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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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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打從那夜之後,崔冬梅在楊恭跟前,越發放肆起來。當面給他甩臉子,指使他做這做那,嫌棄他胡渣遍布,半個糙老爺子。楊恭僅僅是一笑,並未說任何話。

不過,那句他是個糙老爺子的話,他聽到了心中,還沒隔天,就剃去胡子,精神起來。

崔冬梅得見,笑話他,“都這般年紀了,若是蓬門小戶,莫說是爺爺,即便是沒當爺爺,那大兒子也該老大年歲了……”

聽不下去,楊恭一把將人撈起來,氣勢洶洶,“今兒個就好生研究生兒子,省的你老說我。要當爺爺,也該先是個父親才是。”

前幾日,他傷心萎靡,一蹶不振,而今在正陽宮好好睡了幾覺,有小娘子陪伴安慰,精氣神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該過去的已然過去。心無旁騖,想起小娘子此前的許諾。

哪知,小娘子應承得迅速,“好啊,生兒子就生兒子,我怕你不是。”說著,在他耳畔喘氣。

一口仙氣,兩口熱氣,三口靡靡之氣。

吹得楊恭一個哆嗦,險些沒將小娘子扔出去。好在崔冬梅抱著他脖子,晃了晃,“你做什麽?舊疾又犯了不是?你小心些。”

她言語之間,委實輕快,活像是作怪的小妖精,吃幹抹盡不負責任。

楊恭聽罷氣得很,顧不得許多,當即將她抵在雕花門罩之下,以手籠住,省得她掉落。繼而,在她唇上啄上一口,軟綿綿,香甜甜。一口而已,當真不過癮,又啄了一口,這次,他品出一點子不同的味道,極有彈性,滑嫩無比。

沒忍住,他輕輕咬了一口。

小娘子嚶嚶哭泣,“你屬狗你!”

他聽著,像是這麽個聲,可細細聽來,又像是旁的什麽聲。不明白,又咬了一口。

“你當真屬狗的你。”

不覺生氣,楊恭笑開來,那上下舞蹈的睫毛,在小娘子面頰扇動,惹得她又是一陣嚶嚶。這聲,委實好聽,他想,從前他為何不覺得呢。

他離開小娘子唇角,“你再說兩句來聽聽。”

“說……說什麽,你……”

“屬狗那句,再來聽聽。”

“變態!!”

既然是變態,那就做實這個變態,不能白白被人誣陷了去。楊恭輾轉朝向她耳朵而去。其上紅玉耳鐺,熱烈刺眼。

他靠近,吹氣向耳鐺,不大不小的耳鐺緩緩搖擺。靠得太近,看不真切,他迷糊得厲害。一口含住耳鐺,輕輕來回。

如此來上幾番,娘子嗚嗚之聲,越發動人。聽得人血脈噴張,頭昏目眩。

他腦中不知因何突然想到,香香素日裏伺候,替人卸去耳鐺的場景,學著香香的動作,一手撫上耳後,輕輕轉動耳鐺。許是技藝生疏,好些功夫也沒能下來。

他反而不急了,只因小娘子又從鼻腔中出聲,“你個壞東西,疼。”

他忙不疊道歉,“我輕些便是。”

小娘子嗔怪,“輕些也沒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要不要臉。”

此刻恰逢娘子偏頭,使點點光亮透過紗帳傳來。明亮奪目,耀眼無比。楊恭這才驚覺,果真青天白日。

遂狠狠咬一口她耳垂,氣呼呼說:“你等著!”

“等著就等著,我怕你啊!”崔冬梅不甘示弱。

午膳之後,前朝不算忙碌,後宮也因太後離去,少好些事務,是以崔冬梅和楊恭二人,頗為閑適,一人一個案幾,看閑書打發時日。六月的天,蟬鳴鳥叫,吱吱呀呀,別有一番幽靜。

不知是何時辰,小丫頭子香香借入內添茶送水,悄悄給崔冬梅遞眼色,示意她刀四有事稟告。

崔冬梅擡眸,看看日光照耀下的楊恭,他低頭看書,專心致志,似不覺之間世上千年。她小心翼翼離開,不發出一點子響動。

哪知,她自以為悄無聲息,落在楊恭耳中,和當面舞大刀沒甚區別。小娘子別有用心的刻意,全落在他眼中。盯著她走遠,直到再也瞧不見了,他方才將眼神又落到書卷之上。

他們之間,有秘密,並不是什麽要緊事。

哪怕是再親密的夫妻,也有不欲使人知曉的一面。

他想要的不多,只要她不離開,願意一直陪伴,便以足夠。

離開的崔冬梅到得正陽宮前幽幽長廊才停下。四下無阻無隔,開闊舒朗,不怕使人聽了去。

片刻,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丫頭過來,遞給額崔冬梅個小信封。

“郭氏有孕,東宮大喜,命數百工匠趕制兔子燈,懸掛宜春殿。”

簡簡單單幾個字,崔冬梅翻來覆去看了好幾個來回,也沒能明白因何刀四如此慌張,竟然當著陛下還在給她送信。

游廊的風,吹動信紙,其上字眼也跟隨跳動起來。突然,崔冬梅想到了從前。

彼時,他和楊琮還很是要好。他送她小兔子,她回贈芙蓉羹。年少的歡喜,不經意流露。後來,小兔子一病沒了,她傷心落淚,還是他又送來旁的物件,少女才露出笑臉。

是何物件來著,崔冬梅只記得那是個冬日,她舉著楊琮的禮物,笑得開心,指尖冰涼,也擋不住內心火熱。

她似突然不能說話,抓著香香衣袖,使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娘子?怎麽了?”

“那時候小梅沒了,那個狗東西,送什麽來著?”

小梅,是小兔子名字,她親自取的。

香香不知信中所寫,左右看看無人,低聲道:“送個極為精致的兔子燈,千巧坊做的。”

京都千巧坊,善機關營造之術。所出物件,不論大小,俱是精巧無比,世上無雙。

兔子燈,為何偏偏是兔子燈。

殺千刀的兔子燈!下油鍋的狗東西!

忘恩負義,朝秦暮楚也就罷了,還這般來一遭,腦子被狗吃了。你不想活,也不要帶上我。崔冬梅又怕又氣,在心中將作亂的楊琮剁千刀,下油鍋,末了再反覆蒸煮。

及至冷靜些許,崔冬梅雙眼暗淡,“你說,我要是和太子打起來,陛下向著誰?”

不等香香搭話,她自己在心中答覆:那還用說,定然是向著太子啊!

誠然,她如今和陛下有幾分情分在,可如此情分,又算得上是個什麽東西呢。太子是儲君,是陛下唯一的孩子,更是長公主唯一的孩子。不用細說太子於國如何,單就長公主於陛下的救命之恩,崔冬梅自認,吹八百年枕頭風也趕不上。

幽幽游廊逶迤,茵茵松柏茂盛,居於其下,六月的天,卻仿若大風襲來,吹過每一寸肌膚,透過每一處關節。

有些冷。她想來是病了,若不然怎會在六月的天,覺得冷呢。

枯坐許久,又繞游廊走了一遍又一遍。她崔冬梅不是任人宰割之人,更不是亡羊補牢之人,眼下這等境況,定然要做些準備才是。

楊琮現在的瘋病,還只是在宜春殿熱鬧熱鬧,不算太過。在無法挽回之前,她的枕頭風,還是要吹起來才是,萬一有用呢。

再者,月前的計劃,生兒子,如何也要進行到底。

生兒子做太子,未來,整個大鄴都要聽她崔冬梅的話。

收斂情緒,狀若尋常回到正陽宮,楊恭依舊是她離開時候模樣,崔冬梅歇口氣。抿一口茶,看兩頁話本子,不經意說道:“聽說郭氏昨日又請了太醫,也不知胎相如何,有沒有妨害。”

“你想知道,宣過來問問。”

眼見他順著自己的話說,崔冬梅嘴角上揚,“不好吧?郭氏這一胎,可是陛下頭一個孫兒,再如何仔細也不為過。”

“數你小器,不過是個孫兒,再來幾個兒子才妥。”

崔冬梅笑著走到楊恭身側,靠著他肩膀,“二哥哥,你說咱們的兒子,將來給選個什麽樣的封地?”

楊恭或是覺得當下的崔冬梅不似尋常,斜她一眼,“萬一是個姑娘呢。”

這話聽得崔冬梅心口發沈,墜得厲害,“這是什麽話,兒子姑娘都要有!”

“好好好,都有都有,”楊恭起身,拉著崔冬梅朝外走去。

“做什麽?”

“去立政殿看輿圖。你喜歡哪裏,封地就在那裏。”

“我才不要去。二哥哥這是什麽話,說得像是我的封地一般。我是皇後,受天下供養,區區一個封地。哼!”

他的兒子也要受天下供養。

她站定不動,生悶氣不搭理人,楊恭也定住,“你適才不是如此模樣,出去一趟,聽見什麽消息了?”

崔冬梅心中一突,這人真不好騙,當即狡辯,“郭氏入宮才幾個月,我去歲便是皇後,兒子呢,半個影子也不見。”

半真半假,說得她自己險些信了。

說罷,崔冬梅滿腔害怕,仿若找到出口,匯聚於鼻尖,酸酸澀澀,癢得厲害。吸幾口氣,本想以此緩解,哪知鼻尖的酸澀一時轉移到眼眶。

這日子,當真是不好過。

順風順水近二十年,從沒這般艱難。

一時無聲,楊恭不知為何突然說:“你心緒不寧,不宜如此。”

崔冬梅蹙眉,什麽?生兒子還挑日子麽!

“你說了不算。”

“你要聽話。”

此話一出,崔冬梅火大,聽話,什麽聽話,都要聽她崔二的話。

“我說今晚生兒子就今晚生兒子!你不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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