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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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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

顧億從家裏的爛攤子抽身那會,打算自己獨立門戶。但她沒錢。她爸被她叔叔擠下位置後,一直看不開,最終抑郁離世。顧億媽媽又沒什麽主見,在分家官司裏得到的全是垃圾。

加上顧億媽媽習慣了生活奢靡,根本就沒給顧億存下什麽錢。

顧億做的是對B端的醫藥銷售生意,前期就得有很多錢。她只好自己去找投資,但顧家的事情鬧太大,那會餘波未盡,沒人敢做第一個投她的。

有一天顧億從冉家出來,沿著陽光暴曬的大道漫無目的地走。一輛保姆車從對面駛來,祁蔚探出頭朝她揮手。“億姐、億姐”喊得老大聲。

車停在顧億面前,才長到她腰部高的祁蔚跳了出來。好奇地問她為什麽一個人曬太陽?很好曬嗎?

顧億的後背都已經被熱汗濕透了,她奚落道:“祁蔚,你也太笨了。難道看不出來我沒車嗎?你要是把你這臺車給我,我就不用曬太陽了。”

祁蔚恍然大悟,“哦,你要車啊,可以啊。我家還有很多很多車。”

顧億又說:“那你能給我錢嗎?我要錢。”

“我有錢啊。”祁蔚扭頭問陪同她的保姆,“阿姨,我的錢包呢?把錢包給億姐。”

她的米老鼠錢包根本用不上幾次,不知道塞哪個角落了。等她找著,顧億已經走了。她在顧億身後喊:“億姐,你不要錢啦?”

顧億頭都不回,“我要很多很多錢,你也給嗎?”

祁蔚想了想,說:“那你明天等我放學,來我家找我吧……”

第二天,顧億沒去找這個小孩。祁家人都挺好的,會在危急的時候,適當地拉你一把。但不會過度。他們小心謹慎地經營著家業,不做冒險的事情。顧億也不想讓他們為難,所以祁家一直不在她的拜訪名單上。

她沒想到的是,祁蔚自己找上門來了。她背著書包,踩著她的手扶滑板,滑了八公裏到顧億這邊。她不知道顧億家具體在哪棟樓哪個房,就挨個問樓下大爺大媽,最終在天黑的時候,按響了顧億家裏的門鈴。

“億姐,我在家裏等你好久。”祁蔚從顧億腋下鉆進門,自來熟去冰箱裏拿喝的,挑三揀四地選了一瓶最貴的礦泉水,還要顧億給她擰開。

顧億懶懶散散的,開蓋先自己嘗鮮喝了半瓶,才給祁蔚。祁蔚真渴了,管不了多少,仰頭就喝。因為太急促,嘴角漏出的水打濕了她的GUCCI小衫。

祁蔚喝飽了,把水瓶往桌上一砸,豪氣道:“億姐,我帶錢來了。”

“哪呢?拿出來我看看。”顧億低頭看著這小屁孩。

祁蔚把書包摘下,拉開拉鏈。好家夥,難怪她滿頭大汗,原來書包裏是滿滿當當的珠寶,甚至還有一只純金打造的實心招財貓躺在裏邊招手。哪怕是曾經富過,顧億還是被驚訝到了。

“你自己背著來的?保姆呢?司機呢?”

“我媽要我練完鋼琴才能坐車出門。我彈不好,就自己走出來了。”

“……”這閱讀理解真是做得好啊。

祁蔚抓起一把藍藍、粉粉的項鏈說:“這些是我的,但是你說要‘很多很多’錢,所以我又從我媽媽玻璃櫃裏拿了一點。這個貓放在我們門口,我哥說值點錢。我就給你一起帶過來了。你可以賣掉這些,買臺車。”

“乖乖,你這不是給我送錢,是送我坐牢。”顧億把祁蔚提上,就往門口走。再不給送回去,祁家都得直接找特警辦案了。

“億姐,我的滑板還有電,可以滑回去。”祁蔚說。

“我哪敢讓你滑回去,我的小寶貝。”顧億抑揚頓挫地說,可惜祁蔚還聽不懂她話裏的哭笑不得。她拿起一件外套包住祁蔚,打開門,卻發現門口堵住了——祁廷遠和林竹、祁浙都杵在門口。

祁蔚真是蠢得可以。祁廷遠在她停下彈琴的時候註意到了,他以為祁蔚是彈累了。上樓看她,卻發現她把自己那堆雞零狗碎的東西裝進了書包裏。祁廷遠不知道她要幹嘛,就一直在她背後悄悄看著。

祁蔚偷媽媽首飾的時候,林竹加入了跟蹤。祁蔚抱著滑板經過花園,祁浙也放下球拍,默默跟了上來。他們仨就這麽看著祁蔚踩上滑板,出家門、出小區,上大馬路。然後三人一人開了一輛車,左右夾道,一路跟著祁蔚到了顧億這裏。

最後,雖然是宏志控股投了顧億的創業公司,但顧億不想欠祁蔚的。等她十八歲的時候,顧億從自己手上劃分一份股權,轉移給了祁蔚。

祁蔚一開始裝模作樣地拒絕,等發現她發現這股權能分到多少錢,立馬就撲上桌,簽了字。

現在,顧億耐著性子聽祁蔚嘮嘮叨叨說她有這個那個選項,現在都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

祁蔚躺在顧億的大沙發上,翹著腿問:“億姐,你說呢?你覺得我能幹嘛?”

顧億點起一支煙,向祁蔚揚了揚。祁蔚拒絕,說戒煙了。

“你劈裏啪啦說這麽多,就沒想過自己‘要’做什麽?”顧億瞇起眼,享受著煙味。

“不管是讀書還是回家做銷售,我都可以。”祁蔚自詡聰明,幹什麽都得心應手。

“不是‘都可以’,是你‘要做什麽’。”顧億道,“你知道有錢的好處,就是你可以犯很多次錯。大不了就重來而已。你這麽猶豫,說明有些事情不可以。只不過你沒想清楚,哪裏不可以。”

祁蔚沒接話了。顧億的話跟手術刀似的,直切要害。

“而且,你管你爺爺幹嘛?非得走他安排的路?”

“我爺爺一向高瞻遠矚,家裏人都聽他的。”

“那你想過他為什麽讓你回來嗎?這會可不是太平的時候,邊匯家裏出這麽大事……”

“什麽?”祁蔚一下跳起,“邊匯家裏怎麽了?”

“你不知道?”顧億挑眉道,“哦,邊匯那小子估計拉不下臉跟你說。”

“到底什麽事?”

“邊家那個爛泥女婿檢舉邊家違規行賄。”顧億彈著煙灰,淡淡道,“邊瀾爸媽已經被調查了,邊匯他爸估計也吃不了兜著走。邊瀾和那攤爛泥起了爭執,結果邊瀾把人給捅了。”

“億姐,你逗我吧?”顧億每句話都超出了祁蔚的想象。

邊匯沒來祁蔚的畢業典禮,只發消息說有點事,以後給她補禮物。

邊匯在美國“深造”心理學,每天都忙著吃喝玩樂,本就不會天天在祁蔚面前晃。所以祁蔚也沒當回事。

“沒有任何人告訴我!”祁蔚說。

顧億道:“邊家要面子,這事本來就壓著。你爸媽估計知道,但告訴你也沒用。”

“至少應該讓我知道吧……我多少、多少能……”

能做什麽?祁蔚不知道。

————

她找去邊匯家裏,宮殿一樣的大房子燈火通明。好多車停在院子裏。估計是邊家的人都過來了,緊急商討應對的法子。

她熟門熟路,走到邊匯房間的露臺上。他恰好在房間裏。還有邊航、邊相這些同輩人。他們在邊匯房間裏談著什麽,說著說著就開始爭吵,互相指手畫腳。

邊匯坐在椅子上,上身前傾,胳膊撐著大腿。雙手交疊在一起,不知在想什麽。他看起來煩透了,根本不想搭理人,獨自面朝窗外。

祁蔚在草叢裏朝他揮了揮手,他看見了,但沒動。只是對祁蔚做了個離開的手勢。

祁蔚掏出手機,對屏幕指了指,意思讓他看消息。她打了三四個電話,邊匯全沒接。

祁蔚在微信問: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幫忙?

邊匯說:事情鬧大了,你幫不上什麽。回家去吧,別瞎摻和。

祁蔚說:我給你帶了酒,剛從酒窖取的。

她說著,一個阿姨端著餐盤進了邊匯房間,把一瓶紅酒打開,開始醒酒。邊航想喝,卻被邊匯用手機打了胳膊,讓他別動。

邊匯給祁蔚發消息說:心意收到了,回家去吧,外面的事情別多管。畢業快樂。

邊匯頂著一頭黃毛,耳朵上打一排耳洞。看起來不學無術,但實際上遇事時候挺靠譜的。他爸爸要是被請去調查了,邊匯就得主持大局。

祁蔚不好再多說什麽,獨自離開了。來的路上,她找冉冬問了。冉冬消息靈通,一問就有。但她支支吾吾的,祁蔚問了好久才理清楚。

冉冬靠關系拿到了警察出警時候的視頻記錄,她被嚇到了。她說現場到處都是血,兩個小孩被鎖在房間裏,邊瀾暈在地上,而李湛一被120直接拉進了ICU。

李湛一手上破點皮,邊瀾都心疼,她怎麽會對李湛一動手?冉冬說因為李湛一這次幹的真不是人事。“誰家做生意沒點灰色手段?不說就沒發生,說出來,就得查。而且最近柏昱家又是正在被調查,這風口浪尖的,李湛一把邊家推出去,那簡直就是最好的靶子。”冉冬偷偷說,“而且我爸說,本來柏昱外公下臺,邊匯的叔叔的老婆的表叔伯,就成海州頭號交椅的首選了。這回肯定上不了,邊家還得大出血。尤其是邊瀾爸媽,可能要牢底坐穿。邊瀾弟弟邊航……不知道幹不幹凈……”

懂了。最愛的人把刀捅向了自己最親的人,邊瀾得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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