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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海棠花兒開-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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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海棠花兒開-080

洪水沖了進來,沙包根本就不能堵住洶湧而來的泥沙築成的墻腳洞眼的洪水,沒有別的辦法,六個人只有竭盡全力用整根的鋅條將壓鑄機的電機升高,不讓它們被水淹而損壞,但放在挫毛刺車間的300多付模具,他們卻無能為力,每付模具都在100斤以上,有的重達300餘斤,憑他們已經是連續36個小時沒有休息的6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在短期內轉移的。他們只有盡力先搬,同時,急切地盼望集團的搶險隊員來。

15名搶險隊員到時,底下第一層的模具已經進水了,潘總親自指揮,只花了35分鐘的時間,將所有模具全部壘高,並用油布包好。水若山看到緊張劇烈的勞動之後,幾乎所有搶險隊員的手不能擡起來,腰也痛苦地佝僂著,但被汗水和雨水掛滿臉上的卻是笑容,他們創造了一個奇跡,一個在精力充沛時都要花兩個多小時才能完成的任務,他們只用了35分鐘。

水若山看到親臨現場指揮的潘總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下午五點時,梧田小學的員工組長打電話來說,有些人不喜歡吃方便面,至今未吃什麽,現在他們的情緒波動都很大,有的人要出去找東西吃,怎麽辦啊?

水若山知道,此時再叫謝武英和阿平過去安撫他們是沒用的,他也不想再叫方艷過去安撫,太危險了,方艷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況且還是個女人。他把這邊的事稍作安排後,就和阿平一起過去。

只能步行,水有80公分深,現在是真的叫摸著石頭過河。水若山一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往前一沖,幸好沒摔跤,但放在上衣口袋裏的手機掉了出來,好不容易在洪水裏摸著了手機,迅速把它關了,從此訊號中斷達12個小時,值班室的座機也因為停電或是臺風刮斷什麽的,同時中斷通訊,這是後話。

趕到了小學,小學一樓也被水淹了,員工們分三個組,在三個班安置,且不在一棟樓裏。水若山分別集中他們,跟他們講,“夥伴們都看到了,外面的積水已經很深,而且風雨不止,實際上,我們的廠房也被水淹了,但夥伴們放心,你們宿舍裏的床架和物品我們都移開了,不會有風雨侵襲,有我們在,也一定不會讓集團的財產受到大的損失,更不會因此而影響今後的生產,我現在只需要你們註意安全,克服困難,更要服從指揮,不要擅自行動,只要你們安全就是對我最大的理解、支持和配合,晚飯和水晚上六點半左右一定會送到你們手上的,但也可能會因為道路阻塞,會遲一點送到,相信大家一定能夠支持,只要我們團結一致,齊心協力,共渡難關,我們就一定能夠戰勝臺風!”

水若山突然感覺到,此時此刻,體制內的優勢就是這樣體現出來的,他突然放大了音量,“還有一點我要強調,你們一定要愛護學校的公共財物,進來時是什麽樣的,離開時也要怎麽樣,還有要註意環保問題,不要亂扔塑料紙袋、礦泉水瓶和飯盒,要註意焦點員工的形象。做到這些,你們有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但聲音不夠響亮。水若山知道,他們有的人已經沒有氣力去喊了,更多的人還對集團持懷疑態度,集團真的會把員工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嗎?

回分廠的路上,水若山發現阿平身體有些發抖,嘴唇也變白了,他是太累了,連續近40個小時不休息,數十公分深的洪水裏往返於廠房和學校十幾次,就算他1米8幾體重80餘公斤的大漢,還是快受不住了,

水若山說,“阿平,回去歇一會,決不能累得趴下,後面的任務還是未知數,我們少一個人都不行啊。”

阿平說,“水總,你放心,我會挺住的。”

到晚上六點半時,小學那邊的組長打電話給謝廠長,轉給水若山接,問為什麽晚飯還沒送到,是不是公司騙他們,根本就不會管他們,很多人都失望,說他們不再相信公司了。

水若山說,“不可能的,一定是路上交通堵塞或別的什麽原因,你告訴工人,我向你個承諾,一定不會讓你們晚上再餓肚子,如果我食言,我會引咎辭職。”

他又給集團食堂打電話,問是怎麽回事。他們說確實很難買到菜,現在有的只兩、三種素菜,且數量不多,只能滿足20幾個工人吃的,我說不管有什麽困難,就是多跑幾家飯店也要把工人的晚飯問題解決,我限你們四十分鐘內把飯菜送到小學。

我不知道40分鐘後,8個突擊隊員涉水將晚飯送到工人手上時,是一種什麽樣的場景,後來聽工人們說,當時有人激動得難以下咽,特別是當他們得知,這些飯菜並不能送到駐守在廠房的六個值班人員手中時。

風,還在刮著,雨,也還在潑著,六個人仍然堅持在宿舍、車間和庫房巡邏,不停地清掃堆放材料的場地的積水和雜物。晚上10點多時,50多歲的門衛譚長輩跟水若山說,“水總,我實在太累了,想歇會兒,可以嗎?”

水若山感動得流下了眼淚,他說,“長輩,您快去洗個澡,換身幹凈的衣服,好好地睡一覺,這裏有我們幾個人守著,您不用擔心。”

但是譚長輩睡了兩個多小時,又起來了,他說,“我還是放心不下,你們也很長時間沒休息了,我要跟你們一起抗臺搶險。”

這中間,估計在12點左右,阿丙的老婆打來電話,聽得出是哭著說的,她是9月18日員工安全轉移時帶著一個兩歲多點的孩子,和一個剛滿月的嬰兒臨時到低檔旅社裏去住的。她說,那邊停電停水,方便面都泡不上,大人還挺得住,小孩餓得只是哭,怎麽辦啊,老公?阿丙說,老婆,老公還不能離開,廠裏有公司上千萬元的財產需要保護。你一定要堅持,堅持就是勝利,臺風很快就會過去的。

累了、困了,想在值班室門口(因為已經停電,只在辦公桌上點了幾根蠟燭)坐一會養精蓄力準備下一次戰鬥的會計,坐了不到半個小時,身上就被風雨逼到唯一一處亮光地方的蚊子叮下上百處的血痕,被咬過的地方癢得不能自持。

平時好喝兩杯的水若山,這兩天因為抗臺滴酒未沾,也禁止他們喝酒,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心想,大家都快挺不住了,叫會計拿出一大半瓶“口子窖”,跟他們說,“相信自己,相信你們的戰友,我們有這麽多的財產要我們保護,我們還有50多號工人、孩子需要我們保護,我們一定不能躺下來,來,我們一起來幹一杯,為我們自己幹一杯,為我們最終會取得抗臺防汛的勝利幹一杯!”所有的剩飯剩菜都吃完了。他們就喝著酒,當作是水!

9月20日清晨4點多時,雨還在下,但臺風漸漸平息,大家知道,臺風終於要過去了。

水若山安排阿平、譚長輩和會計下去休息一會,剩下三個人繼續在車間等地清掃積水。七點左右,水若山到廠門外察看了臺風後的環境,周圍簡直是一片狼籍,很多別家的廠房房頂都被掀下來了,只有他們的廠房,除了屋頂被掀起一些鐵皮外,並沒有太大損失,廠房旁邊的小河也開始退水了。

水若山掏出手機,想試一下是否有用,剛打開,聽到響鈴聲,顯示屏上卻沒有任何顯示,一聽聲音,是妻子江員員打來的,很急促的語音,“你怎麽啦,老公?這麽長時間不開手機,都急死我了。”

水若山說,“我沒事,手機掉水裏了,你沒給方艷打電話嗎?”

“我這不是急了嗎,忘了給她打電話,她跟你一起嗎?”

“我沒跟她在一起,她在集團,我在分廠,集團相對安全些。好了,你別擔心我們,先這樣。”水若山掛了妻子的電話後,又給集團打電話,要求派一輛車過來,把他們轉移到小學的員工接回來。

車子來了,但員工和家屬卻不讓,他們堅持要步行回來。他們說,路上的積水雖然沒那麽深了,還是想體會一下那種滋味。

回到自己的宿舍,看到他們的床和箱子都移到了較安全的地方,並用油布蓋著,經歷了這麽嚇人的風雨,竟然還是幹的,好多工人都哭了。好幾個工人還抱著管理,動情地哭著說,“謝謝你,大哥!”

因為職業的習慣,壓鑄、拋光的工人一直都比較散慢,管理也很難,在這個廠就從來沒有認真組織他們開過一次會,但當水若山只說一聲,請大家集中一下,開個短會。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排成四行,整整齊齊地站在水若山的面前。

“親愛的夥伴們,大家早上好!”

好!很好!非常好!

水若山第一次聽到他們喊出這麽有力的聲音。

水若山先點了一下名,跟安全轉移的人數一樣,56名,一個都不少。他說,“這次我們能夠圓滿完成抗臺搶險的任務,達到了人員安全轉移,安全返回,一個都不能少,一個都不能傷,以及最大限度保護公司財產不受損失的抗臺目標,我要深深感謝站在我面前的夥伴們,是你們的充分理解、全力支持和積極配合給了我戰勝困難的信心與力量,同時我還得深深感謝廠裏的四個管理和這位長輩,是他們團結忘我的精神給了我這個孤身一人,幾乎從沒接觸過臺風,臨危受命的指揮員以指揮的魄力和靈感!”

“臺風雖然過去,但我們下一步的任務會更重。因為臺風,我們停止了兩天的生產,爐子熄火了,按照流程,恢覆生產,還需要一天多的時間。大家都知道,外貿訂單要在本月26日前商檢,29日前發貨,如果不能按時發貨,集團將承擔巨額的賠償責任。能不能按時發貨,就看我們自己了,夥伴們,保證按時發貨,有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這次是異口同聲,聲音宏亮。所有工人保證說,迅速完成場地的清掃和材料歸位工作,確保在晚上十二點前全面恢覆生產。

水若山相信他們,他們並沒有被臺風和洪水嚇倒,反而激起了他們生產自救的信心和鬥志。水若山知道,有一種力量,一種震憾力、一種感染力是來自人們內心深處的!

9月20日上午11點,潘老板來看望轉移回來的工人,順便接水若山回去。

水若山說等生產恢覆後再走。潘老板說,這裏有其他管理,50多個小時沒合眼,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分廠的廠長、主管和工人們都說,回去休息吧!

臨上車時,水若山看到廠房大鐵門旁邊墻角處的一盆海棠,在經歷了臺風暴雨之後,竟然開花了,且在風雨後顯得更加清新,6、7株粉紅色的花簇擁在一起,滿是生命的色彩!

水若山微微一笑,揮揮手,告別了相處兩天兩夜的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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