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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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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過了。他們也是例行公事。”張以舟垂眸道。

張霽澤趕來醫院時,身上的彈藥味都沒散幹凈。張以舟從熟識的警察朋友那旁敲側擊,打聽出張霽澤今天和緝毒隊搗毀了一個販毒窩點。對方說這次行動就是偶然事件……張隊也沒料到……一群男的雲煙霧繞……沒什麽特別的……

張以舟不住點頭,而他手機裏的AI測謊儀飆了一片紅。

也就是說,在張霽澤發起特殊行動時,祁蔚沒來由地在殯儀館襲擊了一個人。她聲稱那個工作人員有問題,但警察全面調查後,並未發現疑點。

她的反常行為讓警察拉緊了警戒線,跟隨她的警察變多了,“保護”的性質逐漸減少,跟隨變成了一場“監視”。

張以舟沒告訴祁蔚他問到了什麽。但張以舟清楚,祁蔚也有“測謊儀”,她知道怎麽從周圍人身邊“套取信息”。

祁蔚對她的處境一清二楚。畢竟另一頭是張以舟的兄長,張以舟夾在中間,怎麽做都是左右為難。祁蔚不想逼他,緩和道:“幫我把氣球拿下來。”

“好。”

氫氣球上的禮盒用蝴蝶結綁著,蝴蝶結打得很醜,看起來是邊匯和冉冬親自動手的。禮盒裏的東西倒是一個比一個精致且昂貴。從GUCCI的耳釘到百達斐麗的手表,果然“都是錢”。

邊匯不用說,還債還得沒幾個錢。至於冉冬,海州的權貴說倒就倒,冉冬和她爸也不敢像以前一樣到處買賣消息,深怕被人借刀殺人了。生意不好做,冉冬花錢也謹慎起來,連她那幾臺定制的粉色超跑都賣掉了,換了一臺代步車開開。

其他朋友聽到流言蜚語,都默然與祁蔚“暫止”聯系。只有他們因為爺爺的離開,找到醫院來,給她花這麽多錢。可見“酒肉朋友”的真心。

就算外面的人都認為祁蔚有問題,他們也不會聽信謠言吧。像那句話說的,祁蔚朝他們開槍,他們都會以為是祁蔚玩大了,失了手。

祁蔚盤腿坐在床上,低著頭把一件件奢侈品戴上手,掛得玲瑯滿目。“我、邊匯、冉冬,我們仨,都很喜歡奢侈品。”祁蔚說,“我們跟電影裏那些購物狂是一樣的,開心或者不開心都要去奢侈品店裏買很多很多閃閃亮亮的玩具。但沒有人會指責我們是‘購物狂’,因為這對於我們而言,這只不過是‘買杯咖啡’。我們家裏有足夠多的錢,就算我們每天花掉一百萬,一輩子也花不完父母給的資產。我們曾經幸福地享受這一切,就像西方神話裏的睡在金山上的龍。”

祁蔚把手放在張以舟掌心裏,沈甸甸的。“但現在,財富變成一個詛咒。邊匯已經失去了一切,財富清零,甚至負債。冉冬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財富急劇縮水。而我,搖搖欲墜。幕後黑手想把我變成診斷書裏的精神病,進而成為謠言裏的‘始作亂者’。”

張以舟握住她的手腕,把手銬勒出的紅痕遮住了。“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祁蔚搖頭,“以舟,我知道你也不信我。你會在外人面前絕對維護我,但你也一直絕對理性,你和大哥一樣,相信證據。在你心裏,我一定是太緊張了,以至於疑神疑鬼。”

“沒有,我相信你。”

“如果你相信我,你這會已經要求帶我離開醫院了。”祁蔚挑起眼睛,像是質問,又像溫柔的諒解,“我身上只不過一點擦傷,回家上藥就好了。但你沒有主動提讓我回去,你想等我狀態好些,再看看精神科醫生,或者至少是心理醫生。”

“我們現在就回家。”張以舟斬釘截鐵道。

祁蔚抽走了手,道:“以舟,我們離婚吧。我的財富也變成你的重負了,而你承擔不起這份壓力。”

“你在胡思亂想。”張以舟強硬地握住祁蔚,他把她手上的東西全部摘掉,丟到一旁的桌子上。“這些不好,我帶你去買新的。”

祁蔚拒絕,她掙脫手,睡回了病床上。她不想說話,張以舟也就不說了。他脫了外衣,躺上床從後背擁著她。他一刻都不敢松手,好像祁蔚隨時都會消失。

冬雨一直沒有下完,他們睡著了。

***

“別再騙我。”祁蔚拿冰袋捂住張以舟腫起的臉,警告道。

“再也不敢了。”張以舟把祁蔚攬到自己腿上,在黑暗裏聽著她的呼吸。“真的不能開燈嗎?”張以舟問。

“不可以。”祁蔚厲聲拒絕。

離婚三年多,祁蔚第一次回泛雲際,車停在祁廷遠買的車位裏,繞好幾圈才走回她和張以舟的家。進門後也不讓張以舟開燈,像做賊似的。

張以舟記得祁蔚草木皆兵的那段時間。他柔聲道:“我哥已經打掉那群人的窩點了。沒事的。”

張霽澤的確在一年前剿清了海州最大的販毒場,連帶著把一些不幹凈的官員一起拉下馬了。“但‘那個女人’根本沒抓到。”

“或許那只是當時用來栽贓的偽裝呢?連戴舒都落網了。”在柏昱外公後頭繼任戴舒,半年前被明濟尋查出行賄,賄賂了一條龍的人才坐上去。目前明濟尋對外宣稱,戴舒便是海州多年動蕩的始作俑者。

“可張警官還在查。”祁蔚悶聲道。

張以舟騙不了她,只好收手。“胃還疼嗎?哥哥讓我把藥帶過來了。我煮點粥,你吃完把藥服下去。好嗎?”

“行。”祁蔚讓他自己捂著冰袋,利落地從他腿上走開。她腳上穿著三年前的拖鞋,兔子耳朵一動一動。玄關的拖鞋是女中介帶祁蔚那個托來看房時候穿過的,祁蔚知道之後,頓覺自己為此生氣,實在太過愚蠢。都怪張以舟。

張以舟試著拿開冰袋,但一松手就火辣辣地疼。祁蔚的跆拳道一點沒落下,甚至抽空學了拳擊、武術,只要能打人的都學。

沒想到第一巴掌打在張以舟臉上。要是再重一點,張以舟能掉兩顆牙。

誰讓張以舟跟祁蔚玩心計呢。他早就拒絕師君蘭了,但他沒有拒絕加入師君蘭在海州大學開的實驗項目。而且張以舟認識自己的每個學生,學生裏多了個鬼鬼祟祟的冉冬,他一眼就發現了。冉冬來得正中下懷,張以舟需要她傳謠。

可是祁蔚還是沒有來找他。

張以舟不想和祁蔚只有遠程聯系,他需要祁蔚面對面告訴他,她沒有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像很多年前,祁蔚從天而降。

於是張以舟掛了泛雲際出售消息。

在祁蔚某一天和他“偷情”睡著後,張以舟拿她的手機,想把“一些閑雜人等”刪掉。張以舟看見自己的微信手機號在祁蔚的最近搜索欄裏——她刪掉了張以舟,但時不時會偷看他的賬號。

張以舟承認他就是那種暗地裏耍心計的人,他無法光明磊落地,再次看著祁蔚離開。

“蛋要蒸老了。”祁蔚在黑暗裏聞到味,開口道。

張以舟收回神,將蒸蛋從鍋裏救了出來。“哥哥說你經常亂吃東西,為什麽不愛惜自己?”

“因為你不在身邊,思念很難熬。”年齡沒改變祁蔚調戲人的毛病,在帥哥面前管不住嘴。

黑暗裏瓷碗和鍋蓋輕輕碰了一下,張以舟輕聲道:“我也一直很想你。”

可惜張以舟的真情流露沒人接。祁蔚正看手機——一個視頻通話邀請跳了出來。

鈴聲還是那首洗澡歌,但這首歌現在只對一個特定號碼用。她在微弱的屏幕光裏看了看張以舟消瘦的背影,垂頭默默掛掉了那通視頻電話。

***

半夜,雨停了,冷清的月光破開雲層,落在窗臺上。

張以舟驟然驚醒,發現懷裏沒有人。

“我在。”

聽見聲音,張以舟才冷靜。他撐起身,和祁蔚一樣靠在床頭。“睡不著嗎?”張以舟把她攬到懷裏,輕輕拍她的肩膀。

“剛剛小寶有點動靜。”祁蔚說,“TA在怪我,沒有給TA一個幸福的溫床。”

“或許是在安慰媽媽呢?”張以舟道,“醫生說小寶很健康。”

祁蔚沈默下去,過了一會又道:“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明天再說吧。”張以舟想讓她躺下。

“槍聲早就響了,可我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祁蔚異常激動,“那個人想把我變成替罪羊了,她還開槍打傷了你!”

“蔚蔚,開槍打傷我的人已經在監獄裏了。”張以舟沈聲道。在皇冠洗浴中心開槍的人,被張以舟制造的“小型爆炸”炸暈了,醒來已經被張霽澤逮捕。

“是背後的人指使的!”祁蔚喊道,“事情越來越大,他們需要交出一個替罪羊。他們一定在背後準備好了全套‘證據’,一旦我死了,或者我‘瘋了’,他們就能把臟水全都潑在我身上!小寶才四個月,我每天都提心吊膽,TA怎麽能健健康康?以後TA出生了,會怪我的……”

“蔚蔚,他們不可能得逞,沒事的,我在這裏……”張以舟把祁蔚緊緊抱住,一遍遍安撫,許久,祁蔚才逐漸安靜。

“我要喝水。”祁蔚說。

“好。”張以舟從桌上拿到保溫杯,他擰開蓋,先嘗了溫度。“不燙了,給……”

“我要喝燙的。”祁蔚道。

“我去倒,稍等一會。”張以舟實在好脾氣。他耐心地滿足祁蔚的要求,照顧她睡下。他開門看了一眼,確認門口有警察值班,才回去和祁蔚一起睡。

下半夜他睡得異常安寧,仿佛和祁蔚在他們自己家裏,每一天都有好夢。

等他再醒來,他已經失去了和祁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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