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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晚飯吃西蘭花炒蝦仁可以嗎?主食讓阿姨給你蒸兩個紫薯。”Rose拿出本子,站祁蔚面前問。

他們已經從地下室搬出來了,在海州邊緣租了一個超大三居室,放貨以及辦公。員工增加到7個人,做3條產品線。

人多了之後,各方面都需要做管理。Rose原本的職業規劃是成為營銷人才,靠策劃取勝。但跟著祁蔚工作兩年,她逐漸覺得還是做祁蔚的“狗腿子”最好,安排祁蔚的日程,照顧大家的工作起居。這樣她就不用在產品上市的時候,天天枯坐,策劃爆點事件了。

這種創意工作對有些人來說,簡直是信手拈來,腦袋一拍就有了。但對她而言實在艱難,她找不到一個同時挑/逗起大部分人神經的“Big Moment”。她只會被自己枯燥的想法逼到害怕上班。

她糾結了很久是否要告訴祁蔚,她只能做個“秘書”而非“創意總監”。從後者倒退為前者,乍一眼看起來,似乎不像是憑本事吃飯,有偷懶之嫌。而且“照顧工作起居”,像夏招昭以前對祁蔚的角色。夏招昭雖然不避諱自己曾是個伴讀,但顯然也不覺得臉上有光。

Rose糾結了很久,終於在某個加班的深夜,借著一瓶Rio的酒勁,向老板提了這件事。

祁蔚確認了兩遍,得到肯定後,拍著Rose的肩說,我早就想跟你提這件事了。

Rose說老板你不會覺得我知難而退看起來很沒勇氣嗎?

祁蔚說怎麽會,你記得住每個人愛吃什麽,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嗎?

於是Rose再也不用想創意了,她自認成為了英雄背後的抱劍人,祁蔚有一口肉吃,她就有一口湯喝。她安排保潔重新清掃他們的辦公區,安排每個人的待辦事項,也負責每日更新菜單,監督阿姨做出一頓可口的工作餐。

祁蔚正在跟一個KOC談推廣,聽Rose問她晚飯,敲著電腦道:“今晚我不加班,我要回去經營感情了。”

後排一個同事聽見,笑道:“喲,老板,你還要經營感情啊?‘老板娘’不是眼巴巴地黏著你嗎?”

張以舟在正式工作之前,有一小段假期,他那會經常出現在這。畢竟祁蔚約不出去,他就自己過來了。幫祁蔚打打下手,修理設備之類的。當時他們還沒招做飯阿姨,張以舟就洗手做羹湯,天天變著法炒大鍋菜。顛鍋顛得手臂上的肌肉道道分明。

“小黏怡情,但不能天天等他黏。”祁蔚玩笑道,“丟了這個,可不好找下一個。”

“以前老板還說丟了就丟了,下一個更乖。”Rose拆臺。

祁蔚笑吟吟的,“今時不同往日咯,得抱緊大腿。”

時過境遷,AI在象棋、圍棋各個智慧領域攻克了人類護城河。所有人都開始探見未來一角。

國內研究AI的團隊並不多,更別提高精尖層次。張以舟剛剛從香港剛剛落地,挖人的HR已經把辦公桌移到他家門口了。但凡和科技沾邊的企業,都搶著找他。有家公司甚至給他開出了連祁蔚也會心動的年薪。

但張以舟還是打算堅持原來選擇,去海州大學教書。海州大學給他的待遇非常優渥,進去就是副教授,另外還有很高的安家費,以及配偶工作安排。張以舟打電話跟晏小芳提及這些時,眼神瞥了一下祁蔚,似無意般說了一句:不過配偶工作名額用不上。

晏小芳還以為他是沒有結婚的打算,急勸他回頭是岸。張以舟就望著祁蔚笑。

祁蔚想起他當時那晴天娃娃一樣的笑臉,就止不住心頭蕩漾。仿佛跟著他在微風裏晃啊晃。

這個班是一刻也上不下去了。祁蔚站起身,氣概十足地合上電腦,背包走人。

“老板去泡男人了。”Rose肯定道。

祁蔚擡起手,對著哄笑的同事們一人“biu”了一槍,隨即麻溜離開。

張以舟今天還有一個評定結果要出,是海州政府的人才引進評定,一等科技人才安家費有一百五十萬,以及別的資源傾斜。等這個結果出來,海州大學可以以此為依據,向上申請給張以舟等同正教授的待遇,日後正式評定職稱,也有快速通道。

“對人才,我們向來不吝俗物。”海州大學一個什麽院長看親兒子似的,拉著張以舟的手說。

張以舟要去的學院名字太長了,祁蔚聽兩遍沒記住,只大概知道很了不起的樣子。

她中午預定了一頓燭光晚餐送到張以舟住的地方,這會回去,正好趕在張以舟回來之前,把氛圍布置起來。祁蔚的生意尚且在艱難起步階段,她幾乎把所有時間精力都投入其中,沒辦法分給張以舟太多。張以舟始終表示理解,並且一直默默支持。

這是他人好,祁蔚不能漠視他的付出。小事可以敷衍,大事還是得在。

祁蔚爸媽就是這樣對孩子們的,小事放養,大事再忙也一定會親身參與。否則感情靠什麽維系呢?單方面的投入並非長久之計。

————

張以舟畢業後就沒有住他哥那了,他自己租了個房子。不過海州物價這幾年漲得更厲害,他從香港回來也覺得海州消費不低。他暫時租在偏遠小區,距地鐵站有一段公交。

祁蔚來過一次後,就把她買的一輛二手車丟給了他開,方便他出門。她自己則開走了祁浙的一臺車。雖說已經適應了沒有家裏支持的日子,但在坐車這件事上,祁蔚一直“向下兼容”不了。

她太敏感了,車身底盤稍有不穩,就暈車。座艙內噪音大,就煩躁。還有汽車座椅皮革的氣味,哪怕套一層手工織物也還是無法掩蓋。祁蔚和祁浙一樣,從小見多了各種款式的車,對車身的每一處構造都了然於胸。汽車對她而言,像個家。她坐在不喜歡的車裏,就忍不住挑毛病。

二手車開了三個月,正好張以舟來了,迅速丟給他。轉頭跟祁浙服軟,開走了他在宏智旗下高端線裏給自己定制的一款車。哥哥對車的品味,值得信賴。

祁蔚到張以舟那,二手車還沒回來。她掏鑰匙開門,打電話告訴餐廳可以送飯上門了。然後環視了一圈……好像沒什麽好布置的。

張以舟把房間打掃得幹幹凈凈,所有物件都整齊羅列。因為祁蔚會來,他的花瓶裏時常插著應季的花束。從進門的鑰匙托盤到屋內的懶人沙發,都是成雙成對,顏色和花紋協調極了。張以舟雖然是個理工男,但審美也不差。

屋內平常而溫馨,壓根用不著畫蛇添足,增加多餘裝飾。只準備晚飯好了。

祁蔚去廚房裏取餐盤,發現有一鍋湯正在電飯煲裏煮著,她進去的時候正好跳轉成保溫狀態。她打開一看,是排骨湯,裏邊有當歸、生姜、紅棗、桂圓之類的。

祁蔚看著,忽然就忍不住笑。她三個月沒來月經了,被張以舟押著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熬夜、壓力導致內分泌失調。祁蔚沒當回事,反正除了月經不來,也沒別的癥狀。但張以舟很在意。只不過他的在意從來不說出口,只是悄無聲息地先把關心的事情做了。

要擱小說裏,他最多是個男二號。外表吸睛,才華橫溢,對感情卻意外地單純,等那個眼瞎的女主角等了一輩子。夠狗血的話,他還會孤獨終老,替女主角富養她和男一號的醜孩子。

但祁蔚希望張以舟是男一號。

要不然今晚求個婚?祁蔚心想,這個夠驚喜吧?戒指來不及訂,翹個易拉罐拉環當定情信物好了。張以舟這麽純情,一定會感動哭的。

“那怎麽行啊,你又不是可雲!”腦子裏突然冒出《情深深雨蒙蒙》裏杜飛那句臺詞。

祁蔚對著一鍋湯笑得亂顫。張以舟怎麽能用拉環戒指呢,他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寶貝。

祁蔚摸出手機,一邊啜湯,一邊給辜曦打電話,“餵,嫂嫂……你最近身體還好嗎?孕檢情況怎麽樣?我最近蠻好的,明天回家看你哦……你們在爺爺那小住呀?那不是正好嘛……我哥跟你說過的吧?家裏祖上傳了一些老古董,我哥跟你求婚用的那個祖母綠戒指就是傳下來的……我知道爺爺把那些東西放在哪,鑰匙我也知道在哪,你能不能幫我去拿一對戒指出來呀?嗯,就現在……”

祁蔚循循說著,就快說動辜曦了,那邊忽然響起沖天炮:“祁蔚!你拿爺爺的戒指幹什麽?!”

“哥,我跟嫂嫂說話,你為什麽要偷聽?”祁蔚反咬一口。

“你是不是要跟誰私定終身?你經過家裏同意了嗎?!”祁浙簡直在尖叫。

“你喊這麽大聲,小心嚇到我侄子侄女。”

這句話倒是讓祁浙安靜下來了,但他還是一個勁說祁蔚亂來。祁蔚最後甩給他一句:不給就不給。

隨後立馬掛掉了電話,讓祁浙自己瞎猜去。

家裏的要不到,祁蔚轉頭給冉冬打電話,讓她發動人脈,速速搞一對戒指送過來。冉冬拍著胸脯表示沒問題。

祁蔚安排好今晚,滿意地哼著歌,收拾晚飯。

在她擺好晚餐時,張以舟恰好也回來了。推開門,見祁蔚在燭光裏等著他。他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麽事,但笑意已經像溫柔暮色,層層蔓延。

“可以邀您共進晚餐嗎?”張以舟極為上道,像個穿著燕尾服的西方紳士,向祁蔚行吻手禮。

“看在你長得帥的份上,今晚我可以暫時拋開我老公。”祁蔚狡黠道。

張以舟落座,道:“倘若我讓您滿意,或許能夠給我一個轉正機會?”

“那就看你床上床下的表現了。”祁蔚揭開金色的餐盤蓋,露出用奶油寫的:熱烈歡迎海州第一等創新人才暨海大張教授蒞臨晚宴。“恭喜舟舟!”

張以舟看見牛排上的字,卻沒有祁蔚意料之中的高興,而是有點窘迫。他輕聲道:“不是一等,是二等。”

“怎麽會?”祁蔚瞪大眼睛,“公示出來了?”

“嗯。”張以舟點頭。

“啪”祁蔚猛地壓回餐盤蓋,道:“把公示給我看看。”

在溫度驟降的燭光裏,張以舟打開手機,把海州政府文件給祁蔚看。張以舟和師君蘭還有另外一個人並列在二等人才引進欄裏。在他們上一欄,只有一個名字——一個祁蔚見都沒見過的名字。

“這人哪來的?”祁蔚擡眼問,“怎麽會有人壓得過你?你有這麽多論文,還有這麽多專利!”

張以舟垂下眼簾,無奈道:“蔚蔚,評選並不只看成績。”

祁蔚瞬間明白了,“這個人是後臺上位?你們舉報了嗎?”

“昨天對內結果出來,我和師姐還有劉大哥已經聯名要求重審了。但……”但他們還沒等到官方回應,公示已經出來了。

“他媽的!”祁蔚一口粗話爆出,拍桌而起。

房門突然打開,三五個人湧入客廳,紛紛拉響了禮炮。冉冬小跑到祁蔚面前,舉起一對戒指:“喔!恭喜蔚蔚求婚成功!”

張以舟面對突發狀況,驟然無措,“蔚蔚,這是?”

祁蔚此時滿腦子都是生氣,把這群狐朋狗友連推帶拉送出去了。

冉冬都懵了,“不是‘拍桌為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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