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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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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印

對門叮叮當當鬧騰半宿, 秦頌和林安靜也聽了半宿,內心之煎熬從兩雙熊貓眼可見一斑。

今天輪到姜雙雙值日,她要早起去學校打掃排練室,景泗例行晨跑, 兩人換好衣服在玄關處狹路相逢, 一個翻白眼, 一個冷笑, 連招呼都懶得打。

實在是昨晚上招呼打多了,大概輪流問候一遍對方祖上十八代的程度。

兩人剛一出門,對面的門也打開, 秦頌和林安靜頂著兩張苦大仇深的臉, 甚至顧不上裝作偶遇粉飾太平,徑直走過來。

秦頌第一時間發現姜雙雙左臉微微腫起,尤其嘴角附近,生怕她被景泗打,上前兩步關切道:“雙雙, 你的臉怎麽回事, 為什麽腫了?”

姜雙雙心說還能為什麽,你喪盡天良喪心病狂的舅舅掐的唄, 心裏罵罵咧咧,臉上卻努力擠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你這孩子, 還能為什麽,快別問了怪不好意思的。”

秦頌:“……”

不可能是那樣,他們越這樣明目張膽他越不信。他想到一個可能:“我小舅是不是擰你了?”

秦頌小時候不肯叫景泗舅舅,覺得他們沒差幾歲, 還試圖讓對方喊他哥,為此被狠狠擰過一把, 嘴差點沒歪,那酸爽一直記到現在。

姜雙雙覺得他好聒噪,關鍵一猜就中氣死她了,就這麽確定景泗看不上她,兩人住一起沒發生點什麽,她就這麽沒魅力?

“沒有,這是他嘬的。”含蓄些假裝聽不懂,那她只能直白點了。說話間故意伸手揉了揉腰,一副舅媽我好虛啊需要補補的嬌弱樣。

景泗別開頭,沒眼看。

也確實該補補,他只是輕輕捏一下她臉就腫了,肯定是浮腫,太虛。

林安靜見景泗沒反駁,相當於默認,實在聽不下去了。

她和秦頌一樣,既堅信這兩人在做戲,又忍不住想象他們會不會真的發生點什麽,擔心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這段日子瘦了好幾斤。

其實搬過來第一天她就在後悔,真不該聽那人的餿主意,雖然看起來姜雙雙和景泗之間的確發生不少摩擦,鬧掰是早晚的事,但她心裏也是真的苦。

“景泗,你脖子上的血印──”問出口林安靜就意識到不對,他們又沒養貓,昨晚還沒事,今天就掛彩,還能是怎麽來的?

一共兩種可能,她堅信是她想的那種:“你們倆打架了啊,有事好好說,何必動手。”

姜雙雙心裏讚同極了,嘴上卻不能認:“你們兩個還沒結婚,以後就明白妖精打架是怎麽回事了,哎呦我的腰。”被景泗扔在沙發上時閃到了。

景泗淡淡瞥她一眼,沒拆臺:“以後要抓就抓後背,別抓脖子,被員工看見影響不好。”

姜雙雙欣賞一眼她昨晚的傑作,某人脖子側面三道清晰的血印,比她慘得多,臉上的腫痛頓時緩解幾分:“知道了老公,我當時實在忍不住嘛。”

敢掐我,我恨不得抓花你那張臉,要不是我尚存一絲理智,舍不得暴殄天物,及時拐彎抓了脖子,你今天哪兒也別想去,就坐在家裏給我嚶嚶嚶哭吧。

兩人帶了傷心裏都不爽,沒心情再應付那二人,手牽手走進電梯,一進去不約而同飛快地松手,直到走出電梯再沒交流。

一個步行去學校,一個開車去公司,星空灰跑車低鳴著從姜雙雙身邊慢吞吞開過,像極了景泗昨晚被撓時痛苦的悶哼聲。

有車了不起啊,得意什麽,還不是我手下敗將。姜雙雙伸展五指,沖回頭看過來的景泗做了個撓人的動作,下意識揚起勝利者的微笑。

牽到微腫的嘴角,疼得她嘶一聲。

姜雙雙:“……”

嗚嗚嗚,被掐得好疼,他手勁怎麽那麽大,還說根本沒用力氣,都是我自己掙紮才會弄疼,騙鬼吧。最討厭這種人了,完全是恃帥行兇。

“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就會輕易原諒你了是嗎!”她兇巴巴沖跑車喊。

下一秒,超小聲說:“是的。”

**

四季大廈,景氏集團總部辦公樓。

景泗婚後正式接管公司事務,既要和高管們磨合工作方式,也要震懾住他們收服人心,一天到晚忙得腳不沾地。

好在有學生時代依靠個人成功創業的經驗,這些事雖然繁瑣,人際關系也覆雜,但他並非頭一次接觸,處理得游刃有餘。

就連董事會那些為人刻板,向來喜歡拿他緋聞說事的老古董們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是天生的上位者,舉頭投足間流露出的胸襟、眼界和氣度,普通人可能需要十幾年幾十年去培養,甚至努力也得不到結果。

接連開完三場高管會議,有獎有罰抓大放小,將一眾眼高於頂的精英收拾得服服帖帖,景泗終於回到辦公室,短暫地得以喘息。

助理Sherry打電話請示:“老板,秦少爺要見您,保安不敢硬攔,他現在上電梯了,要讓人攔住他嗎?”

“不用理會,隨他去。”景泗捏了捏眉心,翻開桌上一摞文件,挨個快速瀏覽後簽字。等秦頌敲門進來時,他已經全部看完,悠閑地喝著茶。

“抱歉,小舅,沒預約就強行闖了進來,你不會讓保安把我趕出去吧。”秦頌知道景泗的做事風格,先服了個軟。

景泗慢悠悠抿口茶:“你可以先說來幹什麽,我再考慮要不要把你扔出去。”

秦頌尷尬笑笑,心裏郁悶極了。

他知道自己在景泗這面子不多,但不多和沒有還是有區別的,以前他不會對自己這個外甥這麽不客氣,現在這樣疏離,是因為雙雙嗎?

他越發覺得自己來對了:“我想跟你談談,關於雙雙的事。”

“說吧,我聽著。”

“首先我承認,婚禮那天是我有錯在先,才導致她沖動行事,也造成了咱們現在這種尷尬覆雜的關系。我不想再糾結咱們四個誰對誰錯,就想盡快解決問題。”

景泗挑眉,腦子裏無端浮現姜雙雙那明晃晃的鄙夷目光,她如果聽到這話,肯定會說:“咱們四個當然是你們倆錯我們倆對,你一個出軌方有什麽臉糾結,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語言神態真生動啊,仿佛本人在場。

他兀自失笑,膚淺幼稚卻洗腦,這就是她的可怕之處。

“你打算怎麽解決?”

“我可以重新追她一次,拿出足夠的誠意打動她,我把一切都給她讓她有安全感,盡我所能求得原諒。”

“你覺得我們結婚是個玩笑?不然怎麽會跑來跟我說,你要打動你舅媽這麽愚蠢的話。”

“難道不是玩笑嗎?小舅,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婚禮當天那麽多人,她為什麽獨獨選了你,不是別人?”

秦頌想說這句話很久了,身體不自覺前驅,語氣裏帶著他都沒察覺的得意:“因為咱倆長得像,她介意我說她氣質像林安靜,所以找個像我的,這樣才能氣到我,她是為了報覆我。”

景泗像是聽進去了,神色淡淡:“繼續。”

“她覺得我把她當作林安靜的替身,於是找了你,相當於把你當作我的替身。她就算真對你日久生情,那也是因為最初對我有情,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這個事實你能接受嗎,不介意自己變成我的替身?”

說到最後,秦頌語氣明顯變激動,恨不得把他近日來受到的連串打擊一股腦傾瀉出來,讓景泗這個幫兇也嘗嘗那種憋屈的滋味。

“不錯,總算學會動腦子了,找的這個切入點也很犀利。”

換了別人當然介意,沒人願意當別人的替身,尤其是當個二百五的,但他和姜雙雙只是協議夫妻,合作夥伴而已,他有什麽好介意?

她喜歡秦頌,為了氣秦頌才沖動下跟自己閃婚,各取所需而已,這不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

“我接下來約了人,你如果說完了就回去吧。”景泗開口趕客。

秦頌來就是為了說那一番話,他不信作為一個男人,尤其像景泗這麽高傲的人,會不介意自己成為替代品。

目的達到自然沒留下討人嫌的必要,他幹脆利落告辭離開。

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門口,景泗端起茶水送到唇邊,喝了一口才發現茶已經涼了。味道似乎沒變,想喝又有點嫌棄。

“老板,秦少爺走了。”Sherry親自盯著人離開,進來匯報時發現景泗有些心不在焉,她人都走到跟前了,他才擡眸看過來。

“嗯,”景泗將冷茶倒掉,重新沏了一杯,“下次他再來,直接扔出去。”

Sherry對此毫不意外:“知道了,我等下就交代下去。”

“還有事?”

“秦少爺離開時接了個電話,和姜小姐有關,不知道要不要一並匯報。”Sherry試探道。

“不是工作上的事,沒必要特意告訴我。”每天要處理的文件已經夠多了,他沒心思放在這些沒用的東西上,“說什麽了?”

Sherry都已經轉身要走了,腳步一頓:“啊?”

緊跟著反應過來,他在問秦頌那通電話的內容,心情覆雜地看自家老板脖子上那三道據說是貓爪印的痕跡一眼,一板一眼覆述:“姜小姐他們學院好像有個傳統,就是學生都要自發組隊,定期去街頭演出,今天輪到她和同伴。秦少爺訂了999朵玫瑰花,要去當眾表白。”

景泗聽完容色冷淡:“幼稚又無聊,下次別拿這種小事煩我。”

Sherry:“?”

“是。”

“在哪兒?”

“什麽在哪兒?”Sherry下意識反問,隨即按下滿臉的“臥槽你有病”,一臉嚴肅回答,“地點在摩天輪步行街,時間是下午兩點到四點。”

“我下午有什麽安排。”

“一點半約了輝騰資本的李總,三點半開會聽南城文娛項目開發的進度報告,四點和優質客戶有個線上的國際會議。”

“跟李總改約明天。”

“那之後兩個會要推遲嗎?”Sherry震驚過後已經認清現實──老板變了,他再也不是曾經那個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的加班狂魔了。結了婚的男人果真不一樣。

“沒必要,只是過去看一眼,用不了那麽長時間,”景泗皺眉看向助理,“你今天話有點多。”

Sherry:“?”

那不是你問我才說的?這麽拽,有本事你別去啊!

**

摩天輪旁的步行街廣場上,行人相繼停下腳步,自發圍成一個圈。

姜雙雙和學弟學妹熟練地支好攤子,她帶了練習用的小號豎琴,另兩人一個吹竹笛一個拉小提琴,一曲漁舟唱晚贏得滿堂彩。

曲子好聽,奏曲的人長得漂亮,廣場上很快人滿為患,不時有年輕男性吹口哨,上前找姜雙雙和另外一個女生討要微信。兩人不厭其煩,也擔心影響其他人正常通行,三人火速收拾東西轉移陣地。

這次他們選在不遠處的地下通道。這裏原本有個盲人拉二胡,為免再度引發之前的騷動,也不想被人拍了隨意發網上,姜雙雙從商鋪裏借來發傳單用的青蛙玩偶服,三人輪流套上跟盲人合作演奏。

陰冷幽暗的地下通道裏,二胡曲調顯得格外淒苦冷清,直到琴音笛音陸續響起,附近的區域仿佛開了濾鏡,一下變得溫柔明快起來。

依然有人駐足傾聽,但三個人這次遮得嚴實,又是輪流演奏,每次都能空出兩個負責疏導行人,總算沒再堵塞交通。

秦頌吃力地抱著超大一束紅玫瑰,費了點時間才找到這裏,結果因為行動不便,半天也沒能擠進人群,更別提像他設計的那樣捧著玫瑰花從天而降,給姜雙雙一個驚喜。

“麻煩讓一下。”

“哎別擠,玫瑰花都擠掉了!”

蹭禿了幾朵玫瑰,花刺紮了幾個人,他終於連道謝帶道歉地出現在最前方。

進來之前他跟人確認過,青蛙裏面的人是個大美女,那肯定是雙雙無疑,於是在青蛙詫異看過來時,他徑直走上前單膝跪地:“寶貝,再給我一次機會,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

青蛙不知所措,楞了片刻瘋狂搖頭,想走卻行動緩慢,被秦頌緊緊拉住手:“過去是過去,我們要看未來,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也不管你我之間有多少阻礙,只要你點頭,我都有信心克服。”

青蛙:“…… ”你確定?

綠色的青蛙頭忽然被摘下,裏面的清秀男生朝懵逼的秦頌靦腆一笑:“ 學長,你是認真的嗎?哪怕困難重重,會被人非議,你也要跟我在一起?”

秦頌好容易緩過神,認出這是姜雙雙的搭檔之一,郁悶道:“怎麽是你,不早說。 ”

男生和姜雙雙關系不錯,前段時間聽說她換新郎的事一直替她不值,現在渣男撞他手裏,當然要幫她出口惡氣。

只是他出氣的方式略微奇葩:“秦學長,我本來想告訴你認錯人了的,可是你叫我寶貝誒。學長,學長你別走,你跑什麽,性別不要卡那麽死,咱們互相給對方一個機會呀!”

秦頌一把將玫瑰花扔青蛙身上,阻止這個變態靠近,人趁機跑得無影無蹤。

青蛙哼一聲:“幸虧兩個學姐被臨時喊走,換了我頂上,不以毒攻毒還真治不了他。”

通道盡頭的便利店裏,姜雙雙看了眼被Sherry拉著不知說什麽的學妹,問面前的景泗:“怎麽跑這來找我了,有急事?”

“嗯,”景泗依舊是那副冷淡的語氣,態度比早晨還惡劣,仿佛對她極為不滿,“忙完早點回家,簽一下補充協議。”

“沒了?”

“沒了。”

“景先生每天都忙成狗──那麽忙,就為這點事大老遠特意跑一趟?”

“不遠。”

姜雙雙:“……”重點是遠不遠嗎,是你不對勁啊,該不會又挖了坑等我往裏跳呢吧!

景泗說完這句,帶著助理揚長而去,好像真就為這麽點事特意跑一趟。姜雙雙心慌,這補充協議裏怕不是有天坑在等她?

因為惦記著這事,等她回去交班,聽學弟說了剛才的事也沒在意,反而暗自慶幸,多虧景泗來了,她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姜雙雙這邊結束得早,回到家景泗還沒回來,被趙一緋拉著打起了游戲。玩得太投入,開著語音裏面全是罵人聲,連門開了有人進來都沒察覺。

“你倒是沈得住氣。”

景泗一開口,嚇姜雙雙一跳:“什麽,怎麽了,我為什麽沈不住氣?”

景泗指她手機:“不是團滅了?他們全在罵那個叫純情你大爺的,我看你一點不像生氣的樣子。”所以感到意外,沒想到她也有這麽溫柔包容的一面。

姜雙雙嘟著嘴,拿眼睛使勁瞪他。

“怎麽,誇你都不行?”為了創造一個良好的補充協議簽訂氛圍,他很努力才找到這個優點。

姜雙雙把手機舉到他面前,指著她的游戲賬戶:“景先生,麻煩你看清楚,我就是純情──你大爺。”

景泗:“……”

這個停頓有些微妙,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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