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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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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嗎

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有人願意陪她一起瘋,姜雙雙雙手合十,虔誠地道謝,不給他反悔的機會,拿過紙筆飛快翻到最後一頁的落款處。

剛落筆,手機響了。

鋼琴曲《夢中的婚禮》無論何時聽起來都那麽優美動人,是她特別為秦頌設定的來電鈴聲。

她遲疑兩秒,掛斷。

電話緊跟著再次打來,她再掛,對方再打,反覆數次,姜雙雙心煩氣躁。

景泗將她的細微情緒看得分明,牽起一邊唇角似笑非笑:“接吧,聽聽他怎麽解釋,我不希望咱們的合作留下隱患。”

姜雙雙本就有兩分掙紮,被他一勸,立馬從善如流地按下綠色鍵。說不清心裏怎麽想的,就是想聽聽他還能說什麽。

“餵?雙雙,你總算肯接我電話了,別生氣了,不管你聽到什麽看到什麽,我全都能解釋,別氣到你自己讓我心疼,好嗎?”

“哦,我看到你們抱在一起,聽到你說我笑起來像她,穿衣打扮都像她,她問如果二選一你娶誰,你說她敢嫁你就敢換新娘。好了,你開始解釋吧。”

手機裏詭異地靜了一下。

景泗很給面子地掀起眼皮,饒有興致地看熱鬧。

“小頌,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不用你送了,你還是快去哄哄你女朋友吧。”林安靜溫柔的聲音傳來。

秦頌立刻反對:“不行,你腳傷成這樣了自己怎麽走,我把你送過去再回來,你就別推辭了。”

跟那邊說完又和這邊解釋:“雙雙,10:30和11:30都是吉時,咱們推後一小時辦婚禮,我先送安靜姐去最近的醫院,時間足夠趕回來,不會耽誤正事。”

姜雙雙險些氣笑:“都推後一小時了,還不叫耽誤嗎?”

“好了,我知道你心裏有氣,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你肯定聽不進去。我保證,回去當面和你道歉,你要怎麽罰我都行,但安靜姐是為了讓咱倆說清誤會才割傷的腳,於情於理我都不能丟下她不管,你說對不對?”

“對,所以你快送她去醫院吧,最好自己也掛個號,查查腦子。”

“乖,別不高興了,我就知道你是最通情達理的,那我速去速回,真的離得很近,一會見。”電話掛斷,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溝通又一次單方面結束,姜雙雙神色譏誚。為什麽會覺得失望,她還在期待什麽?握筆的手沒了最後一絲猶豫,幹脆利落地簽上名。

“我寫好了。”把紙筆遞回去。

“不看內容就敢簽字,你就不怕吃虧?”他問得隨意,氣勢卻有些迫人。

“就算有坑,你覺得以我的智商看得出來嗎?”看得出來她也不至於被替身了這麽些年。

景泗被她的理直氣壯噎住,沈默數秒,周身氣息柔和下來,伸手拿回文件刷刷幾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筆走龍蛇,字寫得真好看。也只有這麽漂亮的字,才配得上寫它的那雙手。

恍惚間,那雙手之一伸到她眼前,手的主人聲音清冽低沈,公事公辦道:“合作愉快。”

姜雙雙輕輕握住他的手,耷拉的臉一瞬間笑眼彎彎,渾身散發著一股垂死掙紮的敬業精神:“合作愉快。”

兩人相當默契,誰也沒把姜雙雙剛才敷衍秦頌的話當回事。

景泗很滿意她沒有哭哭啼啼,拖泥帶水,難得願意多跟她聊幾句:“要是我不答應幫忙,你打算怎麽辦,再去找別人?”

姜雙雙思考片刻,誠實地搖頭:“不去,除非宋知晏在這,不然我寧願婚禮開天窗也不能委屈自己。”她們顏狗,絕不將就。

“宋知晏,彈鋼琴那個?品味倒是不錯,專挑難度高的。”

這是連他自己也誇進去了,多少帶了點自戀在身上,不過就沖這張臉,他的確有自戀的資本。

姜雙雙順著他的話輕嘆:“那是,可惜他在維也納開演奏會。”要是他在場,就沒別人什麽事了。

“你是他粉絲?”

姜雙雙笑笑,沒否認。師兄如今聲名大噪,混得風生水起,她要是敢說他是她粉絲,聽起來未免太不要臉。

雖然這是事實。

她爸是鋼琴教授,從小帶的宋知晏,他七歲那年忽然極度厭學,情緒暴躁易怒,還是小小的她站在板凳上手把手教他,花了足足大半年時間,幫他順利擺脫了泥濘。

五歲的她,下了幼兒園還要帶學生,連滑梯都玩不上,小小年紀真是承受了太多。

不想景泗繼續問下去,姜雙雙反問他:“你呢,要是我沒主動跑來求助,你這份協議還會給我簽嗎?”

景泗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姜雙雙:“……”

“呵呵,我就喜歡你這種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傲慢,真讓人有安全感。”看不上她正好,她還怕吃虧呢。

景泗:“……”

謝謝,這份安全感同樣甩了我一臉。

**

婚禮開始在即,見景泗一個電話搞定了婚慶團隊和酒店宴席,姜雙雙一臉崇拜。再聽他用雲淡風輕的口氣說:“不用理會秦家,有人搗亂就拖走”,她恨不得狗腿地給大佬遞煙。

“原來你這麽厲害呀。”好想看秦頌被拖走,一次不夠,最好拖來拖去多來幾趟。

“還行。”

“要不要通知你家人來一下?”畢竟是婚姻大事。

“不用。”

姜雙雙小雞啄米式點頭:“太好了,現在就剩下我家人這邊了,我有把握能說服我媽,我爸都聽我媽的。”

說曹操曹操到。姜媽和林鹿、趙一緋、白小萌在一眾賓客中鎖定目標,快步走來。

姜雙雙火速打好腹稿,搶在所有人之前開口:“來得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旁邊這位就是今天的新郎。”

林鹿本來想勸她別沖動,剛說個“別”字,看到景泗那張臉,舌尖打個轉:“別說,你倆一看就般配。”

白小萌頷首:“已經開始期待寶寶的顏值了。”

趙一緋簡直沒臉看這倆人,三觀跟著五官走。不就是極品帥哥,好吧確實是頭一回見,但至於這麽不矜持嗎?

她擡手擦了擦口水,給姜雙雙一個“姐妹一生一起走,你男朋友就是我男朋友”的蕩漾眼神。

姜雙雙回她個白眼,一臉討好地挽起她媽的手臂搖啊搖:“我親愛的母上大人,如您所見,婚禮出了點意外,我換新郎了,您幫我跟我爸通個氣,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好不好嘛。”

姜媽沈默。

被晃得腦殼疼。

她至今沒見到秦頌,自然猜到女兒和準女婿的感情出了問題,不行大不了就不結了,但換人,在她看來還是胡鬧了些。

“寶兒啊,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小頌欺負你了?”不然一向乖巧的閨女,怎麽會突然幹出這麽叛逆的事。

姜雙雙壓住一瞬間沖到喉嚨的哭意,大咧咧擺手:“沒有,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您別瞎操心,是我在電梯裏遇到景泗,對他一見鐘情,非他不嫁。”

景泗扶額,就算不想讓父母跟著生氣擔憂,至少要編個像樣的理由,這種話說出來誰會信?

姜媽暗中觀察景泗,恰好看到他那副不讚成但無所謂了隨便她說的態度,看女兒的目光如此深情,這小夥子能處。

再仔細打量——

謔,瞧這臉長的,眉骨比秦頌更立體,眼睛比秦頌更有神,連下頜輪廓也比秦頌硬朗三分。真好看,再看一眼。

“寶兒,媽完全理解你,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我當初對你爸就是一見誤終生。趁小頌還沒來你們趕緊把婚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你爸那邊交給我,不用擔心。”

“太好了,媽,我的幸福就靠您了。”有當醫生的媽媽在,她才能更放心。

被未來岳母慈愛地看了好幾眼的景泗:“……”

這家人有點東西。

**

10:30分整,吉時到。

《夢中的婚禮》旋律響起。

姜雙雙蒙上潔白頭紗,無視她爸一臉的不情願,半拉半攙著他一步步走上灑滿粉色玫瑰的白絨毯T臺。

父女倆面露笑容,嘴唇不動低聲交談。

“爸,笑得自然點,您不是都答應我媽了。”

“我是答應她讓你今天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誰想到你們娘倆串通一氣,背著我換新郎?”

“他來了別說了,反正這事我媽同意了,兩票對一票。”

姜爸不高興地撇嘴,撇到一半對上未來女婿沈穩銳利的目光,容色一肅,擔憂瞬間少了一半。

老婆女兒雖然不靠譜,做事全看臉,但這個準女婿一看就不是池中物,不像會陪著小姑娘胡鬧的人。

也許兩個年輕人真是一見鐘情,就像他們夫妻當年一樣?

**

T臺盡頭,景泗一身私人設計師手工制作的白色西裝,一現身就引發全場轟動。

他對自家老娘和姐姐裂開的表情視而不見,邁著大長腿優雅從容地走向新娘。

“老了眼花了,差點看成景家那位,要不說外甥肖舅,這個秦頌化完妝,跟他舅舅可真像,連氣勢都一模一樣。”

“等一下,好像真是景少!我靠,什麽情況,新娘子是姜雙雙沒錯啊,秦頌人呢?”

“舅舅娶外甥女朋友,景家這是不打算帶秦家玩了?”

有人震驚,有人陰謀論,少數知情人聯想到剛回國的林安靜身上,感覺這次熱鬧可大了。

老一輩人尚且沈得住氣,靜觀其變。年輕一輩沒少被家裏耳提面命,都知道景泗的手段,沒人敢在這種場合得罪他。秦頌的爸媽和妹妹倒是想上臺阻止,可惜剛一動就被人客客氣氣拖了出去。

現場氣氛詭異地和諧。

“現在,請新郎從新娘父親手中接過新娘的手,緊緊握住。這代表著,新娘將從一個家庭走向另一個家庭,是新一段人生的開始,是最神聖的交接……”

姜爸一臉不舍語重心長道:“我的寶貝女兒以後就交給你了,要好好對她,別讓她哭。”

景泗禮貌淺笑:“您放心,嫁給我,以後只會是她讓別人哭。”

姜爸:“……”?

臺下的喧嘩絲毫沒影響到姜雙雙。

即便是假的,畢竟是第一次結婚,難免緊張。又因為景泗沒伴郎,她的三個伴娘被留在臺下,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跟著司儀的指示行動。

景泗的掌心溫暖幹燥,指腹略有薄繭,帶著淡淡的粗糲感卻並不讓人討厭。

被這樣的手握住,跟著他穩步走向前,姜雙雙意外地心裏感覺很踏實,此前驚聞殘酷真相的茫然無助,此刻被她遠遠拋在身後。

眾賓客耳邊響起司儀熱情洋溢的賀喜詞:“他們的笑容燦爛如天邊驕陽,當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郎才女貌……”好話不要錢一般往外倒。

不得不承認,臺上這對絕對是新人的顏值天花板,少有的能完美接住各種誇張的盛讚,不至於讓人默默替他們尷尬。

但——

新郎為什麽不是說好的秦頌,而是他舅舅景泗啊?!

結婚宣誓完畢,司儀示意兩人交換戒指。看到紅絲絨禮盒中閃閃發光的漂亮鉆戒,想到她和秦頌當初足足挑選了半年才定下它,姜雙雙有種物是人非的心酸。

鈍痛在體內蔓延。

三克拉的鉆石在燈光下璀璨耀眼流光溢彩,當時滿滿都是幸福,現在只剩下荒唐可笑。

“不喜歡就不用。”景泗示意司儀將戒指拿開,從左手上取下一枚鑲嵌碎鉆的銀色尾戒,戴在了姜雙雙手上。

大小正合適,仿佛天生就為她存在。

姜雙雙想了想,從發間取下一根細小的黑色皮筋,松松套在他骨節分明的食指上,認真道:“回禮。”

一塊錢一大包的小皮筋換一枚六位數的尾戒,還換得這麽理所當然理直氣壯,景泗忽然想笑。見姜雙雙用目光譴責,一副你敢笑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勢,這才壓下唇角。

眼底悄然漾出的笑意,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柔光。

司儀相當專業,新郎都能臨時換人,再換個戒指算什麽?他心中瘋狂臥槽,笑得越發燦爛:“愛是一場修行,在未來的日子裏,祝願你們徜徉在幸福的海洋裏……”

一段話聽下來,姜雙雙只收到一個行動指示——下一步,請新人熱情擁吻。

同一時間,收到消息的秦頌從醫院趕回,一路狂奔沖進宴會廳,在門口還來不及大喊就被保鏢捂著嘴拖走。

冥冥中若有所感,姜雙雙轉頭剛好看到這一幕,眸中蕩起漣漪。

看來那家醫院離這裏真的很近,不然原本打算一個小時才回的人,不可能才一刻鐘就趕回來。

還回來幹什麽呢?

淡淡冷香縈繞鼻尖,溫熱的呼吸落在頸側,像積雪草遇到暖陽,清冽又甘甜。好熟悉的氣味,秦頌也在用這款香水,聽說是私人訂制,世間獨一無二。

吹的吧,這不就是個二。

嚴謹一點來說,論這香調和氣質的契合度,景泗才是那個一。

不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氣質到相貌再到談吐,景泗的一切都讓她有種淡淡的熟悉感,像秦頌,但高配版。

姜雙雙的意識一瞬模糊,險些以為自己大夢一場,她從來不是什麽替身,秦頌也沒說要換新娘,這就是他們倆期待已久的婚禮。

“後悔了?”景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她拉回現實。兩人幾乎貼面,距離暧昧,引發臺下一陣陣善意的起哄聲。

姜雙雙下意識後退一步,不出意料迎上了一道毫無溫度的視線,不管他舉手投足間表現得多溫柔,她都能讀懂他眼底的涼薄,更不會在這虛假的深情裏迷失自我。

“嗯,後悔了。”

“我不喜歡勉強別人,既然你——”

“後悔沒早點甩了他,剛才他被仰頭拖出去,那個死亡角度真的好醜啊,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又一次噎住的景泗:“?”

少時,景泗終於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親嗎?”

姜雙雙眼一閉,視死如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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