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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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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張以舟背著祁蔚,祁蔚撐起他的西裝外套,兩人冒雨跑去宅子裏。他們沒趕上張霽澤,卻撞到了一家子人。

“爺爺、爸、媽……”祁蔚從張以舟背上下來,看見雕花紅門後還有祁浙和辜曦。

祁蔚做完檢查,想起很久沒來看望爺爺,這才臨時決定來。誰想到,家人都在這。

林竹看著濕漉漉的兩個人,沒問他們來由,只說:“和小舟先去換洗吧。”

祁蔚草草擦幹凈,換了衣服,她去敲張以舟這邊的衛生間,問:“以舟,你說大哥過來,是為著什麽?”

張以舟的聲音從浴室裏帶著些許回音傳出,“沒有穿警服,應該不至於太糟。”

確實,如果是穿著警服開警車過來,那事情就大了。祁蔚靠在門口琢磨這事,房門忽然輕輕打開了。林竹出現在門外,她給了祁蔚一個眼神,讓她過去說話。

“以舟,你慢慢換,我去吹頭發。”祁蔚對衛生間裏說,腳步邁了出去。

既然被祁蔚撞上了,林竹和祁廷遠就不打算瞞她了。他們在茶室裏,說辜曦家裏出事了,張霽澤來找辜曦了解了解。

“起因是?”祁蔚問。

祁廷遠和林竹對視一眼,道:“曦曦爸媽販賣學位,被人實名舉報。”

祁蔚驚了一下,卻又覺得並不意外。辜曦爸媽在海州學術界成就斐然,一個校長,一個院長,手裏握著的資源實在太多。辜曦爸爸又是貪財的性子,歪心思一旦動了,可走的歪路實在太多。

“幸好你們幾個都是在國外念的書。”林竹感慨道。

祁蔚在國內那會,成績不好。每到過年時候,長輩說起她的期末。總有人說成績差也沒什麽關系,找對路子,想有十個學位都容易。其中一條最簡單的路子,就是找辜曦爸媽幫忙。無論是高中時候發表專利,還是大學時候以一作名義發頂刊,只要聯系他們,總有辦法做到。

“被人實名舉報之後呢?”祁蔚身邊被人實名舉報過的人太多了,往往是自罰三杯,等待時間平息眾怒就行了。有的連自罰三杯都用不著,名利照樣收到盆豐缽滿。

林竹看了一眼九疊絲屏後頭,確定關著門,才道:“原本是不用擔心,但這樁公案被張警官接手了。”

祁蔚明白了,難怪一開始家人不想讓祁蔚和張以舟知道這事。

以張警官的辦案風格,事情非得查到水落石出不可。而辜曦爸媽這邊,基本上是確定他們有違法行為。也就是說,祁蔚的婆家,和辜曦的娘家,成對立面了。

“嫂嫂今年回過娘家嗎?”祁蔚脫口問道。

她第一反應是讓辜曦和父母切割。祁廷遠重家族——雖然祁家的“家族”不到十口人——他責怪地敲了敲桌子,意思是祁蔚太過冒失,想法欠妥。

林竹倒是讚同祁蔚。她道:“我也讓曦曦少和娘家來往,可那邊總有人賴上門。這幾年曦曦拿自己的私房錢,不知填補了多少次。直到他們要到你哥頭上,曦曦惱起來,才‘斷了供’。但清官難斷家務事,她總不能完全不管她父母。”

“那種家庭,卻養出一個明白的女兒,也是難得。”祁廷遠道。

“誰說不是?”林竹嘆息道。辜曦是個好孩子,她選擇孤身去美國念音樂學院,一是因為祁浙在那邊,二也是覺得父母拿教育牟利,不光彩。

“爺爺對這件事怎麽說?”

“爺爺沒說什麽。”祁廷遠道,“他讓你們這幾個小輩去拿主意。”

這能拿什麽主意?祁蔚心想著,走出了茶室。她回去找張以舟,推門,看見一窗雨簾下,框著綠肥紅瘦,框著張以舟。

要是祁蔚手裏拿著唐宋送她的覆古相機,她肯定要立馬抓拍。畫面美到過分,要是張以舟眉頭不是皺著就好了。祁蔚盲猜他在處理公司的事情,伴隨著賬戶裏的錢越滾越多,工作似乎越來越棘手。

祁蔚有一次看見張以舟和他們公司三個創始人起爭執。張以舟和另一個禿頂男人站一邊,師君蘭跟一個西班牙混血站一邊。兩方各執一詞,立在冰冷的辦公室裏。

“你洗好了?”祁蔚喊道。

張以舟勾手讓她過去那邊,“我哥剛剛跟我說了家裏的事。”

“大哥居然會主動告訴你?”祁蔚對此表示出乎意料。張以舟以前就說過,他哥辦案都是看準了,上去便查,不會顧及任何人。這次竟然先跟張以舟打招呼?

張以舟點頭道:“或許是大嫂勸他要跟我說一聲。也可能是……”

“事情太大了。”祁蔚心知肚明。

張霽澤查的顧家、柏家,兩個都被重創。邊家直接被查到破產。辜家會怎樣?只有張霽澤心裏有數。辜曦雖然已經嫁出去了,但很難說不會被波及。

“還有一種可能……”張以舟反轉手機,給祁蔚看,“事情甚至超出他的控制。”

祁蔚看見滿屏的熱搜詞條,十個裏有四個,關聯的是“海州大學教授性侵女學生”。

祁蔚尚未點進去,就猜到是誰了,“辜勳這個老色鬼。”她點進去看內容,是兩個女學生實名舉報辜勳,利用職位之便和學術影響力,威逼利誘女學生。

辜勳不止活躍在學界、政界,連電視臺也上過一段時間。名氣載人,也會誤人。辜勳這一栽跟頭,就栽出名了。

“這件事,連同辜家販賣學位聯系在一起,像石頭掉進沸鍋,一發不可收拾。”張以舟說。

“你說我們該怎麽辦?”祁蔚問。

“嫂嫂參與過辜家的‘買賣’嗎?”

祁蔚擡頭看他,道:“這是你的問題,還是大哥的?”

“是我的,也是大哥的。”張以舟坦誠道。

張霽澤選錯了時間來找辜曦。祁海升是祁家的定海神針,在這裏,張霽澤不可能像審查祁蔚一樣,按著他的節奏查案。他會主動把消息告訴張以舟,多少有借張以舟查案的意思。

祁蔚道:“嫂嫂沒有參與過。她去美國讀大學,就是因為被高中同學諷刺說她靠父母‘蔭蔽’,坐享其成。出國的學費都是我借給她的。她不喜歡父母做的事情,所以從來沒問過。大哥找她,查不到什麽。如果你還想問我家的情況,那麽我可以告訴你,我家沒有一個人參與過辜家的事情。我爺爺看不上辜家,他同意我哥和曦曦姐結婚,是看中曦曦姐。”

張以舟聽了半響,問:“生氣了?”

祁蔚拍開他伸來的手,道:“是有點生氣。但考慮到你一家子公檢法,你這麽問,也合理。”

祁蔚願意好好說話,就是沒生氣的意思。張以舟捏了捏她的指窩,道:“讓嫂嫂和那邊斷開吧,這事自作孽,不可活。”

“哎……”

晚飯在爺爺家吃,眾人默契地沒在飯桌上提這件事。但除了一歲多的祁禮揮著小勺子,吃得歡快,其他人都有心事。

最難受的是辜曦。雖然沒人責怪她,但她還是覺得抱歉。祁禮幾次挖起胡蘿蔔給媽媽吃,辜曦都沒註意到。祁浙不知怎的,有點防禦姿態,坐在辜曦身邊,緊繃一根弦。也不大搭理兒子。

祁禮很快就感知到家裏氛圍不同尋常了。他漸漸消停了,自己端著小熊碗,在寶寶椅裏一口一口扒拉。

張以舟草草吃了點,隨即抱起祁禮到一旁玩去。祁禮很喜歡小姑父,拉出一筐玩具,和姑父坐在地上,一會扮醫生和患者,一會演老師和學生。

晚上八點,下了許久的大雨漸停。月色從消散的烏雲裏探頭,祁海升和祁禮這一老一小,都要睡了。

張以舟把祁禮抱進搖籃裏,出來時,對祁蔚道:“爺爺最近睡得很早。”

祁蔚擦拭著他肩頭的口水,點了點頭。他們明天都還有安排,得驅車回市區過夜。家人送他們到門口,祁浙又追了幾步,靠近道:“做最壞的打算,準備好公關預案。”

“有這麽嚴重?”祁蔚問。

祁浙亮了一下手機,裏面是數十個未接來電。“不要小瞧了蝴蝶效應。”

在回去的路上,祁蔚和張以舟就各自給公司法務部和公關部leader發了郵件,通知註意輿論動向。

“事情發展得太快了。”張以舟發完郵件,拉出公司裏的AI輿情分析工具,仔細計算了一遍數據變化。

“有水軍推波助瀾吧。辜家人自詡書香門第,各個都貪名,除此之外,又各有所貪。總會得罪一些人。而且,辜家還一大家子便宜親戚,不知道背後打著他們的名義,幹了多少事。”祁蔚戴著眼鏡,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有這樣的原因。但似乎不止。”張以舟說著,重新拉了一個插件去拆解輿論數據。最後的報告顯示出的那點數據波動,更多是他直覺上的有問題。

“相比你的數據,我更相信你的直覺。”祁蔚突然道。

“怎麽說?”

“蝴蝶效應來得太快了。邊家的產業可不比我們家小,說倒就倒了。柏家也是。”

“我哥查案一直是務求徹底。”

“這是客觀原因。我的主觀臆斷還有一點……我說了你別多想。”祁蔚趁著等紅綠燈,扭頭看了看張以舟,見他只是一臉求知地看著自己,才道,“我還是不太相信柏昱會販/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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