,阮暄和的氣息就不穩:“唯一的理由……”

“他幕後有人指使。”司文依棠接話,終於開竅了。

阮暄和點頭:“如今你只有歸順三殿下,才有機會保你赤陽宗眾弟子平安。”

司文依棠低頭,她想到了之前高嘉譽毒發自身難保時,還在謀劃保護別人的事情。

良久,司文依棠擡頭鄭重其事的朝高嘉煜行禮:“赤陽宗司文依棠,自此追隨殿下!”

“你,你別行禮了,快起來吧。”

高嘉煜想去扶,又不好意思扶。

司文依棠起身:“我便不打擾各位了。”

說著,不等高嘉煜再次開口,人就離開了。

還真是風風火火的個性啊。

看著因為人離開有些失神的高嘉煜,阮暄和打趣:“殿下此次出宮本身就是想拉攏赤陽宗。”

她想到了什麽,停頓一下:“雖羊腸九曲,如今也算順利成功了。”

身旁一直沒開口的樓以明突然說話。

“暄和。”

“嗯?”阮暄和側目看他:“怎麽了?”

“下月初馬上就要到了,我應該要先離開樓裏了。”

樓以明身為漠北王子,月初自然應該是會隨漠北出發的使臣一起進宮,再待在鎖春樓確實不合適。

握著樓以明的手緊了緊。

是啊,馬上就要下個月了。

而狄忠的事情,也需要有個了結了。

“你們先聊著,我有事情出去一下。”

阮暄和說罷,也離開房間。

“司文姑娘。”

阮暄和推開了司文依棠的房門。

“是暄和啊,找我何事?”

“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司文依棠盯著阮暄和,有些不解:“何事找我幫忙?”

阮暄和摸了摸腰間的軟劍:“拖你幫我給赤陽宗帶句話。”

……

連著晴了幾天的好天氣之後,今夜的空氣開始變得潮濕。

月亮似乎被烏雲擋住了,要下雨的樣子。

【皇都某處空地】

狄忠負手而立:“既然約我在此,此刻又為何還不現身。”

月亮似乎在盡量發著微光,人站在地上,影子被拉得斜長。

錚錚——

熟悉的劍鳴聲回蕩在整個空地之上。

狄忠回頭:“雲腴劍。”

他打量著面前的阮暄和,眼中盡是不屑:“你一個小丫頭,膽敢在此和我約戰,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

阮暄和嗤笑:“我一個小丫頭,上次不也將某人打在地上爬不起來嗎。”

“你!”狄忠怒目而視:“真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不及長老卑鄙無恥。”

“真是找死!”狄忠被罵,也不再和阮暄和廢話,擡掌就朝阮暄和襲來。

阮暄和拿起雲腴劍,淩空一橫,兩股內力不分上下。

一個用力,就將狄忠逼退。

穩住身形的狄忠拔劍:“上次僥幸讓你逃離,今日你自己送上門來,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到底還是一個門派的長老,狄忠的內力雄厚,劍法招式狠辣,招招都在攻擊阮暄和的命門上。

轟隆——

天空中打出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電。

伴隨閃電聲刺啦一下。

阮暄和身上的衣服被狄忠的劍劃破了一個口子。

血色染上了衣角。

處於上風,狄忠洋洋得意:“今日,就讓我用你這個丫頭的血祭劍吧!”

漠然地瞥了一眼肩膀上的口子,阮暄和並沒有什麽所謂。

她舉起雲腴劍,空中又是轟隆一聲巨響。

此戰,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十五年前,你屠我天玄門滿門,殺我父母。我之前說過,此仇,有朝一日我必定會討回來。”

這話讓狄忠順利變了臉色:“你是天玄門餘孽!”

餘孽這詞聽得刺耳極了,阮暄和側目看他:“十五年前我沒有死在你的劍下,今日,也必不可能!”

伴隨著她話音落地,巨大的內息卷的衣袂翻飛。

滴答滴答——

豆大的雨點子緩緩落在地上,浸濕了地面。

嘩啦啦——嘩啦啦——

突然之間雨點增多。

暴雨,下來了。

錚的一聲,雲腴劍劃破空氣中的雨滴,帶著巨大的劍意朝著狄忠席卷而去。

這力量,足足逼退了他大半步。

眼裏不可置信:“你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內力?”

阮暄和笑著:“強嗎?這些,不過是死在你劍下亡魂的零星一點罷了!”

伴隨著她的一聲大喝,劍就向著地上半跪的狄忠砍去。

狄忠奮力去接,身體被這股內息壓制著直不起身子。

就在雲腴劍要落下之時,狄忠從懷裏掏出一個圓形暗器。

阮暄和眼神一凜,轉身刺了他一劍,躲開了暗器。

地上的血被雨水沖刷,很快就被稀釋了。

“真是卑鄙。”阮暄奈何眼中厭惡至極。

趁著機會,狄忠站了起來,邪邪笑著:“想殺我,簡直做夢!”

一時間,兩人纏鬥在一起。

大雨傾盆,空地上,除了雨滴嘩啦啦地下著之外,就是雷聲中混雜的劍刃交鋒之聲。

腳踩進水坑裏,濺起的雨水卻如慢動作般停在空中。

倏而一下,被劍刃劃破,才堪堪落地,重新聚成一汪水坑。

狄忠的內力比她要多上幾分,若糾纏下去,必敗無疑。

阮暄和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站定,右手雙指並攏,快速在身上點了兩處穴道。

一時間,阮暄和周身的內力似乎化作了實體。

“哈哈哈,不惜燃燒內力了嗎。”狄忠也殺紅了眼:“徒勞無功!”

說著就朝阮暄和襲來。

她就站在原地,並沒有躲開。

閉上眼,阮暄和就這麽靜靜感受著周圍滴滴答答的雨聲。

【這不是能握劍嗎,這幾日是在矯情什麽。】

小慕之恒的話仿佛就在耳邊環繞,不過這一次,阮暄和並沒有生氣。

睜眼,她瞬間擡起雲腴劍。

噗呲

兩處相同的聲音響起。

一聲,是狄忠的劍刺入了阮暄和的肩頭。

而另外一聲,是雲腴劍刺入了狄忠的胸口。

她以自己為劍,借狄忠打來的力量,將殺招打了出去。

噗的一聲,鮮血止不住從阮暄和的喉嚨中噴湧而出。

“這一次,我是真的握緊了……”

狄忠大覺不妙,擡掌就擊中了阮暄和。

又是一口鮮血吐出,阮暄和被打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雲腴劍也因此脫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劈裏啪啦聲。

劍抵著地面,狄忠才堪堪穩住了自己的身形:“瘋子,真是瘋子!”

阮暄和沒有理會他,視線開始漸漸模糊了起來。

可是,她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仇人,必須手刃!

她奮力掙紮,一步一步朝著雲腴劍爬去,指腹因為粗糙地面的磨擦也開始滲血。

“我一定……一定會握緊的。”

她就這麽爬著,緩慢但堅定。

狄忠此刻站起了身子,因為受傷,腳步不穩,晃蕩了好久才穩住身形。

看著趴在地上狼狽的阮暄和,怒喝一聲:“去死吧!”

錚錚——

一道劍刃襲來,逼退了狄忠的襲擊。

“暄和!”樓以明右手執劍,看到地上狼狽的阮暄和,呼吸短促,只覺心臟被什麽東西扼住。

轉頭,他換了一種眼神。

這是阮暄和從未見過的樓以明。

一個在戰場上廝殺了十年的先鋒軍主帥。

砰的一聲,他隨意揮開了狄忠的劍,擡手,刺啦一聲就刺入了對方的胸口。

而另一邊的阮暄和,她終於夠到了脫手了雲腴劍。

剛站起身子,卻又脫力,捂著受傷的肩頭半跪在原地,一口鮮血吐出。

聽到身後的動靜,樓以明連忙上前將人扶住:“暄和。”

阮暄和睜著朦朧的眼睛看他:“樓……樓以明……”

看了一眼地上的狄忠,樓以明不敢耽誤,抱起了阮暄和:“你受傷了,先離開這裏。”

……

大雨還在下著。

街道上空曠,因著傾盆的大雨,皇都的晚間並無一人在外。

靠在樓以明懷裏的阮暄和漸漸恢覆了些神志:“放……放我下來……”

樓以明看到人醒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你受傷了,我帶你回去。”

阮暄和不聽,她擡手去推樓以明:“我說,你放我下來。”

“暄和聽話。”

不,她就不聽話。

有些時候,阮暄和固執極了。

見對方沒有打算將她放下來,阮暄和就鉚足了勁兒在他懷裏掙紮。

怕阮暄和摔下去,樓以明最終將阮暄和放了下來

剛一落地,阮暄和就往回走去。

“你去哪兒!”樓以明氣急了,對著她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幾分。

阮暄和側目看他,眼神如一潭死水:“報仇。”

輕飄飄地撂下兩個字,阮暄和就甩開了被樓以明拉著的手臂。

“阮暄和!”他一擡腳就將人攔住:“你如今的模樣,是去報仇嗎?你是去送死!”

臉上被雨水打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但是阮暄和還是繼續說著:“就差一擊,狄忠必死。”

樓以明眼神覆雜:“可你也必死……”

她垂下了眼眸,隱去了眼底神色:“不用你管我。”

說著,她繞開了擋著自己的樓以明,捂著受傷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就往空地走去。

“阮暄和,若你父母還在,他們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為了報仇,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嗎。”

阮暄和向前的腳步頓了頓。

但是很快,她又繼續向前:“他們早就不在了,我並不會知道,他們希望我變成什麽樣子。”

“你之前問我,我兒時遇到的慕之恒有提過你嗎?”,樓以明轉頭看她,對方身上的衣服已經盡數被雨水打濕,背影顯的單薄蕭條:“他提到過。”

阮暄和停住腳步,沒有說話。

樓以明調整了一下呼吸:“他說,希望這個叫阮暄和的小姑娘永遠自由、熱烈的活著。”

鼻子酸酸的,阮暄和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哭出聲,嘴唇已經被牙齒咬破。

樓以明朝著她走去。

“任何人都不能成為禁錮她的牢籠枷鎖,她,應當屬於天地之間,屬於她自己。”

樓以明強迫阮暄和看著她。

對方臉上濕噠噠的,樓以明擡手幫她擦了擦。

他抱住了她。

媆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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