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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王檢的算盤-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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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王檢的算盤-026

水若山萬萬沒有想到,十四年來,只是致力於本職工作,雖然有時也玩玩牌、喝喝酒、偶爾上娛樂場所唱唱歌、跳跳舞,但從來沒有出過格。毛病是有點,但大的原則從來未犯,更別說違法犯罪的事了,這回怎麽與案子扯上了。

審計組沒了主心骨,只好暫停工作。審計局的豐局長和另外兩位副局長更是急得什麽似的,托人打聽到底犯了什麽事。

但檢察院的人說,正在監事居住無法了解內情,是誰的指令都不知道。

“我們今天找你來,你應該清楚是為麽事?”晚上七點,兩位檢察官在三樓辦公室裏正式審訊水若山。

“我還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找我?”水若山莫名其妙。

“你不會不知道反貪局的職責是什麽吧?”汪檢察官問

“這我知道,專門檢察貪汙、受賄和行賄的案子,你們不是懷疑我有份吧?”

“你說呢?”姓汪的檢察官反問,似乎早有證據在手。

“不太可能,你們想想,我不是單位領導,沒有經濟決策權,貪汙什麽?我雖然擔任多個項目的審計主審,但上面還有審計組長、局長。所有審計結果都要經過三級覆核,最後提交局長辦公會討論作出審計決定,被審單位不會向我行賄吧?多年來我無欲無求,老婆下崗多年,有單位說幫忙解決她的工作問題,我都予以拒絕,總不至於我還會向他人行賄吧?”水若山是一連串的不解。

“這些事你有沒有,你自己清楚,我們既然找了你來,就肯定有事,就看你是不是坦白。”

“這樣吧,你們有什麽疑問、線索,或證據之類,就直說吧,不必這麽繞彎子。”水若山顯得不耐煩了。

“我們說?”另一位檢察官小江笑了起來,“我們說,還要你主動交待,你真是名不虛傳,很不老實。”水若山很反感他這麽說,卻沒有反擊。

但水若山真的不知是什麽事。這樣持續了幾個小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反貪局的劉局長打電話來問小汪,嫌疑人交待得怎麽樣。汪在外面陽臺上輕聲說,“他還是什麽也不說。”

“他不說是吧,那就執行第二套方案。”劉局長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硬漢,關了手機,一心睡覺去了。

前面的要嫌疑人主動交待應該就是第一套方案。第二方案是疲勞戰術——靜坐思過。

他們轉移到會議室,另外邀了兩個人來,四位檢察官在會議室鬥地主,時不時有人會提醒坐在另一頭的水若山,“坐好,不許動,好好想想,想通了告訴我們。”

窗外還下著雨,這樣的雨已經下了幾天了。子夜的房間裏本來就有些冷,加上水若山旁邊的櫃式空調不停地直對著他吹冷氣,他感覺有點挺不住了。

要知道,一整天在移民建鎮泥濘的路上走家訪戶,鞋子和衣服都是濕的,原以為可以靠著體溫把濕了的衣服、鞋子捂幹,但現在的體溫已經不可能啦。

淩晨三點半左右,鬥地主的人感覺困了,從各自房間的櫃子裏取出毛毯,將會議室的椅子拼成一排,他們要在椅子上過夜。臨睡前還不忘喊喝一聲,“聽著,坐那裏好好悔過,別以為我們睡覺了,就想借機打個盹,對你這種人,檢察官的雙眼總是雪亮的。”

水若山沒有回答他們,他要保存熱量和精力,堅持著,堅持到天亮,堅持到24個小時過去。

第二天上午,水若山被轉移到一旅社,還是什麽也沒說,馮副檢察長和劉局長有點耐不住,來到旅社房間,要執行第三套方案。

第三套方案是,他們將另一主犯的供詞給水若山看,“你看,該案主犯已對犯案事實供認不諱,上面指名道姓了你。你只是個從犯,為什麽對此事百般隱瞞、抵賴、拒不交待呢?你是國家幹部,應該清楚抵抗到底的後果。何不趁早供出另一主犯的犯案事實,也給自己爭取個主動、立功的機會。”

檢察院的五、六個人在監視室裏你一言他一語,輪流做他的工作,要他或者供出另一個主犯,或者提供其他線索,有的還要他提供審計檔案,看審計局是否隱瞞別的應移送而未移送到司法機關查處的案子。這可以將功補過呀。

水若山始終沒說話,他只是將主犯之一的供詞翻了翻,然後隨手扔在一邊。

昨晚和今天早上都吃不下飯,昨夜又凍了一夜,額頭有點燙,腦子裏暈暈糊糊的,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想說,憑他豐富的審計經驗和多年的書畫鑒定實踐,以及屢試不爽的審計打假技術,他應該發現的。

他只是根本不會想到,檢察官們給他看的所謂的主犯之一的“供詞筆錄”,其實是檢察官們自己偽造的。

早在兩天前,該主犯接到檢察院的內線通風,已經遠出外省避風去了,反貪局的人毫無他的音訊,怎麽會有他的供詞筆錄呢。他們相信,水若山現在的身體狀況,絕不會細看筆錄中的內容,何況裏面的內容是一個熟悉水若山的人舉報的呢?

在監視室又過了一夜,檢察官在水若山身上還是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水若山提出,快36個小時,為什麽還不放我。

小汪對他笑了笑,說,“你以為就你懂法律,我們檢察院可是玩法律的祖宗,什麽逮捕證、搜查令、起不起訴等都是由我們檢察院決定,會不知道羈押期限,但你的問題沒交待清楚,關到什麽時侯都可以。”

“我要求見律師,否則我什麽也不會說。”

“見律師?你什麽都不說,還想見律師,做夢去吧!”江檢察官上前來對他吼道,他最討厭這種浪費他們時間,讓他們睡不成覺的人,“要想早點出去,先把你的犯案事實詳詳細細地寫在紙上。”

“我沒什麽可寫的!”水若山有氣無力,但憤怒在心裏翻湧。

下午四點,馮副檢察長和劉局長再次到監視室,對水若山說,“我們苦口婆心,是因為你是審計局的,大家都是很熟悉的人,這麽做已經是仁至義盡,希望給你最後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要還是不領情,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面了。聽說你岳父岳母今年相繼患病去世,而你老婆也一直身體狀況很差,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的家人想想吧,這麽不識時務,到時把你送到外省、市去關押,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這可能就是他們的第四套審訊方案——恐嚇。就他一個審計小科員,夠格關到外地去嗎。

水若山腦子裏閃現他妻子纖弱的身影,和少不更事的兒子無助的目光。他真的很想對這些“神聖的執法者”說些什麽,但他終於忍住,一方面是他確實精力不夠,另一方面他也真不想再與他們爭論法律的尊嚴和人格的高尚。

水若山被監視居住的五天後,檢察院決定實施第五套審訊方案。不再對他說服教育,直接送到看守所,讓他在裏面接受他人的教育。這就是前面說到的,水若山在裏面度過的終生難忘的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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