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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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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 92 章

月亮光芒消退後, 汙染物悄然退下,藏進陰暗的角落裏。

那些因為汙染物而受傷、喪命的人,都被送到附近的醫院。醫院人滿為患。

奇怪的是,當醫生問他們, 是怎麽受傷的時候, 他們不約而同露出了遲疑的表情, 支支吾吾:“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是在走在路上,然後…”

然後就不記得了。

無論是驚悚要命的汙染物, 還是詭異清冷的月亮, 世界末日與外星人夭捺, 他們都不記得了。

在這些人腦子裏, 只有一段空白的記憶, 和一堆傷勢詭異, 治療棘手的痕跡。

這時一輛懸浮的手術推車沖進醫院裏,經過急救室病人身邊的時候,引起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手術推車上的人是止役。

他的傷勢太重了, 連急救手環上的腎上腺素都無法使他振作,整個人半死不活地進了醫院。

夭捺只看一眼就知道這個晚上止役究竟受了多少苦。

身上的鋸齒傷痕是電鋸人傷的, 切開的腳踝跟腱是黑色影子,潰爛的肚子是腸蟲,蜂巢一樣被燒出無數個洞的皮膚是硫酸空氣…這是一段光是想象都覺得好痛的經歷。

然而止役的傷勢那麽慘,因為精神體進入沙子游戲而毫無意識的夭捺卻一點傷都沒有。

她甚至連衣服都是幹凈的。

止役被推進手術室裏,門口立刻出現倒計時-7小時,她需要在這7小時裏擦完月亮的屁股。

——月亮抹掉了人類和汙染物的記憶, 他們留下的物理痕跡卻沒辦法消除。

打開發生器之前,夭捺已經猜到網絡會亂成了一片,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事還和她有關。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我完全沒印象我五分鐘前發過這樣的言論。】

【我也是!!!我剛剛打開手機相冊嚇了一跳,拍了好多大月亮,怎麽有那麽大的月亮。】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在給夭捺賬號評論,問她你是不是外星人…所以我為什麽要這麽問?】

【我也對夭捺有印象!!!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夭捺會毀滅世界。】



所以這個破月亮,只抹掉和它自己有關的記憶,就完全沒管她是嗎?

夭捺感覺自己要吸氧了,即使在人類社會混得得心應手,她依舊無法理解汙染物的腦回路。

她給冉柏打電話,忽視一長串的控訴和警告後,說:“讓網絡安全部的同事處理網上的痕跡,屏蔽月亮,世界末日,外星人的關鍵詞,將所有關於月亮的照片刪掉。”

冉柏一聽,就知道她沒把物理統治賽博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禁有些上火。

“這種事你找止役不行嗎?”

如果他記得沒錯,止役抱著夭捺的大腿,都幹到網絡安全部一把手的位置了。

再往上升,他就可以超越當時搜查一組的地位,直接以部門領導的身份參與內部會議了。

哢噠。

夭捺直接掛斷電話,隨手將止役現在的樣子發給他。

原本還因為掛電話有點生氣的冉柏,看到止役現在的樣子後,立刻著手去安排刪網上痕跡了——至少夭捺掛的是他電話,不是他這個人。

止役好慘,犯了什麽錯居然被打成這樣。

就這樣,和政府機構的交鋒就在一場誤會中圓滿解決了。那些不停尋找網絡痕跡的網友們,一眨眼的功夫就發現痕跡都消失了,存在雲盤裏的照片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顯示。

剛開始他們還很震驚,開麥討論政府捂嘴的行為,可因為屏蔽詞怎麽也發不出去。

久而久之,這場關於月亮末日的話題就消停了。徹底過時了。

月亮走了,世界不末日了,大家的生活還得繼續。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沙子游戲還在不斷凈化,海浪在翻湧。

它是月亮和賽博之間的連接,月亮為了隨時見到夭捺不會輕易拋棄它。它不再滿足於停留在賽博科技大學,而是將目光放到全世界。嘩啦嘩啦,海浪在世界各地同時翻湧。

所有人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大海盯上了。

允許投票範圍在擴大,可參與人數不斷增加,新的、進化版的沙子游戲即將全賽博範圍登陸。

但這已經不是夭捺能管的事情了。

末日風波消停的七個小時後,止役終於被推出手術室,渾身都插滿管子纏上繃帶。

機器人醫生將身體掃描透視圖遞給夭捺,說:“傷勢還是一回事,比較大的問題,是我們發現,止役警官的身體裏很多舊疾。”

它指著心臟附近破損的血管,“這一塊,還有這一塊都有內臟出血的痕跡,至少有兩個月了。”

兩個月,就是止役說的第一次失憶的時候吧,他究竟是做了什麽,才會導致內臟大面積出血?

夭捺將這個問題悄悄記在心裏,送走了機器人醫生。緊接著沒多久,止役也從麻醉中醒來,他的眼神慌亂地在病房裏亂飄,直到看見安然無恙的夭捺才放下心來。

“好了,現在說說吧,你究竟是怎麽失憶的,又是怎麽發現自己失憶了?”

夭捺的問題將止役帶回兩個月前的雨夜。

全球懷孕的事件剛結束,二次孕婦們在同一時間生下或流掉不同的小孩,醫院裏急需人手。於是止役臨危受命前去醫院幫忙。

止役沒有在醫院幫忙的記憶,準確來說,他連要去醫院幫忙也是事後翻閱工作日志才知道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去醫院幫忙之前,他絕對是正常的,唯一的變故只可能出現在醫院裏。

“我有找過醫院監控,看到我在裏面工作的樣子,卻沒有看到值得懷疑的人或東西。”

“很正常,如果你能記住害你失憶的人,這場失憶便毫無意義了。”

在和止役聊這個話題之前,夭捺已經猜到這場對話不會有太多的收獲,能讓他失憶的人一定會抹掉有關它自己的痕跡,不會讓止役有任何想起來的可能。

她接著問:“所以你發現自己的記憶斷層後,正呆在什麽地方?”

“…”止役難得猶豫了一瞬,幾個呼吸後才說:“在下水道裏。”

“你說什麽?”

夭捺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被人關在下水道裏,時間大概是一周,我不確定,因為被關的時候我在反覆失憶。”

在夭捺和備份計劃奮戰的時候,止役被關在空無一人的下水道裏,雙手雙腿都被手銬銬住。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這裏多久了,身體很虛弱,又發現了附近的墻壁上有一條條劃痕,應該是自己用手銬劃出來的痕跡。

按照止役對自己的了解,那是計算天數的痕跡。

又或者…是失去記憶的次數?

止役不太確定,但他覺得應該是後者偏多,他用手銬在上面化了一道。又失憶一次。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腕,呵,上面居然是自己的手銬。

如果是外面買的手銬,止役可以輕而易舉打碎,但如果是警方特質的特殊金屬手銬就沒辦法,只能用專門的鑰匙解開。止役用身體蹭了一下墻壁,放在大腿上的解碼芯片果然不見了。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的衣服上沾了一層又一層的汙泥。

這就意味著,他在這堵墻上蹭過無數次身體,找的都是同一把鑰匙。

這個發現讓止役頭腦發白。

如果他每次恢覆意識都忘記上一次失憶幹過什麽事情,那他豈不是一直在做無用功?

他還能逃出去嗎?

他的身體,距離逃出生天的汙水處理器只有四五十米的高度,換做平時止役輕松就能逃走,但在雙手雙腳都被限制,腦袋失去記憶的情況下,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只能將目光放到身邊,堆滿了便利店的袋子——這段時間他沒有死,是有人在給他投餵。

然而投餵的對象,實在不記得了。

是兇手嗎?

還是路過的好心人。

話又說回來了,除了地上便利店的袋子和散落的食品包裝袋,能證明他的猜測,他也不確定這個人是否存在,今天又會不會給他送吃的?

聽到這裏,夭捺打了一個岔:“給你送吃的人,大概率就是兇手。”

“它為了讓你忘記它的臉,才每天不厭其煩消除你的記憶。”

沒錯。

止役接下來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他仔細搜索過購物袋,在裏面找到了一張小票,顯示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按照現在的亮度,很快這個送吃的人就要來了。

他的記憶會再次被抹除掉嗎?

止役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

如同他的猜測,又如這段他至今都記得囚禁記憶一樣,那個人沒有現身,也沒有丟食物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能打開手銬的電子芯片,從下水道的縫隙中塞了進來,掉落在止役身邊。

止役慌忙撿起鑰匙打開雙手雙腳的鎖,踉蹌地跑出被囚禁的下水道。今晚對方沒有現身,他非常幸運地保留了這段記憶。

止役第一時間沒有上報案情,而是攥著購物小票來到便利店裏,要求查看監控。

可是沒有。

監控是壞的,店員對這個每天中午十二點固定買食物的客人毫無印象,這合理嗎?!

“它連便利店店員的記憶都消除了,很謹慎。”

“沒錯。”

止役無論是問路人,查監控,還是蹲守都沒能找到害它的人。

但是記憶喪失的影響卻跟著止役回到他的生活,給了他極大的沖擊——他的人生被改變了。

止役的情況比夭捺想象的還要糟糕,他是在醫院裏出的事,失去的卻不只有在醫院的記憶,還有他成為網絡安全部警員的所有記憶。

所以當他返回職場,發現自己錯殺同事,貶職成基層員工後,崩潰了足足三天三夜。

本該早已接受的人生轉折,被迫再接受了一次。

而他失去的記憶中,最重要且貫穿全程的部分就是…

“是我。”

夭捺一把抓住關鍵,淡定的說:“你把有關我的記憶全都忘記了,那個讓你失憶的人,是想讓你和我完全分開。”

“它在害怕我。”

“它害怕你繼續接觸我,會暴露它的存在。”

夭捺勾唇一笑,所以是一個會洗白記憶的汙染物嗎,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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