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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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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精神心理研究中心的診療室裏, 景泗平躺在檢查床上肢體放松,伴著舒緩的鋼琴曲閉目休息。

王教授看著他年輕俊朗的眉眼,心中疼惜:“最近還睡不著?你這樣下去不行,人哪兒有不睡覺的, 之前你說的那幾個法子全都不管用了?我不是提醒你, 找找共同點。”

景泗閉著眼, 聲線暗啞慵懶:“找到了。 ”共同點就是, 不管疊衣服還是看星空,都和姜雙雙有關。

沒想到之前真的很困惑,為什麽各種稀奇古怪的事都能幫他緩解失眠, 找到原因後, 他一下想通了所有關節。

“既然知道救命的關鍵在哪了,為什麽還是累成這樣,精神狀態比上次更差?”兩人像在打啞謎,但王教授其實早就看穿一切,景泗也猜到他知道答案。

景泗徐徐睜眼:“因為, 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等王教授說, 他率先明確自己的立場:“失眠的事我不會告訴她,她心軟, 加上感激我幫她爸介紹了醫生,就算心裏不情願, 她也會委屈自己留在我身邊。”

宋知宴說的那件事,景泗至今仍覺得心疼,以前的事他無力去改變,但以後, 他不想讓姜雙雙再受一丁點兒委屈,別人不行, 他自己更不行。

是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念頭,連他自己都說不清。可能是看到她被粉絲扔菜葉,卻下意識伸手去護那個盲人。也可能是帶她吃私房菜時,發現一個人可以邊吃邊哭得那麽傷心。也許更早,婚禮上她提著婚紗跑過來,氣沖沖的模樣很鮮活,電梯裏她戴著頭紗擡頭道謝的一剎讓他驚艷。

總之,當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心意時,它已經在心底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強烈到就算他自己的利益也要為此讓步。

王教授笑著搖頭:“你們年輕人吶。”也就年輕才能這麽不管不顧,談理想不談面包了。

年輕真好,但命也是真重要。

他還想再勸幾句,也不是讓他利用姜雙雙,但既然她能幫上忙,且還是大忙,何必舍近求遠?

景泗卻提起另一個讓他思考多時的問題:“王教授,我很老嗎?”

“這是什麽話,你27歲要算老,那我57豈不是就剩一層老樹皮,差不多該收拾收拾放土裏埋了?”

“如果跟20歲比呢?”

王教授一聽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他幹這行幾十年,景泗這點別扭要再看不出,那他可真是白被人尊稱一聲業內泰鬥。

“這個沒法比,畢竟差了七歲,你想想,你十歲第一次自己做主投資時,她才三歲,還在家看小人書呢。”

景泗:“……”

這安慰人的法子不錯,下次別說了。

王教授哈哈笑,認識這麽多年了,他就沒見過這小子一副吃癟的樣子,難得有機會,可得好好看個夠。

景泗沒跟王教授計較,這些年為了他的病,老人家簡直操碎心,說是心理醫生,其實早就和家人一樣。

老不老的還是其次,他現在更想立刻解決另一個問題:“那些粉色的衣服,我不穿了。”

王教授一臉狐疑:“上次你就跟我說這個顏色不好,穿這麽多年也沒見你矯情過,這次又提,難道說──”

“跟她沒關系。”

“哦,果然問題出在那小姑娘身上。”這是他發現的新規律,只要景泗哪裏不對勁,原因往姜雙雙身上找準沒錯。

“那就是個心理暗示,讓你不會真惡化到厭女的地步,你覺得就你現在這狀態,還用得著外力來暗示?”

說做研究記錄,不過是哄著他配合治療的借口,再重要的研究也沒人重要。

景泗眼底那呼之欲出的粉色大桃花,就差要貼他這張老臉開大了,王教授甚至開始對那個叫姜雙雙的小姑娘好奇起來,也不知到底多招人喜歡,連這塊硬石頭都動了心。

說到外力,王教授提起上次景泗說的那個以毒攻毒的法子:“我以為你要搞出點大動靜,怎麽,就帶酒店疊個裙子,步子還沒邁開突然就啞火了?”

景泗抿唇:“她覺得委屈,會害她被同學指指點點。”所以那晚的緋聞曇花一現,不僅如此,現在全網幹凈得像是他從沒找過女伴。

聽話的營銷號給錢,不聽話就給律師函,總之姜雙雙不能再被人莫名其妙嘲笑,他也不會再給別人這樣的機會。

當然,做這些都是私下的,他從來沒告訴過姜雙雙,以後也不會特意去提。

一問一個準,三句不離姜雙雙。王教授這病是看不下去了:“要不別的先放放,給你優先治治單相思,你覺得怎麽樣?”

明明是揶揄,不想卻聽到景泗低低回應:“嗯。”

這還真治啊?

“不是,你們都結婚了,雖然這老婆是一時沖動搶你外甥的,但人家女孩子不是想通了,該放下都已經放下,也沒把你當替身,你還矯情什麽?”

“你不懂。”景泗什麽都和王教授說了,唯獨沒提起那一紙為期一年的結婚協議,好像不說,時間的沙漏就會流動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景泗起身整理好衣服,低調從後門離開。

王教授後知後覺,他就是來躺會休息休息,順便隔空表白一番,吹胡子瞪眼:“這臭小子,這是把我這裏當戀愛咨詢室了?”

關鍵他什麽也沒咨詢,還在那暗戳戳撒狗糧,別以為他年紀大了聽不出來,誰還沒年輕過!

老人家氣呼呼在景泗今天的檢查記錄上畫個圈圈,寫道:病情加重,病入膏肓,沒救了。

寫完看幾眼,被自己這幼稚的行為逗笑,塗掉那行字,認認真真寫下:找對了法子開始好轉,繼續對癥下藥,有望痊愈。

**

有望痊愈的景泗最近半個月到點就困,睡眠質量大幅改善,精神煥發。明明臉還是那張臉,卻比之前還要英俊有魅力。

姜雙雙發現自己坐在他對面又一次走神,連筷子夾的菜都忘了吃,就那麽舉半天,回過神來尷尬地東張西望,祈禱她的小狀況沒被發現。

原來真有人能好看到犯規,再和他每天這樣一起吃晚飯,她大概能瘦下去好幾斤。畢竟,坐在他對面誰還有空吃飯,秀色就可餐了呀。

“最近排練很辛苦?”

景泗早習慣了她時不時發一點花癡的樣子,以前覺得膚淺,現在卻越看越可愛。可能哪天她坐在他對面,不偷看他不發呆,他反而不適應。

姜雙雙聞言哀嚎一聲:“我黑眼圈這麽重,連你都發現了?”

林鹿早晨見她也嚇一跳,趙一緋還壞笑問她要不要補補,還是白小萌最好,直接把她的大杯養生茶貢獻出來。

當然,如果她沒一臉平靜地說:“是不是快有了,我想當寶寶幹媽”,她肯定會感動得稀裏嘩啦。

景泗看她被自己一句話說破防,好笑又抱歉,從錢夾裏抽出一張黑卡遞給她。

姜雙雙微怔,她不認為他們是那種可以用他副卡的關系,所以這是──“賠償金嗎,你要提前解除協議? ”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並沒覺得很開心,以前明明巴不得拿著一千萬提前走人,現在卻一點不想接過來。

“ 想得美,你這是迫不及待想跟我撇清關系?”景泗冷笑,“老老實實履行協議,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 ”

“哦,知道了。”姜雙雙一下蔫巴,聽起來有點失望,實際上卻隱隱慶幸,“那這是什麽卡? ”

“附近新開了一家女子養生會所,這是年費會員卡,朋友送的,我留著沒用。你平時排練累了,可以帶你幾個室友一起去,就當散心。”

他下意識多解釋了幾句,生怕姜雙雙想太多,懷疑這張卡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

其實景泗自己才是想多了,姜雙雙根本不會往那方面想,唯恐自己自作多情,一不留神陷進去。

一眼掃過會員卡上的店名,發現居然是明星同款,她的開心溢於言表:“謝謝景先生,你對我們幾個太好了,代表我們全宿舍,向你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景泗笑笑,沒糾正她的話。

兩人在溫馨友好的氛圍中吃完飯,姜雙雙立馬將卡片拍照發到群裏,被三個好姐妹狠狠羨慕一番。

林鹿:這是什麽神仙老公,這卡我要沒看錯,是它家的vvip卡,我一個挺有錢的姨前兩天還跟我媽抱怨,說這卡貴得要死不說,一般人人家還不給辦。

趙一緋:哈哈哈哈哈哈我可算明白一句話了,什麽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白小萌:……

白小萌:汪汪?

姜雙雙拿卡時真沒多想,被三個人一說,嘴角一個勁往上翹,心裏還有點甜。

不過她很克制,小心翼翼藏起這點小心思,自己偷偷開心一下就好。現在秦頌和林安靜不鬧了,生活恢覆平靜,她一點不願意打破。

四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很快就商量好,明天就去這家店做個全身護理,體驗一把傳說中海市的女子養生天花板。

**

次日午後,姜雙雙和林鹿她們仨順利會師,步行不到十分鐘就抵達目的地。

別看這家新店是分會所,占地面積堪比一個小型圖書館,一共兩層,整扇落地窗的設計讓室內采光極佳,窗外可以眺望海大校園的湖泊和園景。

趙一緋從進門就在感概:“這地毯好軟,肯定特貴。”“好大一串水晶燈,據說這種沒十幾萬拿不下來。”“這幅出水芙蓉圖不會是真跡吧我的天。”

林鹿要在朋友圈秀,白小萌負責給她拍美美的照片。

大堂經理見來了幾個女學生,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臉色起初不太好。她們新店開張,瞄準的是附近豪華公寓的客戶群體,海大的學生基本消費不起,來也是看熱鬧。

但看到姜雙雙遞出的黑卡,她表情凝固一秒,當場給她們表演了個大變活人——她笑得跟不久前判若兩人。

林鹿幾個偷偷擠眼,在群裏瘋狂吐槽對方一通,跟著一下湧來好幾個據說是店裏最好最專業的女技師,恭敬地將她們請上二層。

考慮到客戶隱私和舒適度,這邊大部分是單人間和雙人間,有兩間三人房,方便閨蜜相約一起來做護理。她們昨晚預約時就知道單雙人間都被訂滿了,原計劃林鹿和姜雙雙一間,趙一緋和白小萌去另一間。

姜雙雙意外遇到方青雅,對方懇請和她私聊幾句,於是房間重新分配,林鹿她們仨一間屋,姜雙雙和方青雅一起。

屋內,方青雅大大方方脫掉所有衣服,蓋著薄毯躺下,見姜雙雙微不自在,很有眼色地轉頭看另一邊。

姜雙雙這個年紀本來就不怎麽進美容院,加上又是和不太熟的人,剛剛真的不太好意思脫光,好在方青雅今天很友好,她匆忙脫掉衣服躺下,拽過毯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先做臉吧,等會兒再聊,不然影響效果。”方青雅是常客,熟悉流程,說完由著女技師給她清潔按摩。姜雙雙也沈得住氣,閉上眼靜靜享受。

昏昏欲睡時,方青雅輕聲喊她:“現在方便聊幾句嗎? ”

“ 你說吧。 ”姜雙雙對她還是保持一定警惕。

方青雅沒在意她的冷淡,本就是她有求於人,態度自然端正:“首先想和你道歉,對不起,上次那樣對你,我後來也為那件事付出了代價。 ”

姜雙雙點頭:“確實,代價還挺慘重。 ”資源跳水式降級,代言全丟,差一點被雪藏。

方青雅被噎得胃疼,苦笑:“我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新店有折扣,我就是想表個態,還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唯一的要求就是出了這道門你別跟人說是我說的。 ”

姜雙雙好奇地轉過頭:“什麽秘密? ”

方青雅再三糾結,咬牙道:“於婭說,景泗他可能……不喜歡女人,他找女伴就是個幌子,為了掩蓋他真實的性取向。 ”

姜雙雙無語:“有證據嗎?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

“我看到他去看心理醫生了,真的,偷偷去的,走後門。這話出了這個門我不會再說第二次,我是怕你被騙婚了。 ”

姜雙雙還是不信:“ 你有那麽好心?”

方青雅確實沒有,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態。她不敢得罪景泗,上次是真的被整治怕了,但守著那個秘密太難受,她就是想告訴誰。

思來想去,今天恰好遇到姜雙雙,聽說她是在跟男友的婚禮上和景泗閃婚,他們根本不熟,於是……

她這個樣子就差把“沒錯我不安好心但又有點慫”寫在臉上了。

姜雙雙不慣著她這想挑事的臭毛病,一個電話給景泗打過去:“餵,老公,方青雅說你不喜歡女的,找女伴就是個幌子,還說不讓我告訴別人這話是她說的,出了這門她絕對不認,趁我們倆都還沒出門,我趕緊告訴你。”

方青雅:“?”你是懂告狀的。

電話那邊,景泗沈默片刻,低聲道:“找女伴確實是幌子。”

方青雅破罐破摔:“你看,我沒撒謊,他自己都承認了!”

姜雙雙兇她:“你閉嘴,我老公話沒說完呢。”

景泗嗯了一聲:“為了掩蓋我喜歡外甥女朋友的事實。”

方青雅:“……”

姜雙雙:“?”

景泗又說:“我也確實去看心理醫生了。”

中間是漫長的停頓,這次方青雅和姜雙雙誰也沒插話,氣氛有點緊張。

景泗的聲音再次響起:“因為我明知道不該奪人所愛,還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因為我喜歡上一個人,想長長久久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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