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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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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離火仙洲太虛閣內, 越舟生死不明,血流成河。

北庭雪卻端坐在桌邊,看都沒看那個人。

他也不點燈,只借月色盯著桌上的杯盞, 眼神空洞, 仿若一尊世間無二的仙明冰雕。

良久, 他擡起手, 指腹在桌面上輕輕劃過,所到之處無不留下深刻的印痕。

紅霄閣。

煙花之地。

尋歡作樂。

他認真仔細地回想, 是什麽讓她選擇去了那種地方。

她跑開的時候在說他怎麽可以喝越拂玲的血。

她不知道他沒喝,一滴都沒有。

龍湘還念到他和越拂玲才是命定之人。

所謂命定, 便是命運。

人生於世間,又有幾人不怕所謂的命運, 他就不會為此疑惑嗎?

越拂玲才是他命中該在一起的人, 龍湘是騙他的, 他早就在預言裏就看見了不是嗎, 看到真正的氣運之女來到北庭向他證明自己,看到龍湘無話可說。

雖然因為力量有限, 那夜只看到這一小部分預言, 但他確實看見了,也動過殺了她的心。

由謊言開始的一切,後面發生的所有也都是謊言, 這樣的人沒有存在的必要。

但最後他沒有那麽做。

他好好地跟在她身邊,就好像他們真的是命定之人一樣。

他自然質疑所謂命定的理論,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所謂命運,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放棄了, 對此毫無信念,也不在意。

龍湘應該不一樣。

她對命運之談依然存有敬畏之心,她為此憂慮,介意他與越拂玲的聯系,既想要他,又不敢真的得到。

猶猶豫豫,躑躅不定。

他今日所說的話,所有的接近與依靠,恐怕還會讓她喜悅之外更多惶恐和害怕。

這才是她離開的原因罷。

那就不要嚇到她。

慢慢來。

至於什麽紅霄閣,煙花之地,她只是被嚇壞了。

人在害怕不安的時候就想要去紙醉金迷的喧鬧之地,這也在情理之中。

一次而已,代表不了。

北庭雪是這樣想。

可真的見到龍湘,看到走進房裏,身上帶著其他男人的氣息時,他還是眼神幽冷深邃,氣息沈默壓抑。

她被弄臟了。

要殺了那個膽敢弄臟她的人才行。

北庭雪撐著桌面站起身,看著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卻完全不會倒下,氣勢之上只讓龍湘畏懼,不會讓她覺得他可欺。

“太子殿下不是正在救人,怎麽突然又要找我了——”

龍湘想說點什麽緩解t一下氣氛,但北庭雪不給機會。

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人狠狠咬住。

唇瓣被咬破,鮮血溢出,被人吮吸吞咽。

她瞪大眼睛,看著北庭雪近在咫尺的雙眼,他空洞森然的眼底泛起一陣陰冷的怨氣,血腥味纏綿在兩人唇齒之間,龍湘恍惚地瞥見他通紅的眼眶,不是很想這麽下判斷,但他好像確實是在委屈。

委屈至極。

如同之前被“哺育”鮮血得到力量一樣,北庭雪的唇齒包裹龍湘的唇瓣,吸取她一切的腥甜、柔軟和潮濕,掠奪她所有的呼吸和呻·吟,占有她一切的光輝和能量。

他在她眼裏看不到哺育者的慈悲溫柔,但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意亂情迷。

明明想好了不要嚇到她,但好像還是嚇到了她。

直到被一把推開,北庭雪才放開了她。

他舔舔嘴唇,將嘴角和唇瓣上屬於她的鮮血盡數斂入口中,一絲一毫都不想浪費。

那個姿態實在澀情,龍湘看得渾身戰栗,氣喘籲籲地別開頭去。

“……越拂玲就在這裏,你若是需要血恢覆力量可以找她。”

她聲音沙啞,眼神驚疑不定,手緊緊攥著拳頭。

北庭雪幽幽說道:“我沒有喝過她的血。”

龍湘渾身一僵。

“一滴都沒有。”

她猛地看向他。

北庭雪道:“下雪了,龍湘。”

他目光飄向窗戶,窗扇並未打開,但他說下雪了,那肯定就是下了,他的身體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龍湘目光迷離一瞬,忽見北庭雪又看向她。

他唇紅如血,美目潮紅,音色宛轉低徊,奪魂攝魄。

“雪是最幹凈的,龍湘。”

……雪是幹凈的,所以誰是臟的。

龍湘突然想到雲微雨的話——北庭雪果然聽見她去了哪裏。

他想說那裏的人很臟,他是最幹凈的。

他確實很幹凈,這世上還有什麽是比雪更幹凈的呢。

再沒有了。

可龍湘去紅霄閣也不是真的尋歡作樂,所以根本不在意幹不幹凈。

她去見了原書給女配春毒的人。

魔族在修界有許多耳目,魔君花藍夜更是喜歡在扮演角色,游戲人間。

龍湘的春毒就是從花藍夜手中得到。

她出了離火正宮就前往紅霄閣,此地都不用打聽,順著城內最高的樓閣走過去就好。

紅霄閣頂樓掛著紅綢,紅綢隨風飄揚,紅霄閣便是因此得名。

紅霄閣的老板對外宣稱是一名散修,其實只是魔君花藍夜游戲人間的身份之一。

女配在這裏借酒澆愁的時候遇見他,也不能完全說是巧遇。

在北庭回歸塵世後,魔族妖族竟然一時尋不到攻入王城的破綻,便得想其他法子對付北庭,女配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花藍夜可不會日日在紅霄閣,他恰好就是來尋龍湘的。

有血誓在,原書女配這時還沒能解釋自己不是冒充,外界還將她當做一個心機叵測,被嫉妒和情愛沖昏頭腦的卑賤女子。

花藍夜正需要這樣的人。

魔族修行可比人族包容得多,也沒底線得多。

他們什麽同修都能接受,不管你是人是妖,或是天生的魔,哪怕是墮仙,只要你願意修魔,那大家就是一族。

魔族也比任何族群都好鬥,哪怕是一族的,素來也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手段殘忍且不計代價。

花藍夜身為魔君,最擅長利用內心險惡的人。原女配被女主刺激到才來煙花之地用金錢尋求安慰,她不斷要人對她說,她比離火仙洲大小姐優秀漂亮,一邊聽一邊哭,還不斷給自己灌酒,暴露身份不說,將心底陰暗也展露得清清楚楚。

花藍夜便借此給了她春毒,說是天王老子來了,中了這藥也得乖乖就範,莫說只是一個北庭太子。

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即便做不了太子妃,也能做個側妃來惡心一下那對所謂的天命道侶。

醉酒的原女配腦子一熱答應下來,甚至在酒醒之後仍對此計念念不忘,在又一次被刺激到之後,她就真的下手了。

花藍夜其實沒想過原女配能成功,不然幹脆就給她見血封喉的毒藥毒死北庭雪,還拿什麽春毒呢?

她果然也沒有成功,反而自己遭了殃。

不過之後種種,她也為北庭和離火添了不少亂,還差點害死了女主,花藍夜也不算白忙一場。

要龍湘真的來紅霄閣醉酒她是做不到的,這種虎狼之窩裏面,哪怕知道劇情需要,她不會在這裏真的出什麽事,她也不敢讓自己失去理智。

所以她計劃清醒著主動求藥。

花藍夜雖是紅霄閣老板,明面上卻喜歡扮做任人欺淩的小倌。

臉也幻化的不那麽英俊,雖然也好看,卻不是最出挑的,基本上沒有女修會喜歡這樣的。

原書裏是他主動找上女配,龍湘趕時間,等了一會他沒出現,就主動去點了。

“就那個。”她拿雲微雨的手印庫庫消費,“他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起來很可憐,你叫他過來陪我,靈石有的是,給他掛不夜燈。”

在紅霄閣,掛不夜燈就是包夜的意思。

哪怕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清倌人,掛燈的銀錢也不低,就類似於給牛郎點香檳塔。

龍湘心安理得地拿雲微雨的錢包小倌,花藍夜走過來的時候,她在他衣擺上看到了蝴蝶刺繡。

這是辨別他身份的一個印記。

魔君最喜蝴蝶,常穿有蝴蝶紋飾的衣裳,即便是幻化的身份也是如此。

沒找錯就行。

“你剛剛一個人坐在那裏,在想什麽?”

龍湘選的房間在紅霄閣最高處,閣內和閣外都有窗戶,視野極好,看見什麽都不奇怪。

不得不說,花藍夜演技不錯,那張僅僅只能算普通好看的臉上有淡淡的憂郁和哀愁。

“小姐一個人坐在這裏又在想什麽呢?”他偏了偏頭,輕聲說,“我們想的事情,有沒有可能是一樣的?”

龍湘眨眨眼,開門見山道:“我想對付一個人,你也想對付誰嗎?”

花藍夜一怔,沒有立刻說話,準備好的言語都沒了用武之地。

龍湘湊近一些,仔細看他的臉,甚至上手摸了摸,找不到任何破綻。

不愧是魔君,易容精妙得很。

龍湘失望地放下手,喃喃道:“方才看你側臉,竟覺得有些像他。可這樣離近了看,又一點都不像。”

她單手撐頭,斜倚在榻上,凝著他的臉問:“你說你們男人,要如何才會喜歡上一個……可能沒有命定妻子那麽優秀的姑娘呢?”

花藍夜眉梢微微一挑,一身的輕紗錦衣,如蘭的木簪,秀氣樸素,乃至有些寒酸。

“若是實在得不到那個人的心。”龍湘看似失神地喃喃自語,語焉不詳,卻每個字都敲在點子上,“那或許,可以試試得到那個人的……身體?”

她擡手翻了翻桌案上的畫冊,全都是些男女交·歡的畫面。

這要是真的女配來了,看一眼就會羞恥得無以覆加,但龍湘不會。

這程度才哪兒到哪兒?畫得還很有美感,她越看眼睛越亮,看到最後幾乎忘記了花藍夜的存在,完全沈進去了。

這畫冊不但有畫面,甚至還有故事情節。

有劇情又有肉吃,這感覺不要太爽,龍湘都心潮滂湃了。

要不是女主找遍了整個離火主城,只剩下紅霄閣沒找,迫不得已來到這裏,引起了騷亂,她還沈在畫冊裏呢。

捏緊了畫冊的書脊,龍湘聽著外面的吵鬧,有些尷尬地看向花藍夜,看到對方職業素養非常高的一張微笑臉。

“這裏面畫的東西,你能弄到嗎?”

龍湘看畫冊看得面色潮紅,神采奕奕,興奮不已。

這就讓她的話充滿了真實性。

——她一看就是很心動,是真的想得不到心,得到身體也不錯!

花藍夜甚至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像是想要嘗試一下。

眼見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花藍夜嘴角的笑意緩緩加深。

龍湘其實很好看,出水芙蓉的一張臉,靜雅到了極點,明明很是弱不勝衣,實力也不強,但舉手投足間,又會有被縱容出來的強勢和霸道。

這種反差讓花藍夜都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他故意擺出任君采擷的模樣,龍湘的眼神果然順著他的臉朝下滑,一下子落在他腰腹之下。

花藍夜直接躺在了美人榻上:“仙姑……”

這一聲呼喚可真是叫得龍湘心癢難耐,嘴角噙著的笑意,更是——

“別笑。”龍湘按住他的嘴角,“你一笑,就更不像他了。”

把替身劇t本拿穩了,多謝。

花藍夜表情變幻莫測,嘴角不斷拉扯,似乎想要忍耐,但還是想勾起來。

外面吵鬧聲越來越大,不少人在議論離火大小姐,龍湘要是還不知道誰來了就真傻了。

“真討厭。”她摸了摸花藍夜的頭發,“外面的人應該是來找我的,我得走了,方才問你的還記得嗎?”

她掃了一眼別放下的畫冊:“故事裏寫女子給主君用了極厲害的藥,成功睡到了主君,那藥紅霄閣是不是就有?”

她稍稍撐起身子,溫柔說道:“我有很多很多靈石,你幫我弄些藥來,我下次過來取,不要告訴別人。”

她庫庫撒錢,靈石幾乎把花藍夜淹沒。

花藍夜躺在靈石裏面,饒是他喜歡游戲人間,多少也有些啼笑皆非。

他今日本就是想見她的,沒想到她主動找上門,居然還覺得他有些像另外一個人。

他預備的說辭都不需要道出,她就主動給了機會,簡直太合心意。

龍湘走的時候還是比較感謝越拂玲的,不然她也不知怎麽借口啥也不做離開。

做其實也可以做的,不過花藍夜要是用他真正的臉就好了,那可是原書裏除了男主北庭雪之外最好看的一張臉。

挺好奇會是什麽樣子。

龍湘離開之前回了一次頭,看到花藍夜剛剛從靈石裏坐起來,眼神朦朧地看過來。

龍湘對那個假臉沒興趣,視線下垂一點,一路劃過線條優美的胸肌,停在腹部之下某個位置片刻,吹了個口哨,笑盈盈地出去了。

做戲就做全套,都來煙花之地了,自然要風流肆意一點,才顯得更像是真的敢對北庭太子下藥的人。

這便是龍湘這一趟出門的全部了。

她不但去過這一次,下面還要去一次,那次比較重要,得拿到藥,還得試一試藥。

雖然有原書劇情做保,但很多劇情已經飛天離譜了,她得警惕一點。

這些都是後話。

眼下最緊要的是她要怎麽面對北庭雪。

略頓,她終於開口。

“要我的血也不必非得這樣。”

她按了按唇瓣,上面有咬傷,雖然已經止血,但還挺疼的。

龍湘莫名有點不高興:“你要血,手指和脖子或者其他地方都可以,作何非得咬我這裏。”

北庭雪沈默半晌,道:“你從前不是說,讓你親一下,便讓我多喝點。”

龍湘瞬間想起自己那次色心上頭,親了人家一下,找補說親一下就隨便他喝,暈了算她的。

……怎麽辦,無法反駁。

這種事情這種話倒也不必記得這麽清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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