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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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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溫鎩羽轉移電腦, 退出這個視頻,打開文件夾裏的第二個視頻, 不再是行車記錄儀視角,而是路面監控。

一輛貨車緩緩駛進加油站,車屁股對著監控攝像。

副駕的人下了車,走進加油站的便利店,主駕倒是沒下車,降下車窗探出頭來找工作人員。

不遠處,一個身穿熒光褂子的交警向著貨車走過來,嘴上說著什麽, 拍了拍車門。

駕駛員跳下了車, 監控拍下他的全臉,臉上長著橫肉,絕對稱不上和善。俗話說兩腮無肉不可交,臉上橫肉為兇者,接下來得到了驗證。

交警看完他的身份證,要看貨車裏是什麽, 隨手拍拍車廂,讓他打開。

這時, 進便利店的副駕察覺到不對,沖了出來。

駕駛員說了幾句話, 猜測是打消交警查看貨車的念頭, 最後兩邊是四兩棉花, 沒法談, 駕駛員一把搶過交警手裏的棍子, 一股腦敲了下去。

副駕負責從後伸出兩臂托住人,駕駛員手腳麻利打開貨車一側的門。

貨箱裏頭, 人不少,至少十個以上人頭,他們貼在門邊聽完所有對話,看到陷入昏迷的阿sir並不意外,合力把人拖了進去,相當默契。

發生這樣的事,油也不敢加了,兩人回到車裏,火速開車離開。

……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戎玉怡扶額,眼睛眨巴眨巴,思緒一點一點捋,明白過來:“所以這群人以為那兩個塑料桶裏的是車油?”

溫鎩羽咬著煙,一點頭:“他們快沒油了,怕被人發現襲警,就近來到海古停車場藏身,剛要打發人去買油,碰巧見到邱元正提著兩個扁桶回來。”

所以,如果邱元正沒打開燃油加註口,只是放進車裏的話,估計不會發生後面一系列慘劇,但是他打開了,於是他們就誤會了,以為這是車油。

燃眉之急,有現成的當然要拿現成的,去買的話指不定這路上又出現什麽岔子,更何況車裏還有個交警,於是全車人出動奪油,順便把手裏這個穿著熒光褂子的燙手山芋處理掉。

如此,一舉兩得。

真是一環扣一環。

戎玉怡撐著太陽穴嗟嘆,手裏扡著的煙,白煙裊裊,嘴裏吐出一團霧,散開,發現他眼下有一點淡淡的青黑,大約昨晚沒有得到良好的睡眠。

這不影響他眼睛忒好看,不是那種像極人間春雨、眼睛水汪汪的像浮一層水霧的好看,而是裝載著油畫油漆濃墨色彩的驚艷。

直擊人心,移不開眼。

這種驚艷在他十九二十時稍顯稚嫩,待到二十四五往後,臉骨發育完全,褪去青澀,才是人間絕色。

“所以裏頭是什麽?”戎玉怡深呼吸一口氣,感覺腦回路有點慌不擇路了。

不可能是汽油吧,給汽車加汽油,那叫做善事。

“柴油。”溫鎩羽顯然跟她想到一處去了,樂不可支,歪倒在餐桌邊上。

汽油車不能加柴油,否則油路就廢了。

邱元正或許只是想解一下心頭不快,像他姐紮車胎一樣,油路廢了對溫鎩羽這種有錢人來說無傷大雅,他隨時可以換一輛新車。

只是,邱元正無論如何也沒能想到,他這一下直接把他命給搭進去了。

回到行車記錄儀的視頻。

不久後,交警醒了,他下了車,顯然一副狀況外的樣子,繞到車頭看到車牌,認出來了這是誰的車,或許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或許是想回去請求支援。

隔著屏幕,誰也不知道這個交警當下在想什麽,總之他很快就走了。

戎玉怡本以為視頻到這裏,差不多也該完了。

然而,沒有。

進度條剩下最後幾分鐘,一個全副武裝戴著漁夫帽看不清臉的人入鏡。

他手下拖著一輛手拖車,車板上是一個紙箱子,目標相當明確的停在溫鎩羽車前掏出鑰匙。

鑰匙穿進孔裏,漁夫帽動作連帶身形都停頓了一下。

戎玉怡看懂了這個身體語言,大概漁夫帽發現開這輛車的車門壓根用不到鑰匙,而微微困惑了一下。

不過當時當刻戴著漁夫帽的他並未想太多,因為他很快開了副駕的門,又轉身撥開手拖車上的紙箱子。

一雙看不出實力的手臂伸進去,充滿實力的出來。

戎玉怡不知覺地湊近了屏幕,雖然看不到他手臂上的青筋,卻能看出來僨張的肌肉,因爆發出力量使出了猛勁兒而結塊的肌肉,在屏幕前顯出個形兒來。

紙箱子裏的東西讓他給提抱了出來。

戎玉怡的第一個想法是,該不會又是屍體吧?

下一秒漁夫帽給了她答案。

不是,是保險櫃。

充滿實力的雙臂將他人身比例三分之一大小的保險櫃放進副駕,漁夫帽拍了拍雙手上不知有沒有的灰塵,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頭坐進駕駛座,並‘時間綽綽有餘’地調整了一番座椅、後視鏡。

又半分鐘,三個六徐徐脫出停車位,慢悠悠地走了,留下一點車尾氣。

“我覺得這人……”戎玉怡皺了皺眉,“這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他是誰?”她邊遲疑道,邊扭頭望向溫鎩羽,卻發現後者撐著臉頰,正在看自己,煙蒂就在他眼旁邊,也不怕熏出眼淚。

他頭發不是很短,有個四五厘米長,出門見人會打點發膠讓本就不軟的短發變得更硬,再抓個發型。

戎玉怡心境不似他那麽老,更喜歡同齡人、高中生、男大,所以當他這般穿著無袖去打球時,戎玉怡也很樂於去給他遞水。

今天也打了膠,打得亂糟糟的,額前的碎發飛起來露出硬錚的眉眼,他臉龐骨量重,這樣的五官越上年紀越好看,現在開始到三十五都是他的顏值巔峰期,就連骨架身量也比前幾年健碩挺拔,看起來已經……性成熟,有種怎麽開搞都不過分的樣子。不像小年輕青澀果子,吃下去酸倒牙,不想再碰第二口。

煙支從嘴角進去。溫鎩羽盯著她,不知她面無表情的腦子裏在想什麽,煙頭火光閃爍,他如常回答:“The third corpse.”

門鈴響了。

“同日,海古大廈樓上發生一起失竊事件。”溫鎩羽拿出一張舊報,折疊到這個事件版塊放到她面前。

他把煙撚了去開門。

康定推著餐車出現在門口,餐車中上兩層擺了幾個瓷盤。溫鎩羽看了眼腕表,午餐時間到了。

“進來。”他把門敞開。

康定推著餐車進去,說:“袁康曜想見你,我給攔下來了。我說得上來過問你。”

溫鎩羽說:“兩點再說,說我在午覺。”

他拉著褲腿回到桌邊,戎玉怡從報紙上移開視線,多看他兩眼,感覺他整個人有點兒萎靡不振。

溫鎩羽讓廚房做的都是中餐,可樂排骨、麻婆豆腐、夫妻肺片、爆炒花甲、萵筍炒肉,砂鍋腐乳空心菜,酸菜魚,紅燒獅子頭,番茄炒蛋……量都不大,應該是特意叮囑過裝盤只裝兩人份。湯是石斛青橄欖燉瘦肉,清熱解毒。

康定布完餐就離開了。

“再吃點。”溫鎩羽裝了一碗米飯放到她面前。

報紙放一旁,戎玉怡點點頭。

她不知道這廂算不算是過去了,溫鎩羽看上去絲毫沒有追究她的意思。

游輪上的大廚相當有水準,做的中餐雖大部分是經典名菜,卻都很地道,非常合戎玉怡胃口。剛才在宴會廳那一頓,桌上清一色牛排,戎玉怡以為船上只有外國人大廚。

剛才的話題尚未結束,戎玉怡邊填肚子,邊聽他說那天發生在海古大廈的盜竊案。

不少富豪會把心愛的藏品放置於自己的大廈中,再設立安保隊全方位保護。這些人比起銀行更信任自己,有的不時開設展會,出售門票給游客展覽自己的私藏風采,各種古玩字畫、貴重金屬,從海外收回來的古董文物……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監控遭到破壞,當事人三年前就香了,沒人知道盜竊的過程,連電視報紙報道都是編撰,全是“合理推測”,唯有結果是可以確定的。

結果即是海古大廈失竊,價值連城的珠寶金器、古董文物被盜,估值約超八個億。

沒人知道該盜匪姓甚名誰。

“伍天路。”

溫鎩羽卻知道。

“是他?”戎玉怡驚訝,“你怎麽知道?”

伍天路是離島著名的盜賊之一,作案上百起,幾經差人團團包圍卻能奇跡逃脫。傳聞伍天路慷慨大方,熱心於公益,劫富濟貧,他的名字多次出現在報紙頭條,受民眾追捧,同時也狂妄自大,多次挑釁富豪和政府。

“我跟他認識。”他言簡意賅。

“你們還認識?怎麽認識的?”戎玉怡拿來一個幹凈的碗,給他盛湯,殷勤地像個只想吃瓜的狗腿子。

“謝謝。”溫鎩羽點點桌子,示意行了,他其實沒胃口,“說來巧,記得康定偷功德,不是,從功德箱把兩萬元拿回來的事嗎?”

“那兩萬就是伍天路搶的?”戎玉怡夾起一顆紅燒獅子頭,掉了,她低頭一瞧,掉進碗中,幸好。

她拿筷子的方式是錯誤的,打小沒有人教過她正確使用筷子的方法,長大後掰正不過來了。

溫鎩羽倒是曾手把手教過她,她覺得不是很好發力,便一直沿用了錯誤方式。

然而錯誤方式之所以是錯誤方式,即代表這個方式不好用,對於圓滾滾的食物她一直命中率很差。

“說搶不太準確,準確來說,康定從銀行出來走在路上燈下,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路過的伍天路給‘順’走了。”

走出幾百米後,康定往夾克裏伸手一掏,空空如也,當即汗和淚一起流了下來。

那可真是芝麻掉進針眼裏,巧透了。

戎玉怡從他禮貌措辭裏分析出來,他對這位盜匪沒什麽特別成見,便問:“他成為第三具屍體,你有什麽看法?”

“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我真覺得挺遺憾的。當時有點不打不相識的意思在,從那以後隔三差五一起出海釣魚。”

他現在臉色不佳,也看不出遺憾在哪裏。

“有回伍天路下海海潛,偶遇一條魟魚,你知道魟魚長什麽樣嗎?比人大兩倍,身體形狀就跟風箏差不多,尾巴像是一根帶倒勾和毒素的狼牙棒,跟你手臂差不多粗。”

順著他的話音,戎玉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一陣寒栗。

“以他的視角看不到魟魚在背後,等他發現自己踢了魟魚一腳,已經晚了。”

魟魚可能也挺懵的,海這麽大也能被踢一腳,擱誰身上不生氣?

“於是魟魚應激,一尾刺甩他身上,紮著連人帶出三米遠。”

“他還好嗎?”戎玉怡驚地忘了自己還在吃飯,看到溫鎩羽沒什麽情緒地夾起花甲,才低頭咬一口獅子頭,壓壓驚。

其實想想也不用擔心,新聞報紙都登了,伍天路活到了後來盜大廈,意味著當時也許大難,但肯定沒死。

“沒事,梁鶴騫也在,後來及時轉送陸地醫院,撿回一條命,從那以後……他就對我無話不談。”

嗯?戎玉怡忽然警覺,擡頭看他。

溫鎩羽笑得有點勉強。

“有一天,他來找我,說他想盜海古大廈,來一次大的就金盆洗手。”

“啊。”戎玉怡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以表自己腦海中的震蕩。

電影裏一般說出這種臺詞的角色,最後基本都會……

“你把他賣了?”戎玉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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