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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遇見葉小青-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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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遇見葉小青-040

出來一個多星期了,水若山沒有打算立即回去搞招商的事,他想再走幾個地方,多見見世面,說不定哪天真轉行做實業。

妻子在商城開了兩年的音像店,本來賣光盤、租光盤,生意還挺好的,投入也不大。後來看到生意還不錯,又擴大了經營範圍,連冰箱、彩電、DVD、家庭影院等大小家電一起做,本錢就不夠了,在同事那兒借了二十來萬月息一分的款。沒出事之前,勉強也能開得下來,出事之後,同事擔心錢要不回來,就催著要回去。沒有辦法,只好找下家接店。最後虧了三萬多,把借的錢還了,剩下還不到一萬,打算開店賺到錢買房的計劃泡湯了。

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妻子,八八年結婚後,在農村稅務所換了好幾個鄉鎮,從來就沒有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固定的家,現在來縣城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又因為自己的大意,一下子又回到有線電視的那段時間。

妻子總是說他太固執,傻頭傻腦的,好像就自己清高、廉潔,孩子讀書的事不願找人,說什麽靠他自己吧,硬要找人說情塞到重點班去,他不用功,跟不上班,又有什麽用呢?人家去審計,查到什麽問題,抓到什麽把柄,馬上解決其家屬甚至親戚的工作。他倒好,人家塞給他一個就業指標,讓老婆去上班,但他偏不肯要,說什麽我能考慮的一定考慮,但重要問題的處理要通過局長辦公會研究決定,我個人不能做主。

別人都這麽做了,即使查出來,就說自己能力有限,沒發現問題就過關了,從來就沒人因此受到過什麽處分,你總是這麽堅持原則,檢察院的人還不是總愛找上你。

人家不說你廉政,是說你沒用啊,瞧不起呀。縣民政局解決領導和執能部門的家屬、子女工作的兩百多人,用的是不敢上賬的救災、救濟資金。民政局長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給哪些人、給多少人發工資,這麽多年來有哪一家去查過,誰查呀?在裏面拿工資不幹活的都是些什麽人呀,你不知道……

說起這些時,江員員總會火起來,甚至說自己命不好,嫁了個這樣沒用的老公。那時候的水若山總是默不作聲,他明白這個社會有很多陰暗,他即使想站在陽光地區,人家也看不見他。他要是向人們揮揮手,示意他人自己是磊落的,但馬上就會有烏雲襲來,會有傾盆大雨而下。

所以他想……有什麽事等過完年以後再說吧。

在離開廣州前,他聽了小青的話,坐了游艇出了珠江,來到南海。比起浩瀚的海洋來,他一直引以自豪的中國最大的淡水湖——揚瀾湖,真的不算什麽,看浪花四濺,海鷗飛翔,確有一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豪懷。

潔白的浪花歡快、激烈地拍打著游艇的兩側,海水湧上來,將船頭甲板上的汙漬沖刷得一幹二凈,同時也將他腦海裏的一切廢物洗滌得一幹二凈,他一下子覺得自己心胸寬廣,心無雜念起來。面對奔流不息的大海,真的覺得自己並非像妻子說的,一無是處,傻人一個。

臨走時,小青摟著水若山親了一下,笑著說,“如果招商項目搞定了,把我也招過去,行不,哥?”

“到時再聯系吧。”水若山沒有馬上答應,是怕回到了湖陽,萬一哪天喝多了,跟小青的關系就解釋不清了,怎麽跟妻子交待。“在廣州呆了幾天,我還想去別的地方走走。”

離開廣州,他又去廣西桂林、貴州畢節,再到西南窖州等城市拜訪了幾位成人高校江南財管院的同學,見識了另外的世界,增加了許多新的見解,然後從三鎮走水路到達江城。

他要在江城停留,去看看他的母校,那所可以靜坐在南湖悠閑聽濤的母校,那所他呆了兩年,灌滿他腦子什麽人文精神、奉獻精神和法律精神的母校,那所讓他魂牽夢繞了十幾年至今也情感難歸的母校。

遠遠望著母校已裝茸一新的大門,校名也改了,成了江南財經學院江城分院。

水若山不禁激動起來,他在心裏大呼,親愛的的母校啊,我,水若山回來了,我把你教給我的一切全都帶回來送還給你啦。你看你自己,都重新粉飾來適應這個社會,我還留著那些千古教條又有什麽用呢?

說著說著,他鼻子一酸,兩行熱淚滾落下來,從他身邊經過的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裝作眼裏有灰,取下眼鏡,用整個手掌握了好一會雙眼,稍微平靜下來,才將眼鏡戴上。

他環繞校園走了一圈、兩圈,感覺有些累,於是找了家賓館住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他來到能仁古寺,十四年前,學校畢業,背起行囊,返回家鄉的最後一個早上,他非常虔誠地來到能仁古寺。磕拜了數尊佛祖後,便說了聲“再見!”。

這一聲“再見!”延續了十四年,今天終於又重來了。假如當初沒有這聲“再見!”,他聽了同學和老師的話,留在了江城,今天的水若山或許不至於生出許多的感慨,他也許就在這繁華都市的人潮中……

所有的假如又是什麽呢,佛曰:有因必有果,因果相依,韋馱殿前放生池裏的烏龜一定只是悠然地在池中潛行,偶爾也爬上蓮花臺曬曬太陽,一定不會想那麽多的假如。藏經閣門上的那副對聯:

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了有何不了

下聯叫什麽來著,什麽覺呀慧的,十四年前是不是這副對聯不記得了,現在剛看過了,也不記得了,腦子依然這麽笨,是不是酒喝太多了,讓酒精迷糊了。

一定是,凡塵俗事,酒是一定少不了的,茶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書上有載的,那還假。怪不得在大雄寶殿磕拜佛祖時,一磕頭聞到佛壇上飄至鼻前的香味時還覺得神清氣爽,二磕頭時就有點暈糊,三磕頭時已經是頭昏眼脹了。怎麽會這樣呢,我得罪了神明嗎,我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嗎?他慌忙地逃了出來。

寺後有一片空闊地,中間有一尊巨大的雙面觀音佛像,估計有三十多米高吧,非得仰視才能見其全身,佛像通體烏黑,觀音體態豐盈,面容可敬。

佛像前放了許多的拜壇,剛才在大殿內聞不得檀香,在這應該不會。

他恭恭敬敬地走到觀音像前,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然後到前額,到頸下,到胸前,然後跪在拜壇上,微閉雙目,嘴裏念著些什麽,念完一段就雙手攤開,手心向上,將頭磕在兩手之間,然後將雙手握成拳頭狀,隨身體收回,恢覆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念完接著再磕頭。磕了三次才睜開眼睛,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顯得非常安詳般凝望著觀音。

每磕一次頭,旁邊的大師就敲下木魚。磕完,水若山又手合十,走到大師身邊,柔聲的說,“我剛才在佛祖前跪拜,突覺頭昏腦脹,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事,佛祖要嗔怪我呢?”

“阿彌陀佛,我佛以慈悲為懷,蕓蕓眾生,皆為護佑,施主一時頭昏腦脹,想必是舟車勞頓,身有不適而已,何來佛祖嗔怪。”

“那請大師看看我是否與佛有緣。”

“阿彌陀佛,”大師端祥了水若山一會,說,“施主心地善良,為人耿直,但六根未凈,塵緣未了之事,施主還不得不了,暫與我佛無緣,他日再說吧。”

“謝謝大師指點。”水若山告辭大師,出了寺門。離開江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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