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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王檢的算盤-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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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王檢的算盤-028

“一筒”。

“碰,九條”。

深夜4點多,檢察院職工宿舍的418房裏,兩男兩女還在搓著麻將,坐在東邊靠窗的是反貪局的小江,他對面的是縣建行的,牌友們都親切地稱她為春姐,小江的上手是縣審計局的小餘,下手是一家服裝店的老板娘。

這樣玩牌的場合是很常見的,這也是小縣城除飯店生意跑火外的第二個特色。從城裏到鄉下,整天打麻將,鬥地主的人真是數不勝數,在各人家裏玩的不算,光是專業的麻將館僅縣城就近五百家,還有玩“老虎機”的。

縣委、縣政府多次組織力量進行整頓,但效果不大,因為開賭館或賭博機的老板,大都與公安或執法機關的人有關,老虎機一拉走,用不了幾個小時,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下次再突擊檢查時,先來個電話,把門關上,就沒事了。

這樣每天萬餘人沒別的事——打牌。

不打牌還能做什麽?生意沒法做,國稅、地稅、工商“三條狼”就應付不過來,還有城管、環保、文化、公安等等,每月經商賺的一點錢,給了他們,交了房租,剩下的還能有多少,不如趁著淡季報停玩吧。

班又懶得上,年年說機構改革,人員分流,但拿工資的一年比一年多,真正上班的見不到幾個,全是些領導子女,和退二線的老領導,與其占著辦公室,不如出來玩玩牌,圖個清凈。

還有的就喜歡打牌,喜歡得近乎著魔。家裏都揭不開鍋了,老婆、孩子正盼著他回家呢。但這些人家裏再怎麽窮,打牌的本錢總還是有的,萬不得已,輸個一幹二凈時,大不了厚著臉皮,先欠著吧,等弄了點錢來再扳本。通常這樣的扳本也只是爛泥田裏扳隊丘,越扳越沈,越陷越深。

而看得開的女人打牌輸了錢,又沒得還,沒關系,陪贏錢的男人玩一下吧,當作賭資,一笑了之。

當然還有一種打牌的人是最瀟灑的,就是男人在外面打工賺錢糊口,而女人閑得無聊,白天沒事幹,只管玩,至於孩子,給他生活費,吃排檔,管孩子節約下來的錢是去上網,還是玩游戲。

這種女人晚上要隨時準備按月給她錢的、包養了她的老板的約見。她們最顯著的特征是家庭條件不怎麽樣,但穿得體面,小巧迷人的女人包裏不時傳來手機的響鈴聲。

打牌的家族本來就不小了,如果再加上網絡游戲中的,由公家出錢安裝寬帶的玩家,那就是非常大的一個群體。

有人說在經濟發達地區,根本看不到這種現象,那得承認,因為這裏畢意經濟落後,他們總得有個精神寄托,是吧?

就拿桌上這幾位來說吧,春姐的老公一年前當上了湖陽縣新華書店的經理,打開新華書店的工作局面不算,光是中小學校教鋪材料推銷、綜合樓建設、學習政策、開會研究等就夠他忙的了。常常是夜不歸宿,哪顧得了家,哪顧得了家裏還有個嬌妻。小孩住在奶奶家,離家很近,不用春姐管。下了班,整晚一個人守空房,不出來打打牌,還不悶死。

那個服裝店的老板娘阿麗,實為縣建築公司的一個項目經理的情人,給了她4萬塊錢開了家服裝店,自己卻不在店裏,請了幾個夥計。經理情人只是一周見她兩晚,所以大部分時間她是四處游蕩,打聽那兒三缺一。

而那位審計幹部小餘,本是新任縣財政局長的公子,幾年前當兵回來,找不到合適的事做,臨時在一家企業做合同工,後來企業效益不好,加上他什麽也不會做,企業改制時第一批給涮了下來。好在他老爸有本事,與審計局的豐局長達成協議,兩位當紅單位領導的小兒子都沒正式工作,不如你的到財政,我的到審計,理由是兩家工作互相需要支持,財政、審計本來就是一家嘛,就這樣都解決了。

小餘進了審計局,卻沒給他分工。畢竟審計的專業性強,他公子哥們那願鉆研那些個枯燥無味,而又無用的法律、法規,幹脆跟人合夥開店,憑借老爸是財政局長,自己又是審計局的,向單位推銷什麽,誰還不賣賬。

審計局礙於餘局長的面子,也懶得理他,工資、獎金、福利、補助照給,不用上班。上班也幹不了什麽,反而礙事。生意你就去做吧,既是官商,也不用很忙,所以玩的時間多呢。

小餘本來不喜歡打牌,但一早被他哥們小江約了,給朋友幫忙,當然義不容辭。

至於反貪局的小江,卻並沒有那麽多的空閑,不過這段時間他是獲準不用準時上班的,他的任務就是打牌,準確地說,就是邀人陪春姐打牌,而且一定要想法贏春姐的錢。

這也是春姐十打九輸而苦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所在。打牌的人普遍認為,頭天晚上跟老公或別的男人幹了那事,第二天打牌準輸。而長期不與男人捱床邊,玩起來手氣準紅。可她偏偏總是輸,一個禮拜下來,輸了兩萬多。新華書店正準備集資做宿舍,再這麽下去,恐怕連準備建房的錢也要全陪進去。她就想著要扳本,要扳本,但總事與願違。

這不,前面剛碰了對家的“一筒”,放了個九條,被下手小餘單吊九條,清一色七對。“完了”,春姐心裏咯噔一下,這下又輸大了:清一色10炮、七對10炮、六七八九條,瀟灑又車輪滾滾加10炮、4個4條豪華七對再加5炮,2個“發財”,再吃春姐一個“發財”,加3炮,合計是38炮,小餘莊家翻一倍,10元1炮,“760塊,給錢。”小餘高興了,再這樣糊她兩把,春姐又要“幹水”了。

“這兩天怎麽這麽邪門,一打就輸?”春姐一邊洗牌,一邊自言自語般地說。

“急什麽,勝敗乃兵家常事。”小江安慰她說,說不定自摸一把“七仙女下凡”,不就全扳回還有得賺嗎!

“那有那麽好的手氣,到現在還沒聽說過有人糊過這種牌呢?”春姐說。

“七仙女下凡”是指清一色的連續的七對牌,比如連續的1至7筒或3至九萬,中間不間斷。要自摸了這樣的牌,按他們的規矩,上臺的“壓水”(怕有的人用空城計,不帶錢來,幹手粘芝麻,所以上臺前要亮水壓著)五千塊全歸他,吃了誰的牌還可以另算。

春姐盡管不相信她能摸到那樣的牌,但她真的很想有這樣一個機會,手太臭了,也該出口氣呀。

淩晨六點,春姐帶來的六千塊錢輸了個精光,還借了小江五百,還了臺債。

這一次她輸得真慘,眼睛是紅的,眼圈是黑的,滿臉的疲憊,滿腹的忐忑,怎麽辦呢?集資建房的錢真的全部輸完啦,看到小餘和阿麗熬了個通宵,還有精力媚來眼去的樣子,腦子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像其他女人一樣瀟灑一點,跟人上床吧。

以前確有不少男人色迷迷地這樣挑逗過她,憑她的姿色和年輕,不是沒有可能傍個有錢人的,但她從沒想過這麽做,而這次……

小江看出了她的心思,問,“是不是錢輸光了,沒法交賬?”

春姐正走神呢,被他猛不丁打斷,也不知是真的想告訴他,自己輸沒了錢,還是沒聽清他說了什麽,胡亂地點了點頭。

小江接著說,“想辦法去借呀,先把集資建房的首款兩萬交了,以後再想辦法,反正你家的財政大權在你手上,你老公發現不了的。”

“去哪借呀,這麽多,你有嗎?”春姐知道,這幾個人只是牌友,不可能借給她那麽多的錢。

“我這沒有,”小江說,“不過有個人肯定有辦法借給你。”

“誰呀?”春姐問。

“你老公的同學,審計局的水若山。”

“他哪有,收入還沒我的高,老婆在商城開的音像店周轉資金都是他的同事算息借的,小孩又在讀小學,開□□麽大,哪有錢借給我。”

“他自己沒有,但他有辦法,承建新華書店綜合樓的二建公司馮經理,跟他是老鄉,關系挺不錯的,你可以通過水若山向他借的,水若山跟你老公是同桌同學,關系最要好,一定會幫你的。”

小江似乎對春姐家的事了如指掌,春姐輸錢昏了頭,想都沒想小江是怎麽了解這麽清楚的,懵懵懂懂離開了小江的家。

七點半時,小江向王檢察長請了假,說鬧了通宵,今天不能上班。

王檢問,“進展怎麽樣?”

小江興奮地說,“魚要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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