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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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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秦牧

“我是大秦公孫牧,我願獻祭自己,自絕於天地,我的先祖啊,大秦已經無力回天了,你若有知,便讓胡亥暴斃而亡!”

不足九歲的幼子顫著手,扶著那搭弓的架子起了身,然後摸著那把弓上的銘文,笑起來,突然淚水滑過面頰。

他對著弓箭笑,笑得悲涼絕望,他只是在重覆他生前的動作,對著那大父留下的遺物笑著念禱詞。

他的魂靈飄渺,他的眼睛失光,他的聲音嘶啞,他已哭泣了太久。

“我的先祖,請你殺了這個畜生。他讓我失去了一切,我的阿父去歲為了保全我與兄長姐妹自刎了,疼愛我的叔伯兄弟也盡皆伏誅,我失去了家。恍惚三四月,我馬上連大秦也要失去了,我都可以看出來秦要亡了,可胡亥還在建阿房,馮李二位丞相上書進言勸阻入獄。我的兄長越是個笨蛋,明明胡亥容不下我們,還要和其他的笨蛋兄長們一起幫李先生和馮先生求情,一起被判了腰斬。”

“我救不了他們,可我不能任由陽光暴曬他們的屍首,虻蠅亂飛,蛆蟲吞吃他們的血肉。所以我趴在冰涼的石板上不停地求情,我跪出了血,直到被人拖下去,也沒有等來胡亥。我忍不住咒罵了他。現在,我也要死了,賜死我的人已經要來了,我要跟我的有些兄長一起死在白綾下了。哈哈哈。”

“想來此弓時時擦拭,才連一點灰都沒有,這與那杯子是你皇大父賜你父的,是嗎?”

琇瑩作為他的先祖,被他召來,他走到孩子的正面,坐在地上,望著那面前身上滿是怨毒的黑氣,吐著血的小孩子,輕聲道。

“你自己備的這杯酒想來很苦吧,孩子。”

那孩子沒聽見。

群裏的人一起沈默著。

三世抱著他據說被亂刀砍死的大爹,“殺千刀的,胡亥是吧,老子記下了。曾叔大父,孩兒和六兒給你磨把神兵,今天就砍死他個崽種。”

四世已經哭得喘不上氣了。

“越祖宗是這樣死的嗎?炸死他吧,孩兒手中有地雷。”

五世抹了一把眼淚,默默出聲,“我現在去墨家,想辦法給老祖宗捎武器。”

高嗚咽出聲,扶蘇已經流了一臉的淚了。他沒想到後世這麽慘。這個時代的他幹什麽去了,父皇逝了,他不該爭個皇位嗎?

那邊小孩的眼淚依舊噴湧,面容的表情猙獰,聲音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尖利,他只顧著傾訴自己的痛苦。

“活該!他們活該!什麽大秦的公子啊,大父早已經去了,我們連條蟲都不如。秦公子都成肉泥了。宗廟供奉的先祖,你們為什麽不看看,那麽多人,那麽多血!也對,你們不過泥糊的木頭罷了,陳勝雖死,可項梁起兵勢大,朝中還要百般鉗制章邯,章邯叛逃,遲早的事。馬上你們也要被燒死了。我們一起死吧!最好胡亥也可以被烈火焚身,死無葬身之地。”

他笑出聲,笑出淚,他高昂著頭,狂心烈火。

“我是大秦公子,大秦公子要有自己的死法,只可我自絕,絕不為他人所殺,我做不了什麽,只求我的血一定要驚醒我的其他兄弟姊妹們。走吧,離開鹹陽。秦失其鹿,秦失其鹿,回天乏術,回天乏術!”

琇瑩想摸一摸他的臉,替他擦幹淚。

可是卻穿過了他。

他現在是個活人了。

他心疼的點了點那孩子的眉心,欲將他收入袖中。“好孩子,大秦不會亡的,叔大父向你保證。”

這個孩子是極聰明烈性的,他已經看見了帝國的末日,可他無力回天。

他痛苦掙紮,自飲毒酒,想警示他的家人離開。

鹹陽不是家!

可又留著怨恨,停留人間。

他在這裏絕望的等,等大秦亡國,等他的信仰崩潰。

外面春和景明,鳥語陣陣。

小孩子卻坐在地上,他偏頭看向外面的春景。

“無妨的,我自己都救不了,乞求旁人無用的,我等著,等烈火燃盡,等我秦亡。”

琇瑩卻又加大了力氣,他不能讓這孩子做怨鬼,永世修不得輪回,他們倆拉據著,小孩子掙紮,直到一聲手機中嬴越傳來的一聲,“阿牧。”

他仿若看見了自己的兄長,力度漸消,化成巴掌大的小人,被琇瑩放入袖中。

他再次睜眼時,迎面就是一個高大的,很像大父的男人。

那個男人說,你願意做朕的太子嗎?

過了半月,他才知道這個男人挽救了大秦。

他命不久矣。

他說需要一個繼承人,來讓大秦穩定。

秦牧不知道這個好像大父的人為什麽選他,但是他願意。

他成了太子,他努力學習。

可是時間太短,那個人還是在幾個月後死了。

他很怕,他怕自已撐不起來。

可是當那天送走棺槨過後,他在靈前看見了那個喜怒從不形於色的男人對他勾唇一笑,[小牧,朕來教你成為真正的皇帝的。]

他的天爺!

老祖宗顯靈啊!

章邯

他在聽從他陛下的命令劫糧道半途被發現了,盡管死戰,仍成為了俘將。

他失敗了。

那他的陛下只有一條路,焚盡鹹陽,葬生火海。

他的陛下不滿十歲,他的陛下仁慈明睿。

他的陛下說來日方長。

他的陛下再也等不來夏日蘭池采荷。

他應自刎,殉他大秦。

就在他提劍時,一個人攔住了他。

他說了很多。

他說他叫蕭何,陛下是他君上的幼弟,他們君上欲立陛下為嗣。

他放下了手上的劍,與那人約了幾個月後回鹹陽。

那個人沒有騙他。

幾個月後,他在鹹陽見到了他的陛下。

只是他的陛下變了。

他現在是大秦四世,他對他很親切,喚他章將軍,可不一樣。

不是說現在的陛下不好,只是不一樣。

他的陛下一身清雋,溫文,是拂柳風。

他的陛下笑的時候像是天月將出,皎皎潔白。

他的陛下天性剛烈堅韌,愛民如愛已。

他的陛下不是像先皇一樣,眼眸總帶著深海。

他總是在想,是不是大秦壓在陛下身上太累了。

可是不是。

陛下不是陛下了。

因為他念那首《西洲曲》,期待他的陛下為他補上全詩時,那位陛下好奇地問,“將軍是有思慕的良人了嗎?”

他不知道他憑著多大的力氣才勉強維持自己不失態。

他的陛下不在了,沒留下只語片言。

陛下許下的泛舟采荷之約也不作數了。

他後來漸漸與陳平走近了,陳平本是不待見他,可是慢慢的,或許他也覺察出了不一樣了,他看著小陛下的眼神和他一樣哀傷。

他依舊忠於大秦,只是夏天養成了泛舟喝酒的習慣。

陳平也會相陪,他喝著喝著酒,就會罵人,說一茬混話。

“那個混蛋,說要帶我去當盧賣笑換雞的。”說完後,又酹酒於池,好像這樣也像他在哭,“走的時候,連個口信都不捎。”

他大抵也醉了,倒在藕花叢中念了兩句詩。

“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秦徹

咳,Every one,Hello啊!

我是秦徹,大秦五世皇帝。不用太了解朕,因為朕是我家活得最久的。

呃,有點地獄笑話了。

首先先容我介紹一下我的家人,我家有點覆雜,勉強算是個重組家庭。

這都是因為十幾年前,大秦出了個二世,叫胡亥,他和那個趙高是超級超級大的心理變態,夥同宗室,把他們嬴秦王室給幹滅族了,把大秦也搞爛了。

我爹公子嘉樹都死在那場大亂裏。我是個遺腹子,後來,我娘就被胡亥嚇得難產了,生下我就撒手人寰。

好在子嬰兄長願意庇護我和青邑姐姐。

後來,三世陛下就平定了亂世,把那些魑魅魍魎都給弄死了。

哦,對了,我說的不是牧兄,雖然子嬰兄長說牧兄也是三世,趙高就是牧兄殺的。

子嬰兄長讓我永遠記得,牧兄曾為我們做的,永遠不要做胡亥那樣的人,要愛惜蒼生,知道感恩。

我都記下了,但牧兄自已都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當過三世。

但沒有關系,牧兄是我的兄長,我像愛大秦一樣愛他。

好了好了,繼續說那位偉大的三世陛下,真是天妒英才,他繼位幾個月就死了。他死的時候,不少現在的老臣都哭得跟當年死了大父一樣,當然,這也是子嬰兄長說的。

我當時太小了。

然後牧兄就登上了皇位,是秦四世。

牧兄很厲害,他在位時,天下恢覆了穩定,百姓安居樂業。

對,你們沒看錯,我牧兄也死了。

他死的更早,才做了十二年的皇帝就死了。

青邑姐姐說牧兄身體太差了,他太累了。

牧兄當時笑得很從容,他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又對虛空說話,說當立誰?對,牧兄總愛對虛空說些我只能勉強聽懂的話。

牧兄沒有孩子,青邑姐姐沒有孩子,子嬰兄長也沒有孩子,我,我十三歲,我也沒有孩子。

立誰啊!

一群人沒有一個有孩子的。

說起這個我就想罵死那個胡亥,我子嬰兄長和青邑姐姐因為經過差點亡國之亂,落下了陰影,不喜歡跟人親密負距離交流,因為有人在身邊,會害怕是來刺殺的。

我牧兄的身體三天小病,五天大病,像是被瘟神洗劫過一樣。

我倒是想,可我今年十三,我自已還拿自己當個孩子呢。

這一家四口,都絕後了。

我要是牧兄,我也愁。

但是牧兄只愁了半天,當天晚上,我就入主鹹陽宮當太子。

喵喵喵,我?牧兄,你不是說我心性跳脫,當皇帝要心性堅韌的嗎?

可我還沒問出啥。

我牧兄走了。

他走的時候,還在沖號啕大哭的我笑。

“阿徹,莫怕。”

我忍不住抱他,想要他暖起來,可他只是碰了一下我的手,他永遠緊皺的眉頭在那一刻松緩,他像是睡了。

守孝一年後,我登上了皇位,子嬰兄長輔政。

說起來,子嬰兄長那時年紀不大,卻已經輔了兩代帝王,是三朝元老。如果我也死了,我子嬰兄長就是四朝元老。

二十多的四朝元老,我忍不住想笑。

笑著笑著落了淚,因為我好像看見了牧兄。

他身邊還有一個高大的男人,“一代不如一代”

我聽見那個男人說道。

我天,活見鬼了。

後來,後來,事實證明管理國家很簡單啊,只要開通人才渠道,把適合的人送到適合的地方去,只要兼聽愛民,只要保持進取吞土之心,只要不放棄改革,便可以做明君。

我活了挺久,活到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有四個孩子,很像曾經的我和子嬰兄長,青邑姐姐,牧兄長。

我很愛他們,他們很愛彼此。

我是少有的不迷信方術的皇帝,不是因為始皇的例子在目。

而是因為在我初執政的十年裏,有兩只鬼伴了我很久,直到我成為真正的皇帝。

那是我的牧兄和那位三世陛下。

我不畏懼鬼神,不想長生。

因為我很想很想再見他們一面,很想很想窩在哥哥姐姐身邊撒嬌啊!

“嬴徹!”

子嬰兄長。

“走吧。”

牧兄。

“混小子,還讓我們來接。”

青邑姐姐。

胡亥

胡亥記得自己是被秦牧給戳死了,可是他渾身還是一陣陣的刺痛。

他睜開眼,才知道自已正在油鍋裏被反覆煎炸。

“喲,醒了。”

那個跟父皇有點像的男子笑道。

“稷祖宗,祖宗們說先用你的十八層地獄試驗一下他的靈魂狀態是否穩定。朕阿母的炸彈等著他呢!”

一個眼上帶著奇怪東西的男人回道。

那個稷祖宗笑起來,一口白牙錚亮,他上手調了溫度,胡亥被炸得通紅,發出殺豬般的尖叫聲。

“放心,好著呢。不會浪費政兒耗費精力,和天道交易,特意把他弄來。”

五世嗯了一聲,勾起了唇角。

甫一出門,就看見了扛著腰斬刑具的扶蘇祖宗和駕著五匹馬,肩上背著剁肉刀的李斯聯袂而來。

他連忙讓了道,只聽見一向脾氣好的李相笑得陰惻惻的,“臣打算一邊給他輸氣運,一邊細細地剁成臊子,反正陛下說了他有氣運就死不掉。”

他一向敞亮的扶蘇祖宗附掌點頭,“李相做的好啊!”

五世笑得更燦爛了,去他孝宗祖宗那裏多吃了一碗羊肉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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