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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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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洛常亭無措地看著薛繭背後的傷口,他蹲下後在身上迅速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瓶傷藥。

他深吸一口氣,強壯鎮定,嘗試著將藥倒在傷口處。

“薛繭,你撐住,我可以請到最好的大夫為你治療,你一定要撐住!”說著說著,洛常亭有些語無倫次。

雙尾狼低吼著,一口咬掉試圖攻擊洛常亭的黑線,黑線吃痛,飛快的彈了回去,猶豫著在她們附近徘徊。

但很快,黑線轉變策略。

它們開始全力針對雙尾狼,雙尾狼再厲害也抵不過黑線數量之多,沒一會就將它捆住,束縛了行動。

徐招將手放在薛繭脖子上,卻只感受到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的脈搏,心一下涼了半截。

她哽咽著,顫抖著說道:“趕緊離開這。”

洛常亭用力點頭,他從徐招懷中接過薛繭背起來。徐招撿起徹底黯淡的朝鳴跟在二人身後,忍著劇痛,警惕的看著緊隨其後的黑線。

雙尾狼用力掙脫束縛,緊跟其後。

這一路上,被黑線攻擊的人四下逃竄。

今夜擺宴,城主府人眾多,越接近前廳,眼前的景象愈發慘烈。

屍體遍地,鮮血染紅了地面,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絕望。

洛常亭震驚的看著有人即使已經死去,屍體卻還是被黑線鉆進身體攪動,變成一灘碎肉。

他忍住嘔吐的欲望,只想著趕緊帶薛繭離開。

快到大門時,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負傷的太子。

他還穿著褻衣,簡單披了一件外衣,提著劍指揮著士兵疏散人群逃離。

發現洛常亭,他臉色一變,接著上前,皺眉看著他背後。

洛常亭這一刻顧不了許多,抓著太子慌張道:“皇兄,你救救她!”

太子面色凝重,一時沒有言語。

洛常亭卻以為他不願意,一咬牙,毫不猶豫屈膝,祈求道:“皇兄,我求你了!你救救她!”

太子連忙拽住他,嘆了口氣,“不是我不願意,是軍醫...已經沒了。”

洛常亭面色一白,就聽見太子接著道:“不止我的軍醫,就連這城主府、這荔畫城的大夫,基本上死的死,傷的傷,我也沒辦法。”

洛常亭恍惚的念道:“都沒了...不,不對!”他心存僥幸道:“那城外呢?距離荔畫城比較近的幾個城池和鄉鎮總有大夫救她吧!”

太子亦是搖頭,他示意洛常亭看向天空,“這些東西已經滲透到城外了,守城的士兵都已經死了,城門打不開,放火燒開的出口也很快就會被覆蓋,這麽多人根本來不及出去。”

明亮的圓月下,數不清的黑線逐漸爬滿天幕,形成無法逃離的牢籠。

兩人談話之際,徐招在周圍掃了一圈,便問道:“可有看見錢書寧?”

太子搖頭,“並未看見。”

府內的人成群結隊尖叫著往外跑,裏面黑線四處襲擊,燃燒著的燈火也幾乎都熄滅了,漆黑一片。

滴答。

滴答。

不斷有血水從身上滴落,徐招捂著傷口,忍不住靠在墻邊。

她喘著氣,目光在逃出的人群中搜尋,眉頭越皺越緊。

直到最後跑出零星幾個人,也不見錢書寧,徐招總算確定,錢書寧大概率還未出來。

此時變成屍體了也說不定......

不行!

她看向氣若游絲的薛繭,心痛異常。

薛繭已經這樣,她不想再有人出事了。

而這時,滴答的血液不小心蹭到了灰敗的朝鳴劍上,微弱的亮光引起了徐招的註意。

她嘗試著又抹了點血上去,本是死馬當活馬醫,結果沒想到劍真的動了一下。

朝鳴的異常讓她想起一件舊事,還在定徽宗修煉時,她那日本是去藏書閣尋找劍譜。

誰知卻翻閱到了一本舊書,是一本邪修的功法,其中一條就是以血飼劍。

這種辦法見效極快,但是既然是邪修,肯定會出現異常。

但此時她顧不了許多了。

徐招狠下心,用力在手臂上劃了一道,鋒利的劍刃從柔軟的皮肉汲取血液,絲毫不剩。

“你在做什麽?”洛常亭震驚道。

太子看見了這一幕,他一眼便知,恐怕這才是那城主所說的神劍,但為何在她手上?

徐招此刻已經沒空擔心被人看見朝鳴劍在自己手上了,她咬著牙,朝洛常亭伸出手。

“你的符紙還有沒有?給我幾張。”

本想多增加幾分勝算,但是洛常亭卻搖頭,低沈道:“早已用完了,我身上也沒有多的。”

徐招心裏一嘆,點頭,“好,那你趕緊帶薛繭離開城主府,想辦法救她,我回去救錢書寧。”

“你一人?不如我陪你去!”洛常亭道。

徐招搖搖頭,“你保護好薛繭。”

說完她最後看了眼薛繭,轉身便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回去。

飲血的朝鳴攻勢不僅兇猛,且不太樂意為她所控。但好在,遭受攻擊時會安分的為她去除黑線。

好不容易回到了錢書寧的房間,見他還在床上,徐招心裏一松。

幸好。

徐招跑過去,將他拉起來,喚道:“錢書寧醒醒!”

見他仍舊未醒,徐招只好割斷床帳將他綁在背後。

窗外,黑影游動,映照在窗欞上,如同鬼魅般驚悚無聲。

徐招踉蹌著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她不敢有絲毫停歇。

門邊的窺視如同生死間的賭博,她迅速而謹慎地穿梭於這片死寂之地,四周只有黑線窸窸窣窣蠕動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它們吞噬。

走到一半,徐招發現來時的路已經被黑線完全堵住了。

她穩住腳步,向另一條路快步跑去。

徐招眼前模糊,幾乎是憑借本能在行動,朝鳴脫手在她周身游蕩,覺得餓了就來蹭一下徐招的手臂。

鮮血糊了劍滿身,邪氣越發濃重。

換的這條路會經過一片荷花池,池水鼓動著,徐招剛踏上橋沒多久,就有什麽東西從水裏沖了出來。

冰冷的寒意幾乎能將人凍住,徐招皮膚感受到冷意割在皮膚上的刺痛,朝鳴突然豎起擋在她身前,一道黑影隨之拍散。

憑借模糊的視線,她勉強辨認出來,是陰魂。

而且數量不少。

朝鳴迅速切換著方向抵擋襲擊,可黑線忽然竄出,憑空襲來,讓人措手不及。

徐招膝蓋一彎,撲通跪在地上,她痛苦的捂著膝蓋,朝鳴察覺到,迅速趕回將那道黑線砍成了幾截。

朝鳴接住她腿上掉落的血液,又快速飛出打散了襲來的陰魂。

徐招強撐著站起來,艱難地挪動腳步,漆黑中只有朝鳴發出的淡淡光芒可以為她引路。

朝鳴四下攻擊的姿勢很像一個人在舞劍,徐招恍惚中還以為有人在控制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背後的人有了動靜。

徐招試探性地喊道:“錢書寧?”

錢書寧頭腦昏沈,醒來看見這一幕。

夜空中狂舞的陰魂獰笑著在周身環繞,漫天的黑暗不斷擠壓的存活空間,一把劍閃著光亮,在四周抵擋襲擊。

眼前是一張因為失血過多變得越發慘白的臉龐,往日意氣風發的神情褪去,她的眼神壓抑又悲痛,像是經歷了什麽大悲之事。

他連忙站定,扶住她打量著,眼裏毫不掩飾的心疼,“怎麽會這樣?”

徐招虛弱搖頭,“現在沒空說這些了,咱們快離開城主府。”

錢書寧用力點頭,“好。”

此路雖然陰魂難纏,但是好歹看見了大門的影子。

可就在這時,卻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擋在門前,將路徹底堵死。

那人笑著打了個招呼,“小美女~怎麽還沒走呢?”

視線一轉,瞥見錢書寧的樣子,勃公子楞了。

面上的肌肉明顯緊繃,氣勢驟變,但很快,他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

勃公子這才放松,繼而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還真是巧了。”

徐招擋在錢書寧身前,“你還想做什麽?”

勃公子仔細觀察了一下二人的相處氛圍,微妙笑道:“我真是撿到便宜了。”

在徐招和錢書寧疑惑而警惕的目光中,魔氣在他周身湧動,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洶湧而出。

朝鳴雖然奮力抵擋,卻仍有一縷魔氣趁機鉆入了錢書寧的體內。

這一幕讓徐招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記得自己曾被他害得入魔的痛苦經歷,那種無法自控的恐懼與絕望至今讓她心有餘悸。

“你可有什麽不適?”她焦急地問道,目光緊緊盯著錢書寧的雙眼,生怕錯過任何一絲入魔的跡象。

但幸運的是,錢書寧的目光依然清明,沒有任何異常。

這時黑線發現二人蹤跡,從身後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前後夾擊,徐招和錢書寧被逼至絕境。

正當以為無路可退之際,勃公子詭異笑著,揮揮衣袖突然消失。

大門轟然打開。

兩人對視一眼,雖滿心疑惑,但求生的本能驅使他們迅速做出了決定,向大門外狂奔而去。

逃出城主府,他們並未立即放松警惕。

那些黑線仿佛得到了新的指令,瘋狂追來。

好在很快就遇到了太子及其守衛,一聲令下,眾人迅速撤退,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離城主府逐漸遠去,黑線如同蔓延的瘟疫,逐漸侵蝕著荔畫城每一個角落,似乎隨時都會重蹈城主府內的覆轍。

荔畫城被封,沒有大夫的情況下,洛常亭只好四處搜羅藥物,用在薛繭身上。

背後的傷口只能簡單的用針封住,即便是做了最大的努力,薛繭的體溫還是一刻比一刻冷下去。

當徐招和錢書寧匆匆趕到,映入眼簾的便是這一幕令人心碎的場景。

薛繭靜靜地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卻仍顯得那麽單薄。

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透著即將死亡的灰敗。

洛常亭蹲在床邊守著薛繭,牢牢抓緊她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將她的生命留住。

屋內靜悄悄的,太子帶著其他人退了出去,只剩下四人。

眼淚無聲的從洛常亭眼裏落下,他低著頭,哽咽著,“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他說著說著,將頭壓在手上,低聲嗚咽。

徐招一瘸一拐地走到洛常亭旁邊,看著薛繭。

沈默了片刻,她輕聲道:“薛繭,我回來了,錢書寧也平安回來了。”

徐招一下又一下,輕輕撫摸著薛繭的頭發,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她的痛苦。

“你是不是很痛吧?痛就睡吧.....我們都在呢。”

沒一會,那孱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慢慢減輕,最後趨近於無。

薛繭的呼吸停了。

伸出的手不住顫抖,淚珠砸在冰冷的地面,巨大的悲傷如同潮水般將徐招淹沒。

她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耳邊傳來洛常亭撕心裂肺的聲音,他瘋了一般喊薛繭的名字。

大腦緊繃的弦在這一刻斷開,徐招眼前一黑,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招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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