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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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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

見夏奶奶這個點拄著拐杖出現,唐文悅先是一驚,後放下記錄本,忙起身喊人。

“夏奶奶,您怎麽這麽晚還過來啊?”她扶上老人的胳膊,微微弓著腰,嗓音糯糯清甜,叫得人心愉悅又心生歡喜。

夏奶奶抽手,在她手背輕拍一拍,掌心溫熱且又溫柔,稀罕道:“過來看看你,昨天來都見不著你,這不,今天跟家裏人軟磨硬泡才同意我過來的。”

她微怔,偏頭看向店門外,就瞥見路邊站著一對中年夫妻,在朝她示意般點點頭,許是怕他們陪老人進來會打攪營業,也只站在外面待老人和她聊完,再接回家。

唐文悅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瓣,也回應般點點頭,她扶著老人坐到位置上,才緩緩蹲下身子,掀起眼皮,註視老人。

“夏奶奶,昨天我是因為有事所以不在店裏,明天我可以送蛋糕的時候去找您的。”

她的聲音純凈又溫和,語氣溫軟又討喜,畢竟老人是她開店以來就一直與她相處,關系早已不是顧客與店主,更像是朋友,家人。

“好不好呀?”她頭仰了仰,註視老人的黑亮圓眼眨了眨,似是撒嬌的語氣詢問道。

夏奶奶聽得心酥酥的,昨日的陰霾也一掃而空,那雙被歲月留下褶皺的手,握了握她的手背。

“好。”老人聲音愉悅,眼裏溢出溫柔笑意,覆蓋在唐文悅手背的掌心又拍了拍。

又道:“悅悅啊,聽說你昨天是去相親了,男方怎麽樣啊?感覺不錯的話,可以領過來給夏奶奶幫你瞧瞧,把把關。”

提到相親,唐文悅臉蛋刷地紅了。

林薇聞言,投向她時的眼神帶了絲絲「我看破不說破」的意味,便轉身去打點蛋糕店。

唐文悅臉蛋更紅了,翕動著唇似是辯解,可一字未說,她垂下眼眨了眨,很是羞澀般用力點一點頭,說道:“嗯,昨天相親了,男方……男方還可以,是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也不錯,起碼知根知底。”老人註視唐文悅羞紅的小臉蛋,就知道她很喜歡他。

“是以前喜歡的人嗎?”老人開口一針見血,畢竟身為長者,怎會看不出唐文悅臉上的情緒呢。

聞言,唐文悅臉頓時燙起來,連帶著身體,也隱隱滾燙起來,似是被人一眼看穿的秘密一般,不由得心跳加速。

“夏奶奶……您…您怎麽知道的。”

她翕動著幹澀的唇,咽了咽唾沫,註視老人時,那雙漆黑而又無措的眼睛,眨動幾分。

老人稍稍擡手,搭在唐文悅略顯削瘦的肩膀上,註視她的眼睛:“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主要是他是否知道。”

“……”

氣氛無聲安靜,唐文悅圓眼眨了眨,稍稍垂下眼,搖頭。

她的喜歡很隱晦,且沒有任何靠近溫陸的舉動,最多,也只把他那張烘焙課堂上的作業照片收集在筆記本書簽中。

她的喜歡也很短暫,半個學期不到的喜歡,比不得其他人那般熱烈而轟動,也比不得其他人那般勇敢和自信。

所以,她把這份喜歡埋藏在心底裏,小心翼翼,直到五年後的現在,兩人陰差陽錯成為相親對象。

老人聞言,很緩慢很緩慢地點頭,她慢慢抽回手又搭在唐文悅的手背上,既是大學同學又是喜歡的人,那再遇便是緣分。

“只是,「喜歡」是會為對方鍍光的。”

老人註視她,眼神親和而溫柔,語氣認真且鄭重。

唐文悅先是怔了怔,鴉羽般漆黑的眼睫顫動幾分,翕動著唇瓣,她知道喜歡是會自動給對方加一層濾鏡,她也知道婚姻不是靠心動與喜歡來支撐的。

想到這,她抿了抿唇,掀起眼皮註視老人時,漆黑的瞳仁清純明亮,點點頭:“我知道的,夏奶奶,家裏人給我安排的相親也是奔著結婚去的,如果了解得不錯,我也會以結婚對象的要求去考察對方的。”

老人放心點頭,似是欣慰般又輕拍一拍她的手背,露出安心的笑容,又問起她是怎麽喜歡上溫陸的。

頓時,她臉又一紅,問她是因為什麽喜歡上溫陸嗎?

老人低嗯一聲,很緩慢很緩慢點頭,說道:“能讓你念念不忘多年,總不能只有外在條件。”

“……是的。”

的確,能讓她對溫陸念念不忘的,不可能是那麽膚淺的東西。

她微微垂下眼,大學的記憶,也如徐徐清風掠過鏡面的湖畔,漾起漣漪,點點浮現腦海中。

那時,溫陸每轉到一個院校,都會快速成為焦點,並且也會代表院校去參加市級西點比賽或特色美食比賽,有時還會發表演講。

精通西點與特色美食,甚至能在如此短時間帶著作品去參賽,還受邀去其他院校演講的,他是歷屆第一個,仿佛,像他那般的人,生來就是站在頂端的。

但她對此並不感興趣,就讀於港市國際西點學院也僅僅出於興趣愛好,因為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想擁有屬於自己的蛋糕店,所以,她對他將美食研究到極致的事情並不心動。

只是,在大會演講臺上,溫陸說了一句話,讓她有些恍惚。

那時,她已經進入大四最後一個學期,在蛋糕店也順利從學徒畢業。

準備資料那天,她被舍友拉去觀看年級舉辦的「初心與夢想」的演講大會。

新轉來的溫陸,代表年級講話,白色短袖襯得他清清瘦瘦,陽光下,俊逸的眉目溫和舒展,五官輪廓清晰,他站在話筒前,高挺身姿微微彎著。

因為聽演講的學生大部分是沖著溫陸這個人來的,所以根本沒心思別人講了什麽。

她坐在舞臺最旁邊,也沒什麽心思聽演講內容,低頭刷著手機,在想是否報考經營店鋪管理這方面的機構,學習一下。

舍友問她覺得溫陸如何。

她擡眼一瞥,還好,不了解,不評價。

舍友奪過她的手機:“去年那會他就被我們院校受邀過來演講啊,你忘了嗎。”

“沒想到今年就轉學來我們這了,你說是被校長挖來的還是別的啊。”

她不知道,她沒印象,因為那個時候她也在耍手機所以沒認真聽,畢竟,轉那麽多個院校與專業,即使能力再出色也不是專註首尾一貫的人,所以她並不感興趣。

而演講臺上,溫陸接下來的講話,似是在回答她那句話。

他握著話筒,聲音清透而有力:“輾轉多個院校的我,哪怕夢想走得再遠,依然會堅定的去實現它,就像林清玄說的,有航道的人,再渺小也不會迷途。”

她坐在最邊邊位置,註意力被這句話吸引,瞇著漆黑而沈靜的眼睛註視臺上演講的人。

“最後。”他總結的聲音溫和而又沈靜:“願諸位,循夢而行,向陽而生。”

也不知是否因為陽光的問題,溫陸講述後面那句時,貌似與她的視線交匯了,所以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如綿延夏日的一縷清風,輕輕拂過她心間那潭沈靜的泉水,漾出縷縷波紋。

而那句「循夢而行,向陽而生」,也讓她的目光,又分了些許給演講臺上的溫陸。

大概,就是那個時刻,她動心了吧。

無關顏值,無關能力,只是那一瞬間,她對他心動了。

就像曹植在《洛神賦》提過的那句:我本無意惹驚鴻,奈何驚鴻入我心。

而溫陸那句話,就這麽不經意間在她心裏刻下印記,整整五年時間。

想到這,她緩緩掀起眼皮,註視向眼前的老人,眼睛彎彎黑亮而純凈,唇角噙上溫和的笑,多了幾分平和從容,與方才害羞模樣略有不同。

“我是在某個瞬間喜歡上他的。”

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他的意識與思想,似曾和她同頻共振過,仿佛都在為心中的夢想而前行。

正如沈從文說的,夢想不會發光,但追夢的人會。

所以她在實現夢想的道路上,也在最後一刻,註意到曾同她在逐夢道路上的溫陸。

而喜歡,就是這麽一瞬的事情,就像偶遇黃昏之際的朦朧晚霞一樣,吸睛,美好,且耀眼,哪怕轉瞬即逝,依然念念不忘。

現在,溫陸成為美食家,而她也有了屬於自己的蛋糕店。

老人靜靜地坐在那裏,聽完她的回答。

“原是這樣,我剛以為你開蛋糕店是為了他。”老人朝她緩緩點頭,嗓音柔和。

聞言,唐文悅先一頓,後微微笑,那種事情不是她的作風,開蛋糕店僅是她的夢想,與他人無關,與溫陸更無關。

老人點一點頭,但提到美食家,她外孫也是美食家,不過好像是美食鑒賞家。

“這個職業好像挺忙的,到處跑,也不知道明天我過壽時,他回不回來看我。”

老人神情略顯失落,唐文悅稍稍擡手,搭在老人幹瘦而粗糙的手背,圓眼明亮清潤,嗓音甜甜軟軟:“當然會回來看您的,夏奶奶,畢竟那麽重要的日子。”

老人聽的開心,寵溺似摸摸她的頭,掌心撫摸頭部時如海浪沙礫摩挲,厚實且溫暖:“那你相親對象呢?他應該也很忙吧。”

提到溫陸,她想起今晚兩人要一起吃晚飯,又紅了臉。

她略顯羞澀般點頭,相親的第二天溫陸便去了深市參加活動,說是今晚回來同她一起吃飯。

“深市?”聞言,老人微微皺眉。

唐文悅稍稍遲鈍,緩慢點頭:“是的。”

忽地,老人眉目又舒展開來:“悅悅,或許,你相親對象和我外孫認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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